《石猴子》第五部 時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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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時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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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
「沒問題了。」她說,旋即往樓上走去。幾分鐘後,她又走下來,身上已換回平日的牛仔褲和運動衫。
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還有太多不確定的事等著他去面對。
「是的,庭上。」
「好啊,」她開玩笑說:「我正好有想要贏的心情。」
但萊姆說:「不要,我現在只想玩個遊戲。」

「抱歉,女士。」
「總共三盤。我還不太熟練,莎克斯。」
這位胖女人俯身向前,讀了一些放在桌上的文件,然後又說:「過去這兩天我和許多人談過,包括社會服務部、家庭服務部、市政府、州政府、紐約警察總局和移民局,把我一整個月的案件加起來,談過的話也沒這次多。妳說,警員,像妳這麼纖弱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多單位的人認識妳?」
沉思完後,張山姆轉身背對那棟高大的辦公大樓,走向他們所在的那輛廂型車,心中充滿了再次與家人相處的渴望。
「這是圍棋的慣例。」萊姆向她解釋。
她捏捏他的手。然後再次看向窗外的鷹隼。萊姆望著一抹蒼白的光線斜射在她臉上,使她散發出梅維爾繪畫中的含蓄光暈。好一會兒後,他才問:「莎克斯,妳確定真的要這樣做?」
才一眨眼功夫,車子便看不見了。
「你也會是個好爸爸。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萊姆。不過我們還可以有幾年時間。目前我們的生命中還有一些事情要忙,你不這麼覺得嗎?」她朝白板撇了個頭,那上面仍留著湯瑪斯的字跡,寫滿這次「殺鬼行動」的證物細節。同樣的這塊白板,過去曾記錄過十幾樁刑案的證物細節,而未來,肯定還有更多將要發生的案件,等待萊姆透過這塊白板加以分析解謎。
關於張山姆自己,他會努力工作,會繼續從事反對運動,並會利用閒暇時間稍稍享受一下生活。他要和美美去街上散步,遊玩參訪公園和藝術館,並且好好到像「家庭商店」這樣的大賣場逛幾個小時,在裡面買點東西,要不就純粹在貨架通道閒晃,慢慢欣賞貨架上的商品。
「看起來很漂亮了。」萊姆說。由於一小時後莎克斯就要上法庭,因此她才特別留意自己的裝扮。這次的開庭相當重要,她必須全力以赴,只想在法官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他所熟悉的一切已遠在半個地球之外,此時,他置身在這個迷亂的世界中,被未來的挑戰重重包圍。
「妳確定?」
「那為何不這麼做?」
然而,她仍是他熟悉的莎克斯——她戴在耳垂上的銀質耳環,造型是一顆小小的子彈。
美美帶著孩子們往他們的廂型車走去,而張山姆仍留在莎克斯身邊。他緩緩地把想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變成英語,對這位紅髮女人說:「妳為我們做了太多事,妳和萊姆先生……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還有那嬰孩……妳瞧,我太太,她老是……」
