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當時年少春衫薄
第五十五章 湖心亭看蘿莉
小奚奴武陵倒沒想太多，張原卻有點進退維谷了，若真是商氏女郎在此，他卻先趕來相見了，這，這總不大好意思吧。
張原道：「小武，我們就在這岸邊轉轉，等下就回去。」
烏篷船里空空蕩蕩，舟子也沒見到。
聲音更稚嫩的那個女童道：「你想讓我哭，我偏不哭，我答應姑姑的，今天不哭，你這個壞姐姐。」
「能划呀。」武陵道：「紹興人不會划船的少有。」
張萼心情不好，美景也成惡景，說道：「這破園子哪比得了砎園，你們要遊玩就玩去，我去那邊亭子里坐著喝杯甜酒解悶。」又罵能柱道：「那該打的懶奴，還不把望遠鏡給我送來。」
一個老僕過來央求張原道：「介子少爺勸勸我家公子吧，去觴濤園要緊啊，我家奶奶很看重今日這回相親。」西張的這些下人現在都知道張萼比較服張原。
張原笑道：「我就不會划船。」
張原安慰道：「三兄莫急，這園子景緻頗佳，即便只是遊園也很不錯。」
張原問：「那望遠鏡修好了？
張原忽然失笑，心道：「無非是游個島而已，我顧慮這麼多幹什麼，我以後的路長著呢，見微知著，老是顧慮這顧慮那，那豈不要陷在晚明這泥潭裡死翹！」說聲：「走，登亭子望遠去。」
一行人向西過了府河，從東南面的稽山門出了會稽城，觴濤園在會稽城南四里處，是會稽賀氏的私家園林，據西張的那個老僕說會稽賀氏與商氏是姻親，與山陰張氏也頗有往來，所以約在賀氏觴濤園相見，觴濤園的菊花和海棠很有名，秋日游觴濤園正是時候。
這島雖小，卻高聳，就好似一座巨大的石塔，大半部分浸沒在湖水裡，露出水面的塔尖就是這島。
另一個也是女童的嗓音道：「咦，景徽你今天怎麼不哭了？」
張原便走過去道：「三兄，觴濤園還去不去，我可是放著舉業和賭局捨命相陪啊。」
武陵撓頭道：「既然上來了，那邊亭子、閣子總要去看看吧，也就幾步路，少爺走累了？」心道：「
欸乃聲響，一條小船從湖邊穿了過來，划船的正是小奚奴武陵，笑嘻嘻道：「好不容易找到一條船，坐兩個人正合適，少爺，上來。」將船靠在一處平坦的湖岸邊。
張原喜歡水，聽說有湖，便跟了武陵沿右邊小徑行去，收起眼鏡放回雞翅木盒子里，讓武陵收好。
一邊的武陵腹誹道：「能柱才去了多久啊，就是像鳥那樣會飛也沒這麼快。」對張原道：「少爺，那咱們去那邊走走，那邊景色好，有個大湖。」
張萼沒騎到白騾，暴跳如雷，大喊大叫，吩咐下人分路去追那騾，追回來先抽幾十鞭子再說。
張原道：「要是有條小船，就劃到湖心島看看去，小武你可會划船？」
花樹陡然一稀，一個大湖出現在眼前，這湖比砎園畔的龐公池大了數倍，約有數百頃，湖心還有個小島，島上建有樓閣，天朗湖廣，秋波杳杳，島上樓閣遠遠看去很美。
張萼怒氣稍減，擺手道：「罷了，等回來再收拾
張卓如問：「三兄，那商氏女郎在哪裡？」
張萼覺得受了冷遇，頗不痛快，說道：「今日出行諸事不順，連騾子都刁難我，這婚姻我看成不了，商氏女郎與我八字不合。」
張原小心翼翼上船，坐好，武陵賣力地划槳，小舟破水，行駛甚快，小半里水路，片刻功夫即到，又繞島划行了一會兒，島很小，繞島一周也不過六、七十丈，見小島東面泊著一艘一丈多長的雙槳烏篷船，比武陵划的這條小船大一些，武陵道：「那邊的島岸正好泊船。」便划船過去。
斜斜石徑向上，張原還沒走上十級石階，就聽到上面閣子里有個女童稚嫩的聲音道：「唉，兩局棋都沒吃到姐姐一個子，好難受，明日我得讓澹然姑姑好好教教我。」
秋高氣爽，秋色宜人，山陰道上，目不暇接，為了賞景，張原也坐上藤轎，讓武陵把那眼鏡給他，戴起眼鏡來看那遠山近樹，就好似一層煙霧塵土被洗凈了一般，看著特別新鮮明麗。
張萼的話
武陵道：「不要緊吧，是主人邀我們來的。」說話間，小船已經貼著那烏篷船靠岸。
武陵道：「少爺哪裡需要划船，少爺是坐船的。」說著沿湖岸往東小跑，叫道：「少爺，我找船去，這麼大湖，定然有船。」
張萼看到了，拍腿道：「哈哈，差點忘了我的望遠鏡。」急命健仆能柱回去取他的望遠鏡來。
張原道：「原來島上有人啊，我們這樣上去會不會有點冒昧？」
又有一個老年僕婦的聲音道：「景蘭小姐，你就不要逗景徽小姐了，她要是哭了，澹然小姐也要埋怨你的——啊，怎麼就哭了！」
一路賞景閑談，早到了觴濤園外，守園的賀家僕人接著，領張萼、張原等人入園，說道：「幾位公子請自便，小人還得應門去。」說罷就走了。
張原隨後緩緩而行，看看湖水，看看花木，心情很好，八股文、賭約什麼的暫時都拋開不去想，且享受眼前這一刻，三兄張萼實在是個煞風景的傢伙，這麼好的景緻卻不知道欣賞。
張原跳上岸
張萼憤憤道：「我哪知道她在哪裡，只說讓我今日來觴濤園，許是戲耍於我。」
張原走上幾步抬頭一看，閣子里有六個人，兩個是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的那個與兔亭差不多大，十來歲的樣子，小的只有六、七歲，正在抹掉眼淚，另有四人是僕婦打扮，忙著安慰那哭泣的景徽小姐，沒發現張原主僕走了上來，倒是那個景蘭小姐看到了，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張原愕然，這小姑娘問話怎麼這麼彆扭，演義小說看多了？
張原與張卓如面面相覷。
這觴濤園比砎園大很多，但園景設計布置遠不如砎園精緻，勝在花木繁密，雖已深秋，落葉繽紛，但仍隨處可見盛開的秋海棠、萬壽芙蓉和玉簪花，菊花也很多，只是大多尚未綻放。
張萼點頭道：「就是三日前才從杭州送回來的，表面看著是完好無損，也能伸能縮，就不知裏面有沒有壞，介子等下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