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振奮與惶恐的消息
風聲從地面而來。
只是那些原本居住在卡倫城之中的居民，看著這些人的眼光卻並沒有太多的憐憫，他們低聲的嘟囔著，偶爾提高的一點聲音之中，能夠聽到的就只有責難……身為一位女子，即使是作為城主，哈珀姆女爵依舊無法在某些領域里做到必要的殺伐決斷，陸續來到卡倫城的逃難者都被大而化之的收容了下來，僅僅是三天之後，城市之中的人口便已經增加了一半……開始的時候，這些遷徙者大多帶著一定量的財產，但是很快的，來到這裏的人便開始難民化，他們帶著戰爭的傷痕與污垢的氣息，除了身上勉強蔽體的衣服之外就一無所有。
「對於一無所有的人，無需嚴苛……只需讓他們記住，這是女神的恩賜，便已經足夠了……稍後我會帶著聖女閣下進行一次傳教活動，這樣他們的行為應該會被稍微的壓制下去……」
事實上，如果康斯坦丁出現在這裏，一定會認出這個令人感到眼熟地少女……當然，現在不會有人揭示什麼，因此少女就在這兒，靜靜地漂浮在那些翻滾的黑色濃霧之中，閃爍的魔力光澤，低鳴的奧術風暴在法陣的四周肆虐，但是她身體的周圍，卻似乎是一個異常靜謐的空間，她長長地暗色金髮飄散著，彷彿將永遠沉睡下去。
泥土與岩石被重力擠壓成為堅硬的結構，但是在這裏，從地面向下延伸數哩之間，本應是深不見光的岩層內部，被某種超過自然地偉力切削出了一座遠超過三十呎的巨大殿堂……比大部分人類能夠建築的大殿還要宏偉的空間之中，青白色的魔法光輝映照著粗糙原石切削構成的牆壁，在其上拉出一道道模糊的光影。而光與暗交界之外，黑暗被賦予生命，它像活物一樣吞噬了聲音，因此周圍空間中異常的靜謐，只有偶爾傳來細微的彷彿呼吸一般的風聲。
而在這人流之中，已經可以不時地看到戰爭難民的身影——落葉之月的風中已經透著些寒意，而他們身上穿著的破爛的衣衫則很難抵抗，大多數人在低溫下瑟瑟發抖，他們迷茫的眼睛中滿是無助和絕望，其中又隱隱包含著對於面前希望的渴求——在那道路的盡頭，每個人每天可以得到兩磅黑麵包，這已經是足夠他們果腹的口糧。
這裡是一塊密閉的空間。
或許靠近一些。便可以看到這潔白的一點兒秘密——那是一
但還是有人會做出一些極端的行動。
一片片流光溢彩的線條空氣中勾勒出幾個黑色的，彷彿影子一般的人形——他們全身都被長長的，黑色天鵝絨製成的華貴長袍，藹藹的霧氣在法袍之中細微鼓盪，將他們的臉、手和一切都隱藏在未知的陰影之中。只露出一點點或金或白的鬚髮。
「吾神至高……」肅立於她面前的數個黑色人影，在這同時深深地彎下腰。
「很好……很好……」少女的面孔上凝聚出一個淡然的微笑，然後從櫻唇間吐出一點褒溢之詞，只是這無比的悠遠、綿長、莊嚴的語音，帶著無盡的餘音，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讓他們情不自禁的伏跪于地。
「感謝……吾神的恩賜……」這點點的火焰似乎帶著某種令人痛苦的力量，每一個身影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但是他們卻拚命地，從喉嚨之中擠出欣喜而顫抖的聲音。直到那黑色的陰影復歸成為一團溫和的飄動的火焰。青白色的光澤重新成為這座大殿的主要光澤。
「怎麼？看起來似乎不大高興？」溫迪諾拉的聲音在康斯坦丁身邊響起，她銀色的雙眸盯著康斯坦丁的眼睛，似乎想要在那裡找到些什麼：「難得你也會如此沉重……」
「閉嘴！」
但是現在，這裏無疑已經成為了整個城市之中，最為喧嘩的所在。本不寬闊的街道之中排著兩隊長長的人流。
這個世界低下的生產方式，以及對於糧食相對繁瑣的加工程序，讓大多數人，尤其是城市中的居民習慣了直接購買成品食物的生活方式……因此當他們發現慣常于光顧的麵包店開始瘋了一般的提價，最後又陸續掛出了售完的牌子時，那種心理上的恐慌是極為可怕的……
「不過是一群人類的哀號，這種東西在深淵可是有的是……」
而在這圖形的中央，一片深邃的光澤在不住的變換著自己的形狀——那是一片吸盡了暗淡光線的陰影，它的外表波濤一般，不住的、但又極為規則的拂動著，但卻又固執的保持著一個大體的形狀——彷彿一團跳動黑色的
