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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從來網羅皆自縛

第四十三章 從來網羅皆自縛

眾人說笑聲中,忽聽身後躺著的宮夢弼開口問道:「那處石室,今可還在么?」盧揚一愣:「還在。」宮夢弼問道:「可能領我去看么?」盧揚皺皺眉頭:「那樣魔劍,不看也罷。」
「便在此時,只見一位青年公子,領著一個老者經過,誤會我要害封氏兄弟的性命,一邊喚『手下留情』,一邊教那老者來戰。原來那老者也是使劍的高人,一手峨嵋劍法,只怕精妙更在峨嵋掌門之上……」
長久沒有開口的莫選升問道:「那些圖形,不是已模糊難辨了么?」盧揚望他一眼,答道:「若可以分辨呵,還則罷了。正因其難以分辨,我求知之心才愈盛。想只看得一劍,已是如此厲害,倘這套劍法學全了呵,真箇可以獨步天下哩。我獨自在石室中居住幾一個月,猜想那些餘下的招式,到食物吃盡,實是餓得受不住了,才泅水出來。
說到這裏,盧揚忽然苦笑一下:「……尤在擊敗川中大劍客婁鷹以後,名聲漸響,便有那好事之徒,給起個諢名喚作甚麼『劍聖』。這諢名不足為榮,反招來許多麻煩。我只想專心練劍,最怕這些麻煩事,便淡出江湖,回歸鄉里。只想就此藏形匿跡,卻終於逃不得『插翅難飛』封氏兄弟的追蹤……」
凌沖點點頭,於是兩人並肩走出裏面的石室。凌沖才剛轉身,要對莫選升講話,忽聽「轟」的一聲,風聲驟起,腳下震動——原來那斷龍石突然放了下來,將兩間石室牢牢隔開!
和他對掌的那人,一抖衣袖,微笑而立,不是別人,卻正是莫選升。凌沖咬著牙關問道:「你、你究竟為何要關起他們?」
盧揚點點頭:「幸是彭兄將其破了。彭兄勝的,是心魔所攫之盧揚,而心魔所攫之盧揚既然敗了,那自是真正的盧揚勝了。」
彭素王微微點頭,想是知道盧揚終於講到他瘋顛的真正根源了。只聽盧揚繼續說道:「各位也見了,這山中有一片小湖,湖水清亮,四圍景色頗佳,我常在湖邊焚一柱香,或撫琴,或讀書,卻也悠閑度日。七年前,嗯,是至正十九年,那年夏日極為酷熱,某日我撫琴畢,下水去洗浴,興發起來,潛入深處,卻忽見靠山一側,有一個深穴。當下不管深淺,泅水進去,原來裏面卻有一間石室哩!」
凌衝心道:「比起陸、厲兩位前輩隱居之處,此地可要等而下之了。」眾人都除下外衣,擠幹了水,然後盤腿坐下,吐納運氣。時候不久,各人頭頂都紛紛有熱氣冒出。
彭素王搖搖頭:「你忒執著了也。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你愈是想要棄劍,便愈是棄不得。由此劍掛在牆上時,便萬事皆虛,不再擾神。」盧揚深深一揖:「可惜當日未曾得識彭兄。」
凌沖聽得似懂非懂,忽然彭素王「哈哈」笑道:「盧兄,你還未曾明瞭哩。甚麼心魔,心疾而已。甚麼為心魔所攫之盧揚,甚麼真正的盧揚,不都是盧揚么?有何分別?你若肯放下時,自能放下,何必待等他人來破魔劍?」
「我心下大驚大恐,才知石壁上的劍式,本是魔劍,殺伐極重。這般劍術,如何可以使得?我狂奔回到山中,將那龍泉劍拋入湖裡,發誓再也不使劍了,更不能用那招魔劍。一個月來,未曾睡過一次好覺,這晚卻睡得格外安穩。誰料第二日醒轉呵,卻嚇得我魂飛天外!」
「便這一個月中,所思所想,都是石壁上的劍式,卻毫無頭緒,不得要領,心中焦躁異常。待我回到家中,飽餐一頓,汲水洗沐,才在鏡中看得自己發蓬目赤,好似修羅惡鬼一般。三不知,卻有一夥盜寇恰在此時殺來,洗劫山下的馬峪村,著我遇見,挺劍便與他們廝殺。
