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當時年少春衫薄
第五十六章 剎那養成
和這麼個小姑娘鬥氣，有意思嗎，張原瞪了武陵一眼，向閣子里的兩位年幼的小姐和四僕婦點點頭，說道：「打擾了。」轉身出了島閣，正要拾級而下，卻聽那個景徽小姐用她那花蕊一般的聲音道：「張家公子哥哥，那蒙目棋是怎麼下的呢？」
張原「哦」的一聲道：「抱歉，那麼可以請教兩位小姐貴姓嗎？」
閣子中的四個僕婦一齊驚訝回頭，見是一個少年公子和一個小奚奴，詫異之色頓緩，半抱著景徽小姐的那個老年僕婦問道：「這位小公子來這裏何事呀？」
張原止步回頭，就見那老年僕婦牽著景徽小姐的手走到閣子邊，老年僕婦皺著笑臉道：「張公子在這裏多遊玩一下不礙事的，教我家小姐下一局棋吧。」
小奚奴武陵喜歡多嘴，見兩位小女孩在下圍棋，那年幼的棋下輸了在那哭，很可憐愛的樣子，便用一種炫耀的語氣道：「我家少爺也會下棋，能下蒙目棋，棋很厲害，少爺是不是？」
下了閣子往島岸走去時，武陵向少爺說了自己的疑問，張原道：「不可能，那大的也不過十歲，相什麼親，估計是她們的姑姑。」
景蘭被張原攻殺得疲於招架，百忙之中
景徽這麼一提，景蘭也回過神來了，說道：「他以為我們姐妹姓景呢，方才梁媽不是叫了我們的名字嗎。」
武陵沒掙回面子，有些不忿，輕輕「哼」了一聲道：「是我家少爺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張原道：「想必是去看我三兄去了。」心裏對那個商景徽印象頗深，這麼美麗可愛的小姑娘真是少見。
景蘭一拂額前劉海，說道：「張公子眼睛睜得這麼大，這可不是蒙目棋。」
張原點頭道：「嗯，姓張，張原張介子。」這是提醒對方他不是張萼張燕客。
張原道了聲：「多謝。」上了閣子朝東南北三面眺望，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觴濤園，明艷秋陽下，但見山陵起伏，林木蓊鬱，靠近湖東的那一大片青白色是什麼？
景蘭、景徽兩位小姐雖然年幼，卻很美，讓人不自禁地就想裝自大逞英雄，更何況被鄙視了，武陵有些氣急，對張原道：「少爺，你看她們不信你能下蒙目棋！」
這女郎一上岸就很快活地說了一聲：「好極，總算脫身了。」輕舒雙臂，踮起足尖，似要舞蹈一般，卻猛然看到張原主僕，吃了
張原失笑，小武畢竟還是小孩子啊，這還和小姑娘較上勁了，說道：「不信就不信嘛，難道非得讓人家信，好了，我們下去吧。」
看似專心哭泣的景徽小姐突然接話了：「蒙目棋，那是什麼棋？」聲音稚嫩好似新綻放的花蕊。
「騙人！」那個景蘭小姐毫不客氣地駁斥：「矇著眼睛怎麼下棋，看都看不到，抓著棋子瞎丟嗎。」說這話時，這小姑娘還鄙夷地橫了武陵一眼，眼光掃過張原，順便把張原也鄙夷了一下。
張原繞閣眺望風景之時，四個僕婦就肆無忌憚地打量張原，還不時壓低聲音相互說著什麼，都忘了安慰那個哭泣的景徽小姐了。
張原哪還肯再陪她再來，安慰道：「景小姐棋力很好的，再練一段時日，我肯定下不過你，我還有事，再見再見。」
而張原也是吃了一驚，眼前這女郎就好似閣子里的那個商景徽突然長大了十歲！
未至終盤，景蘭知道自己輸定了，小臉漲得通紅，叫道：「不服不服，再來再來。」
