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交換
黑焰豁然大盛。
「冥河誓言？你還真的把我當成了惡魔嗎？溫迪諾拉……」
銀龍女士的聲音之中帶上了一絲焦急的暗啞，漫天半透明的力場在她身邊化為星火消散，而她銀色的身影就站在術士的身邊……平舉著右手。
「如果和眼前這位瑩藍冰風·班尼迪克倫珀朗比較起來，大概我能超過他的地方，除了力量與智慧，並無他物了吧……可這好像沒什麼用，在某些方面來說……」他心中忽然產生了一些古怪的念頭，而這念頭，這也讓他接下來的語氣越發的刻薄與冰冷。
「否則……就一起毀滅吧……」
「以永恆流淌的冥河作為見證，我，來自班尼迪克·艾絲翠山脈的龍族血脈，溫迪諾拉·銀霜在此立下誓言，如……」
自己最為得意的攻擊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落空了？
但是這武器卻再也無法稍動，哪怕是前進微不足道的一點……
他已經顧不上這樣會讓他匯聚了一半的吐息能量四處揮灑了，因為他驚恐的發現，在他面前亮起的每一道流光，都是一道魔法能量凝結而成的，鋒利的刀刃，而這無數紛飛的刀刃帶著璀璨的華光盛開，一瞬間幾乎讓天空的月光消失其間！短短几個呼吸，流轉的輝光刀刃已經完成了數不清多少次的穿刺斬擊……而銀龍自傲的鱗甲，在這種魔力的刀鋒面前，脆弱的彷彿精鐵下的木塊。鑽心的疼痛從身體湧進大腦，即使是巨龍在這一瞬也只能本能的蜷起身體！
他的聲音和緩而低沉，可是卻似乎帶著沛然的力量，每一個字都會讓那銀色的女子身影微微顫抖……而就是這幾句話之間，龍的靈魂已經有一大團被拉出了身體，他們在體外組成了巨龍的頭顱與頸項，而班尼迪克倫珀朗的軀體，卻開始喪失力量一般，緩緩低下了高昂的頭顱，取而代之的是那龍魂組成的面孔在掙扎，在扭曲，在發出無聲的，靈魂中的哀號！
「班尼！住手！你不是他的對……」她急匆匆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警告——對於那個灰色的人影，以及他的力量，銀龍溫迪諾拉遠比他的同類了解的多得多，這也讓她異常的清楚，與之敵對的危險究竟有多麼可怕。
然而灰色的法袍在這個時候迸發出了一層無形的液體，一圈圈蕩漾的波紋里，冰霜被粉碎、消散，終於消失無蹤。數道火焰就在這個
可這還沒有結束！一明一暗之間，那個小小的人類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然後，濃重的黑暗延伸開來，遮蔽了他的視線！
白瓷一樣的臉蛋上出現了一抹因為憤怒而產生的紅暈。但這位女士最終只是咬了咬牙，然後呢喃出低沉的音符。
心中權衡著得失利弊，但是康斯坦丁手中的黑焰卻沒有絲毫的放鬆，他緩緩的闔上雙眼，於是翻滾的黑焰開始熾烈的幻化起形狀，那種撕扯的力量更加強烈，隨著力量的增長，康斯坦丁對於黑焰的操控已經越發的得心應手起來，雖然現在是在主物質位面之中，可在這時候，術士心中似乎有著一種莫名的自信，只要自己能夠集中精神，想要將複雜的靈魂結構從肉體之中剝離出去，也並不是特別難以實現的願望。
銀色的女士用一個奇異的姿態合攏了雙手，而一點點的熒光開始在她手中慢慢合攏，在空氣中沉降，彷彿夜空之中螢火雪花，但是康斯坦丁卻能夠從奧術力量的流向之中判別出，那每一個閃耀的光點，都是一枚細細的符文，他們正在統合成為一個個難以辨識的玄奧神紋，可是那神文上澎湃的能量，瞬間將以一人兩龍為圓心的百尺範圍都籠罩在內，被它們影響到的空間如同水晶一般凝固了起來！
——《巨龍之書》。
而隨著他精神力的沉降，黑焰的力量開始聚合，龍魂揚起綠色的光澤凝聚的頭顱，發出無聲的痛苦嘶吼，它的靈魂，已經大半被扯離了肉體，生命力已經開始在那身軀之上，逐漸的退卻！
那是，巨龍的靈魂！
戰場的另一面，下落中的術士蜷起身體，嘴唇闔動著發出一個低聲的責難……
只不過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後，雙方之間的關係大概就已經不能再維持在那種奇妙的曖昧之中了吧……可也就是因為那種非友非敵的關係，才會讓這條銀龍的價值變得可有可無，不管怎麼說，一條被拉進精神星空之中銀龍的靈魂，以及銀龍的屍體，能夠帶來的收益顯然也不比一個不一定什麼時候會產生作用的盟友要差……
