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往死里拍
〖坐棺材，騎紙馬，膽小別喝酒
其實憑著梁辛現在的本事，憑他三十歲煉化雙煞本源法力的成就，別說一座小小的飯莊，就是整座銅川都不應該擺在眼中，可這就是他骨子裡的性格了，事情不在大小，如果喜歡，如果要做，就踏踏實實的把它做好。
鄭小道哈哈大笑，對梁辛說：「我們可不是來搗亂了，天策門不幹這種自損名聲的傻事。」
「既然是同道，能幫就幫一下，如果以後是朋友自然互相照應，如果以後是仇敵，那我們天策門也仁至義盡了。」鄭小道說完，目光開始在廳堂里游弋，最後道：「給我選張最不結實的桌子！」
過往行人看到日饞又貼出「標語」，忍不住駐足看上兩眼，跟著莞爾微笑，誰都知道這家飯館算是和兩間喪鋪杠上了，更有好事者來打聽，什麼叫「勁大不要錢」，「往死里拍」又是拍誰……
兩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幾十條彪形大漢龍驤虎步，威風凜凜的走進了日饞。
進店的大漢都是天策門的弟子，正簇擁著他們的掌門鄭小道。
日饞里的酒一般菜普通，因為夾在兩座喪鋪之間，也只能做一做草原牧民和不信邪的大胆人生意，東籬先生寫下的那副對聯，用的是激將法，不來日饞喝酒，就不能算膽子大。
這些日子里，老貓始終沒露過面，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天策門眾人一直飲到月上中天，等喊結賬的時候，更是賣力的拍桌子，看樣
最好是能有個機括設計，主人家能暗中控制。
「五大三粗」隱遁世外，其下的長老會「一線天」也極少有什麼動靜，剩下這合稱「九九歸一」的九大門宗，就是修真道頂尖力量的代表了，門下弟子不僅修為深厚，地位也頗高，這次在銅川死了兩個，整個修真道上又起波瀾。
梁辛笑著回答：「先生的主意，本來就不是立竿見影的辦法，要慢慢經營的。」
到了深夜，其他幾桌客人之中，也有一撥人拍塌了桌子，得以免單，打烊后算下賬來，日饞還有小賺。
這裏講究一個恰到好處，既能提起大夥的興趣，也別把買賣做賠了。
何況能把桌子拍塌，還能免去飯錢。說穿了，這就是個噱頭。
算算日子，梁辛和曲青墨到銅川已經一個月出頭，他們的飯館也開業了二十幾天，日饞從生意大好，到一落千丈，再到漸有起色，順便還救活了個快要經營不下去的木匠鋪……現在總算諸事平靜，距離東籬先生公開講學的日子也只剩下六天了。
梁辛沒說話，等著鄭小道繼續往下說。
鄭小道辦事痛快，梁辛自然承下了他的人情，日饞還沒營業的時候，他就抱著「羊角脆」到天策門裡轉轉，和教習聊聊天，和弟子摔摔跤，很快就熟
而青墨的綉水幻術源自隱修，從未在修真道上出現過，即便是高深修士，也無法看出她的真容，也不用怕被東海乾的弟子發現……
梁辛不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
鄭小道又開始仔細研究起那些桌子，時不時還要拍上兩巴掌，看看桌子是否結實，曲青墨冷笑道：「飯後拍散了桌子，免單；不吃飯光拍桌子，挨打！」
少年子弟還不明白為啥被打，愣愣的跟在掌門身後，剛走出大門突然覺得後腿一緊，回頭一看，羊角脆正抱著他的腿，急的呲牙咧嘴……
梁辛抱著「羊角脆」，「羊角脆」抱著羊角脆，主寵兩個笑而不語，上下打量著庄不周，似乎在琢磨著拍他哪裡手感好……
隨後幾天每逢午、晚兩餐的時候，總會有天策門的弟子來梁辛處用飯，「膽小別喝酒、勁大不要錢」的噱頭，也漸漸在坊間傳開，日饞的生意雖然還算不上蒸蒸日上，但也有了好轉，來吃飯的顧客里，天策門的弟子越來越少，而牧民、好漢越來越多，這座夾在兩間喪鋪中間的飯館，甚至隱隱有了些鐵鞋大街特色的味道。
不過事情與他無關，他也不擔心，就一門心思的做生意，反正每次有修士被殺，自己都呆在店裡，遲早會洗脫嫌疑。
橫批上的一筆一劃寫得好像刀削斧鑿一般，威風的很。
兇手猖狂，來查案的修士也就更多了，現在的銅川府內，隨處可見修真之人。
