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術師》第一部 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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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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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泰瑞。」
「一位音樂學校學生,一位化妝師和一位律師。不過,歹徒是用『騎馬者』來指那位律師。」
消失者,萊姆想到了這個名詞。
「就這個,就只這個而已。我正要告訴你,我的意思是,只有這麼一點小事。是這樣的,他說話的方式就和過去一樣,還是那副老樣子……你知道他打電話來都怎麼說嗎?」
泰瑞.杜拜林是紐約市警局的心理學專家。儘管那裡的專家不只他一人,但他卻是唯一擅長行為側寫分析的專家,這是他在維吉尼亞州昆迪可的聯邦調查局學習和磨練出來的特長。多虧媒體和一些通俗小說的幫忙,使得大眾對『心理側寫』一詞耳熟能詳,而且知道它的價值所在。但對萊姆來說,他覺得這種方式僅適用於類型有限的犯罪。大致說來,一般罪犯的心理層面根本沒什麼神秘可言。不過,碰上這次既不明白歹徒犯罪動機、也無法預料誰是下一個受害者的案件時,行為側寫確實可以幫上很大的忙。它能讓偵查員獲得一些線索,或找出對嫌犯有一些認識的人,能預估他的下一個動作,安排誘餌在適當的地點,執行跟監,或回頭參考過去一些相似的犯罪。
對方掛斷電話後,莎克斯慢慢走到電話擴音器前,壓下斷線按鈕。「真是夠了。」她咕噥說。
這是條好線索。「梅爾!」萊姆突然高喊,忘了這樣可能傷及他想小心保護的肺臟。「梅爾!」梅爾.柯柏匆匆踏進客房。「你的狀況好多了,我聽得出來。」
「可是,他不是不嫌麻煩精心設計犯案過程,跟監這些人,找出他們並加以殺害嗎?」萊姆問:「這一定是經過好幾個月的思考計畫。」
「亞瑟.羅塞是他的第一個助手,我是第二個。我們都是他的小鬼。他們叫我們『艾力克的小鬼』,每個人都這麼叫。」
「你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目前還無法知道。你再說一遍他們的職業?」
電話只響了一聲,約翰.濟丁便接起電話。塞利托向他解釋說目前正在調查一件刑案,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他。那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小小的擴音器中傳出那個男人緊張的聲音。「呃,你們是哪個單位?是紐約市警局嗎?」
塞利托說:「他讓助手的生活陷於不安,他的情緒不穩定,是受過傷的人。可是,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變得如此惹人厭?」
「怎麼說?」萊姆接話。
於是,專案小組成員開始各自回家。當卡拉穿上夾克時,萊姆發覺她看起來一副沮喪的樣子。「妳沒事吧?」莎克斯問。
「他『親口』告訴林肯?用電話?還是寫信?」
「我想,這個人的名字叫做艾力克.威爾。」
「喔,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電話那端又沒聲音了。萊姆知道,此時這緊張兮兮的男人一定在考量該全盤吐實還是漫天扯謊。
「妳不打算直接回店裡吧,對不對?」莎克斯問。
卡拉更笑不出來了。「謝謝你。」
「你找出他的名字了?」柯柏大為驚訝地問。
「是新聞上說的那個人嗎?他今天早上在音樂學校殺害一名學生?又可能殺掉了一位巡警?」
「這個嘛,因為他差不多是那年紀,五十出頭。而且威爾向來以從事極危險的表演聞名,熟練利刃和刀具的手部戲法。此外,他還是少數做過『燃燒的鏡子』表演的幻術師之一。記得我不是說過幻術師都有學有專精之處嗎?很難找到一個能精通各種不同種類戲法的藝人——這個人不但要會幻術、逃脫術、變裝術和巧手戲法,而且還懂得腹語術和心理學。結果,這些威爾正好全都學過。他還特別熟悉胡迪尼的戲法,這個週末他犯下的案件,有些手法正是根源或改良自胡迪尼的一些表演。