「一切都很好。」萊姆說。
她回過頭,看了萊姆一眼。她的眼神告訴他,她也一樣非常確定自己所做的決定。
「維佛醫生。」萊姆向電話那端的人打招呼。
張山姆帶著家人走向家事法庭大樓外的停車場,現在他們的家庭成員已正式增添一人了。這是他今天第二次上法院。稍早之前,張山姆曾出席吳啟成的公聽會初審,去替他們作證。吳啟成一家人的政治庇護並不像張山姆這般確定會通過,但他們的律師樂觀地向他們保證,說他們絕對可以留在美國。
紙張頂端寫著:請求收養。
「你有遵照我的指示嗎?不能喝酒,要多睡眠補充體力?」她打趣說:「不對,我不要問你。湯瑪斯,你在這裡嗎?」
「我明白。」莎克斯說,聲音聽來有些不自然。張山姆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完全了解,只是一時不習慣接受。莎克斯鑽進車子的駕駛座,因關節和肌肉拉動產生的痛楚而皺了一下眉頭。汽車發動了,引擎發出雄厚的隆隆聲響,她旋即猛踩油門,讓輪胎吱嘎打了幾圈空轉,然後飛快地駛出了停車場。
法官立即在眾人面前簽署文件。「現在你們可以把孩子帶走了,」她說,示意他們可以離開。「辛律師,關於辦理收養手續需要填寫的文件,請你去向外面職員拿。」
不,張山姆回想,過去會永遠跟著我們。然而,他卻不知道怎麼替未來安排一個位置,至少目前是如此。當然這是有可能達成的,例如由充滿老靈魂的紫禁城到聚滿來自四面八方年輕人的天安門廣場。但他也懷疑,在他接下來的生命中,將會一直進行這種調和的過程。
「是的,大人。」
至於威廉,未來他一定會擁有自己的房間,也會逐漸發現一些不至於令父親暴跳如雷的新事物。慢慢地,他的憤慨之心將會一點一點化解,宛如一隻由灰燼中生出的鳳凰,終將找到真正的平衡點。
「想再回頭看一遍證物嗎?」莎克斯朝白板撇了個頭問。惡鬼的審判即將到來,他們還有很多事情得忙著準備。
還有寶宜,那珍貴的孩子,在這新世紀開始的美國,在此非凡的環境與時代以及中美兩種文化的孕育下,她一定會健康地成長,成為一位出類拔萃的女性。
此時,張山姆一家人和莎克斯正站在她那輛黃色的跑車旁。原本陰鬱沉悶一整天的威廉,一見到這輛車,整個人就像突然活過來似的。「卡瑪洛SS型跑車!」他叫道。
法官說:「張先生、張太太,你們會說英語嗎?」
「遊戲?」
萊姆替自己辯護說:「這種棋戲得花很多時間才能有點心得。」
「我聽說你打電話來過了,」醫生說:「我助理說你有重要的事。你沒出什麼問題吧?」
「我決定不做了,請妳取消我的位置吧,」他輕鬆地說:「預付的手術訂金也請妳沒收好了。」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又出聲。「你不是很渴望動這次手術嗎?」
「是的,庭上。」

戴瑞和他在司法部的高層朋友運用了一點關係,讓檢察署豁免福州龍號船長盛子俊的人蛇偷渡罪,條件是要他擔任證人指控惡鬼。到時他會上法院當證人,在審判過後,才會被遣返回中國。
莎克斯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她不再關心自己的服裝,走過去坐在萊姆的床緣。
「我確定。」他對她說。
法官又暫停不語,讓辛先生劈哩啪啦把法官的話用中文再說一遍,而這次張山姆和他妻子都點頭了。他們雖默默地站在那兒,美美的目光卻亮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莎克斯知道她很想微笑,但還是拚命忍住了。
