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2章 「他」
陳睿的心頭簡直如同驚濤駭浪一般，他很清楚，剛才只是一段精神力量凝聚的「視頻」而已，而且還不完整。然而，這段不完整的畫面，卻揭開了一個驚天的秘密，至少是這個秘密的一角。
如此奇特的眼神，陳睿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與之對視，然而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那是因為她把陳睿當成了「他」，而在她的心裏，「選擇」正是最大的心結。
所珍視的人？所關注的人？所愛的人？
沒錯！
諸神之黃昏！
這一段話，和加百列如今的問題，竟然有著驚人的重合。
這邊，男子深深地注視著加百列的眼睛，開口道：「忒莎妮爾，你始終沒有放下這件事，當年你沒有勇氣質問我，現在終於……那麼，我正式地回答你吧——我曾經的戰友和夥伴，一直默默注視著我的女人……對不起，因為，那是我的選擇。」
陳睿原本已經竭力冷靜下來的心緒，再次掀起一陣難以抑制的震撼，因為他想到了之前艾路西爾在消失前所說的最後兩句話。
陳睿曾聽梅里雅說過，齊藍婭不僅是艾路西爾的嫡傳弟子，也是女兒，應該能夠豁免這裏的幻陣，由之前的箭術場直接出現在小屋中，也不算什麼意外。
加百列沒有如平時那樣閉著眼睛，只是獃獃地看著虛空而立中的男子，眼神中流淌著未明的光芒。
有了這種明悟，接下來的場景陳睿就有一個正確的判斷了。
那個
「我的時間，不多了。」男子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透著一股深沉的魅力，「我可以回答你們每人一個問題，只有一個。」
這雙眼睛，沒有特殊的威壓，而是充滿了洞徹的意味，彷彿一切都無法隱瞞，洞徹中又隱隱透著深邃的情感，漠然、悲傷、深情……甚至還有淡淡的厭倦，各種矛盾的情緒融合為一個不可思議的整體，才看一眼，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
尤其是在這個世界。
高瘦的男子，背後是十二隻羽翼，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抬頭仰視著天空那些高不可攀的存在。
男子的目光變得溫柔起來，嘆了一口氣。
齊藍婭卻是多聽懂了一些什麼，黯然地低下了頭。
此時，前方小屋的門開了，出來的並不是艾路西爾，而是齊藍婭。
就好像是從一部影片的最後倒著朝前看！
陳睿驟然醒悟——原來，這個幻境的順序，應該是顛倒過來了！
你們？陳睿驀地有所感覺，就看到一旁的林間出現了一個婀娜的身影。
是否就是這個男子的名字？
怪不得之前「屍體」站立起來的姿勢那樣的彆扭！
「我輸了。」
虛空中，慢慢睜開的巨大「眼睛」，讓「巨人」感到無比的驚恐。
仰望著虛空中的男子，加百列銀色和紅色的瞳孔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愈發強烈
身穿著銀色的緊身鎧甲，將曼妙的身材襯托無遺，手中拿著一把螺旋紫劍，顯得英姿勃發。
加百列雖然接連問了三個問題，實際上等於一個。
沒錯，賭局！
那個「眼睛」又是什麼層次的存在？
「很抱歉，忒莎妮爾，我無法再回答你更多的問題。」男子將目光從加百列的身上移開，落在了陳睿的身上：「現在……該你了，不可思議的靈魂者！」
良久，加百列方才開口問了一句：「為什麼你會那樣選擇？」
然而現在，陳睿的恨意漸漸淡化了，事情沒有他原本想的那麼簡單，艾路西爾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愈發顯得迷惘起來。
我所……
迷幻幽林中，艾路西爾所在的小屋。
「忒莎妮爾。」男子的目光轉向了加百列，這個稱呼讓加百列微微顫了顫，慢慢地走了過來。
應該就是「他」。
這似乎是在描述某個人的墮落？
我也贏了。
竟然是他！
鏡世界關鍵人物三選一的時候，艾路西爾還有一句話，這場賭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那段話和今天加百列質問的「墮落」似乎重疊在了一起，陳睿的記憶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包括那個模糊的名字。
那個身軀……在分裂前的影像開始出現在視線中。
