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書生挾策將何濟
第四百二十一章 知錯不改
鍾太監笑道：「才子風流嘛，在江南，名妓亦極風雅，最愛與文人雅士交往，張公子年少多才，在南京國子監時，自然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張原攬著女郎的細腰，說道：「修微就留在京中吧，讓姐姐馬上寄銀子寄貨物來，把盛美商號開起來。」
張原道：「皇長孫的乳娘客氏。」
皇城周長十八里，張岱、張原的兩輛馬車繞行皇城一周回到泡子河畔時天已經黑下來，在張聯芳的豪宅大門前下車，卻見南京東廠的理刑百戶柳高崖和兩個番子已經在門廳等著，張岱便讓僕婦領王微和李蔻兒進內院用餐，他和張原請柳高崖喝酒，酒宴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柳高崖說他已經用過飯來的，不敢打擾，只想拜見一下狀元公。
張原顯得特別有禮貌，鞠躬如也，說道：「今日天氣晴好，我與族兄就想著乘車繞皇城轉一圈，也算是遊玩。」轉身朝後面那輛馬車招呼道：「大兄，鍾公公在此。」
王微就倚在張原懷裡，聽張原指點后海的風光，夕陽已經落下，西邊天際的晚霞變得黑紅，彷彿炭火即將燃盡，紅霞燒成了暗雲，前海、后海大片的水域猶見波光閃耀，遠處佛寺的晚鍾悠悠，王微心裏浮躍躍的歡喜，說道：「這像是西湖邊的南屏晚鍾呢，相公可曾夢見西湖？」
鍾太監道：「這個雜家卻是不知。」想了想，又道：「莫非是南京舊院的那個姓王的名妓，當日雜家還
王微輕輕「啊」的一聲，嬌聲道：「相公那時就被我吸引了嗎，我倒是一點沒看出來。」
鍾太監向張岱笑道：「無妨無妨，賢昆仲好興緻。」
客印月不知陳眉公是誰，料想是個有名的文人，她那雙媚氣的大眼睛翻了個大白眼：「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張先生有潔癖呢，卻也喜流連青樓、尋花問柳啊。」
……
張原道：「沒什麼好責怪的，你來了我很高興。」
王微點頭，她是不喜受拘束的，雖說商澹然性情很好，上回小手婆婆之事後商澹然與她親密了許多，但王微還是願意一個人住，只要張原時常能來看望她就心滿意足了。
「張修撰這是要到雜家府上去嗎？」鍾太監走過來拱手問，以為張原是要到他的什剎海外宅去。
張原心裏暗笑，看來大兄和他有著同樣的尷尬，大兄夠禽獸，李蔻兒才十五歲，就這般急不可待，去年冬月那夜還說與李雪衣、李蔻兒姐妹大被同眠、坐懷不亂呢。
張原攔在客印月身前，說道：「是我的一個侍妾從南京來，我帶她沿皇城觀覽一番。」又向鍾太監拱拱手：「鍾公公、客嬤嬤，日已黃昏，在下不能久待，明日文華殿再見。」
張原
張原「嗯」了一聲，從車窗向外一覷，就見兩頂轎子停在路邊，前面那頂轎子邊上站著小內侍高起潛，高起潛正伸手扶鍾太監下轎，後面那頂絹帷轎子跟著一個老宮女，轎子里坐的想必是客印月，自八月中秋那回客印月與魏朝鬧翻之後，客印月似乎就與鍾太監對食了——
張原伸手輕捻了一下王微嬌嫩的耳垂，低聲叫苦：「這下子糟糕，我這樣子怎麼好下車！」被王微的豐美圓臀擠磨得慾火高漲，一時偃伏不下去。
客印月朝馬車看看，車窗里似有人影，笑吟吟道：「張先生果真是好興緻。」眼風又朝張原下半身掃了兩眼，徑往張原的馬車走近，一邊說道：「張先生的夫人入京了嗎，小婦人倒要拜見。」
鍾太監和客印月看著張原、張岱的兩輛馬車駛過，客印月唇角勾笑，說道：「鍾公公，這張先生看似少年老成，竟也這般風流，張先生有幾個小妾？」
張原道：「客氏是婦人，不是閨女，更不是太監，能看出來也不稀奇。」
王微撅嘴道：「啊，相公是這麼想的呀，我可是覺得離開相公很長時間了，遠不止一年。」
王微抬起頭，雙眸水汪汪，貝齒咬著下唇，忍笑。