「李桑尼是和我玩過幾盤。」他保留地說。
「移民局的人告訴我,說你們想尋求政治庇護。以你們在中國身為異議人士的背景,獲得政治庇護的可能性極高,再加上張先生你和兒子都已有人願意雇用,這讓我確信你們應該能給這孩子穩定的生活。」
「不僅如此,」法官說,又把目光移回到檔案文件上。「我聽到的全都是說妳好的事。」
「林肯?」透過擴音器,傳來一位女性的聲音。
萊姆已用電話聯絡過,安排好把李桑尼的遺體運回中國六果園,交還給他的父親。棺木運送過程,都交由一家中國人開的葬儀社負責。
當然,房裡還有莎克斯,但她絕不會向醫生打小報告。
想讓您知道的是,能與桑尼一起偵辦這件困難又危險的案件,是令我和所有警察同僚都感到榮耀和慶幸之事。
張山姆朝莎克斯點點頭,而她馬上起身,上前和他握了手。美美一見到寶宜就睜大了眼睛,莎克斯把孩子抱起來交給她,她便立刻緊緊抱住。
「我也不願意見到這種情況發生,庭上。」
喀嗒。
他的罪名洋洋灑灑一大串:謀殺罪、人蛇偷渡罪、傷害罪、非法持有槍械軍火罪和洗錢罪。
幾天後,法官便提訊了惡鬼,並判處他繼續拘留,不得保釋。
辛先生立即把法官的話翻成中文。美美點了點頭。
「是的,庭上。」
「我知道。」
萊姆看著莎克斯的眼睛。「我決定不動手術了。」
「我想請你明天來醫院一下,做手術前的最後檢查。我認為……」
「可是最後一盤很接近了。」
他犧牲了自己,卻拯救了許多人的生命,把一個兇惡至極的殺人兇手繩之以法——這是單憑我們的力量絕對做不到的事。他英雄的行為足以獲得最高的榮譽,也讓我們美國警界永難忘懷、深感敬佩。希望您也和我們一樣,能以您勇氣十足又慷慨犧牲的兒子為榮。
「不過,這次的情況很不尋常。」
「三盤還不夠嗎?」
「想得美。」
「大概是我運氣好吧。」
「他在別的房間,」萊姆笑著回答:「這裡沒人會向妳告密。」
「安於自己的局限……是命運要你變成這個樣子,老闆。命運讓你變成這樣,一定有它的原因。也許正因為發生了這件事,你才能變成一個優秀的偵探。我說,你的生命目前是絕對平衡的。」
「那就麻煩你翻譯了。」
「沒錯,我以前的確很想,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只要你移動,他們就抓不到你。」他說。
萊姆讀了一遍,發起牢騷說:「感情太露、太豐富了,我們重新寫過。」
萊姆神祕地笑了一下:「這種棋會讓我們聯想起一些事。」他接著開始解釋規則,而莎克斯微微傾身向前,仔細聽他所說的話。他費了點時間才把規則講完。「大致上就是如此……好,因為妳以前沒玩過,所以我可以讓妳。第一步由妳先下吧。」
不過,也有些事是張山姆確定會做到的。
寫這封信的目的,是想對您的愛子之死表達哀悼之意。
法官繼續說下去:「當然,妳也明白,無論如何都得把這孩子未來的幸福放在最優先的位置。如果我不知道收養人的背景,不確定這樣做是不是為孩子好,我就絕對不會簽字同意。」這位女法官和萊姆一樣,說的話雖嚴厲,卻蘊藏著一顆仁慈的心。
莎克斯把信放至一旁,等晚點鄧艾迪來的時候再請他翻成中文。
片刻過後,法官辦公室的大門被打開了,張山姆和美美有點緊張地走了進來。陪伴他們的是一位華人律師,他身穿淺灰色西裝搭配鮮紅色的襯衫,彷彿是從佛雷德.戴瑞的衣櫥裡拿出來的。
他們對英語的聽力顯然還不錯,因此他們不必等律師完全翻譯出來,就已能大致理解法官說的話。美美立刻輕輕哭了起來,張山姆緊緊摟著她,微笑著在她耳邊低聲安慰。接著,美美走向莎克斯,擁抱住她。「謝謝,真的太謝謝妳了。」
但他也知道,而且絲毫沒有半分懷疑,他現在已經不想動手術了。
他知道她確實是這樣。
「妳會是個好媽媽的,莎克斯。」