行走過一兩遍周天,內衣已被自身熱力基本烤乾,眾人先後站起身來,並且重新穿上外衣。最後一個站起來的,是凌沖。盧揚望他一眼,指指石室內側:「裏面便是。」
原來靠西面還有一間石室,兩間石室相交處,空中懸著一方巨石。盧揚對眾人說道:「這是一方斷龍石,足有千斤,若是自室內放下呵,饒你是大羅金仙,也打開不得。」說著,指了指洞壁上的一根鐵制扳手。
凌沖擠不過去,只好偏著頭,看那石壁,只見在石壁齊人肩膀高處,刻著一個線條簡單的小人,那小人手使長劍,隱約就是盧揚使出那中宮直進的驚天一劍的姿勢。仔細分辨,可以看出這種小人共有三列,每列六個,也就是這套「魔劍」共有十八式。但除了這個小人外,其餘的都已經模糊難辨了,而這個小人齊腰處,也可以明顯看到一條水線,那應該就是外面小湖漲水,淹沒石室的痕迹。
「小子,休要惹惱了我,斷了你手足,那時須不好看!」莫選升一邊出言恐嚇,一邊加快了身法招術。饒是凌沖瘋虎一般刀刀指向他的要害,卻根本傷不到對方一根毫毛。他看那莫選升身法詭異,出招狠辣,尤其功力深厚,似乎不在宮夢弼之下。又鬥了七八合,終於一個疏忽,被對方左手食中兩指夾住了刀鋒,動彈不得。
眾人聽了有趣,精神都是一振。盧揚喝口茶,慢慢地說道:「看那石室,中有髑髏,還供著一柄龍泉劍——便是我適才使用這一柄了——我料是古時有位高人隱居其中,這高人想是會劍的,當下鏟土將骸骨掩埋了,拜了三拜。轉身看石壁上,卻原來刻了一些圖形,年深日久,圖形俱已模糊,仔細分辨,原來刻的竟然是劍招!
「我是晉寧路和順縣人,自小拜訪名師,熟讀經典,欲往大都去考得一官半職,光宗耀祖。家父是文武全才,習練得一身好猿公劍法,自我七歲起,便將此劍法傳授於我。他說:『天下洶洶,群盜四起,崇文息武,不能夠安邦定國。況你學成欲往大都去,千山萬水間險阻無數,學得武技傍身,我才放心教你去哩。』因當時嚴禁漢人、南人習武,並執兵器,我會武之事,鄉里也無人知曉。
史計都撓撓頭,不明所以。盧揚望著莫選升:「莫兄猜想得是,這正是我本人所為。當下我愈加驚恐,將劍二度拋入水中。誰料第二日醒來,那劍又好好地掛在牆上!三度拋劍后,我再不敢睡,睜眼直到天明,幸是無事。但人終有打熬不住的時候,一旦睡著,醒來時,劍便又回來了……」
凌沖大驚,衝過去伏在斷龍石上,傾聽石室內的聲音。但那方巨石足有一尺多厚,隔絕內外,甚麼也聽不到。他後退一步,心中百般疑惑:「那斷龍石只有裏面才可合攏,卻怎麼突然落下?莫非機關年久失修,損壞了么?若是機關壞了,室內各位可如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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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沖聽盧揚所謂的山賊首領,分明是一位抗元的義士,對他滿口的「賊」這個字眼,感到非常刺耳。但他不做任何表示,繼續傾聽。只聽盧揚說道:「……我上有高堂,不欲在此間喪了性命,便勉強留下。那賊使一手好無極劍,也悉數傳授於我,當我是他的弟子一般。過了三個月,官軍來剿,那賊遭亂箭射死,我尋個空隙,才僥倖逃出生天。
史計都問:「難道有人撈了這劍來,半夜掛在你屋內么?你卻怎的不察覺?」「是有人撈回劍來哩,」莫選升輕嘆一聲,「不過非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原來你是韃子走狗!」凌沖大怒,猛吸一口氣,緩解了胸口積鬱,就腰間抽出鋼刀來,一招「力劈華山」,砍向莫選升的頭頂。
