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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周鐔岱鍔掌中輕

第四十一章 周鐔岱鍔掌中輕

一行五人撇下「病鍾馗」龐明,繼續向山上走去。在史計都的引領下,不久他們就發現了一處山谷隱蔽處,建著幾件間小小的茅屋。茅屋用齊肩高的竹籬笆圍著,兩扇木門緊閉。史計都上前敲了敲門,又喊了好幾聲,卻聽不到絲毫回應。
彭素王伸手去搭他脈門,儒生嚇得把手一縮。彭素王向他微笑,示意自己並無惡意。儒生這才把勉強右腕伸出來,彭素王一搭之下,果然他只是任、沖兩脈被程肅亭一掌震得略有滯阻,只要運行幾遍周天,喝些補氣的湯藥,就可以很快痊癒的。
禿頂老者後退一步,眨眼又上,一招「風雷驚變」,結結實實打在儒生胸口。那儒生大叫一聲,向後一個跟斗,翻出丈多遠去,摔倒在地。只聽道服老者叫道:「你還裝么?那便納命來!」猱身撲上。
宮夢弼望了彭素王一眼。彭素王忙道:「在下等還要趕路。莫兄,這便別過,後會有期。」莫選升忙道:「不怕幾位笑話,恐那兩個老兒還伏在左近,在下低微末技,卻不是他們對手。未知幾位要往哪裡去?可能帶攜在下同行么?」
凌沖聽莫選升問起,微微一笑,卻不回答。莫選升知道他不願意泄露真實身份,也不好追問,轉變話題說道:「我在江湖上,也隱約聽得那『劍聖』盧揚的名頭,只是此人名聲雖大,事迹不顯。他果然甚是厲害么?」凌沖答道:「在下未曾見過,不知傳言是否虛妄,但在下識得幾位高手,都曾敗在他的手下——喏,便那日圍攻莫先生的程肅亭,也是他手下敗將哩!」
儒生忙道:「韃子占我中原,殺我百姓,你們若是漢人時,怎可為虎作倀?」向龍雨怒道:「你這狗賊,性命便在頃刻,還敢妄語?!」史計都跳下馬來,抽出腰間梅花豹尾鞭,就欲上前放對,卻被彭素王揮揮袖子攔住了。
史計都問:「那一招確實厲害,我也當他不得。可你怎生倒在這裏?」龐明道:「故道此人是個瘋子。我受傷倒地,當時尚有直覺,才待勸說他隨我下山,他卻將劍一拋,長嘆道:『果然我劍術未成,還是輸了。可惜,可惜!』說著轉身便去了。我掙扎著四處尋他,卻不見蹤影,想下山到馬峪村中尋些草藥來療傷,三不知便昏在半路……」
只見龐明面如死灰,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凌沖慌了,急忙去探他的脈息。他與龐明當日同在中州軍中,交情雖淺,對此人卻並沒有什麼惡感。雖然明知是敵非友,但偏偏怎麼也無法憎恨對方,此刻看龐明這般模樣,不禁心下悲傷。
彭素王問:「怎麼說?」龐明喘息著說道:「他說自己劍術未成,豈能下山。我道:『盧先生名滿天下,人稱劍聖,怎麼說劍術未成?』他道:『屁個劍聖。你也是成名的劍客,咱們便來較量一番,倘是我贏呵,便隨你下山,倘我輸呵,自是劍術未成,你休再來攪擾。』」
莫選升吸一口涼氣:「果然如此厲害?你們欲招攬他何用,去刺殺那韃子元帥么?」凌沖一愣,雖然他未必完全認同彭素王的見解,認為刺客之行非大丈夫所為,但卻實在不希望王保保就這樣被人殺死。他喝一口茶,搖頭笑笑,不肯回答。
喝了幾口茶,莫選升低聲問道:「幾位都是反元的志士,武藝高強,如何不並做一番大事業,倒在江湖上行走?」凌沖搖搖頭:「在下武藝平平,那三位才是高人哩。不瞞莫先生說,咱們也是奉命往清源去探查招攬人才,卻非尋常江湖人士?」「哦?」莫選升往前一探頭:「卻不知幾位奉了誰的命令?是來自淮南,還是四川?」
當晚吃過飯,入房安睡。莫選升問店夥計煮上茶來,掩上房門,剔亮油燈,對凌沖道:「時辰尚早,凌兄弟,咱們且吃些茶,閑聊一遭罷。」凌沖笑著回答:「甚好,在下正有此意。」
彭素王望了凌沖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禁笑道:「想不到退思你也這般婦人之仁。我適才潛輸內力與他,他性命是無礙的了,稍歇一會便能自行下山去尋葯。無須多慮。」
