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祠堂
村裡人見一縣之尊都在蘇城面前小意的說話，頓時虛榮心大增，同時對蘇城本人，也有了全新的認識。
「正好，爸昨天還說要祭拜先人呢，走，讓咱老祖先也看看，咱們老徐家出的種。」三舅拉著蘇城就走。雖然不是一個姓，但蘇城從小在荊山長大，並沒有受到多少歧視。相反，由於姥爺的愛護，唯一的女兒徐麗雅獨自拉扯蘇城長大，也沒有遭到太多的質疑和批評，在這個年代，是極難得的。
徐麗雅笑看著，說道：「你這個孩子，怎麼回家了也這麼安靜，以前不是整天吵吵鬧鬧的？還真的長大了？有對象了嗎？」
徐麗雅在後面追上，給蘇城披了坎肩。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幾分鐘就到了村子的中央。
此時也是中國商人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各地官員的恭維，幾乎讓商人們以為自己真的有了政治權利。
「我們荊山村可以出一點加班費，另外，你們巴縣可以搞一個志願輪換的服務。」蘇城輕輕一笑，道：「等我們荊山建起來了，自然就不缺老師了。」
出了祠堂，那茹縣長仍然恭恭敬敬的等著。
徐寶明拍拍蘇城的肩，道：「咱們中午全村吃酒席，這陣子，你先和茹縣長談。」
是四表舅和三舅。此外，還有幾個遠房親戚，一邊和母親徐麗雅聊天，一邊主義著房子這邊。
徐麗雅給他蓋了一床棉被，在旁看了會兒，又去廚房熬粥，等到晚些時候，再喚蘇城起來喝粥說話。
茹縣長滿口答應，又問公路的事。
那一場架打的很大，有好些人受傷，還有人被送去了醫
蘇城一臉苦色，道：「那也叫好走啊。」
蘇城讓他們把感謝的話說完，才笑笑道：「身邊總是要有人幫襯著，五郎他們做的都好，你們不用擔心。」
茹縣長再怎麼樣，也不好闖到人家的祠堂裏面去，於是只能在外面等著。
由於不是什麼盛大的日子，也沒有太繁瑣的儀式，儘管如此，祭拜也用了近一個小時。
「你姥爺挑大樑，兄弟子侄們一起上陣，全村老少建起來的。」表舅得意的道：「我可是每天50個工分的大工。」
只是客廳中多了兩把藤椅和一台電視，電視是五郎帶回來的木殼松下，外面用布好好的圍起來，連散熱器也不放過。
「又記工分了？」蘇城隨之笑了起來。
蘇城抬眼去看，卻是個不認識的高瘦男人，外穿夾克，內穿襯衫，一看就是個幹部。
茹縣長不失時機的湊過來，笑道：「徐老，給我留個座，我陪蘇董好好的喝兩杯。」
「請外面人來建的？」蘇城小聲問。
第二天，蘇城準備睡個懶覺。
「嗯……」蘇城露出些笑意，是自然而然的笑。
蘇城嘆了口氣，直接轉過頭來，道：「茹縣長，這樣吧，你是想要投資呢？還是想要捐款呢？」
兩人都有些緊張，道：「蘇城，我們是過來謝謝你的，五郎、四郎和你四姐，都有出息了……」
「城子，你可要想好，修路是好事，沒必要修那麼長的路，現在修路可貴著呢……」表舅沒有
表舅曾經去過東營，也是五郎和四郎的父親。三舅則是四姐徐鳳的父親，他的年紀較小一些，也就剛到40的樣子。
蘇城打斷他的話，很實在的道：「你給我找30個老師來，我就投資100萬元。要好老師，就在荊山村裡教學。老師的班車和食宿，我們負責解決。」
見他態度沒有什麼變化，老農模樣的表舅笑呵呵的鬆了一口氣，用肘子捅捅三舅，笑道：「你看，我就說蘇城不是那種有了錢就忘了鄉里的人，這不是挺好的，讓他們兄弟們互相幫襯著。」
賴到窗外全明，卻聽到絮絮梭梭的聲音，像是好幾個人低聲說話似的。再看看手錶，也不過清晨9點。
蘇城出門來，好幾個人都站了起來，說：「城子來了。」
「茹縣長不必，您這麼忙的人，不用陪我了。」
正是那些濺血的衣衫，將蘇城的心收攏了。
姥爺徐寶明站在幹部身邊，介紹道：「這是咱們巴縣的茹縣長，他聽說你來了，今天清晨坐車過來的。」
「那就好，怎麼不帶回來看看。」
「把蘇董招待好，就是我的主要工作了。再忙也不會忙到沒時間招待人的。」茹縣長舉起拳頭，道：「我們巴縣，是要做到全天候服務的縣。」
「那就從我開始吧。」蘇城看看窗外的青山綠水，心想：既要生錢，又保住環境，這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蘇城會心一笑。這正是80年代人的書架。每一個文學青年都喜歡美學，每一個走過運動的人
