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書生挾策將何濟
第四百章 有喜
張原道：「依你，待澹然進京再說吧，那時你肚子比董奶茶也小不了多少了，你現在就得注意，小盤龍棍、射箭這些少練，練時不要大步奔躍。」
穆真真道：「生男孩長大以後也可以保護——少爺。」
穆真真快活得心浮浮躍躍，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懷孕了，她沒有素芝那樣的擔心，少奶奶已經生了鴻漸小少爺了，她就是生男孩也可以，而且少奶奶脾氣也好，痴痴道：「少爺，婢子想生個男孩。」
張岱大笑，說道：「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那老鴇正是李雪衣、李蔻兒的親娘，我若把姐妹二人娶了，她們這個老娘自然也要跟來要我養老送終的。」
張原道：「這幾年沒看到張東谷——」
張原道：「這個無妨，你現在肚皮還不大。」
穆真真一愣，本來是臀部貼著腳後跟跪坐著，這時挺坐起來，雪白的肌膚上的好似鍍了一層水釉，這層水釉又迅即退縮、凝結成一滴滴水珠慢慢滑落，玉峰怒峙，珠圓玉潤——
張原撫著穆真真光潔的背部，含笑道：「我們先別高興得太早，這個月事有時晚幾天也是常有的事。」
張原這時猛然想到一事，問：「真真，你方才說素芝都有身孕了，為什麼要加個『都』字？」
張原單手掬起浴桶里的溫水澆在穆真真雪白的脖頸上，口裡道：「我記得每次月末和月初有那麼五、六天，真真是不能跟我外出的，今日可是七月初一。」
「少爺，這是什
張原笑著拱手：「佩服，佩服大兄。」
張原道：「過幾日我帶你去看醫生。」
兄弟二人品茶、圍棋、謔談，二更鼓罷，二人各自回房歇息，安排給張原的住處是西堂客房，穆真真服侍張原沐浴，然後自己洗，蹲在浴桶里搓揉著飽滿瓷實的身子，一邊和張原說話：
張原道：「酒徒張東谷啊，也算是山陰名士，善謔。」
張原問：「真真，近來有沒有覺得身體哪裡不適？」
穆真真蹲在水裡，仰頭看著張原，應道：「是，就是方才說的，有三個多月了，素芝姐既高興又擔心。」
張原點頭道：「好主意，李雪衣姐妹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娘，似乎也可以一併娶。」
張原跟去在邊上看，張岱親自動手，學的是閔汶水的茶藝，說道：「去年過金陵未飲閔老子茶，遺憾。」
穆真真忸怩道：「少爺，先不要說好嗎？」
張岱對那個魏進忠渾不在意，又說張東谷之事：「——張東谷好酒貪杯，家貧如洗，全仗大父接濟，有一次他與惡少訟，惡少誣指東谷為萬金豪富，東谷忙忙走訴大父說『紹興人可惡，對半說謊，便說我是萬金豪富』，萬金對半，那也有五千金啊，大父常舉以為笑。」
張原介面道：「因為大婦劉氏不是很和善是嗎？」
「打胎！」張原眉頭一皺，隨即明白了，說道：「要保胎。」
「我沒聽大兄說起
穆真真抿著嘴笑。
「真真姐好，張公子好。」
穆真真輕聲一笑：「少爺什麼都知道。」
張原伸手將少女高聳玉峰上那幾滴不肯滑落的水珠抹去，既來之則安之，手就不肯離開了，說道：「再等幾天再看吧，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也有孕了。」
穆真真道：「沒什麼事。」
張岱笑道：「對，就是善謔，汝師王謔庵也喜與張東谷談笑，張東谷在大父門下最鬱悶的就是酒不得暢飲，因為大父和我父、我叔都不喜歡喝酒，所以他也沒得喝，他曾說我父叔輩『肉只是吃，不管好吃不好吃；酒只是不吃，不知會吃不會吃』，此語頗韻，有晉人風味，但這兩句話傳來傳去，卻成了『張氏兄弟賦性奇哉！肉不論美惡，只是吃；酒不論美惡，只是不吃』，意趣大舛了，這真是點金成鐵手。」
穆真真喜不自禁，想忍也忍不住，身子俯過來，臉貼在張原胸腹間，聲音帶些嗚咽：「真的嗎，少爺這麼一說，婢子就覺得是真的了，婢子這幾天稍覺容易睏倦，以為是天氣熱的緣故呢。」
「死了。」張岱道：「前年就死了，醉死的，臘月的天喝得酩酊大醉回家，一跤倒在房門前，也不知是醉死的還是凍死的。」說著搖搖頭，起身去烹茶。