花朵的正中，隱藏著一片驚心動魄的細膩的潔白。
……
「是的，我的神啊……」良久之後，本傑明·福克斯從陰影之中抬起頭，他的臉上遍布著暗淡的汗水，但一點黑影在他的額頭刻畫出一個細微而神秘的痕迹，似乎讓原本那種灼心噬骨的痛苦消弭于無形……稍微眯起雙眼，這位老法師露出那個慣常的慈祥的微笑，然後用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道。「一切都很順利……」
華特低垂著頭重複了一遍，然後這位老傭兵小心的在自己這一次的報告後面加上了一些令人不那麼愉快的部分：「除了那些不斷湧來的災民。最近幾批已經越來越惡劣了，團長大人……他們似乎很難遵守我們制定的規則，重複領取，打架爭奪……他們在動用著一切卑劣手法，只求能夠多得到一點麵包……那種瘋狂簡直堪比飢餓的冬狼，我們用來護衛的人手似乎都有些不足……」
原因無他，那場對於亡靈的戰鬥之中，這裡是除了墓地之外，亡靈主要出現的地方之一，宅邸的主人被殺，僕人大多逃散，這裏不但已經成為了無主之地，而且還是周圍眾人眼中的褻瀆之所，普通的路人甚至連經過這建筑前街巷的勇氣都已經喪失了——除了女神威能眷顧的神殿，誰又有膽量跟這棟亡靈之宅扯上關係？
搖了搖頭，康斯坦丁從一瓶銀色的藥劑之中收回視線，看來又失敗了，他有些沮喪的將這瓶至少使用了價值幾千鎊糧食的材料製作而成的藥水扔進腕輪的儲存空間，然後開口道：「反正這些糧食原本就是卡倫城的東西，我們這小小的鎮子存著也沒有意義，等到那位女爵調回了糧食，他們就完全只能作為儲備糧了……可是這種『義舉，恩賜』在一般的老百姓之中造成的震動，卻是格外的巨大的。關係到他們信仰的純度，因此沒有必要在這裏慳吝。」
而這個時候，重返了這個城市的那位年輕的英雄，無疑為他們帶來了天籟一般的福音——作為恩賜，女神將免費贈
艾瓦梅爾教會新的神殿。坐落在卡倫城西一座相當宏大的宅邸，雖然建築的式樣上還遠遠無法與海頓那些貴族的私宅相提並論，但是在這座小城中，這已經是最為龐大和豪華的……這座宅院原本屬於附近一位小有名氣的富商，若要買下可是花費不菲。事實上。就算真的出得起這筆錢，主人肯不肯賣還是兩回事。不過現在，它已經以一個至少低於市價一半的價格，被將之收歸共有的女爵雙手奉上……
與進展緩慢的製藥能力相比，以艾瓦梅爾女神的名義，免費的方式進行賑濟的計劃實施的順利異常……
她靜靜地漂浮在那裡，身體微微伸展著，法陣中明暗不定的光輝，照亮了她像玉石一樣光滑、細膩而潔白的肌膚，飄散在黑暗之中的，閃爍著點點金光的髮絲，而格外修長纖秀的四肢，讓她看上去彷彿是一個纖細的精靈；事實上，以人類的標準來考量，這個人影是一位少女，大約不會超過十四歲的年齡，可是她的面龐上，卻帶著那種看一眼就足以讓人深深地迷戀的，一種妖異的美感。她的雙眸緊閉，纖眉微微皺起。挺秀小巧的鼻子之下雙唇緊抿，就像是在思慮著某些事情，只是沒有任何的言語。
一切都在這靜謐之中規則的進行，直到不知多久的時間之後，這靜謐被在殿堂的一角，輕微閃爍的暗淡光澤打破。
「不行嗎？」康斯坦丁有點不耐煩的回了一句——剛剛那個老人的樣子依舊在他眼前浮現，那雙看不到什麼神采，已經對生活失去了希望的瞳孔，麻木中帶著一種長期形成的惶然之色、灰敗的臉色，襤褸的衣衫，充滿了污垢的頭髮與指甲，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出不協調浮腫的四肢……即使是將失而復得的糧食捧在手中時，也似乎對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的神情。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心中的什麼東西亂成一團。
只不過，一些不那麼令人激動地消息也在這個時候造訪了這座小城——一批批的人從北邊的方向開始陸續的造訪這座城市，他們帶來了一個讓所有人驚恐的麻煩：「康納利維斯家的大軍已經突破了哥頓河防線！」
「一切都很順利……」
「一切的榮耀，盡屬於吾神，您的意志，就是吾等的命運……」黑袍人的首領發出一個帶著