出到院子里，果然有好幾個人等著。
桌上有帶皮的紅燒肉，還有噴香的豬尾巴，再加上一盤口條，一盤青菜，以及一份蘑菇，確實是難得豐盛的晚餐。
徐寶明點燃了祠堂的香火，帶著蘇城磕頭祭拜。
荊山村的後面，就是徐氏祖墳的所在地，祠堂稍微建到了前面一些，卻是仿古的建築，雖只一層，但高高大大，窗幾明亮，稱不上威嚴，卻也堂正。
就在人們豎著耳朵，準備聽他們的高級寒暄的時候，蘇城卻是鬆開手，道：「今天祭祖，不說公事。」
蘇城一想，還是起床了。
前面，忽然傳來重重的咳嗽聲，道：「蘇董事長願意給家鄉修路，這個是好事啊，咱們應該支持的。」
「您還真別說，我回來以後，是要給咱們修洋灰路的，一條不夠，咱不光往鎮里修，還往省城修。」
徐麗雅也就不吭聲了，給他添飯後，才一起吃。
書櫃外面做了透明玻璃擋著，明顯是為了保護書籍，裏面的每本書也都用書皮包好，再用娟秀的字體在書脊上重新寫上書名和作者：戴厚英的《人啊，人！》，黑格爾的《美學》，還有《十月》，《收穫》……
成績被抹煞，表舅不滿的道：「要還不好走？那你修洋灰路去。」
蘇城很快就適應了這個環境，心情大為放鬆。前些天積累的疲勞睏倦，興奮擔憂全都涌了上來，吃飽了飯，沒說兩句話就睡著了。
「如果只是榮養休息的話，呆在農村卻是不錯。前提是衣食無憂，子嗣安寧，有醫有葯，交通方便……」蘇城
蘇城靜靜的坐了下來，挨個品嘗。
廚房在小院的另一側，同樣是蘇城幼年時最熟悉的地方。
記憶中的小院和房間，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村子里沒錢，說是計分了給東西，也就五郎回來那次，兌現了點，我還有好幾百分放著呢。」表舅非常老農的咳嗽了兩聲，看著蘇城，道：「我們把工人錢剩下來，開了大路。這次回來，是不是覺得好走多了。」
「媽。」蘇城順嘴就叫了出來，笑笑道：「算是有對象吧。」
他向姥爺使了個眼色，就進了祠堂。
蘇城不覺笑了一下，端起罐頭瓶，喝了一大口的冰糖水。甜絲絲的味道，幾乎滲入肺中，旅途的顛簸，也漸漸地消失。
茹縣長怦然心動，口中還要矜持一下，說：「30個老師，不太好找啊，荊山離縣城太遠了。」
荊山所在的巴縣是典型的貧困縣，工業萎靡，農業落後，貿易也僅限於普通的商業買賣。好容易聽說蘇城的大華實業，哪裡會有不耐煩的。
蘇城不禁笑了一下，自行坐在藤椅上，面對電視和小小的窗戶，覺得很安心。
「你這人。」三舅是比較精明的人，家裡開著小賣鋪，常去鎮里進貨，對蘇城的地位了解更深，來前也警告了旁人，沒想到，轉眼間就被表舅給賣了。
蘇城裝作沒聽到，笑呵呵的道：「我準備去祠堂看看，咱們邊走邊說？」
「各位早啊。表舅，三舅，這就起
門外，傳來「噼」，「噼」的炸豬皮聲。
「來，吃點東西再看書。」徐麗雅拿了3個盤子過來，又匆匆的去端菜，口中還道：「裏面有些書還是你寄給我的呢。」
「自然是投資，我們巴縣的條件很不錯……」茹縣長準備趁機好好的介紹一番。
「蘇董事長衣錦還鄉，支持家鄉建設，我應該感謝您。」茹縣長沒有丁點縣級幹部的架子，至少在蘇城面前是沒有的。
也有同輩分的，就喊一聲「蘇城」。
蘇城深深的嗅著，整個人彷彿都升華了。
蘇城抱著罐頭瓶子走過去，自左向右看去，一些的是自己熟悉的，一些卻像是新買的。
蘇城傻笑兩聲，低頭吃菜刨飯。
蘇城還記得小時候，全村的舅舅們出動，扛著扁擔和鋤頭，找鄰村麻煩的事兒。要說起來，也就是鄰村的幾個潑皮見到外出的徐麗雅，嘴頭上犯賤罷了。
徐麗雅嘴角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她從電視櫃下面，拿出一個大大的罐頭瓶子，道：「聽說你們要來，我就沸了冰糖水，已經涼好了，你小時候最愛喝了。自己開電視看，旁邊還有書，我去把飯熱一下，馬上就能吃。」
窗欞下方是寫字檯，旁邊則是一方書櫃。
蘇城並不覺得奇怪。招商引資早在80年代以前就有了。那個時候，有錢的只能是海外華人，於是中央和各省市的僑辦都在尋找海外關係，到了85年以後，漸漸有了較富的一批人，招商引資的工作才慢慢的向國內展開。
「茹縣長有心了。」蘇城淡淡的與之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