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疾風》目錄

十四、侵略如火

十四、侵略如火

二月下旬,金澤的援兵五千余,在前田康良的統率下,進入富山城。
康良雖然後退,赤軍卻並不渡河。他正自疑惑間,突然得報日野向所部一千五百軍已經到了身後五里處。康良心知中計,急忙拔營北向立山方面撤退。日野、海野兩軍隨後掩殺,前田軍數日行軍,很少休息,早已士氣低靡,一觸即潰。康良匆匆扔下數百具屍體,退保富山,再也不肯出來了。
其實當面的,只有海野景勝所部五百足輕而已,虛打旌旗,似有上千兵馬。海野已經在這裏等了三四天,士卒精力旺盛,又以河為恃,阻擋遠來疲憊的前田軍綽綽有餘。
康良愣了一下,心說城中原有兵馬數目已經超過了敵人,何必再要增兵?但再想想,高岡是個草包,還是留點兵,給他壯膽也好:「好,我就留下一千二百足輕和鐵砲兵,請閣下把城中所有騎兵都交給我,如何?」
消息傳來,剛走到婦中附近的日野向「哈哈」大笑:「不錯,不錯,那傢伙終於明白了!好,咱們也回頭向東,爭取在上瀧附近和他打一仗!」
三月六日,前田康良行到上瀧附近,隔著常願寺川,遭遇到了赤軍。兩次搶渡不成,他後退里許下寨,等待敵軍渡河。
「這個……」光國犯了難,這幾個藩除了笠間有五萬石土地外,其它都不過二三萬石而已,玉取堀通盛更只有一萬石,要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糧草怎麼可能?
「敵人六七千兵馬駐在富山,恐怕難以攻克,」日野向苦苦思索,「咱們勢又不能放著這六七千人不管,而長驅西進……頭疼啊。」
話雖如此說,光國還是親自前往白河,會晤小一郎正信。
「這不僅是六藩之事,乃是幕府之事,是關東諸侯共同的責任,」小一郎說,「其它關東各藩,就不肯幫一下忙嗎?」
『哈哈哈哈,終於把那個掣肘的老傢伙幹掉了!最近要求加入的朋友,姓真田的很多,實在讓我生氣,一狠心就做掉了你們最景仰的老祖宗。這叫什麼?過河拆橋,耶,真爽~
「另外每藩出糧草兩萬石,供應軍需。」
才回到諏訪,赤軍的回信也到了,信中仔細剖析了諏訪和甲州的形勢,要昭錯注意間部稔麿的動向,不要貿然深入伊那。昭錯以刀斫牆,氣得咬牙切齒。
「南北兩路各需五百人,中路需要一千五百人——這是最低的估算。」
元月十三日,肋坂的六百援軍來到了,但同時出現的,還有甲州藩大將間部稔麿親自統帥的一千三百精銳。間部翻越富士見高原,長途奔襲,突然插至藤澤附近,截斷了真田的退路。真田軍負責殿後的山源一郎力戰而亡。昭錯急急撤兵,在杖突垰附近與間部激戰,奪路而走,損失殘重,被迫退守諏訪。檢點兵卒,十停里損了不下三停。
康良心說不好,這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趕緊就趕回富山。果然,赤軍前一晚夜襲富山城,高岡利次損失頗大。
「礫波是越中的糧倉,若讓赤軍取下礫波,這仗就很難打了,」前田康良對高岡利次說,「在下立刻前往扼守庄川。」
「喂,向,你號稱兵法家,有什麼好主意?」
真田昭錯大步向南部信濃和諏訪邁進。十月二十三日取下小諸,十一月六日敲開佐久口,十二月八日在大門垰擊敗諏訪和鳥居的聯軍,六日後攻下諏訪大社。昭錯躊躇滿志,寫信給赤軍說:「最晚明年元月,我會統一諏訪;然後發兵兩千,助貴殿北取三越。」
「那是當然……」
日野徒然打了個冷戰,低下頭去裝作看地圖,不敢再望景勝。
※※※
「如果這個計劃可行,需要多少兵力?」
「以前只以為學好兵法,就可以縱橫天下,現在才明白……」日野苦笑著說,「如果我能夠再多兩三千人,何愁拿不下小小一個富山?」