程肅亭和向龍雨專心鏖斗,聽到凌沖高叫,才注意到附近有人。二老抬眼一望,看到彭素王正似笑非笑地立馬坡下,不禁大吃一驚。去年底在彰德城中,彭素王為救謀刺擴廓帖木兒的木星李樹坤,獨闖中州軍統帥部,曾和二老各交過一招,二老知道他的厲害。當下停止進攻,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拱手道:「彭大俠請了。」
凌沖等人都走進了屋子,只有莫選升還留在院中。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莫選升叫了一聲:「院后還有一扇小門,可要去看看?」眾人聞聲而去,只見後面的籬笆上果然開著一扇小門,因為也是竹質,捆紮方法和籬笆相同,所以不仔細分辨,看不出來。打開小門,只見一條小路蜿蜒曲折,通向山中。
彭素王「哈哈」笑道:「既如此,便與莫先生同行,打甚麼不緊?」於是五人結伴,繼續向北行去。凌沖看莫選升年紀大了,怕他腿腳不便,就把馬讓給他騎。莫選升反覆推讓,凌沖一意堅持:「我是後生,走路便可。」他也只好同意了。等進了孟州城,凌沖才又買了一匹馬,跨馬同行。
這首詩用了兩個典故。一出《莊子·說劍》,莊子評論「天子之劍」,說:「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二出古書《吳越春秋》,傳說勾踐為了平吳,請來一個處女劍士,教士兵練劍,處女走到半路,突然林中衝出一隻老猿,以竹枝刺她,被她趕跑,後來的「猿公劍法」、「越女劍法」,就自稱是從那時傳下來的;唐代李賀也有詩說:「見買若耶溪水劍,明朝歸去事猿公。」
河南孟津,是黃河中游著名的渡口,傳說在大元建朔前兩千五百年,周武王姬發親自統率戎車三百乘、虎賁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就是從此處渡過黃河,攻破殷的陪都朝歌,逼迫暴虐的紂王自殺,從而滅亡了殷商的。
彭素王問:「那是幾時之事?」龐明答道:「是昨日黃昏,我大約已在此昏睡整晚了也。」彭素王直起腰來:「此人好生奇怪,且待咱們去尋他理論。我卻不信,劍術高明到如此地步,難道真箇瘋顛了?」凌沖依舊扶著龐明,實在不想就此拋下他不理,可是又不好開口請眾人救治他的傷勢,終究他們是敵非友啊。
當時各路反元義軍,互相兼并,已經所剩無幾,大支的,只有淮南大宋小明王政權,現在由朱元璋執政,還有就是四川的大夏明玉珍政權。此外,江南張士誠、福建方國珍,雖然尊奉元朝正朔,其實時降時叛,若即若離,時人也並不把他們當元軍看,也並不把他們當反元勢力看。
凌沖疾步走到那坐在地上的儒生身邊,只見他看上去也並不很老,五十歲左右年紀,面如冠玉,皺紋不多,蠶眉鳳目,一部絡腮鬍鬚,黑如漆染。凌沖伸手前去攙扶,問道:「這位先生可有受傷么?」彭素王跨下馬來,也向這儒生走了過來。儒生急忙掙扎著站起:「多謝搭救。在下受了些微輕傷,不礙事的。」
彭素王對他笑笑:「遮莫是擴廓帖木兒派你來訪盧揚?」龐明微微點頭。彭素王繼續問道:「想是他不願出山相助,你們動起手來,他傷得你如此。」龐明恨恨地道:「我知你待想些甚麼。若那盧揚也說甚麼華夷大義呵,人各有志,我豈敢相強?當日連程老前輩也折在他手裡,我有多大斤兩,敢與他動手?但那直是個瘋子哩……」
一路上說說笑笑,莫選升雖然武藝平平,讀書卻很多,學識精湛,凌沖不時向他請教一些文學上的問題,受益匪淺。
宮夢弼道:「難道他故意輸於你么?」龐明苦笑道:「我在劍術上浸淫三十年,饒他機智百變,劍術通神,他若詐敗呵,須瞞不過我。當下我心中大喜,道你若要我贏得你才肯下山,則令人頭痛,若要我輸於你才得下山,此事便易。我本不是你的對手,若你詐敗呵,難道我不會詐敗么?」
至正二十六年二月中旬,黃河才剛解凍,凌沖、彭素王、宮夢弼和史計都四人,就從孟津北渡,準備前往孟州投宿。才離開黃河,走了不到一刻鐘,突然聽到前面傳來呼喝之聲,有幾個聲音還頗為熟悉。幾人急忙策馬趕去,只見路旁低坡上,有三個人廝殺作一團。
