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獎賞
法歇爾嘆了口氣，說道：「正是你母親臨死的遺言泄露出來，才使你面臨這種尷尬的境地。當時你正在高等學府讀書吧？本來應該有一個美好的前途，可是，一切都毀了……」
「我的意思，」艾漣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參軍，就沒有職業，也沒有飯吃，由於我的背景……我的生存是具有現實意義的。」
「你錯了，艾漣。」法歇爾一臉嚴肅地說道。他的樣子把艾漣嚇了一跳。
「比一個種族的生存還重要嗎？」法歇爾加重語氣問道。
「早晚都會發生的。」艾漣說道，「不過，現在我還是一個人，一個無依無靠的人。」
「將軍，」飛行員繼續說道，「您臨時改變路線，特意在這裏逗留，就是為了看那傢伙嗎？」
「慾望號？」飛行員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什麼？」艾漣的心砰砰跳了起來，有些結巴地說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是的，慾望號。」法歇爾說道，有些喃喃自語：「不是我的慾望，是人類的慾望……」
法歇爾沒有馬上開始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艾漣，好象在研究一份作戰計劃似的。
「是的，是的。」法歇爾微微頷首，「我原來可以下命令要求你去干這件事情的。因為沒有你更適合和唐龍談話了，你還救過他的命，儘管他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我不願意這樣做，我更希望這是出自你的意願。如果我說這是為了生存，你還會拒絕我的要求嗎？」他問道。
「做為交換，」法歇爾說道，「或者作為獎勵，我答應幫你尋找在奧斯聯盟的父親，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艾漣說不出話來了。
「我不太明白……」艾漣有些結巴地說道。
「是的，」艾漣說道：「他們說我的背景不符合要求……」
艾漣沒有說話，等於默認了。
艾漣屈服了，放棄了最後的抵抗。法歇爾有著一種堅定的，不達目標絕不放棄的信念，在法歇爾這種強硬的意志下，艾漣是很難反抗的。
法歇爾看著艾漣，說道：「艾漣，我就是欣賞你這種直率。我也喜歡我的士兵都可以這樣直率。」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參軍的另一個原因。那是因為你是私生女，還和奧斯聯盟的什麼人扯上關係，使你居然沒有獲得職業的可能，同時，你參軍，還是希望有機會洗脫你的這種不光彩的過去。」
「我想，」法歇爾思索了一下，說道：「就叫慾望號吧。」
艾漣驚訝地看著法歇爾。法歇爾知道艾漣的意思
艾漣把磁帶插到讀錄器中，看著指示燈閃爍，心潮澎湃。
法歇爾沒有穿軍裝，只是穿著淺灰色的軍官便服，沒有戴帽子，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即使沒有穿軍裝，法歇爾給艾漣的感覺還是那麼一絲不苟，永遠像個職業軍人，同時永遠也是那麼冷冰冰的神情。但是，這次，法歇爾卻出乎意料的站了起來，溫和地說道：「艾漣上尉，請不要拘束……」
在他們的下面，行星的高空軌道上，是一個巨大的支撐甲板。人類的戰艦船塢。支撐甲板上，密密麻麻的分佈著燈光，那麼耀眼，如同繁星一般閃爍著。無數的小型無人工程車在其中穿梭，好象勞碌的蜜蜂一樣進進出出。最顯眼的，是支撐甲板上停著的，尚未建造好的巨大戰艦，憲法級戰艦。它不同於其他的主力戰艦，被塗成淺灰色，在恆星的照耀下顯得那麼高貴，肅穆和清冷，正是法歇爾喜歡的顏色。它靜靜的停在那裡，蓄勢待發，好象只要沒有了支撐甲板的束縛，就會馬上振翅高飛似的。
「你有找過自己的生父嗎？」法歇爾問道。
「懂得生存的士兵是好士兵。」法歇爾說道，「知道如何打仗，如何保存自己和戰友，知道該什麼時候犧牲，以換取別人最大的生存。其實，人類的一切所作所為，一切看似偉大的歷史足跡，其實也只是為了生存，或者一個人，或者一個國家，或者一個種族。」
法歇爾離開的通訊室，來到了飛行甲板。一個精神百倍的飛行員正必恭必敬地等在那裡。
「一個人？」法歇爾說道，看著艾漣，「現在還是？我好象聽說一些有趣的事情。」
「艾漣上尉報道。」艾漣進入法歇爾的辦公室，敬了個軍禮，有力的說道。她沒有忘記一個軍人的風範。
「他是個很不錯的人，思維敏捷，有創新意識，很有主見。可是……他也很任性。」法歇爾看著艾漣微笑著說道，好象在說一個老朋友似的。「他現在又開始任性起來了，自從他昏迷后，做了很多奇怪舉動。我想搞清楚，可是，他不知為什麼，什麼都不說，那樣子，就算我給他開顱也不行。」