「我西往崆峒去,拜在問道宮門前三日三夜,求掌門觀吾道長收錄。觀吾道長教他弟子來試我的劍法,說:『你所學過於駁雜,不可專心修鍊我崆峒劍術。不如仍各處訪名師去,江湖自行十萬里,才是你修為道路也。』我聽了道長指點,此後便各處去尋劍術高手挑戰,漸漸的有所長進,也闖出一些名頭來……」眾人聽到他原來除了正式學過猿公劍和無極劍外,全是自我磨鍊成材的,都不禁心中佩服,此人真是天賦異稟,學劍的奇才。
凌沖本能地將右腕向後一縮,同時左手一掌打出。對方一擊不中,手腕一抖,化爪為掌,迎上了凌沖的掌風。「呯」的一聲,凌沖被震得飛了出去,背脊狠狠撞在斷龍石上,只覺得五臟六腑好象要翻倒過來一般。
盧揚瞪大了眼睛,獃獃地望著彭素王,良久,才突然笑了起來:「正是,正是,彭兄所言甚是。噫,七年間這番苦,原來是我自尋的。若非自尋煩惱,誰能與你煩惱?彭兄今日一語點醒了夢中人哩!」
凌沖知道他所說的青年公子,一定就是王保保了,那個老者,既然說是峨嵋派的劍法高手,八成便是程肅亭。只聽盧揚繼續說道:「我少年不老成,興發起來,便打點精神,與那老者放對,翻翻覆覆,鬥了五十余合,一劍挑飛了他的頭巾。那老者撤步後退,恨恨地道:『盧揚果然不愧』劍聖『之名。老夫程肅亭縱橫江湖近四十載,從未輸得如此狼狽。既如此,還練劍何用?!』說罷,將手中長劍一扳兩段,轉身便去。
「誰料行至井陘東北蒼岩山下,忽遭一夥山賊攔路。我赤手空拳,山賊首領又劍法出眾,我不是他的對手,自然遭擒。那賊聽聞我要往大都科考,勃然大怒,說:『韃子的官有甚好做?』本欲剜我心肝來下酒,后愛我使得一手好劍,便挾裹了留在山寨里……」
只聽身邊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你在想些甚麼?這斷龍石是我合上的,機關也被我損壞了。我一合上斷龍石便涌身出來,此間可逃見生天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
宮夢弼立刻低下頭來看石壁上的圖形。彭素王卻笑道:「古往今來,有大神通或大功德,而其名不彰甚至湮滅無聞者,料不可計數,盧兄徒自慨嘆怎的?」
莫選升盯著石壁看了好半天,又抬眼向天,想了一想,轉過頭來,輕聲對凌沖說道:「退思,你可有所悟么?」凌沖笑著搖搖頭:「在下功夫低微,又不善劍,難有所得。」「唔,」莫選升點點頭,「我也是一般的看不懂……這裏面好氣悶呵,不如暫且到外間去等他們。」
「至元六年,那時我才十九歲。當年脫脫廢黜伯顏,自為中書左丞相,恢復科舉,我便辭了父母,整備行裝,往大都去。朝廷連著三年重申禁止漢人持有兵器,我自然空身上路,未攜兵械。
「科考之期已過,不得已,返歸家中。但自此我便愛上了劍術,看那四書五經、史傳時文,都如嚼蠟一般,反不惜重金借得人家私藏的劍譜,親筆抄錄,日夕研磨,也都是些『青萍劍』、『八仙劍』之類尋常貨色。第二年,山西忽發瘟疫,可憐父母都故去了。我守孝一年,仍是專心練劍,待喪期畢了,乾脆賣去了家宅田產,獨自仗劍江湖,尋訪明師。
莫選升不慌不忙,向左一個撤步,右手食中兩指偏伸,在來刀刀身上只一點。凌沖覺得一股大力從側面湧來,不自禁的一個趔趄。他大怒道:「原來你功夫如此了得,卻故意隱瞞了來欺騙我等!」
