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笑臉》目錄

第三十八章 變了,都他媽變了

第三十八章 變了,都他媽變了

石石其實一直給自己留了餘地,雖然看上去他和三爺依然那麼親密無間,幾百萬的生意談笑間就給了人家,但石石仍然對三爺有了戒心。
所以我認定了是微微在我身邊哭,我知道她為我擔心,套用一句言情小說里的話,知道有這麼一個女孩在為我擔心,我心裏覺得好溫暖。
我說你怎麼了?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蘭子,腦子裡冒出這個念頭,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傻。
這話一出來,我就像給人一鎚子給釘在哪兒了一樣,腦子裡嗡的一下。心裏好像有隻手在猛捏我的心臟。
石石嘆了口氣,聲音變得很低沉。
石石公司有事情走不開,我開車送三爺去機場。
你沒覺得這次見到三爺,他比以前變了好多麼?
田紅到了北京后,就和那個男同學分手了。當時她對那個男的說,你用錢買了我幾年的青春,可後面的時間,是你買不起的了。然後田紅找到了當時的學生會主席,一個高幹子弟。可惜那個男的家裡門檻太高家裡人反對他和田紅來往,那個男的畢業后就和田紅分手了。田紅自己沒有了收入,只能再找一個人來依靠。最後,她認識了石石。
自從和三爺見面后,這是我們第一次有機會兩人單獨相處。三爺似乎有些沉默,一路上不停抽煙,我也覺得有點怪怪的。三爺似乎想和我說點什麼,但是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三爺長長出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用那種緩緩平穩的語氣訴說。
迷迷糊糊中,我老覺得好像身邊有人在哭,我睜不開眼睛,所以看不到是誰。
三爺臉上的神色變得很奇怪,有點深沉有點壓抑,還有點陰沉,然後慢慢和我說了田紅的事情。
我把三爺送進機場,幫他把行李託運了,換了登機牌。
石石笑得很自信,我心裏卻隱隱有些覺得發寒。
臨走進侯機室之前,三爺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陳陽,你知道么?能忍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忍的時候越痛苦,等來的機會就越好,而這種人抓住機會爆發的時候,是很驚人的!
我心裏一緊,我沒想到石石會說出這種話來。
後來的事情就是我們都聽說過的了。
我心裏覺得很悲哀,是那種無能為力的悲哀。
石石也好,三爺也好,他們都沒有錯。生活就會這麼漸漸的讓人冷漠下來,讓人變得學會了偽裝和自保。
三爺變了,我總覺得他現在變得很深沉。雖然他還和從前一樣和我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但是我總覺得他有所保留。其實,三爺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我笑了,說我不去了。你和燕子的事情是不是準備定下來了?這麼多年了,你也該玩兒夠了吧。
我不信。
我忽然想起古龍的一句話,謝天謝地,至少他的笑容還和從前一樣。
難道你對這次和三爺做的這筆生意有顧慮?
我盯著石石的臉,看著他臉上的笑容。
石石低頭看了看手錶,然後對我燦爛一笑,說我約了燕子去吃燒烤,你一起去吧,把微微也叫來。
石石躊躇了一下,還是對我說了。
田紅的父親就死在了邊疆。在一次行軍中,踩了地雷犧牲了。他臨死前把身邊的戰友推開了,自己被炸的血肉模糊,留下了老家一窩孩子。田紅是最小的,當時只有幾個月大。
我沒說話。
我沒說話。三爺又笑笑,說我猜很大的程度上是為了田紅吧。石石是因為當年和田紅的關係,而你是因為心裏討厭田紅,結果你們倆都順帶著連我一塊恨了。
三爺說到這裏,我默然了。三爺看著窗外,緩緩說,你知道當年的撫恤金才多少錢么?沒等我說話,三爺自己就先說了,那點放在現在,都不夠我們去王府飯店吃一頓的。
田紅的幾個兄弟都沒讀書,但是田紅讀了,而且讀得很好。一路讀到中學。
一進門就看見石石站在辦公室碩大的落地窗前,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今年已經24歲了,如果按照當初設想的25歲把婚結了,那麼我最多也就還剩下一年時間了。
我決定不把剛才聽來的關於田紅的事情告訴他。