「想得是,」彭素王點頭,「你們真箇較量了,結果如何?」龐明道:「這一交上了手,才知此人劍術,果然天下無對。他並不欲詐敗,純是全力施為,我才接了七八招,已然手忙腳亂,正想就此後退,告聲佩服,他卻一劍破風直進,劍氣直透我的三焦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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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都是老者,一個白須禿頂,一個身著道服,一個儒生打扮,都空著手,正在激戰不休。只見禿頂老者一拳打向那年老儒生的小腹,用的是峨嵋雷動拳中的一招「百雷落地」,拳風呼呼,聲勢驚人。那儒生一邊退避,一邊雙手一上一下,在腹前合攏,硬捉對方拳勢,似乎是泰山派「斗母拳」中的招術。
山西只是地理名詞,實際上歸中書省管轄。那清源縣屬於冀寧路,在冀寧治所太原城的西南,汾水西岸。一行五人,二月下旬進了清源縣城。
禿頂老者見敵招來得迅疾,急忙撤步後退。此時,旁邊的道服老者一躍而上,袖中藏指,點向那儒生左腕內關穴。那儒生也後退一步,激靈靈打個冷戰。只聽道服老者冷笑道:「教你知我陰指勁的厲害!」儒生身形疾晃,腳下分明踩著泰山派「雲步三十六」的步法,手中又是一招斗母拳,打向道服老者的肩頭。
這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宮夢弼也下馬走過來,問道:「看莫先生所用的招式,莫非是泰山派的傳人?」泰山派于金朝時創建,門人弟子很多都參加過抗金的紅襖軍,據傳紅襖軍的領袖楊妙真、史潑立、彭義斌、郝定等都出自泰山派。蒙古軍殺入山東后,火焚龍泉觀、普照寺,驅散泰山派眾徒,多虧楊妙真當時隨丈夫陳全已經投降了蒙古,這才保留下一些支派,流傳至今。
說著說著,一行人已經進入了馬峪村中。史計都指指村后:「聽得村人言道,那馬鞍山中住著一人,行蹤詭異,不尷不尬的,只每月往村中來打酒吃,因想莫不便是陸大哥?咱們便往山中尋去,卻不料此人竟是盧揚哩。」
他望了彭素王一眼,繼續說道:「陸大哥便是此間馬峪村中人,自小家境貧寒,打柴為生,未有姓名,成年後,便以清源縣城名為名。龔大哥因他失蹤,死生不明,故想來此探訪一番,或他灰心離了莊子,一直隱居在此,也未可知哩……」
從村后延著小徑上山,走了不遠,突然發現路旁草叢中俯卧著一個人。凌衝上前查看,只見此人四十多歲年紀,身材魁梧,留一把絡腮鬍子,竟然是擴廓帖木兒府中的劍術高手龐明!
這條小路非常狹窄,只容一人行進,很明顯是因為經常行走,而自然踩出來的。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彭素王在前,宮夢弼殿後,排成一列,踏上了小路。走不到一里地,突然峰迴路轉,露出前面諸峰夾並間一片小小的湖水來。湖邊可見一人的背影,史計都認得,那分明便是人稱「劍聖」的盧揚。
「遮莫他不在家中?」史計都疑惑地搖搖頭,大推開門,走進屋去。只見屋中都是竹木傢具,陳設清雅簡陋,四壁蕭條,裝飾很少,只在北牆上掛著一幅字,用草書寫著一首七絕:誰謂書生不將星,周鐔岱鍔掌中輕。若耶試買猿公敵,乾坤朗朗寫姓名。
凌沖和莫選升相對笑笑,就此上床,一夜安睡不提。第二天天才亮,他們就出了清源城西門,向馬鞍山的方向走去。史計都指引道路,走了五六里遠,他突然一指前面,說道:「那裡是晉狐突廟,至元年間重新修葺過。那日我與龔大哥先來拜祭了此廟,隨後便往馬峪村去。」
彭素王等人都把姓名報了。那儒生猶豫一下,答禮道:「在下嚶游山莫選升,草字虛靜。」凌沖不知道嚶游山在甚麼地方,但聽他自稱姓「莫」,心道:「原來當日木星所言,指引他刺殺擴廓帖木兒的是『莫兄』,果然是指此人。」
那儒生勉強坐起身來,左右望望,面色驚恐。只聽史計都喝道:「原來你們為韃子做事,不要走,且吃我兩百鋼鞭!」他沒見過程、向二人,聽了雙方對話,只知道他們是擴廓帖木兒麾下的高手。
