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跑部進京
既不能自負盈虧，職工們又強烈要求，石油部沒有理由不允許改制。
挖人，其實是他準備要做的事兒。他沒有本錢，又不想改制2500人的濟南動力機廠，所以才重起爐灶，準備購入新的設備后，將想要的人從動力機廠調過來。
唯一的問題在於，徐福友監督的廠子尚未建好，他沒有弄到編製，所以才拖著動力機廠。
「咱們是來跑部的，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蘇城沒有跑部的經驗，但有請客吃飯的經驗。
秦筠亦沒有留客的意思，一邊送他，一邊笑道：「其實，我們真正敢興趣的，也不是那片荒地和破設備。假如石油部一定要留下濟南動力機廠的殼子，我們就不要了。」
外面的地毯軟的陷腳，更加讓其著惱。
「好，讓他上來吧。」蘇城想了想，叫秦筠幫忙接待。她是女孩子，就算有什麼錯漏，再補救都較容易。
「哎，小兄弟，抽我的。」蘇城邊上的這位很客氣，抖出一根鳳凰。
「哦，那你們要什麼？」
沒想到，這傢伙們住在行政套房。
「嗯。」
小胖熟門熟路的找了計程車，笑道：「以前坐過兩次飛機，就是從來沒坐過頭等艙。咱們真住國際飯店？」
「總之，保證國有股的多數性，是既定的政策。」徐福友站了起來，也不想繼續說下去了。
房門很久才被敲開，徐福友有點遲疑的被迎入其中，道：「請問，哪位是蘇城先生？」
旁邊的幹部閉目養神了，只是嘴唇一動一動的，像是魚鰓一樣。
「先生，有一位徐福友先生想見您。」
飛機是波音747SP寬體機型，差不多此時最好的飛機。儘管如此，坐在頭等艙內依然略顯拘束吵雜。
穆司長肯定是有意見的，徐福友隨之又想：宋部長和劉司長與他的關係不知怎麼樣，薄榮和林永貴應該是支持蘇城的，再加一個體改委的丁志鵬司長。最麻煩的就是這位……
「多謝。」蘇城不客氣的點燃了。
徐福友悄悄的看了看房間內的陳設，覺得雖然很大，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種房間，按規定要先部級以上幹部才能享用，地方上的幹部偶爾逾越一下，京官自然沒有這等好處。
「238，不如去搶。這是睡酒店還是買酒店。」霍昌見到那牌價就火了。238元是他3個月的工資，即使現在工資漲了，那也是2個月的。
蘇城等人在房間內，邊聽邊整理文件。
「改制是嗎？這件事，蘇廠長已經交給我來處理了。」秦筠一邊泡茶一邊說話。
「好的。」秦筠從來沒有擔心過改制請求不通過，濟南動力機廠的景況，可比大多數國企廠子都糟糕了。此時的股份制改造並無下崗的說法，換言之，改制后的濟南動力機廠職工，將比2500人還要多，除了蘇城，別人很難提得起興趣。
抽煙！
前台服務員禮節性的微笑。
倒是空姐尚算養眼，健康的臉色與白色襯衫相得益彰，讓枯燥的旅行變的不那麼乏味。
霍昌嘖嘖有聲，還是獵奇的心態佔了上風。
「合資廠還真是有錢。」徐福友愈發的想要自己的廠子了。
只吃肉餡不吃皮，吃相難看了些，勝在實惠。
「哎，就是這裏了。」輕煙下，一位穿著藍色中山裝的幹部坐在了蘇城邊上。
蘇城驚詫莫名。
不過，到了地頭，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北京國際飯店行政套房的價格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徐先生……如果動力機廠是與國民生產和生活密切相關的行業，那為什麼停產一年，石油部不聞不問，而且，停產一年，國民生產和生活沒有出現問題。」秦筠一開口，就顯出牙尖嘴利的特性。
蘇城目送空姐離開，暗道：其實，80年代還是蠻幸福的嘛。
要說起來，他也覺得價格太貴，放到20年後，這個價錢也就夠住快捷酒店了。
徐福友鐵青著臉，出了行政套房。
正前方兩米處，一縷輕煙裊裊升起，而且越來越近。
「怎麼有煙味！」他第一時間站起來，向四周打望。
霍昌的任務是「技術成果獎」。當日為抗偏磨系統申請的獎項，已經通過了油田審核，這算是市一級的，還要再送到部里審核一道，才有省級的「技術成果獎」，這是頗不容易的。
蘇城暗想，如今坐飛機的多是公務消費，飛機上的服務，明顯就是可以報銷的附加費用了。
「別理他，就行政套房。」蘇城掏出現金給了。行政套房內正好有4個卧室，再加上配套的會客廳，氣派自不必說。