《聖經》中曾經的晨曦之星，那個傳說中曾經最強大也是地位最高的天使，也是最著名的墮落者，在前世那個世界的神學與傳說中，經
對了！陳睿微微一震，終於想了起來。
與那些「巨大存在」相比，這個身軀只算是渺小，然而正是這渺小甚至是被忽略的身影，引發了難以想象的結果。
陳睿正心念電轉之際，驀地生出一股強烈的警兆來，就看到前方，一雙眼睛正看著他——那個「視頻」中，男子的眼睛！
男子的回答深奧難懂，但陳睿已經明白了一點，艾路西爾沒有死，但是選擇了離開。
這一剎那，陳睿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
有的人把他與撒旦混為一談，但在很多典籍中，兩者其實是分開的。
即便是對西方神學文化不太熟悉的陳睿，都算是耳熟能詳。
不過，陳睿曾聽費諾亞說過，艾路西爾受到了某種特殊的限制，無法離開迷幻幽林，那麼，眼下這位傳奇先知離開了幽林，離開了精靈族的銀月仙都，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個畫面，略為定格后，空間的影像變得模糊起來，終於漸漸回歸了一個熟悉的地點，小屋。
召喚眼睛的究竟是……
這不是幻影！而是真正的……感覺到極度危險的陳睿防備力量驟然提升了起來，警覺地看著這雙眼睛，或許是由於某種空間力量的關係，解析之眼並沒有特殊的提示。
之前發生了什麼？
——也就是說，是這個身軀湮滅所形成的物件，召喚出了足以毀滅那種「巨大存在」的「眼睛」。或者說，是這個身軀以死亡為代價，進行了召喚。
在回來之
前一句「你贏了」是對陳睿所說，后一句「我贏了」是指艾路西爾自己。
這個回答，等於沒有回答，但是，加百列卻似乎得到了某個答案，眼角一滴淚水慢慢滑落而下。
加百列。
男子的五官和身軀也慢慢清晰起來，雙目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陳睿，良久，說出了三個字。
某個身軀潰散開來，卻沒有完全消失，聚合成這個「物件」，與之前的飛散一樣，似乎是……七道光芒！
元素位面！自然之樹！
五官和身軀都顯得模糊不清，只是那種眼神的執著，即便是無法看清，都能夠感受得到。
原本陳睿不理解艾路西爾的意思，然而眼前男子的這一句「我輸了」，似乎使得整個事件變得連貫而清晰起來……
「他應該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眼前了，具體的說，他去了一個想要終結某種『開始』的地方，可惜的是，結果很可能只是終結他自己。」男子嘆了一口氣：「作為侍奉命運的指引者，卻偏偏擁有一顆想要逆轉命運的心，真是耐人尋味，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召喚「眼睛」的某個整體「物件」，再次出現。
那麼正確的事件過程應該是：虛空中張開了「眼睛」，「巨人」們的力量被吞噬，身體裂開
齊藍婭驚訝地看著天空，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明白這應該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而且她之前也聽到了男子的話，鼓起勇氣問道：「這位大人，我也可以問一個問題么？」
不錯，你贏了。
這個問題使得加百列心中某些一直壓抑的東西釋放了出來，面上早已沒了淡定，只有近乎失態的激動：「神眷的拂曉之星，早晨之子，最驕傲的天使長，你為何選擇墜落？我曾經的戰友和夥伴，我所……你為何要選擇離我而去？」
「當然，艾路西爾之女。」男子似乎早就知道齊藍婭的身份。
對了，記得當初沙利葉誤會陳睿為某人，在被賁薨吞噬之前求饒時，曾經驚恐地說出了一個字：「路……」
「請問大人，我的父親去了什麼地方？」
選擇。
從凌亂的頭髮與甲胄上的裂痕來看，加百列來到這裏並不輕鬆，而且也看不到拉斐爾的身形，看來拉斐爾還被困在迷幻幽林的某種幻陣之中。
陳睿記得自己在進入迷幻幽林時，曾經對加百列說過，如果失去這些東西，寧可選擇直面死亡。加百列聽到「選擇」兩個字的時候，情緒出現了奇異的波動，眼神中似乎帶著深沉的悲哀。
陳睿驀地聯想到了在鏡世界中，讓加百列流淚的那本《以賽亞書》中的一段：「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從天墜落？你這攻敗列國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