兩人相對大笑,莫選升也笑,史計都和凌沖雖然不是很明白兩人的對話,也自然都跟著笑了起來。莫選升道:「幸得盧先生讀過聖人之言,若非如此呵,怕這夢終不得醒哩。」彭素王搖搖頭,笑道:「他若目不識丁,知甚麼叫做心魔?怕是只會請道士來做法,鎮壓那柄魔劍,那時卻未必遇得到你我哩。」
「宮莊主果然愛劍如痴,」彭素王笑道:「既然未有心魔,又何來魔劍?今人勝過古人,古人便有魔劍,今人亦能以神劍破之,怕他何來?況兄已有前鑒,難道咱們會重蹈覆轍么?看看又打甚麼不緊?」
「我掩了雙目,本不欲再看。但天性愛劍,深自壓抑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去看那圖形。呀,真箇是命中的魔障!想因湖水漲時,常淹沒此石室,那些圖形沖刷漸平,只有一招可辨……」
凌沖想起在大都城裡,聽到封氏兄弟對彭素王說過的話,不禁轉頭望了彭素王一眼,只見他面沉似水,不知在想些甚麼。
「我這一月來,每日思想,都是石壁上的劍式,甫一動手,自然而然便融入舊會的猿公劍法中,使將出來了。那些賊如何是我的對手,當下屍橫遍地,余皆抱頭逃遁了。我本不以為意,俯身查看他們的死因,卻看個個都被震碎了三焦脈,死得慘不堪言!
在這三列小人左側偏下,還有一些刀刻的痕迹,大概是寫了一些字。宮夢弼皺著眉頭,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圖形,象在仔細分辨,絞盡腦汁地思考。而彭素王卻只是隨便看一看,就抬起了頭。史計都看了一會兒,不得要領,轉頭望望彭素王,笑道:「我卻不解得劍,看他怎的。」
第二天一早,五個人在盧揚的引領下,來到昨天斗劍的湖邊。沿湖走了小半圈,來到山崖前,盧揚一指水面:「便在下面。此時枯水,下去極易,便不會水的,閉住呼吸便可。只是春季雪化冰開,水是極冷的,各位須小心了。」
莫選升笑道:「裏面那幾個,休道他們聯起手來,我毫無勝算,便那彭素王與盧揚呵,單打我也無把握贏得,故此關他們在裏面,由其自生自滅,豈不爽快?你卻是我報功的物事,我不欲傷你,速速放下兵刃,自己綁縛了,省得老爺動手!」
盧揚微笑點頭:「彭兄說得是,只是以宮兄的傷勢……」「他傷勢不礙的,」彭素王站起身,走到床邊,輕輕搭了一下宮夢弼的脈象,笑道,「便魔劍,也不能取劍神的性命哩。安歇一晚,明晨便可無事。」「既如此,」盧揚道,「且待明日,我領諸位前往。」
「狗賊休想!」凌沖大喝一聲,展開家傳刀法,奮力向莫選升殺去。莫選升本來以為他武藝低微,可以手到擒來,卻不想凌沖悟了彭素王告訴他《六韜》上的句子,招術較前精妙,功力也有不少增進,他一連化解了凌沖七招殺手,卻找不到空隙將其擊敗。
「我心下好生愧悔。想那程肅亭,是川中第一的劍術大師,名聲更在婁鷹之上,數十年聲名,卻毀在我的手上。他自此棄劍不用,豈非是我的罪過?我家鄉也不住了,因愛這馬鞍山風光好,便結廬隱居在此,再不拾劍,只讀些閑書度日。卻不料呵,禍事便因這馬鞍山而起……」
彭素王突然笑一笑,插嘴說:「想便是你適才用以破宮莊主那一劍了。」盧揚嘆口氣:「慚愧,便是那一劍。我當日看那一劍好生精妙,實在忍耐不住,便拾起龍泉劍來,照圖演練。這一演呵,更覺威力驚人,奧妙無窮。興緻既發,再難遏止,我便出來取了酒食,二度潛入石室,要查清餘下的圖形究竟如何……」
凌沖用力抽刀,「嗒」的一聲,刀尖竟然已被掰斷。莫選升趁他身法一滯的機會,右手疾風般探近來,點向凌沖咽喉。凌沖不及格擋,只好棄刀後退。莫選升「哈哈」大笑,用腳一抄,已把半截鋼刀拿在手中。