莎克斯問:「那麼,他的思考方式呢?你知道他怎麼想事情嗎?」
萊姆比向卡拉。「是她查出來的。」
萊姆突然想到,約翰.濟丁說話的樣子,就像一個被父親虐待的孩子。
「沒了,」卡拉說:「從那場大火後,他就沒登台了,至少沒有人聽說過。」
「沒錯。」萊姆發出聲音。他向來喜歡杜拜林這個人,當年在他發生脊椎受傷意外後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他。萊姆記得,這個人對足球、歌劇和奧秘難解的人類心理三者的研究可說無分軒輊,而且同等熱情。
杜拜林在提了好幾個問題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我看出有兩種力量在驅使他,不過這兩種力量會彼此強化,最後達到同樣的結果……他還在從事表演工作嗎?」
「那傢伙想進來太容易了,」她邊爬上他隔壁的床舖邊說:「我檢查過屋裡的每一個角落,用椅子抵住所有房門,又告訴湯瑪斯,只要他一聽見任何聲音就放聲大叫,但不要輕舉妄動——我現在很有開槍射擊的心情,但可不希望被我射中的人是他。」
「追查一下威爾的家人。」
「好,我想應該可以。」
「哇!」
幾分鐘後,柯柏捧了一疊列印文件回來。他一邊對眾人說話,一邊翻閱這些文件。「資料不算很多,」柯柏說:「看來他似乎把生活的一切都刻意隱藏起來了。他的全名是艾力克.亞伯特.威爾,一九五〇年十月生於拉斯維加斯。早年沒有任何紀錄。他是藍道夫.施萊格爾的徒弟,此人的藝名是撒旦尼……」
「那麼,為什麼挑選這些人呢?」
「先謝謝妳了,」萊姆說:「不過我們會努力在中午以前逮住他,不會讓妳在這裡待太久。」
「我說過了,這是刑案調查,而他可能涉有重嫌。」
萊姆說:「我們已經打電話給亞瑟了。還有別人嗎?」
「因此,他現在的動機已不只是成功的野心、不只是想取悅他的觀眾,也不只是把自己全心獻身給他的職業,除了這些,他還添加上了憤怒。這是由於第二種力量所激起的:那場火讓他身體有了殘缺,傷了他的肺部,對身為公眾人物的他,會特別對這些缺陷敏感。這會使得憤怒成倍數放大。我想,我們可以稱之為『歌劇魅影症候群』。他會把自己視為怪物。」
「他需要多吃點藥。」塞利托也說。
「沒錯。他還殺死了一名化妝師,也差點讓一名騎馬的女士喪了命。由於這些被害人差異很大,兩名女性,一名同性戀男性,沒有任何性侵害行為,這讓我們無法從中判斷出任何線索。而且,歹徒還親口告訴林肯,說他明天中午就要進行下一次謀殺行動。」
「然後,他還提到一件事——提到那位巫師。這個人是十九世紀的魔術師,名叫約翰.亨利.安德森。『北方巫師』是他替自己取的外號。這個人是個天才,但玩火的運氣卻不好。他的表演有幾次差點被火摧毀。大衛告訴我,那個叫威爾的人也曾經在一場馬戲團大火中受過傷。」
「這個人很有名,」卡拉說:「他做過好多種黑色幻術演出。我猜,他應該就是『燃燒的鏡子』的創造人。」
「為什麼你要問我他的事?」
「好的、好的。他打電話來是想知道,我還有沒有跟發生火災意外的那個馬戲團的人聯絡。那是豪斯伯馬戲團,不過它在俄亥俄州,而且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豪斯伯後來就沒再經營馬戲團了,那場火災讓他垮了台,現在馬戲團已轉手,改為別種類型的表演。我住在雷諾市,怎麼可能和那邊的人聯絡?所以我告訴他說我沒有,而他就馬上那個那個啦,你知道的。」
「很公平。」
「思想是可以止癢的。」杜拜林說。
「不行,今晚發生太多事了,現在你需要的是休息。」
「隆恩,你那裡有麥克風回音,我猜林肯一定在那裡。」
「我必須回去一下。巴爾札克先生對店裡的事一竅不通,我得去把帳單收據整理一下,並且告訴他我明天計畫要表演的節目。」
塞利托問:「你曾經為一個名叫艾力克.威爾的人工作,是不是?」
「為什麼?」莎克斯問。
「怎麼拼?」萊姆問。
塞利托抄下這個人名字的拼法,然後問:「威爾打過電話找他嗎?」
「麻煩你,多謝了。」
「只是幾個很普通的問題,」塞利托說:「你最近和他聯絡過嗎?」
塞利托馬上翻開電話簿紐約市警局那欄,直接打電話到杜拜林的住處。
「三年前。威爾在排演時出事,馬戲團的帳篷被燒毀,他的妻子也死於那場大火。那時他們才剛結婚不久。除了他們兩人,其他人的傷勢都不嚴重。」