青墨先是一喜，但馬上就沉下了臉，冷冷的笑了。「羊角脆」更是面露恐懼，三跳兩蹦的逃進了櫃檯之後，梁辛倒沒什麼變化，還是笑呵呵的。
雖然察覺不到，但是梁辛也能猜得出，自己這些天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調查者監視，他和青墨一到銅川就和天策門大打出手，當天晚上便開始有修士遇害，如果不被懷疑才怪。
梁辛笑眯眯的免了少年弟子那一桌的餐費，少年懊悔不已，嘟噥著：早知道再要兩條魚了！
等到酒足飯飽的時候，乒乒乓乓拍桌子的聲音更是響成了一片，一條胳膊的鄭小道表現的尤其用力，開始青墨還有些擔心，自己的法術禁不住他的力道，不過後來發現，鄭小道拍的響，力氣卻小的很……
這些事情都已經在街頭巷尾傳開了，就連普通的百姓都知道，城裡不停的有修道之人被殺，兇手始終逍遙法外。
轉眼到了晚飯光景，「日饞」依舊冷冷清清，曲青墨坐在櫃檯里，百無聊賴的把算盤晃得嘩嘩響，問梁辛：「我看，東籬先生想出的主意也未必管用。」
據說已經有人將銅川的異象呈報給「一線天」。
鄭小道的胳膊還打著夾板、裹著紗布，進店后先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這才走到梁辛跟前，露出了個輕鬆的笑容：「我聽說，在日饞里吃飯，只要能一掌
踢板凳，打桌子，勁大不要錢〗
另外梁辛還自作主張，加註了一副橫批：往死里拍！
鄭小道放聲大笑，一巴掌拍在那個弟子的後腦勺上：「打你個沒腦子的！」跟著結賬走人，盡興而歸。
這件事，普通人絕對對做不來，可卻難不住曲青墨，好歹她是撣心境二步修士，在給每張桌子就加持了些法術之後，她想讓哪張桌子趴下，哪張桌子就會趴下。
而隨著諸多門宗的修士來到銅川調查兇案，那個殺人兇手也更加猖狂了起來，在梁辛到達銅川的這一個來月里，除了先前被殺的四位修士之外，又陸陸續續的有十餘人遇害，其中甚至有兩位「九九歸一」的弟子。
激將在前，噱頭在後，假以時日認真經營，日饞未必不會紅火起來，可其中還有個極大的關鍵之處：桌子！
梁辛趕緊跑出來把小猴抱走了，嘴裏呵斥著：「打碎桌子的以後不要錢，別追出來了！」
幾十個天策門弟子分桌落座，叫喊著要酒點菜，有心急的已經開始砰砰的拍著桌子，這些弟子中不乏力大之輩，可這桌子也神奇的很，在挨過幾下之後就開始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會倒，但是就算再砸上十巴掌，也還是那副樣子。
另一個聲音跟著道：「還有宋恭謹，呵呵。」
路過行人見裏面如此熱鬧，大都會心一笑。兩家喪鋪欺負人，不過公道自在人心，尤其看到天策門力挺日饞，大夥心裏都挺舒服，可棺材、紙馬鋪的兩家掌柜，眼
日饞里響成了一片，酒令聲、大笑聲、拍桌聲，整個一條鐵鞋大街，就數這裏熱鬧，後來還引來了其他幾桌豪邁客人，有當地的潑皮，也有好像「很有才學」那樣的牧民商人。
這天晚上，梁辛打烊后收拾妥當，正想回到回到後院去練功，突然一陣射門聲傳來，門外之人的聲音慢悠悠的，挺客氣：「掌柜的在不？在下庄不周拜訪。」
當天下午，「日饞」的大門口，又掛上了一副新對聯，既不工整也不對仗，平仄韻律更是不值一提，不過對聯的內容卻著實有趣：
這幅對聯是寫給粗人看的，自然不能駢四儷六工整對仗，只求粗俗霸道。
這就是東籬先生幫梁辛想出來的法子，現在敢進日饞吃飯的，都是膽大豪邁之徒，吃的滿嘴油膩，喝到熏熏半醉，再來一掌拍塌了桌子，惹起的更是一份痛快！
拍散了桌子就免飯錢，桌子不能太差勁，若是一拍就散，日饞就變善堂了；可桌子也不能太結實，誰都拍不散，大夥自然就失了興緻。
梁辛明白有天策門幫襯，這個「勁大不要錢」的噱頭，很快就能在銅川散播開，日饞也算有了特色，生意會漸漸的好起來，心裏興奮的痒痒，招呼著曲青墨打酒端菜，兩小坐下好好吃一頓晚飯。
梁辛的兩位鄰居，黑白無常看到這幅對聯的時候都是一愣，黑無常庄不周嘿嘿笑著搖頭，站在日饞門口，手指著橫批問店裡的梁辛：「您這是要拍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