「我記得那時候，招收辦公室的人拒絕了你的請求，所以，你直接找到了還是參謀的我。
「是的。」法歇爾微微一笑，說道：「請原諒，我也有一些小小的好奇，想迫不及待的看一看了。」
「是的。」法歇爾難得地露出了渴望的表情，說道：「這是我的獎賞。」
「為了生存，比起所謂的愛國或捍衛聯盟主權什麼的，顯得多麼實在和打動人心啊。」
紅矩星系的衝突結束后，李法巧妙的收攏殘餘部隊，並組織了有效的抵抗。追擊的斯達曼衝擊后沒有得到任何便宜，同時，後方又是法歇爾的C集團艦群在虎視眈眈，很快，斯達曼殘餘被包圍在紅矩縱深，一籌莫展。最後，斯達曼利用簡單光速，氣急敗壞地撤出了戰場。戰鬥就這樣結束了。由於法歇爾的出色表現，既挽救了紅矩星系，也使紅矩方面艦隊得以保存，沒有遭到毀滅打擊。多勒斯聯盟軍事委員會授予了法歇爾少將的軍銜，正式的任命。按照法歇爾的話來說，是把那顆星牢牢的釘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法歇爾成了多勒斯武裝部隊序列中最年輕的一個將軍。按照多勒斯聯盟的制度，法歇爾可以擁有自己的旗艦，就是現在法歇爾看到的這艘馬上要完工的主力戰艦，憲法級，簡單光速搭載。法歇爾夢寐以求的旗艦，自己的旗艦。
「叫我法歇爾，」法歇爾溫和地說道，慢慢切入正題，「對於這個唐龍，一直是我很傷腦筋的一個問題。」法歇爾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法歇爾從飛機側窗向外看著，看得有些出神了，情不自禁地說道：「好美。」
「我們在你和唐龍待的民居中發現了兩具奧斯聯盟陸戰隊隊員的屍體，」法歇爾慢慢說道，「經過解剖，法醫說，那傷痕，並不是人類的產物。」
艾漣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以標準的姿勢站立著。法歇爾轉過桌子，親自關上了門。在艾漣的觀察來看，法歇爾的動作很小心翼翼，感到這次談話並非那麼簡單。
「我知道了。」艾漣低下了頭，輕聲地說道。
「那是他的怪癖，」艾漣想為唐龍開脫，說道：「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說胡話而已。」
法歇爾取出一個小小的錄音機，交給艾漣，說道：「我馬上要離開紅矩星系了，有新的命令。」
「你必須問出來，」法歇爾說道，「現在不是個人鬧情緒的時候，唐龍不行，你也不行。必要的時候，欺騙他，背叛他，這關係到人類。在整個人類面前，個人是微小而不足道的。」
她徑直回到了軍
「很好。」法歇爾簡單地說道。
艾漣又補充道：「對此我很感激你，法歇爾少將。」
「記得。」艾漣說道，抬頭看了法歇爾一眼。
艾漣猶豫了，說道：「沒那麼嚴重……」
「法歇爾將軍，」飛行員敬了一個飽滿的軍禮，說道：「指揮中心臨時通知我，現在沒有運輸機，只好用這架雙座戰鬥機了。」
艾漣搖搖頭，說道：「我母親說過，我父親是奧斯的一個高級官員，可是，這不會影響我對多勒斯聯盟的效忠，我也不想找所謂的父親。」
「將軍……」艾漣的臉紅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法歇爾知道了她和唐龍之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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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歇爾將軍，」艾漣突然抬起了頭，說道：「這是我的私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這種勇氣。
「將軍，」飛行員說道，「您還沒有給旗艦取名字，您想怎麼稱呼您的旗艦？」
艾漣點了點頭。
「記得，」艾漣說道：「我說：『是為了生存』。」
法歇爾看著艾漣，感到這一招生效了，說道：「邁克上校告訴我一些事情，我想，他很為你高興，忍不住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我。據他的觀察，唐龍的病床前多了一位美貌的軍官呢，其關心程度並不亞於醫療官。」
「我明白，將軍，」飛行員也笑了，說道：「很榮幸能為您服務，將軍。你的事迹也傳到這裏了。」
艾漣有些知道法歇爾想讓她做什麼了。她鼓足勇氣，說道：「法歇爾少將，我不能這樣做，請求你不要勉強我。」
法歇爾點點頭，看著艾漣。
傳輸機的指示燈熄滅了。法歇爾從卡槽中抽出了磁帶，放進了上衣口袋，站起了身子。「現在，」他自言自語道，「該去領我的獎賞了。」