「那場意外是何時發生的?」塞利托問。
一陣長長的沉默後:「三年了,從那場大火發生後,我每星期用兩次五十分鐘的時間去想清楚這個人,但我無法辦到。他還是在傷害我。我……」濟丁突然發出一陣刺耳又怪異的笑聲。「你們聽懂了嗎?我剛才說『傷害』,其實我真正的意思是『陰影』,他就像個鬼魂般一直糾纏我不放。佛洛伊德學派的人會怎麼說?下星期一上午九點我該再把這些事情和心理醫生分享,對不對?」
塞利托說這件事交給他。由於貝迪和索爾目前都還有要務分不了身,因此他便打電話回總部找重案組的一些警探,要他們投入調查工作。
「你馬上搜尋電腦資料庫,去重罪犯追捕系統、全國犯罪資料中心和州政府的資料庫查詢。要查的人是艾力克.威爾,他是藝人、幻術師、魔術師。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嫌犯。」
「他還在演出嗎?」
沉默了一會兒,電話那端的聲音又斷斷續續說:「威爾先生?嗯,嗯哼。我有。為什麼問這個?」他的聲音既尖又高,聽起來像剛喝過十幾杯咖啡的樣子。
「沒別的了嗎?他沒提到任何事嗎?」
十分鐘後,萊姆聽見她走下樓梯的聲音,但她並沒有馬上到客房來。屋子的另一邊傳來砰磅吱嘎聲,又傳來湯瑪斯刻意放輕的說話聲。好一會兒後,她才回到客房。她身上穿著黑色T恤和絲綢內褲,這是她最喜歡的睡衣。但除此之外,還多了兩樣平常睡覺時不會帶在身邊的裝備:她的葛拉克手槍和警用的制式長管手電筒。
「我只想到一個人,他那時候是豪斯伯馬戲團的經理。他的名字是愛德華.卡德斯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現在應該是在芝加哥當製作人。」
塞利托和萊姆開始對杜拜林講述這次案件的情節,儘可能把知道的一切都對他說。
「公開表演是一種很強烈的經驗,」杜拜林說:「它具有很大的驅使性,因此當一個曾經成功過的人在表演上遭到挫敗時,他所感到的失落感也會相對變大。演員和音樂家——我猜,魔術師可能也一樣,都會盡其所能延長他們的職業生涯。所以剛才說的結果是:那場大火基本上已完全毀掉這個人的一切。」
「詳細情況你還不知道。」
「妳還是回家去吧,」莎克斯堅持說:「看在老天的分上,妳今天已經被殺死一次了。」
這句話讓莎克斯抬起頭來。「我們打電話去問泰瑞。」
「先生?」塞利托說。
「他第一句話總是說:『我是艾力克』,而不是『哈囉』或『約翰,最近好嗎?還記得我吧?』他絕不會,而總是說:『我是艾力克』。從那次火災後我就再也沒和他說過話,而他打電話來怎麼說?還是:『我是艾力克』。事情過了那麼多年了,我離開了他,拚命努力工作……而他打電話來的態度就像我還在替他工作。我知道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但那時他的口氣好像有些事情是我的責任一樣。就像你接受顧客點了菜,然後當你把食物端上去時,他們卻說那不是他們點的東西。但大家都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是他們自己改變主意,然後把事情弄得好像是你搞錯了一樣。一切都是你的錯,你就是那個故意惹麻煩的人。」
掛斷電話後,塞利托馬上說:「也許我們可以……」
她聳了一下肩。「為了要向巴爾札克先生打聽威爾的事,我已把實情告訴他了。他非常不高興,看來我回去之後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
「好吧、好吧。」萊姆妥協了。但老實說,他也真的累了。此外,儘管他沒對任何人講,但先前那場火確實把他嚇壞了。
萊姆一點也不意外她會如此敬畏巴爾札克先生;從這件案子中,他已經知道在魔術這個行業中,師傅對徒弟的權力是極大的。他注意到她老是說「巴爾札克先生」,偶爾才叫他的名字「大衛」,而且絕不是在現在這種時候。他回想起,儘管妖術師幾乎已毀掉了約翰.濟丁的生活,但那位助手在稱呼這名兇手時,也同樣是使用最尊敬的稱謂。
萊姆叫了起來。「寫什麼假單?如果不是妳的話,我們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嫌犯是什麼人。妳回去叫他打一通電話給我,我來替他修修腦袋。」
「繼續說吧,」萊姆說,努力忍住不耐煩的情緒。「告訴我們他還說了什麼。」