「唉,」景勝突然嘆氣,「老爺子怎麼說走就走了,如果有他在……」
「既然如此,」小一郎在地圖上劃了一道直線,「黑羽、烏山、笠間、玉取、土浦、谷田部,此六藩必須借道……」
「豈敢,豈敢,」光國對這個算侄子一輩的小一郎連聲解釋,「關東諸侯林立,但大多地狹兵弱,無法抗衡村上,並非心存不軌……」
「這、這……」
「怎麼樣?能拿下富山嗎?」景勝問日野向。
日野向和仁科信隆對望一眼,兩顆心「呯呯」亂跳:「老爺子,您知道我們要……是啊,就要南下了,我們特來告別。」
幾乎同時,赤軍在日野向的指揮下,突破雄山神社防線,逼近富山城。富山城守乃是嘉也的遠房叔父高岡利次,他整合了兩千多兵馬,鞏固城防,同時雪片一樣的告急文書遞到金澤。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已經等不及了,」老人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我不會怪新左的,更不會怪你們……他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不利用他的野心,我也不會看到今天的局面……哈哈哈哈,把土屋調去近畿,讓海野留守須坂砦,我還會看不懂嗎?」
兩人對望一眼,繼續讀信:「前日密報,會津欲南下關東,村上義隆行將無暇西顧。我正好進軍甲府,打通前往關東之門戶。此令二將,立刻整裝南歸。日野由針之木越歸國,海野將兵五百,虛打全軍旗幟,至立山後突然北返,再度佯攻富山。前田觀此舉動,定然以為有詐,不敢來追。海野等暫留越中,靜待和議完成。」
「好象……」景勝吐一口氣,「只有這樣了。」
然而那一年的冬天卻很溫暖,北陸只有很少的地方降了雪。堀氏依舊和上杉一前一後地大打拉鋸戰;前田嘉也派重兵防衛雄山神社一線,可是赤軍卻並未進兵。
送走了光國,四郎兵衛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太好了,恭喜,恭喜……」
「你們來啦……算算日子你們也該來了。」本丸後面山洞中的白髮老人,面無表情地迎接他們。
事世沒有一帆風順,可是我還不想失敗,怎麼辦?只好讓昭錯殿你大敗一回了——誰叫你覬覦「我」的信濃!日野向繼續出場風光,因為他肯出仕赤軍家,這是獎勵。』
「關東乃幕府根本之地,豈容上杉縱橫?」小一郎擺出一付正義凜然的架勢,「關東諸侯不能聯合討伐村上,我欲往討,反而要阻路嗎?對幕府的忠誠之心,究竟是真是假?!」
「那麼殿下呢?殿下料到他不會抵抗,甚至會自己解決……」日野向的心中一片冰冷,「趕緊掩埋了屍體就回去吧。還是上戰場打仗好……趕緊到越中去好好打一仗!」
小原藩不堪一擊,數日間就被攻克。前田嘉也派侍大將楫取友實統兵兩千來救,稍一接觸,就主動撤退了。赤軍終於按計劃在下雪以前,往北陸敲進了一顆楔子。
「報,赤軍向高善寺附近移動,可能想翻過庄川,襲擊礫波。」
日野向一咬牙:「您什麼都知道……什麼也瞞不過您的眼睛。既然這樣,您別讓我們兩個難做……」
「全軍休整一夜,明晨就要南下,向雄山神社附近進發!」
「沒有,」日野回答,「咱們只好後退,離開富山附近,而與金澤之兵打陣地戰。」
海野也正傷腦筋:「是啊,前田嘉也經營北陸這麼多年,糧草積聚了不少——據忍者回報,僅富山城中就有十萬余石,咱們可和他耗不起啊。」
前田康良望望城外七歪八倒,疲憊不堪的本軍,咬著指甲不說話。足足有一頓飯時間,他才開了口:「隨他去吧,加急傳書給金澤,請殿下增兵防衛礫波。我是不管了。」
寬永九年的春天來了。松平正信在前田閑丸四郎兵衛的策劃下,攻取三春、棚倉和磐城平,菊多藩和泉藩主動來降。三月上旬,松平軍出現在那須野原,開始了關東攻略。
