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最後的瘋狂
「張陽，這是農機局的梁局長，負責紀檢工作的。」
范鴻宇在行動，方文峰也在行動。
梁局長原以為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就算是范副縣長的小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料一開口就被范鴻宇挑了語病。一般來說，這樣的文字遊戲，意義不大，但也要看什麼場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范鴻宇對他這位主管局的副局長凜然不懼，他可不見得有面子。
梁局長板著臉，冷冷地問道。
這句話，方文峰明顯聽進去了。
許多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好奇地向這邊打量，部分離得近膽子大的，已經圍了上來，不過都是圍在范鴻宇身邊，和方文峰等人之間，隔著一條很明顯的「界線」。
號稱「神探」，曾經的范警官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范鴻宇笑著和方文峰打招呼，中規中矩的。
張陽大步走了過來，虎著臉，眼神炯炯。
方文峰連忙向張陽介紹梁局長的身份。
方文峰喜歡假正經，范鴻宇就和他裝。
「方書記，你好！」
誰來當農機廠的廠長，最終是上面說了算，不是農機廠的幹部職工說了算。
「你們是哪裡來的，為什麼在車間搗亂？」
范鴻宇死命的幫著張陽，這是方文峰未曾料到的一大變數。當然，范鴻宇本人，儘管已經顯露出不俗的才華，但還不時特別放在方文峰眼裡。畢竟范鴻宇只是三車間一個普通職
不能智取，便即力敵！
方文峰的臉色一下子也陰沉下來，很不悅地說道。
方文峰站在旁邊，皮笑肉不笑地介紹道，望向范鴻宇的目光，陰沉沉的，帶著濃濃的恨意。
這是一種無形的「宣傳」和「威壓」。
從某種意義上，范鴻宇的「道行」在方文峰之上，明白「見人說話，見鬼打卦」的道理，而且連眼神也「修鍊」到位了。至少看上去，他很懂規矩，對方文峰挺尊敬，沒有絲毫敵意。
如果僅僅只是接到所謂的反映，堂堂農機局副局長，壓根就沒必要親自跑到農機廠三車間生產現場來，一個電話就解決問題。之所以擺出這麼大陣仗，無非是想要當眾給范鴻宇一個下馬威，同時讓三車間所有幹部職工都看看，農機局的領導，是支持方文峰的。
其實他見過梁局長，知道他是農機局的領導，此時卻裝作不認識。嚴格來說，農機局只是代管農機廠，兩個單位的行政級別是一樣的，張陽是農機廠黨委委員，總調度員兼總裝車間主任，和梁局長一樣，都是副科級幹部。客氣的時候，給梁局長個面
范鴻宇這天正在車間里轉悠，統計一些數據，三名穿著中山裝，頭髮梳得油光發亮的幹部模樣打扮的男子，胳肢窩下夾著公事包，在方文峰的引領下，滿臉嚴肅地來到了總裝車間，徑直走到范鴻宇面前。
說著，含笑瞥了方文峰一眼。
便在這個時候，猛地一聲呵斥。
方文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咽了口口水，不敢吭聲。農機廠的幹部職工怕他，那是個對個，怕他耍陰招。如今犯了眾怒，方文峰便即色厲內荏。
「方文峰同志，我是生產負責人。我有責任維護車間的生產秩序。你們有什麼事情要找范鴻宇，直接打電話，我會轉達。跑車間來耀武揚威幹什麼？嚇唬誰呢？」
方文峰的小手段，玩得還算可以。
方文峰臉色一變，說道：「范鴻宇同志，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
「就是，當領導了不起啊？在車間人五人六的，裝什麼裝？誰還怕你們？」
這位梁局長，明著給方文峰撐腰，顯然兩人的關係很不一般。
范鴻宇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熱鬧，似乎此事和他無關了。
「你……張陽同志，我再次提醒你，這是農機局的領導，找范鴻宇調查核實情況的。」
整個農機廠，尤其是生產車間，就沒有幾個人是和方文峰對路的，如今見他