冰霜捲起的寒風一瞬間便將這個聲音湮沒了。但——超自然的魔法力場從一個點上向著周圍爆發出來，橫掃整片區域，驅散了一切在此地持續著的魔法效果，魔法
「那……不可能！我的靈魂同樣也不能落到你的手中！對於我們來說，靈魂的尊嚴與生存之間，從來不存在選擇！」
瑩藍冰風·班尼迪克倫珀朗的嘯聲近乎瘋狂！
術士兜帽下的陰影錯動著，勾勒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似乎那加諸在他脖頸上的冰鋒是為虛幻……事實上或者也確實如此……下一刻他曲起手指，在劍刃上輕輕一敲，連接著六層魔網的能量洶湧澎湃，那柄冰晶奧術之力凝結的長劍被截然相反的力量分解，破壞，呯的一聲化為一天晶瑩的雪粉！
「我以平衡之神蘭迪司陛下的名義起誓……」
一道無形的壁障這個時候在空中無聲的展開，然後轟然破裂！
一切都彷彿被某種時間的法術靜置在空中，暗灰的長袍已經被濃稠的陰影覆蓋，康斯坦丁靜靜地立於空中，同樣平舉著右手，手掌不過是堪堪放置在銀龍碩大的頭頂，但是那奧比利斯領主賜予的黑焰卻遠比冰晶的長劍更具威力，那熊熊的黑色火焰幾乎延燒遍了巨龍的每一片鱗片！
靈魂的綠色光輝波動著，似乎在拼盡所有的力量維持自己在這身體中的存在，可這種努力看來有些徒勞，那黑色的火焰組成的無數爪尖，擁有著莫名的偉力，無論龍的魂魄如何掙扎，仍舊一點點的，被那黑色的光澤從身體之中拖拽出來！
伴隨著全身突然傳來的沉重感覺，他的身軀像是被一隻陰影覆蓋著的巨大手爪死死地抓住，巨大的力量令他絲毫動彈不得！而更加恐怖的是，一股充滿著死氣的侵蝕力量，正瘋狂地向著他的體內涌去！無數刺痛和陰寒從他全身各處傳來，如同突然投身於冰冷的荊棘之中，那種冰冷的刺痛讓他哀號，他想要掙扎，可是身上的麻木卻讓他根本無力控制自己哪怕一絲一毫的肌肉！
而在溫迪諾拉的眼中，情景又自不同——巨龍的視覺可以看穿事物的表象，了解能量的變化……所以，銀色女士能夠清晰地注意到，那黑色的火焰就像是無數的尖刺，深深地刺進了銀龍班尼迪克倫珀朗的身體上那些猙獰的裂口，穿透了所有的防護，將一片片
「你不能那麼做！你……你不可以任意的泯滅一個無辜的靈魂！」溫迪諾拉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幾許尖銳與嘶啞，月光照亮了她面龐的輪廓，也讓那本就蒼白的皮膚彷彿冰晶一樣透明。
銀龍女士的眉頭鎖的更緊，她的胸膛不住起伏著，調整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幾十息之後，才抬起頭，聲音中帶著堅毅的決然……可惜術士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她：「算了吧……一個拋棄了信徒的神，和一個被神拋棄的信徒，這種誓言能夠起到作用，你是在讓我相信這種荒謬事情嗎？」
「想要保留他的性命？可以，來交換吧……不過前提是等價的東西。比方說，你的靈魂……」
「放了他？」他的笑容越加擴大，手指勾動之間，將一個高等幻影包裹在周圍的空間之中，輕鬆地語氣就像是在討論著晚餐的食譜：「你應該清楚我的做法……依仗著自己的力量行事，對於這樣的傢伙，我可沒有什麼憐憫的必要……更何況，一條龍的龍魂，我更加沒有理由拒絕。」
「那麼，我以我的父親，卡爾洛斯·銀灰冰霜的名義……」
「我說主人，你要知道，雖然說這見鬼的冰對於我這樣偉大的存在來說並不是什麼麻煩，但是……」
康斯坦丁心中一驚，他注意到女子的表情忽然改變了，似乎某種東西，讓她的情緒冷靜下來，在這一瞬之後，術士甚至看不出那張玉石般瑩潤的臉上有任何的波動，但就是因為如此，那種決然竟然幻化成為了可怕的威懾力。就如她的言辭……威脅的意味濃到幾乎成為實質。
溫迪諾拉緩緩垂下頭，似乎陷入了進退兩難的思慮之中，但不過是數息之間，她便重新肅立，銀牙緊咬，吐出一個堅韌的詞彙，語氣中的決然讓術士隱藏在陰影中的眉頭也蹙了起來。
「你必須放開他！」溫迪諾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一字一頓的緩慢，只是已經不復人類的清脆，而是幻化為了巨龍的咆哮！