還好摸龐明的脈象,雖然身負重傷,卻並沒咽氣。這時候,彭素王等人也走了過來,彭素王抓住龐明另外一隻手,按一下他的脈門,皺眉說道:「三焦脈為劍氣所傷,與史叔父當日是一般的,但傷並不算重。」說著,潛輸內力到龐明體內。
「咱們要往山西清源去,」史計都道,「不知莫先生要去何處,可同路么?」莫選升笑道:「我四海為家,未有一定的去處。幾位若不嫌在下無能,在下便與幾位同往清源去如何?」史計都眼望彭素王,聽他的示下。
彭素王問道:「木星李樹坤是某世叔,莫先生可與他稔熟么?」莫選升點頭答道:「那日我與樹坤兄一道吃酒,不該多吃了幾杯,醉后講說韃子兵要南下,若能殺了韃子元帥,便好保江南太平。誰料言者隨心,聽者有意,第二日樹坤兄便往刺擴廓帖木兒去了。我酒醒以後,後悔得了不得,若他不慎失陷在內,豈非我坑害的?因此冒死前往查探,一路跟了韃子軍南來,到這裏終於被那兩個老兒察覺了也。若非彭大俠相救,今日性命不保哩。既是恩人,請受我一拜!」說著話,就要跪下磕頭,卻被彭素王一把拉住了。
凌沖早認出這禿頂老者是程肅亭,道服老者是向龍雨,兩人都是元朝河南王擴廓帖木兒聘請的一流高手。但那年老儒生,他卻並不認識。眼看勝負將分,他急忙高叫道:「休得傷人!」從馬背上翻身而下。
彭素王就馬上還禮,問道:「此人是誰,要勞兩位合力拿他?」二老都是聞名遐邇的一流高手,聞言都不禁臉上一紅,指著倒在地上的儒生:「那攛掇木星刺殺大王的,便是此人。咱們也不知他姓名來歷,正要擒下來問個明白。」
彭素王笑道:「我又未曾出手,那兩個老兒自走了,我有何恩于閣下?原來如此,好教閣下知曉,李叔父我已救走了也,並無損傷。」莫選升雙手合什:「謝天謝地,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莫選升繼續問道:「倘韃子元帥死了呵,韃子朝廷就要土崩瓦解,你看這九鼎誰人可執?」凌沖才要脫口而出「自然是西吳王」,突然有人輕叩窗欞:「晚了,早些睡吧,明晨還要趕路哩。」卻是彭素王的聲音。
莫選升聽宮夢弼問起,急忙回答道:「在下少年時偶遇一位出自泰山的僧人,學了他幾路拳法,此後行走江湖,廣拜師父,到處學藝,卻並非泰山弟子。」宮夢弼問道:「然則在下在江湖上,並未聽說過莫兄的名號。」這話說得有些無禮,但莫選升卻只是笑笑,說:「在下藉藉無名,宮大俠自然不聽得。宮大俠的聲名,在下卻是久仰的了。」
凌沖走近去推一推那木門,應手而開,原來沒有上閂。幾個人一邊口中「有人么」、「告擾」地招呼著,一邊謹慎地走進門去。院子不大,堆了一些柴草什物。他們走到較大的一間茅屋門口,只見門半敞著,屋中靜悄悄的。
先找了間客棧住下,史計都道:「想那盧揚,便隱居在城西一處隱秘的所在。咱們安歇一晚,明晨早些出發。」彭素王答應了。客棧中的大屋全都住滿了人,他們只好租了三間雙人客房,莫選升和凌沖很談得來,致意要和他住在一起。
彭素王看了這幅字,微微笑道:「雖狂妄了些,倒也是性情中人。」再看落款,寫著「闕與盧揚醉草」,蓋一枚「醉中醒人」的印章——這闕與是晉寧路和順縣的古稱,在清源東南。彭素王點頭道:「原來他並非清源本地人。」
彭素王笑著對二老說道:「此人既是李大叔信得,想必是他的朋友。兩位必要拿他,便由在下來接兩位的高招罷。」他話雖然這麼說,可是似乎並沒有下馬動手的意思。二老面面相覷,忙道:「豈敢。既是彭大俠衛護此人,咱們便此罷手。回報大王,大王知彭大俠之能,料不怪罪的。」他們知道合起手來也未必打得贏彭素王,史計都看起來也是高手,而他們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長須文士,氣定神閑,更加莫測高深,當下不敢再多停留,唱個喏,匆匆去了。
時間不長,龐明「哎呦」一聲,緩緩醒轉。凌沖急忙問道:「龐大……你卻如何在這裏?可是那盧揚傷的你么?」龐明緩緩睜開眼來,正好望見凌沖,勉強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哩。」一側眼看到了彭素王,不禁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