「那傷痕非常的平整，就算是用激光手術刀也切不出來，法醫讚不絕口，在他看來，那切口倒像是一件稀有的藝術品，人間絕無僅有！」法歇爾停了一下，以加重語氣，「所以，唐龍一定遭遇到什麼，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力量在這背後。我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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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漣看著手中的錄音機。
艾漣低聲說道：「艾漣上尉向您報告，法歇爾少將。」
法歇爾語氣放柔和了，說道：「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艾漣，唐龍不是那種人。」
「將軍，那就是你的旗艦。」飛行員說道。
「請坐，艾漣上尉。很抱歉，打擾了你的休息……這是一次私人的談話，請隨便些……恩，我能稱呼你艾漣嗎？」說著，法歇爾沒有回到辦公桌后，而是在會客沙發上坐了下來。艾漣猶豫了一下，在法歇爾對面坐了下來，從身體的僵直狀態來看，她還是不能放鬆。
「我沒有責怪你，艾漣，」法歇爾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說道：「當時我問你，為什麼要參軍？你的回答讓我印象很深刻，就是這個回答，我以招收辦主管的身份決定讓你入伍。你還記得當時你是怎麼回答的嗎？」
法歇爾看著，一時忘記了一切。對於一個職業軍人來說，還有什麼比一艘旗艦的獎賞更讓人來的興奮呢？尤其是法歇爾這個有著軍人靈魂，血管中流著軍人的血的人，更是痴迷。
「沒關係。」法歇爾簡單地說道，打量著停機坪上那小巧的戰鬥機。
「現在。」法歇爾一如既往地簡單說道。
「艾漣，還記得你參軍的事情嗎？」法歇爾突然輕描淡寫地說道。
艾漣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是一個小型數字式高靈敏錄音機。艾漣取出磁帶，問道：「我現在傳過來嗎？」
氣鎖打開了，戰鬥機呼嘯著飛出了空間站，眼前，一顆黃色的行星出現在眼前。戰鬥機沿著高空軌道急速的飛行著，可以看到黃色行星的大陸慢慢的向後移動著。又飛了一會，傳來了飛行員的通話：「將軍，我們到了。」說著，戰鬥機突然開始俯衝，然後，拉平，一翼傾斜著，這樣，法歇爾就能清楚的看見了。
法歇爾看著艾漣傳過來的錄音資料一點一點的從終端中復錄出來，既沒有感到高興，也沒有絲毫的得意，依然是那種鎮定自若的樣子。法歇爾從來沒有因為征服人而感到自豪，只有在最不情願的情況下，才採取的一種不得已的手段。法歇爾希望他的士兵可以心甘情願的為他戰鬥，這樣的士兵才有戰鬥力。自從法歇爾批准了艾漣的入伍申請后，就一直有意無意的把艾漣安排在自己的附近，倒不是出於什麼愛戀之心，法歇爾只有一顆冰冷的心和鋼鐵的意志，以及遠大的志向。艾漣對於法歇爾來說，就是其遠大志向的一部分，法歇爾仔細閱讀過艾漣的資料，艾漣
就在唐龍躺在醫院的時候，艾漣突然被法歇爾召見到他的臨時辦公室中去了。艾漣並不知道法歇爾找她幹什麼，不過，就法歇爾一貫高深莫測的作風，誰也猜不到的。說實話，儘管法歇爾現在是紅矩星系的大救星，可是，從內心深處來說，艾漣對法歇爾還是有一種隱隱的恐懼的。
法歇爾看著艾漣，知道會有這樣的抵抗。「是自卑嗎？是因為你的身世嗎？你害怕唐龍知道你的身世，就會鄙棄你嗎？」
艾漣驚訝地看了法歇爾一眼，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有些和他多勒斯聯盟武裝力量少將的身份不符，也於法歇爾一貫嚴謹的口風不一樣，今天的法歇爾是有些不同。
法歇爾沉思的時候，艾漣也沒有說話，氣氛很尷尬。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法歇爾微笑著說道：「我不是來讓你表示感謝的，我還不至於淺薄到在感激中獲得滿足。再說，我是以一個軍人的標準來衡量你的，如果你不符合我的標準，我也是不會讓你入伍的。」
法歇爾說的很直率。
「有的，艾漣。」法歇爾堅定地說道，「比起人類的生存，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榮譽，忠誠，貢獻，一切美德都不重要了，它們也只不過是為人類生存而產生的東西。為了這個目的，我們甚至可以不擇手段，付出一切代價。」
艾漣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唐龍。
「父親……」艾漣說道，「如果唐龍不肯答應呢？如果我問不出什麼來呢？」
「是啊，是為了生存……」法歇爾向後一仰，靠在沙發背上感嘆的說道。
法歇爾嘆了口氣，說道：「人為什麼要對自己父母做過的事情負責任呢？甚至是犧牲自己的幸福？」
艾漣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