而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表現出的不是驚訝，而是平靜中帶著些喜悅的人，大約在整個菲尼克斯現存的國民之中，也只有他康斯坦丁·迪·弗里德里希·康納里維斯了吧……如果，被作為通緝犯的他還沒有受到開除國籍的處分的話。
隨著他的聲音，無數陰鬱的影子從他的罩袍之中衝出，帶著細微而凄厲的低鳴，慢慢匯聚進地面上的法陣，那些影子沒有規則的形狀，半透明的表面扭動著，不時地凝聚成為一張張扭曲的面孔，而陣陣的低鳴，正是從那一張張的口中傳出的。他們奔涌著消失在空間之中，而法陣中，那些組成了少女身後巨大的十余只羽翼黑色火焰，卻在這一刻開始熊熊的燃燒！鑲嵌在山壁之中的魔法晶石晃動了幾下，終於完全熄滅……被黑暗所吞噬。
不時地有人稱頌起女神的名號——在這個小小的城市之中，那位原本幾乎不為外界所知的艾瓦梅爾女神，已經成為了他們能夠記住的唯一的神祗。
女神擁有再多的糧食，也不可能無窮無盡，現在那些外鄉人彷彿蒼蠅一般不停地湧來，如果有一天這些神的恩賜被吃光，而城主大人許諾的糧食又變得昂貴……各種各樣的傳言激發著人心之中負面的因素在人群之中緩緩的播散，但也只能是慢慢的累積——免費分發的糧食不是他們的，女神的光輝照耀在每一個人頭上，幫助那些貧困的戰爭災民似乎更加重要的多。
終於，最後一點扭曲的暗影也被黑焰吞噬殆盡，而空間之中，那原本揚起的十余只黑色火焰羽翼也開始緩緩的回收，最終成為原本的形態，不過就在那些裂隙緩緩合攏之前，幾點隱晦的黑焰從中迸射出來，點入那些伏跪于地的黑衣人的兜帽之中。
隨著他的出現，空間似乎開始從靜謐的沉睡之中蘇醒了，地面上那龐大而精緻的蝕刻之中，神秘的力量凝結成為密密麻麻的，能量勾勒而成的符號，他們隨著一小股開始緩緩舞動的魔力的風，旋轉著上升，然後在光亮之外的空
一位慢慢的挪出神殿門口的老人喃喃的稱頌著女神之名，但還沒等到他找到一個能夠不妨礙別人而撫慰轆轆飢腸的所在，突如其來的力量已經將他撞倒在地，而手中的糧食也隨之不翼而飛，老人無力的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當他終於艱難的撐起身體，那個強盜已經同樣滾倒在地上，兩塊粗糙的糧食卻已經重新回到他渾濁的視線之中。而當他想起表達自己的謝意時，那灰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有人身處於這大殿之中，那麼他一定會感嘆身邊的奇景……這看似粗糙，而毫無雕琢的空間，擁有著被打磨成為遠比大理石切面還要光滑平整的形狀，而無數血脈一般的線條盤繞著，看似雜亂而又異常規則的，在這鏡面之上構成無數環形的結構，大大小小的，為人所不知名的圖形穿插其中，組成一幅神秘、詭異而又無比宏大的圖形。暗淡的燈光在其上勾勒出岩石牆壁模糊地倒影，讓人不由得感嘆，這是粗獷與精緻的完美融合。
獅鷲的軍勢，充分的體現了騎兵其侵略如火的特徵，一千三百騎兵越過防線，但只不過一個十日之間，已經攻到了利特行省的中心白石城下！在那沒有任何攻城器械的遊騎兵的陣列面前，利特行省的貴族選擇了棄城而逃，於是無費一人一騎，這片菲尼克斯的腹羽就被染成了蒼灰，也讓鳳凰再一次舉國震驚！哥頓河天險一破，現在菲尼克斯僅余的一半領土也已經沒有守備的餘地。
於是想要嘲諷一下銀龍的魅魔，得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冷冷的呵斥。
「汝等做的不錯，吾卑微僕人們……」少女緩緩張開櫻唇，同時周圍的風聲震動，一個無比宏大的聲音在這密閉的地下中不斷的回蕩：「吾輩感受到了信徒的聲音，雖然駁雜，但確實比之前提升了很多……」
當然，這隻是一個錯覺，只不過過了片刻，空間之中的烈風便開始收斂，少女低垂的睫毛彈動了一下，逐漸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漆黑地、令人心悸的雙眸——然後，她用一種漠然地姿態，向四周打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