王微美眸斜睨，吃吃地笑，伸出右手新剝蔥管般白嫩的食指，在張原那隆起的帳篷按了一下，崩騰反彈
張原笑道：「修微也這般患得患失。」
王微幽幽嘆息一聲，柔聲道：「倒真是夢得不多，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卻很少夢到相公，可白天真是想個不停。」
張岱卻不下車，只把雙拳和腦袋露出車窗外，拱手道：「鍾公公，抱歉抱歉，在下方才不慎崴了腳，不便下車相見。」
摟著王微這麼個嬌滴滴的美女耳鬢廝磨說情話，想要偃旗息鼓很難，張原道：「還沒大戰三百回合，哪能收兵，正士氣高昂戀戰吶。」
張原道：「先住這邊吧，以後盛美商號開張你得住在商號里，這樣更好，是嗎？」
張原道：「張原受柳百戶之惠多矣，無以為報，定要敬柳百戶幾杯酒聊表謝意。」硬是挽著柳高崖入座。
王微遲疑了一下，答道：「有時會覺得有點委屈，會想，若是相公是我一個人的該多好——」說到這裏「咯」地一笑，責備自己道：「王修微真是貪心啊，遇到商小姐這麼賢惠的大婦還想怎麼樣。」
張原問：「修微覺得委屈嗎？」
客印月邁動長腿走了過來，她可不像自幼入宮的鍾太監那麼遲鈍，她一眼就看出張原有蹊蹺，那日在主敬殿張原吃了甘露餅不也是這模樣嗎，今日又是怎麼回事，又吃餅了？
張原笑道：「別胡扯這些，坐端正，指點你看風景。」
張原笑了起來，
王微抬起頭，仔細看著張原，問道：「真的假的？」
馬車駛過北安門外，王微問：「相公，方才那姣長婦人是誰？」
王微將臉貼在張原胸膛上，說道：「既入張家門，要做張家人，總還是要多考慮一些的。」
張原道：「是張介子太貪心，至今深深自責。」
馬車從皇城西邊繞到李閣老衚衕，武陵指著衚衕中段那座小四合院道：「這是官府分給少爺住的四合院，只待少奶奶和鴻漸小少爺到京城就會搬到這邊來。」
王微含笑道：「謙謙君子嗎，我看不見得。」伸手又到下面按了按，低聲道：「怎麼還不收兵，我後來可沒擠壓它。」
鍾太監聽說張原的小妾在馬車裡，笑道：「怪道今日這般好興緻，哈哈，張修撰趕緊上車吧，雜家也要回宮去了。」
王微探頭看了一眼那座四合院的大門，對張原道：「相公，我也住這邊嗎？」
王微道：「商小姐她們大約月底前也要到京了，相公，商小姐會不會怪我捷足先登？」
王微含笑道：「這客氏倒是一個美人，身量這麼長大卻不顯得粗笨，她似乎發現相公體態有異——」
王微歡喜道：「我離開金陵之前給若曦姐姐寫了信，我就說很想相公了，有便船就來了，問若曦姐姐在京中開辦盛美商號可否提前，就不知姐姐會不會責怪
張原見鍾太監已經朝這邊走過來，無奈，只得下車，扭頭對王微道：「害我不淺，夜間家法侍候。」
客印月聽了心裏有些不忿，心道：「我以為張原是端謹君子，卻原來是風流浪子，既是這樣，當日在主敬殿為何又裝出那般坐懷不亂、不肯俯就的樣子，難道我——我客印月竟不如那些青樓女子，真是氣人。」
王微伏低身子笑個不停，張原瞧著王微柔情媚態，比當日吃了長春宮的甘露餅還按捺不住，只是一壁之隔就有姚叔、小武和薛童三人，總不好那麼急色。
柳高崖甚感榮幸，張岱、張原兄弟現在的身份地位遠非前年在南京讀書時可比的了，那時柳高崖尊敬張原是因為邢公公看重張原，而現在，張原是六品翰林院修撰、東宮講官，他一個小小的東廠理刑百戶能與狀元公同席飲酒，說是三生有幸並不為過。
王微把臉埋在張原胸前吃吃地笑：「羞死人了，相公真是臉皮厚，不過那皇長孫乳娘臉皮也不薄，看一眼又看一眼，眼神很媚——」
王微趕緊從張原腿上挪坐到一邊，輕聲問：「哪個鍾公公，是早先在杭州的那位鍾公公嗎？」
王微說實話道：「那時覺得相公是個狂生，後來才發覺不是。」
張原道：「哪能讓你看出來，那可不就把你嚇跑了，那時你對我印象不佳吧。」
張原道：「後來才知道人言不可信，張介子竟是謙謙君子。」
張原微笑道：「無日不入夢中啊，難道修微沒夢到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