「不過,至少我們找到一條線索了,」萊姆說:「馬上追查卡德斯基這個人。」
杜拜林繼續說:「而在威爾的案例中,這種思緒模式更加危險。他並非對『真正』的觀眾說話,而是對想像中的人,這讓我想到:真實的人們對他來說已不具任何意義。即使他要大開殺戒,也不會因為遭屠殺的對象太多而心軟。這傢伙會成為相當麻煩的人物。」
萊姆再問:「他這通電話的目的是?」
但這女孩只微微笑了一下。
萊姆看見所有人都因這個人的胡說八道而生氣地皺起眉頭,於是他說:「我們聽說他的妻子死於那場大火。你知道任何和她家庭有關的事嗎?」
「還有一件事,泰瑞,他會對想像中的觀眾說話……等等,我一直以為他是說『可貴』的觀眾,但我現在想起來了,他是用『可敬』這個字眼。他和他們說話的樣子,就像真的有人在現場一樣。『現在,可敬的觀眾們,我們即將進行這進行那。』」
萊姆皺起眉頭。
「不知道,他沒說,我也沒問。不是每個接到電話的人都會問『你從哪打來的?』至少一開始不會。這點我想都沒想到。你們每次都會這麼問嗎?」
「嗯,肯定是一段很精采的對談。」
「沒錯,但這不一定像字面意思那麼簡單:那場火可說『謀殺』了他——謀殺掉他舊有的自我——如此他在謀殺某人時,或許會覺得舒服些;如此可以減少憤怒累積在他心中的焦慮感。」
卡拉又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聳了個肩。「我不會在店裡停留太久的。」她走到門邊,又停下來說:「我明天下午有場表演,但如果你們有需要的話,明天上午我還是可以過來這裡。」
湯瑪斯帶領卡拉走出房門,走過長廊從大門離開。
塞利托吃掉了第二個三明治,然後開始撥電話。電話傳出的是亞瑟.羅塞的妻子的電話答錄機留言,說他們家人此時都不在,請來電者留言。塞利托照做了,接著又撥了另一位助手的電話。
「所以,他是想要報復囉?」
「現在那邊的時間是晚上九點,」萊姆瞄了時鐘一眼說。「把電話擴音器接上,湯瑪浙。」
她把這兩樣東西放在身旁的桌子上。
柯柏繼續說:「威爾先在好幾家馬戲團、睹場和娛樂公司當表演助手,後來才獨立表演,成為幻術師和快速變裝家。三年前,他和瑪麗.寇斯葛夫結婚,婚後在克利夫蘭的『湯瑪斯.豪斯伯和克勒兄弟馬戲團』中演出。有次在排演中,馬戲團發生一場大火。帳篷全被燒毀,他也嚴重燒傷——灼傷達到第三級——而他的妻子也在這次意外中罹難。此後就沒有任何他的資料了。」
「泰瑞。」
回答塞利托詢問的只是一聲嘆息。
「我們會寫一張字條給他,」莎克斯開了個小玩笑說:「替妳寫張假單。」
「在他的憤怒之中,必然有一些附帶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會是什麼——目前資訊不夠多,還無法判斷。但是,根據文獻教科書上的說法,這些憤怒情緒的附帶物,都涉及過去生活中的『坩堝時刻』——極重要、改變命運的時刻。也許他的妻子是音樂家,或他們是在音樂會上認識的。至於化妝師——也許是一種母型。例如說,他可能覺得和她在一起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坐在浴室裡像個小男生一樣看著她對著鏡子化妝。至於馬的部分?誰會知道呢?也許他和他父親曾一起騎過馬,而他覺得開心極了。像這樣的快樂時光,如今都由於那場大火而不復存在了,因此他才可能把目標鎖定在會勾起他回憶的那些人。要不,理由也可能完全相反:那些被害人所代表的,正好是他最不愉快的經驗。你們不是說他的妻子是在排演的時候遇難嗎?也許當時現場有音樂在演奏。」
「他身上的疤痕,」萊姆說:「正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不,幾年前就過世了。」
莎克斯又說:「你能告訴我們有關他的事嗎?例如他還有哪些朋友?常去什麼地方?或有哪些嗜好習慣?」
「去睡覺吧。」湯瑪斯說。
「是當面說的。」萊姆說。
「這裡還有一點資料,」柯柏說,一邊翻閱著手中的列印文件。「在那場火災發生的前幾年,威爾曾在紐澤西州因為公共危險罪而遭到逮捕,並且入獄了三十天。那次好像是舞台上出了差錯,造成台下許多觀眾嚴重灼傷。隨後劇團經理便遭民事訴訟纏身,被人控告必須賠償劇院毀損和工作人員受傷所造成的損失;威爾本人也因為沒遵守合約內容而吃上官司。那個事件過後,有次劇團經理發現威爾在表演中使用真槍和真子彈;他不理會經理的勸告,於是便遭到開除的下場。」柯柏又翻看了幾頁內容,然後繼續說:「這裡有份文件,上面記載那場大火中的兩個助手的名字。一個人住在雷諾市,另一個在拉斯維加斯。我已透過內華達州警局取得他們的電話。」