這間石室,不到兩丈見方,眾人都擠在裏面,連轉身都有些不易。石室靠西有一座小小的土包,想來就是石室主人埋骨之處了。盧揚對土包作了一揖,然後指點給眾人看:「便是這片石壁上,刻畫了那些劍式。其下應還有字,或是解說劍招的精要,或是記載主人的生平。可惜都磨滅難辨了,也不知這石室主人,究竟何朝何代,究竟是誰。」
四壁空寥,眾人都稟息靜氣,聽盧揚講他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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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問:「怎麼了?」盧揚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之意,聲音顫抖地說道:「只見我昨日拋下湖中的這柄龍泉劍,好好的便掛在牆上……」史計都奇道:「難道此劍也是魔劍,會自飛回尋找其主的么?」盧揚微微苦笑:「我初時也這般想,急忙下床來看,卻見自身上下,濕淋淋的,床前地上,也有不少水跡。我尋蹤而去,那水跡沿著小徑,一直達到湖邊!」
只見他將刀一橫,擺一個劍式,一招「鶴舞九天」,向凌沖左肩刺來。凌沖才閃身躲過,鋼刀一旋,已經到了他的右肩。他「阿也」一聲,向後就倒。莫選升縱躍過來,駢指封了他胯上環跳穴。
說著,他扎束一下衣服,率先跳下水去。彭素王、凌沖等人隨後跟上。湖水極為清澈,往下潛了不到一丈多深,可以看到崖壁上一個橫開的洞口。盧揚領著眾人游進去,那洞穴逐漸向上,終於高出水面。眾人跳出水來,只見置身在一個狹窄的石室中,四壁雖有斧鑿的痕迹,但做工極為粗糙。靠牆還立著幾塊巨石,象是從岩壁上鑿下來,準備雕成石桌、石椅的,可惜尚未完工。
「我曉得了,」莫選聖嘆道,「你為心魔所攫,愈是想棄那魔劍,愈是棄不得。你自是盧揚,你劍斬的水中影,卻也是盧揚,是為心魔所攫的盧揚。若有人能破了那魔劍呵,便能解開你的心魔,可惜史先生破不得,那平定州龐明破不得,便宮莊主也破不得哩……」
原來這莫選升卻也是用劍的大行家,以刀作劍,凌沖對敵經驗不足,猝不及防,輕易就被打倒。對方出手如風,又連點了凌沖身上六處大穴,這才「嘿嘿」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你且隨我大都去,御前敘我的功勞。」說著,奮力抱起室中的幾塊巨石,頂在斷龍石前,然後一把揪住凌沖衣領,把他拋入水中。
盧揚繼續說道:「原來他們與劍神宮大俠有舊……」說著轉身望了躺在床上的宮夢弼一眼,宮夢弼點點頭。「……不忿這個『劍聖』名號,專要尋我來理論,」盧揚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百般解釋,這個名號非是自誇,是有好事之徒硬塞於我的,他們卻執意要動手較量。我被逼不過,說:『你們兄弟齊上罷,單打須不是我對手。』」這一動起手來,這三個果然追蹤之術天下無對,功夫卻也稀鬆平常,才三招便敗下陣去。也怪我不知輕重,只道他們兄弟享此大名,定也是厲害的,一個收手不及,幾乎壞了他們性命。
莫選升笑道:「退思,你雖堅不肯吐露,我也能料著哩,你們不是朱元璋遣來,定是明玉珍遣來的。實實地對不住,在下卻才在御前親領了差事,要緝捕你們這些江湖匪類,平靖大元江山。可惜那盧揚,卻三不知做了你們陪葬。」
凌沖聞言大驚:「莫先生,你怎麼……」話音未落,一道勁風直襲他的右手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