「不要,」莎克斯回答:「不許你讓,我們拋銅板決定看誰先。」
萊姆說:「莎克斯,如果妳真的想要的話,其實可以自己收養那個孩子。」他頓了一下,又說:「我是說,『我們』可以一起收養。」
「什麼?」
莎克斯找出棋盤和棋子,一起放在萊姆旁邊的桌子上。她注意到萊姆的眼神已專注地落在棋盤上,便抗議說:「我好像被你騙了,萊姆,這遊戲你以前就玩過了。」
莎克斯轉頭看向棋盤。「這種棋怎麼玩?」
莎克斯笑了。「你也知道美國車啊?」
莎克斯發覺,班森威爾斯和許多法官一樣,也有向人說教的習慣。這位女法官把背往後一靠,開始對面前的莎克斯發表演說:「在今天,紐約市的收養程序必須先經過家庭調查,接受訓練,並花時間與孩子相處,而且通常要經過三個月的試收養期。我花了整個上午研究這些文件和報告,和那些負責這位女童的社工和法定監護人談過話。我得到的報告非常良好,但這速度太快了,比公牛隊在喬登離開後衰弱的速度還快。所以我打算這麼做。我會先同意三個月的撫養權,條件是必須接受社會福利部監督。等這段期限過去,如果沒有問題,我才會同意永久收養。妳覺得如何?」莎克斯點點頭。「我覺得很好,庭上。」
「再見,醫生。指令。掛電話。」
顯然莎克斯也擁有良好的「關係」。她透過戴瑞、塞利托和科伊(他並沒有被移民局開除,反而從提早退休的哈羅德.皮巴迪手中接下不少他原本負責的職務),打通了許多關節。本來一般收養程序會經歷一段冗長的官僚形式的繁文縟節,但在過去這幾天來,莎克斯幾乎把所有問題都化解了。
「好吧,那就這樣了。再見,林肯。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他對她說。
「是我提過手術有高危險性,才讓你退縮了?是嗎?」
萊姆明白莎克斯的意思,但他還是開玩笑說:「如果妳變換車道不習慣查看盲點,難道不擔心發生車禍嗎?」
經過半小時的寫作和修改後,他和莎克斯終於完成了這封信。
「結果如何?」萊姆問,把輪椅轉過來面向她。
關於遺體的運送事宜,只剩一件事需交由萊姆來做。他叫出電腦裡的一個文書處理程式,莎克斯則在他身邊坐下。「開始吧。」她說。
電話鈴聲響了,萊姆大聲說道:「指令。接電話。」
「我的祕訣是開得比任何人都快。這樣一來,就沒人有機會出現在你的盲點中。」
「不許讓。」莎克斯又說了一遍,從口袋拿出一個二毛五的銅板。「你猜一邊吧。」她說。銅板高高被拋上了空中。
「我們玩什麼遊戲?」她問。
張山姆一家人還得趕去布魯克林的殯儀館,張傑池的屍體已移至那裡,準備好下葬。然而,張山姆一時還不想離開,他站在原地,看著周遭的灰色法院建築和辦公室大樓。他需要獨處一下。此時的他,正處於生命中陰與陽交界的位置。他多麼想擺脫過去在中國的資產,擺脫艱難、剛強、傳統和權威,然後擁抱藝術、柔弱、直覺與新事物,擁抱這個美麗的國家所代表的一切。但想做到這點是多麼困難啊。他想到了毛澤東,想到他只用一道簡單的命令就想除去中國的舊習俗和舊觀念,結果差點摧毀了他的國家。
親愛的李先生:
但莎克斯卻伸出手,按下列印鍵。「不,萊姆,就這樣吧。有時候流露一些情感也很好。」
等到秋天重陽掃墓時節,他會到父親的墓前清掃整理,獻上鮮花素果,好好地與父親的靈魂做一次娓娓長談。
「我覺得這是很好的機會,林肯,動手術才是聰明的選擇。」她仍不放棄說服:「在脊椎神經傷害的領域上,我們已有很大突破。我知道你看過一些文獻……」
「好,我一定會的。」
「幾盤?」
「當然。」
此刻,萊姆和莎克斯兩人正獨處在他的臥房裡,莎克斯站在一面長鏡前,仔細看著自己在鏡中的身影。
「我會說一點,」張山姆說:「但我太太比較不行。」