湯瑪斯點點頭,隨後走出客房。再回來時,他已搬來了電話,把線路接好,然後把控制器放在萊姆床邊的桌子上。「十分鐘後,我就會把總電路關掉。」看護語帶威脅地說,口氣嚴肅得讓萊姆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我這個問題不是『可不可以』,而是『非得這樣』。林肯,你馬上睡覺去,而其他人都給我離開。你看起來既蒼白又疲倦,在我的看護之下,絕對不容許有人發生心血管或神經系統方面的問題。如果你沒忘記的話,我早在幾小時前就要你去睡覺了。」
梅爾.柯柏再度離開客房,幾分鐘後回來時,他已列印出一些劇院公司的資料,並查出卡德斯基目前是風城芝加哥南華爾街上的一位製作人。塞利托馬上撥了電話。不出所料,在這星期六的晚上會接電話的只有答錄機。於是,他錄下了留言。
「還有,他說話的聲音也許不是氣喘,」莎克斯推測說「那場火說不定也造成他肺部損傷。」

莎克斯也踏出客房門外,吸了一口仍帶有煙味的空氣。「呼!」她馬上吐了出來,然後快速奔上樓去。「我洗澡去了。」她喊道。
「啥?」這位警探問。
「抱歉,這麼晚打攪你,」塞利托說,但口氣一點也沒抱歉的意思。「可是我們需要你幫忙分析一位難纏的嫌犯。」
這位看護猶豫起來了。
「什麼?」萊姆問。
「沒有。但他有需要的話就會這麼做。連我他都打電話來了,伸來魔爪傷害我、糾纏我不放。」
「幻術就是他的朋友,他常去的地方和他的嗜好。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沒別的了,他那個人老早就一心一意投入他的職業裡了。」
「W-E-I-R。」她又把更多糖加進咖啡,然後說:「他是藝人,幾年前還是一名幻術師。我打電話給巴爾札克先生,因為魔術界沒人懂得比他多。我把那個人的側寫資料告訴他,也告訴他那個人今晚對林肯說的一些事。他變得有點古怪,發頓脾氣就更別提了,」她瞄了莎克斯一眼。「就像他今天早上一樣,一開始他不想幫忙,不過最後他還是冷靜下來,告訴我這個人很像是威爾。」
「哎呀,我不能再說下去了。我還得去熨制服,星期天一早要值班,實在忙得很。」
「我們只打兩通電話,然後就乖乖睡覺,我保證。」
「瑪麗?我不清楚。火災意外發生那時,他們才結完婚一、兩個星期而已。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我們以為她會使他沉靜下來,讓他少來糾纏我們。我們都是這麼想的,不過,我們倒是一點也不瞭解她。」
「『可敬』」,這位心理學家說:「這是很重要的。在他失去職業舞台、失去最愛的人之後,他轉變了他敬愛的對象,把他的愛轉至觀眾身上——一種不具人格的多量化對象。對於只喜愛群體或大眾的人來說,他們可能會漠視單獨的個體,甚至對他們造成危險。這並不單指陌生的人,即使是他們的父母、伴侶、孩子、家庭成員都一樣。」

莎克斯猜:「是發脾氣嗎?」
「如果你們逮到他,請通知我一下,我想要花點時間研究他的心理。」
「沒問題,」那劈哩啪啦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全部只有一點:幻術。」
「妳知道他的名字?」塞利托問:「他是誰?」
「你知道還有誰認識他嗎?能不能給我們幾個名字?」
我是艾力克……
「我的天啊……什麼刑案?你想知道他什麼事?」
「沒錯。」
「好的,這實在好笑極了,你居然會問我他的事。」他把話說得劈哩啪啦飛快,像一大把玻璃珠落在金屬板上。「我的答案是,我老實告訴你,我已經好幾年沒聽過威爾先生的消息了。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我最後一次替他工作的時候發生了一場大火,那是在俄亥俄州的事。他被燒傷了,燒得很嚴重。他從那次之後就沒有任何消息,我們都以為他死了。不過,在六、七個星期之前,他竟然打了一通電話給我。」
「從哪裡打的?」萊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