小姑娘景蘭的棋力其實還不錯，大約有張原授五、六個子的水平，可現在非但不讓子，還是張原先行
卻見這小姑娘很認真地問：「張家公子哥哥，你說的景小姐是誰呀？」
那個老年僕婦梁媽笑道：「張公子，我家小姐就是姓商。」
老年僕婦說話時，她腿邊那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景徽就仰著臉看著張原，眼睛若點漆，烏黑又瑩澈，睫毛忽閃忽閃，粉嫩的臉頰還掛著淚痕，梳著小丫髻，后垂色絲辮髮，穿著綢制的淡花小褙子，腳上是小繡鞋，極是惹人憐愛。
張原也懶得多說，擺好對角座子，便執白棋先行掛角。
張原讓武陵取眼鏡出來，戴上一看，雖然清楚了很多，但眼鏡畢竟不是望遠鏡，無法辨別那是什麼花，估計是玉簪花，這麼一大片玉簪花，不下十余畝吧，著實可觀，等下過去看看——
這下子那個景蘭小姐不依了，嚷道：「騙人，大言不慚，還敢說不和我一般見識，可笑，真可笑。」她還真就大笑起來。
張原下棋時，身高不滿三尺的景徽就站在張原身邊，張原每下一步棋，小姑娘就先看姐姐的臉色，若姐姐皺眉了，她就眉開眼笑，姐姐皺眉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小姑娘心裏
張原忍不住笑，這小姑娘說話真好玩，喜歡掉文，便走到棋枰邊，麻利地收拾好殘子，問：「誰先行？」
張原笑道：「有比侄女還小的姑姑呢。」
那老年僕婦臉上皺起笑意，有些熱情地道：「張公子來閣子觀景吧，不妨事的，我家兩位小姐還小呢。」又加了一句：「我們也是來遊園的。」
那大一些的景蘭看著張原道：「下就下，我又有何懼哉！」
小姑娘惹不起，叔叔姑姑都搬出來了，張原甘拜下風道：「是是，肯定下不過。」向那個可愛的景徽擺擺手：「我走了。」
武陵道：「蒙目棋就是矇著眼睛下棋，象棋、圍棋都能下。」
四個僕婦相互交換著眼色，那個十來歲的景蘭小姐也看著張原，只有六、七歲的景徽小姐專心地抽抽噎噎，長長的睫毛輕輕一動，就有一串眼淚滑過粉嫩的臉頰。
景蘭通紅著小臉，很不甘心，卻又不能拖著張原不讓走，說道：「你也沒多強，你肯定下不過我姑姑。」
「我就知道，就知道姐姐要輸了。」景徽笑得很得意。
兩個小姑
張原含笑道：「我是來遊園的，見湖心島風景好，就過來看看，打擾了，我很快就下去。」
走到泊船的島岸，卻見又有一艘烏篷船正緩緩靠過來，一個健壯的僕婦率先跳上岸，系好纜繩，隨後便有一個年輕女郎腳步輕捷地步上岸來，這女郎梳著三小髻，戴金釵珠頭巾，穿著湖綠色的窄袖褙子，腳上是平底繡花鞋，不大也不小。
這小姑娘還真是伶牙俐齒，張原微笑道：「這局贏了我，才能見識我的蒙目棋。」
景蘭道：「當然是你了，你是幫小徽下的，小徽與我對弈我從來都是讓她先行。」
武陵漲紅了臉，叫道：「少爺——」這是想讓少爺露一手。
那個老年僕婦問道：「公子可是姓張？」
張原便道：「那好，就下一局，你們兩個誰與我對局？」
景徽道：「你和我姐姐下吧，打敗她，為我報仇。」說這話時，還捏著兩個小粉拳。
張原看了武陵一眼，武陵目瞪口呆，想必是在想難道西張三公子來相親的就是這兩個商氏女郎，這也太小了吧。
武陵也笑，道：「可又沒看到她們的姑姑。」
武陵道：「姑姑那又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