「誰會不知道?」這位瘦弱的男孩傲慢地回答,然後仔仔細細欣賞這輛跑車。「這輛車還真他媽的夠正點。」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林肯.萊姆心想。至少,目前他們的世界就正是表現在這些註記與相片之中,這是他們所共有的領域,是他們的天性。
「唔?」
法官仔細打量莎克斯好一會兒,又瞄了寶宜一眼,然後才按下對講機按鈕說:「讓請願人進來吧。」
前紐約市警局警官林肯.萊姆
「我確定。」
他朝旁邊桌子上的檔案點點頭,那裡面裝了一張寶宜的相片,一些口供和官方文件。
「但是,每週都有新事發生。無論你什麼時候願意,就打電話給我吧。我們未來還是可以討論有什麼做法。要不,如果你只是想找人聊聊天,也可以打給我。」
她搖搖頭,不敢相信地說:「我也不知道。」在離開模特兒界後,艾米莉亞.莎克斯便再也沒有回顧以往的生活,總是一身牛仔褲和運動衫的裝扮。但現在她卻穿上了清爽的藍色套裝、白上衣,以及……老天,萊姆這時才驚覺,她竟然穿了一雙高得誇張的「瓊和大衛」藍色高跟鞋,讓她的身高突破了一百八十公分。她的一頭紅髮也梳得整整齊齊,服服帖帖盤在她的頭頂上。
房裡充滿沉默。接著,一陣拍翅聲和影子打破了房裡的寧靜,一隻鷹隼降落在窗外的窗台上。他們同時看著這隻大鳥。莎克斯問:「你真的確定不要動手術了嗎?萊姆?如果你想開刀,我會百分之百支持你。」
莎克斯坐在曼哈頓家事法庭的法官辦公室內,直衝著一旁的寶宜微笑。剛剛社工人員才將這個珍貴的孩子帶進來,讓她坐在莎克斯的旁邊。寶宜仍抱著那個填充玩偶貓咪。
「你是辛先生?」法官問律師說。
「莎克斯小姐,相信妳很清楚,這是一次很不尋常的收養訴訟。」法官瑪格麗特.班森威爾斯是個身材肥胖的女人,她坐在一張龐大的辦公桌後,桌上紊亂堆滿了各式文件卷宗。
他看著莎克斯,只簡單地說:「老實說,我是因為看不出手術對我有任何益處。」
(全書完)
「圍棋。棋盤在那裡,還有兩袋小棋子。」
法官接著把剛才對莎克斯說過的話再講一遍,向張山姆夫婦說明收養者的觀察試驗期。
艾米莉亞.莎克斯走進客廳,身上仍穿著那套讓她偽裝成曼哈頓職業婦女的服裝。
「的確,我『一指』接觸這方面的資訊。」他回答,同時有些得意起自己靈感一來隨口說出的雙關語。
「是『女士』,不是『大人』。」班森威爾斯法官糾正他。她雖然是位女性,但在法庭上顯然有說一不二的威嚴氣勢。
她思考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才回答:「等到哪天我已厭煩到中國城的巷弄追捕嫌犯,不願再潛入九十呎深的海底,也不想參加攻堅小組的時候再說吧……萊姆,現在的我還沒有辦法做到。」她停下來,思考該如何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突然,她笑了起來。「我爸爸告訴過我,開車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會在換車道時先查看車後盲點的人,另一種人則不會這麼做。我不是那種有回頭查看習慣的人。如果我有個孩子在家裡,就一定會不停回頭查看,這樣什麼事也做不好。」
「你下過的那幾盤棋,」她問:「全都輸了嗎?」
「威廉!」張山姆以責備的口氣說,卻換來兒子一個冷淡的、無法理解的目光。
「一般說來,我們國家的收養程序是十分麻煩和複雜的,尤其是一對移民身分未定的夫妻,想取得收養權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沒錯。」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