「我知道,我知道,已經整裝待發了,」老人「呵呵」地冷笑,「目標是西北的小原不是嗎?」
來信先誇獎了日野和海野二人的戰績,然後分析了東山、東海和北陸三道的形勢:「卿等勇戰,加賀膽落;然而前田百二十萬石,非一朝一夕可以滅亡之也,遷延日久,於我不利。日與火之旗幡,已經威震北陸,前田嘉也不敢再戰,正好趁此時機,議和退兵。」
「我正沒有借口征服關東,」小一郎大笑,「你真是出了個好主意呀,哈哈哈哈。」
赤軍大將海野左太夫景勝,統六百騎兵增援日野,二月中旬來到舟橋前線。
「請閣下留下部分兵馬,助我守備富山。」高岡求告。
赤軍於十月上旬翻過針之木岳,進入的越中,目標是小原的松平氏清六萬石。而在出兵以前,日野向和仁科信隆先回到四阿屋山舊砦中,奉命辦一件重要的事情。
「前田軍訓練極差,高岡又不知兵,拿下富山應該不成問題,問題是……」日野皺著眉頭,「據報,金澤已經整備了六千大軍前來增援,兵力如此巨大,這一仗我並沒有十成把握。」
「啊呀,這個……好吧。」
高岡滿口答應,於是康良統率九百騎兵,三千六百足輕,出城向西進發。
景勝撓著下巴:「現在咱們手頭只有兩千兵馬,再向海津館求援也來不及了……有沒有什麼變通的辦法?」
赤軍夜走上瀧。第二天天亮才得到消息,前田軍還在路上磨蹭呢。「好啊,」日野命令,「紮營,咱們還有一整天可以休息。」
「向東。」
兩人不由倒退一步。半晌,仁科信隆大著膽子問:「老、老爺子,你反正也這麼多年等下來了,再等幾年又何妨?以咱們目前的兵力,還取不下駿府呀。」
赤軍行進的速度非常迅速,根本不是缺乏訓練的前田軍所可以趕上的。康良才趕到權正寺附近,日野向就已經渡過庄川,開始攻擊礫波。而等康良緊趕慢趕來到礫波城下,赤軍卻早在前一晚,在放火燒了城外部分砦柵就離開了。
「敵軍向什麼方向去了?」
然而,驕兵必敗。真田三千兵馬于年底侵入伊那郡,在守屋山過了一個好年,第二年元月六日包圍了高遠砦。砦兵不滿五百,但昭錯卻並不急於進攻。因為探子來報,高遠藩主鳥居原繁派人向飯田肋坂直助求援,昭錯想等肋坂軍來到后,一舉全殲,這樣就可輕鬆取下整個伊那。
「真可怕,」信隆打個冷戰,「果然是日本第一智將,他什麼都料到了……」
「仇恨會毀了一個人,野心也一樣。告訴新左,叫他萬事小心……」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終於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大田原藩大田原高時、黑羽藩大關高綱和烏山藩堀重親,這三位常陸的外樣,嚇得心驚膽戰,一面急忙向駿府呈上效忠誓書,一面齊集水戶德川光國處求計。光國耐心安慰他們:「會津是幕府親藩,諸君只要忠誠於幕府,正信豈會加兵?會津軍進入常陸,目標是千葉的村上義隆。諸君不必害怕。」
「好象目標還是礫波,」高岡分析剛得到的情報,「他們又往西邊去了。」
無奈之下,赤軍把大營扎在常願寺川西岸,反覆引誘、挑戰,可是康良堅決固守不出——日野向卻也不敢貿然攻城。就這樣對峙了三天,第四天,家主赤軍新左衛門長勝的密信到了。
「如果兵力再充足一點,我就分兵三路。北路破舟橋、竹內,然後折而向西,取下新湊和大門;南路拿下婦中,取下權正寺和中田。這兩路扼守住庄川東岸,阻撓金澤的援兵。中路主力則試以神通川水淹富山……」
兩人戰戰兢兢地上前,又是掐脈又是探呼吸,最後信隆一狠心,捂著老人的鼻子嘴巴足有半盞油燈的時間,才終於確定了此人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