「憑什麼不可以？一方面口口聲聲稱呼我為惡魔，而另一方面又要求我像聖人一樣高尚？這是什麼混帳邏輯？」術士微微轉過視線，注視著那流露出無盡惶急與憤怒，卻依舊美麗的面龐，心中突然有那麼一點點地、非常微小、但卻確實存在的……酸味。
對於對方的
阻礙視線的霧氣已經消散，康斯坦丁知道自己一舉一動已經重新出現在城市裡人群的視線中，因此自己的必須動作迅速，不能再讓這個搗亂的傢伙再做出任何進攻的舉措，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如果受到兩條銀龍的夾攻，即使康斯坦丁本領通天，說不得也要暫避其鋒，那麼今天所做的一切就要全部付諸流水。
尤其是現在，那灰色的影子上騰騰燃燒的黑色，在第一時間翻起她的回憶——那揮手之間破開空間的壁障，將幾千惡魔化為一片灰燼的場景，一幕幕的在她眼前閃過……
「你這算什麼？威脅還是命令？」
龍類地確是世界之中少有的、處於一切傳奇中最頂端的存在。但龍是一個廣義的概念，它的系譜之內也不是一概而論：有一些龍類對於凡人來說的確一個神話，諸如紀元之前才存在的彩虹龍、時光龍，據說它們的力量可以到達凡人想象的極限；而另一些龍卻常常淪為所謂的勇者手下的戰利品——就像是白龍不能與其他龍類相提並論，一頭青年龍亦不能與太古龍類並肩而立。
與巨龍橫亘天空的吐息相比，這些本應可以將一座房屋燃燼的火焰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不過是星火雜亂的一個爆響，他們的能量便已經消失無蹤——但是這已經足夠，寒冷與灼熱的撞擊將周圍的空氣揉動，抽取，沛然莫名的力量將那冰霜的長虹也扭曲了，就像一隻手猛烈的彎折了那道巨劍的鋒刃。這是自然地規則，凌駕于大多數力量之上，因此，即使是巨龍的吐息與法術，也不能超出它的控制。
「這個也不行……雖然並不蔑視死者，但是我並不認為被亡者規則束縛的他們能夠保證什麼……我需要的是真正有約束力的誓言。」
巫妖的聲音連串的傳進腦海，不過康斯坦丁已經沒有心情去訓誡這個啰嗦的契約生物，雙眼緊緊盯住那個倨傲的銀色身影，巨大的法術能量已經在巨龍修長的脖頸之中凝聚，模糊的銀色光點組成段段的符文——那是第二次致命的吐息。
不過，巨龍的吐息自然不是輕易
灰色的身影在空中閃爍著，每一次都不過跨過幾十尺的距離，但是這動作是如此的迅疾。在空中拉出了無數的殘像，明滅閃爍的殘像次第消失時……空間在這一瞬彷彿收縮了一下，然後，星辰一樣的流光異彩從虛空中迸發！
「那麼，更換一個條件……你必須成為我的僕人……聽從我的一切命令。能夠接受嗎？」
「佛，別裝死了！」
「唔……那就沒有辦法了。你就當作沒有看見這一回事兒……」
術士沉默著，然後放出一個可以被雙方接受的底線。
「放開他！你這惡魔！否則……否則……」
康斯坦丁無奈的搖了搖頭，在那滾滾的龍鳴吼出誓言的最終，不得不得背叛四個字之後，蒙蒙的血色光輝在他與對方的前額上一閃而逝，於是，黑焰緩緩的從銀龍龐大的身軀上收縮，綠色的光輝，逐漸與銀色的身體融為一體……
吐息如蛇一般翹起了身體，那瑰麗的奇景，讓班尼迪克倫珀朗獃滯了一下，繼而發出一個憤怒的咆哮……而這一切只不過是發生在短短的幾息之間，這個時候，銀色女士的身影不過剛剛將自己從傳送門之中挪移出來。
面對著那掠過天際的冰虹，康斯坦丁靜靜地站在煙霧之中，將自己的面龐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下，他緊抿著嘴唇不帶一絲表情，濃郁的黑色在他的眼睛之中閃爍著。……然後下一息之間，漂亮的白色羽毛組成的幻影在他身後閃爍了一下，紛紛炸裂，於是重力的作用中，他的身影驟然像一隻失翼的鳥兒一般，向下墜落，氣流掠過他的長袍，雲霧在他的身周翻卷，在濃稠的白色之中拉出一道細細的直線。
只是在那頭顱也即將回歸到身體之前的一瞬，最後的一道黑暗悄然斷裂，在龍魂的頭頂蜿蜒盤繞，構成一道黑色的符文……
她的手潔白，細膩，猶若凝脂，但是只不過是眨眼之間，瑩藍的冰晶已經在這隻纖纖若素的手上凝聚，一支尖錐直直的指著康斯坦丁的咽喉，那冰寒刺骨的鋒芒距離對方的皮膚不過一寸，在月光之中悠悠閃爍，讓人毫不懷疑，這以水為源，寒為骨的刃，擁有著不遜於任何魔法兵器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