范鴻宇微微搖頭。
而且看起來，方文峰的行動卓有成效。范鴻宇曾經明白無誤地提醒他，有必要向他想要討好的地區大領導做個彙報，搬出大救兵來。
「不管是哪裡來的，上班時間，擾亂我們車間的秩序就是不對。方書記，你也是廠領導，廠規廠紀，你不懂嗎？」
梁局長很不悅地說道：「范鴻宇同志，就事論事，你只要和我們說明你自己的問題就是了，不要扯其他的東西。」
張陽這一發怒，工人們膽氣頓壯，便有人跟著出聲呵斥。
范鴻宇瞥了他一眼，淡然說道：「梁局長，不是說核實情況嗎？情況還沒核實，我就有問題了？」
梁局長一板一眼地說道。
「范鴻宇同志，你不要耍嘴皮子。你有沒有問題，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們局裡調查清楚之後，自然會有個結論。」
工人們頓時鬨笑起來。
大夥都瞧瞧，主管局的領導，也就那麼回事，沒什麼好怕的。
「我是農機局的副局長，我姓梁，負責紀檢工作。這兩位是局裡紀檢組的同志。范鴻宇同志，我們接到反映，說你有投機倒把的行為。請你跟我們回局裡一趟，核實一下情況。」
范鴻宇笑著說道：「還用懷疑嗎？彼此心裡有數。」
方文峰為了當這個廠長，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等梁局長等人出了門，張陽便即關心地問
作為基本見證了整個改革開放法律條文變化的老刑警，范鴻宇對此很熟悉。
方文峰重視范鴻宇，乃是為了范鴻宇身後的范衛國。范衛國固然已經調往地區工業局，畢竟曾經在宇陽縣做過幾年常務副縣長，在縣裡還是有一定威信的，應該也有一定的關係戶。太大的事情，或許已經說不上話，但誰來當農機廠的廠長，卻也算不得太大的事，范衛國說句話，也許還能管用。
范鴻宇微微一笑，說道：「梁局長，沒問題，我肯定會配合局裡的工作……這才是局領導的水平嘛，和基層的同志，就是不一樣。」
范鴻宇能做什麼違規違法的事情？
「你就是范鴻宇同志嗎？」
方文峰最初想要拉攏范鴻宇，自然是為了范衛國能出面給他說句好話。誰知范鴻宇壓根不吃那一套，方文峰就必須改變策略。就算范衛國不能為他說句好話，起碼也不能說壞話。
方文峰趕緊跟了上去，一出車間的門，便急急忙忙地向梁局長小聲說著什麼，自然是在解釋，請梁局長息怒，不要和這些普通工人一般見識，沒的失了身份。
「沒事。」
范鴻宇就笑，扭頭對方文峰說道：「方書記，動作挺快的，腦子也動得快，難為你還能找出這種借口來，挺不錯。」
既然你們想要給個下馬威，我范鴻宇還真不接這個茬。
拉攏不了范鴻宇，
所謂「投機倒把」，乃是典型計劃經濟時代的說法。隨著改革開放逐漸深入，各種市場行為也不斷起著變化，投機倒把作為一個罪名，最終將從刑法之中徹底消失。
「是的，梁局長，我就是范鴻宇。」
在小小農機廠，方文峰或許算得是陰沉多智，城府甚深，但畢竟檔次太低，與范鴻宇曾經接觸過的那些地區大人物相比，差了一大截。那些人才真是喜怒不形於色。方文峰「修鍊」到了面上，卻還不曾「修鍊」到骨子裡頭，眼神不經意間便泄露了他心中的真實想法。
張陽半點面子都不給，厲聲說道，真將梁局長當成了空氣一般。
「投機倒把，虧他們想得出來。」
梁局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梁局長的長相，本來就較為兇悍，此刻陰沉著臉，更加讓人心生厭憎。
「張主任，放心吧，這應該是最後的瘋狂。」
梁局長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腮幫子咬了又咬，不得不強壓怒火，以盡量和緩的聲音說道：「范鴻宇同志，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只是要核實一下情況，沒別的意思。」
「梁局長，這就是范鴻宇。」
張陽眼睛一瞪，怒氣沖沖地說道。
梁局長是給他來撐腰的，如今被張陽這麼藐視，方文峰臉上無光，自然要強硬一些。
農機局負責紀檢的副局長，來找范鴻宇核實情況，張陽一聽就火大。
范鴻宇心裏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