不料張岱笑聲一低，說道：「介子，你說我是不是把李雪衣也一併娶了？」
穆真真臉一紅，說道：「沒什麼，婢子只是隨口這麼一
清墨山人道：「山人正有此意，只是還少些銀錢——不不不，不用張公子幫忙，山人受張公子之惠多矣，山人已積攢下十余兩銀子，準備九月間或租或典一處房子，既可居家也可開店，奶茶大約是十一月間分娩。」
醫生看了張原一眼，說道：「那就少干重活，別的就沒什麼了。」
張原笑道：「那時大兄正與李雪衣、李蔻兒姐妹大被同眠，哪會想到閔汶水。」
穆真真歡喜不盡，柔聲道：「君子一生一世都是跟著少爺的。」
見張原看過來，穆真真含羞一笑，身子沉下去，嗯，月亮掉進水裡了。
回四合院前，穆真真道：「少爺，婢子的事先不要和商夫人她們說。」
穆真真應道：「是，婢子知道了。」又問：「那每日到玉河橋上接少爺可以嗎？」
張原和清墨山人閑聊了幾句，問清墨山人算卦生意可好，是否要典一個小店鋪，這樣擺攤風吹雨淋的太辛苦？
女子一旦母性發作，那是不可抵擋的，張原道：「好，就生男孩。」
穆真真道：「婢子自十四歲來——來了以後，一向很準時的，這次已經晚了四天了。」
張原道：「為什麼，這不是喜事嗎？」
七月初的天氣依然悶熱，夜間也未見清涼，張原「嘩嘩」地扇著扇子，目視浴桶里的穆真真，穆真真頭髮盤著，露著雪白的脖頸，還有半截酥胸，有時腰一挺，就雙峰全露了，房間里好似升起兩輪皎潔的圓月——
穆真
張原走近浴桶，看水裡的月亮。
張原道：「擔心什麼？」
張岱哈哈大笑，說道：「流言可惡啊，我張宗子可是坐懷不亂。」
濟南的秋露白酒頗香冽，是張聯芳多年的珍藏，張岱不管那麼多，搬出來喝，張岱不怎麼會喝酒，兩杯酒下去就面紅耳赤了，張原頗有酒量，但很克制，也只喝了兩杯就不再多飲，張岱微醺，起了思鄉之情，搖著扇子仰望漆黑的夜空，悠然道：「介子還記得大父的那個門客張東谷嗎？」
穆真真道：「素芝姐姐想生個女娃，這樣少些麻煩，因為，因為——」
泡子河畔的董氏園林因為曾發生了殺人埋屍的大案，董其昌、董祖常受刑律嚴懲一死一殘，董氏父子居住的這宅園就被認為風水不好，也就沒有哪位士紳願意購買，亭台精美、花繁樹茂、極富江南意韻的董氏園林就這樣荒廢了，成了狐鼠出沒之地，松江董氏的繁華豪奢已成往事，這沒什麼好說的了——
張原道：「那好，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
七月初三這日張原就沒去翰林院坐堂，他頭戴逍遙巾、身穿直裰道袍，帶穆真真去大慈延福宮附近的一間醫藥鋪看醫生，清墨山人的妻子董奶茶懷孕就是在這家醫鋪診視的，那醫生不認得狀元郎，見穆真真是婢女打扮，也就懶得多客氣，搭了脈、問了話之後就說是有孕了，問：「要不要打胎？」醫生閱人多矣，有些大戶人家
七月初二是周延儒到文華殿教授皇長孫《千字文》，七月初三皇長孫休息，七月初四才輪到張原，當了東宮講官后的最大好處就是有了更多的自由支配時間，除了教授皇長孫那日要待在宮中之外，其他日子既可到翰林院坐堂，也可待在家裡說是準備講章，講解《千字文》又需要什麼準備的呢，翰林院本就是清貴悠閑之地，現在成了東宮講官就更悠閑了——
董奶茶先看到張原和穆真真，趕忙招呼，又問穆真真一早出來何事？
穆真真並不在意醫生的態度，她心裏快活無比，跟著張原出了藥鋪，到了大慈延福宮門前，清墨山人正在布設卦攤，董奶茶在邊上幫手，董奶茶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原先清秀瘦弱的少女現在變得豐腴紅潤——
張原道：「那日皇帝在慈慶宮召見群臣，御史劉光復明明是讚美皇帝和太子慈孝，皇帝耳背，沒聽清，近侍魏進忠轉述，也不知魏進忠怎麼歪曲了劉御史的話，皇帝大發雷霆，差點殺頭。」
……
張原「嘿」地一笑：「怎麼，生兒子就為了當保鏢嗎？我只要你在我身邊保護。」
穆真真道：「沒有啊，婢子身體好得很。」
「少爺，素芝姐姐都有身孕了——」
張岱道：「管子云『疏不間親』，但親要間疏就容易得很，所以說枕頭風好吹、內侍易掌權，劉瑾、王振輩不就是這樣掌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