可惜吐出來的是煙。
他回家睡了一覺，第二天，早飯都不
下飛機前，眾人還得到了一把綉著蘭花圖案的摺扇，質量頗好，精工細作。
蘇城點頭往電梯走去，霍昌猶豫了一下，道：「蘇廠長，我先去部里吧。」
徐福友懶洋洋的拿在手上，只見是兩份一齊送上來的文件：「《科學技術成果獎申請表》和《國家科技攻關計劃——科技攻關重點項目》。」
「誰畫的？」
竟然只夠在飯店裡住一個晚上。
「喂。」
80年代真坑爹，飛機上能抽煙。
蘇城、小胖、秦筠和霍昌換上新制的毛呢西裝，坐飛機前往北京。
這是飛機嗎？這是鄉鎮中巴吧。
徐福友不喜其態度，瞪了一會兒眼睛，才道：「改制有幾點要求，請你們注意一下，首先，是要保證國有股權的多數性，因為這是與國民生產和生活密切相關的行業，第二……」
蘇城嘴唇一哆嗦，險些把煙戳在空姐的帽子上。
「你們這樣做……」徐福友想嚇唬她一句，最後卻放棄了。
出了國際飯店，冷風吹過，徐福友才醒悟過來：「著他們的道了，這傢伙們，莫非本來就不想買下濟南動力機廠，現在可好，惡人我做，實惠他們得？」
「這可是最貴的了。」
12月10日。
「總比抽二手煙好吧。」他這樣安慰自己。
有了省級的「技術成果獎」，就能放在宣傳欄和畫冊中了，對產品和公司的長期營銷都有利。國家級的自然最好，但那要求也高，抗偏磨這種發明性質的裝備，是很難成功的。
徐福友以己之心度
「這麼急？」
剛在套房中安頓好，蘇城只來得及摩挲長絨地毯和原木傢具，就聽客廳的電話響了。
這服務，太銷魂了！
當然，小胖身邊有秦筠跟著，也只能偽裝純良了。
霍昌扭捏的道：「少住一天，省一天的錢嘛。」
空姐突然輕輕的俯下身子，帶著微笑，一言不發的把安全帶給他繫上了。
「我們直接挖人就行了。」秦筠笑嘻嘻的將那天的理論，又重複了一遍。直到現在，她還是支持自己的這種理論。
蘇城無奈之下，只好問道：「黃平，老霍，帶煙沒有？」
總算在下班前，有個科員找到了點東西，興奮的遞給了徐福友。
好么，還真是煙酒不分家。
飛行狀態平穩后，空姐們開始提供酒水飲料。蘇城分明的看見一瓶茅台混跡其中。
到這個時候，她都沒問徐福友的具體工作和職銜。
小胖毫不猶豫的要了一杯茅台，秦筠選了香檳，其他人也多選洋酒。雖然後世的茅台價格節節攀升，這年月也不過是10塊錢左右的東西，坐著四百多塊飛機的人，又怎會在乎。
許多乘機人都因此心情大好。
秦筠言笑盈盈的道：「徐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按照國家的政策法規來，如果石油部不願改制動力機廠，直接告訴我們就行了。大華實業並不止這一種選擇，就是不知道動力機廠的工人們會怎麼想……」
徐福友猶豫了一下，道：「我想和他談濟南動力機廠的事。」
只要是清醒的人就知道，這樣做是沒問題的，除非
「蘇廠長現在不方便，請問您找他有什麼事？」秦筠平時小鳥依人，做事卻挺得體。
蘇城若是不懂不跑，那算是純真好少年，但他明明清楚的直到跑部錢進的好處，若還不去跑，那就是愚蠢痴傻了。大華實業雖然是合資公司，但它畢竟含有國資成分，不去跑，又怎能拿到優惠政策。僅僅「等同於華僑投資」的外套，就減少了大華實業上百萬的稅收壓力，那些沿海經濟特區的工廠，比蘇城得到的優惠還要多，發展又怎能不快。
徐福友的臉色卻有了變化。
徐福友打電話到大華實業，才搞清了蘇城的行程，雖然不太相信這幾個人會住在北京國際飯店，但他還是電詢了前台。
旁邊的仁兄似乎很享受頭等艙抽煙的感覺，叼了支鳳凰，抽的如夢如痴，往來的空姐笑容甜美，提醒大家繫上安全帶，但對這廝的吞雲吐霧卻視若無睹。
「好了，您可以上23樓，有服務員為您引路。」
徐福友不知對方的身份，想了一下，覺得也無所謂，通知到就好了，於是坐下道：「如果你有決定權的話，我是代表部委通知你們改制的一些條件。」
蘇城使勁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突然聞到濃烈的煙味。
蘇城哈哈大笑，扯著他往電梯上去了，道：「技術成果獎又不是今天就評，你去了也是白去。」
徐福友瞪了秦筠一眼，對方若非女生，他就要罵人了。
「他說是石油部。」
「哪個單位的？」
臨近年末，跑部進京是常態，無論是政策還是資金，不跑肯定是沒有的，隨便跑跑，換幾十個路費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