三爺臉色一下變得很凝重,慢慢說了一句:因為她能忍!
十四歲……那時候我和石石隨便買一雙耐克球鞋都要幾百塊錢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從學校那會兒,三爺就是我們三個人中最聰明心機最深沉的一個,但是他和我們好,咱們之間沒有距離,他的聰明和心機從來都不用在我們身上,所以我們感覺不到。
我說為什麼?
然後我想肯定是微微,我知道微微對我好,而且是非常非常好,是心裏的那種好。
送走了三爺,我回到公司。
你在想什麼?我先開了口。
看著石石在文件上蓋上那個紅紅的印章,我心想這就三百萬到手了,怎麼覺得都都跟做夢似的。
田紅的四川女孩兒。
後來家裡實在沒錢了,田紅找了一個一直喜歡自己的男同學,那人家裡比較有錢。田紅拿自己做交換,要求就是供自己讀書上大學。
我默然。
那倒不至於,畢竟還是兄弟,三爺不會害我們的。石石笑了,他笑得很奇特,然後繼續說,再說了,不過三百萬而已,憑我和三爺現在的身家,三百萬還不算什麼。況且我們只是簽了代理合約而不是商業合同,即使是商業上出了什麼糾紛,也牽扯不到我們。
她的父親是個當兵的。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她父親所在的部隊就在最早上戰場的那批當中。
我媽壽筵后的第二天,三爺還沒走。他這次來把相關的合約以及一些資料都帶來了,也免了我再跑一趟北京。沒什麼問題大家在公司把合約簽了,然後由石石出具了一套我們以公司名義開具的報關單據。
你想這樣的人一個就夠了,要是有兩個湊一塊了,多可怕啊。
我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古今中外,幾乎所有戰爭的初期,都是最艱苦最關鍵的,第一批上戰場的部隊,往往都是面臨最激烈的戰鬥,而傷亡也是最大的。
三爺笑了,從車裡的倒後鏡看著我,然後緩緩說,陳陽,我覺得咱們大家有點生疏了。
三爺抽完了一支香煙,忽然對我一笑,說,覺得很驚訝吧?我當時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我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很行,可田紅比我們都厲害,都成熟。
連石石都曾經偷偷說,看見你和微微在一起,我心裏總是提心弔膽的。
石石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說,你也別老這麼折磨自己了,有些時候,面對這種事情,那就得跳河一閉眼!哪來那麼多纏綿悱惻!
說句不好聽的,感情再堅挺,有人民幣堅挺么?
三爺沉默了一會兒,眼睛看著窗外,很久才慢慢說了一句:陳陽,你知道么?田紅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我沉默。我心裏清楚石石說的這些話我也感受到了,但是我不願意說出來。
我一直覺得微微是一個和我性格非常接近的女孩兒。我們都喜歡張揚,一不留神就惹事生非,完了就老禍害我們身邊的朋友。屬於典型的革命鬥志過於亢奮,一不留神就上房揭瓦那種,天生就是一亂臣賊子,整天的唯恐天下不亂賊心不死,革命熱情高漲成天的高呼向我開炮一身是膽草木皆兵。好容易平安了一陣子,就忍不住要給自己折騰點事情出來。
我也不知道我和微微這算不算愛情,但是我難受的時候,想到她,心裏就會舒服一些。
三爺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他冷笑說,你知道田紅當時告訴我這些事情的時候,她自己是怎麼說的么?她當時看著天上的月亮,然後非常平淡的對我說了一句,她從十四歲開始就不要家裡的錢。陳陽你知道么?她們那兒中學的學費一學期還不到一百塊錢。
田紅後來考上了大學,她沒有選擇省內的學校,而是堅定了信念一定要靠到大城市,因為她從小就發誓要走出那個地方。像她那樣的人,一旦認定了要做什麼事情,那就很少會做不到的。田紅考到了北京,那個出錢給她的男同學也考到了北京和她同一學校。
石石順手從抽屜里把車鑰匙拿了出來,說,你也該想想自己的事情吧,你和蘭子的事情也應該結束了。那天晚上你昏倒后,蘭子在你身邊抱著你哭了好久,那個叫蕭然的在一邊臉都青了。
我想了想,然後嘆了口氣,說,三爺,那麼多女人呢,你幹嘛非要找田紅?
三爺說著說著就笑了,他笑的有點神經質,笑得跟個瘋子一樣,大笑說,一百塊啊!才不過一百塊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