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無可厚非
他現在就已經能打出八十四個陣位了，想要突破九十個陣位，也並不太困難。其實，也根本就不用突破，或者說他已經突破了！
一番大吵之後，島上陡然安靜了下來。
上島后，梁辛對胖海豹交代了幾句，後者點頭答應，跟著撒腿如飛向島上的幾個頭領去稟報。
說著，梁辛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把司老六拉了起來：「你說到這些，我沒想到……不過我都聽懂了。」
老蝙蝠沒什麼表情，根本也不把梁辛沒口子的道謝放在心上，開口道：「你練成了十二陣連擊，這倒讓我著實吃了一驚。」
「蠱蟲認了一群主人，從此蟲性落了下乘，這可不是件好事，不過……卻也因此多出了個特性：除了你之外，你的七蠱星魂，勉強也能聽另外那幾個主人的指揮。」
老蝙蝠眼中也滲出了一點笑意，又把話題引回到星陣上：「北斗十二陣連打，八十四個星位，你以一人的心念，在一個瞬間里，控制星魂按部就班，指揮著紅鱗把每個星位都走得分毫不差，已經很不錯了。」
老蝙蝠咧嘴，露出了個乾巴巴的笑容：「這個無妨，西蠻蠱有秘法，能讓星魂與主人之間加強聯繫，也不是一定是主人，只要星魂認可他們就好辦，等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你帶上陰沉木耳和那幾個人來找我。」
梁辛和曲青石在岸上等著，不大的功夫，司無邪就步履匆匆，從內島出來，迎向了他們。胖海豹也跟在他身後。
可司老六卻真格急眼了，脖子上青筋暴起，臉孔也憋得發紫，大吼道：「你笑個屁！我們的先祖與梁一二共謀大事？你先給我分清楚，搬山是誰的事？那是梁一二的事，不是我家先祖的事！憂國憂民的、覺得修士打擾人間清靜的，也是梁一二，不是我家先祖！」
「你自己也說了，把初一到三十的北斗星位連打，打出的是真月星陣，是真的；而你現在的十二陣連打，是把十二個初一連到一起，打出來的卻是個假年。」老蝙蝠語氣清淡：「這兩套大陣之間，具體威力的差別，先祖們留下的記載不多，我自然也沒見過，不過這一假一真之間，差的卻是一重境界。」
梁辛撲哧一聲就笑了，真心實意的高興，喜不自勝！
可重點在哪？梁辛趕忙仔細回味，片刻后，梁辛猛的愣住了……老蝙蝠的嘴角略略抽動了下，也看不出他是在微笑還是不屑：「梁磨刀，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點
說到這裏，老蝙蝠突然停頓了下來，身體微微前傾，昏黃的眸子一眨不眨，死死盯住了梁辛的眼睛。
大洪律法森嚴，且不提什麼海盜，單隻逃兵的後代，就一定會被抓去做是罪戶。
梁辛精神大振，跟著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我一個人指揮七蠱紅鱗來大陣，靠著是心思；以後若五人結陣，靠的卻是嫻熟和心念相通，嫻熟還好說，大不了湊到一起苦練幾年。可心念相通……」說著，梁辛苦笑了起來：「我可聽說，修士中的陣法弟子，為了培養默契，從小就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演陣一起練功，好歹都得上百年的功夫。」
柳亦也滿臉歡笑，跟著師父一起從海面下跳了出來，正想湊趣著說點什麼，突然看到灘涂上的幾個熟人，個個都面色不善，略略一愣之後，皺眉道：「怎了？」
說著，老蝙蝠把聲音放緩了許多：「用陰沉木耳去打星陣，最難的地方在哪裡？最難的就是心思如電，要指揮著星魂絲毫不差地跑完八十四個陣位。不過，你要分出去幾條星魂呢？」
司老六聲嘶力竭，幾乎喊啞了嗓子，最後又重複道：「也他媽的無可厚非！」
此刻，梁辛的表情還是僵硬著，可目光卻在不停閃爍，正用足了心思，仔細琢磨著老蝙蝠的話。
客套了幾句之後，梁辛終於忍不住，苦笑了起來：「怎麼，還是不肯帶我進島？另外那幾位當家也仍不願見我？」
司老六卻並不買賬，臉孔綳得僵硬：「交代？先祖的事情，我們犯得著向你交代么？別說是你，就算是梁一二死而復生，親至此間，我也還是這句話，他想要個交代，去陰曹地府找我們先祖要去，少來軲轆島聒噪！」
而老蝙蝠再開口，居然又另起了一個話題：「你的星魂，除了你之外，另外又認下了好幾個主人，早就丟了戾蠱的獨性，落了下乘，以後你無論怎麼修鍊，也只能靠著它們來馭力，西蠻蠱的厲害法術，你就不用想了。」
司無邪笑而點頭：「無妨的，以前便說過，紅船是你的，隨時可以過來。」
「修仙的傷了凡人，所以梁一二看不過眼，喊打喊殺都由得他；可修仙的沒傷過我們家裡的人！梁一二有神通有本事，沒人能打的死他；但我家先祖的賤命卻只有一條，挨上一刀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司老六瞅著梁辛，語
梁辛對他還算了解，絲毫不以為意，神情仍舊輕鬆著，笑道：「你也不用如臨大敵的，我們又不是不是來辦案子的。我來看朋友，順便說說你我先祖當年的事情，所以才提到『交代』這個詞，說穿了，就是聊一聊先祖的那些事迹罷了。」
梁辛笑了下，開門見山道：「上次離開軲轆島之後遇到了些意外，陰錯陽差之下，被帶到了那片苦栗子的海域……由此也知道了些三百年前的事情，這才剛剛回來……」
高興了一陣之後，梁辛又湊了到老蝙蝠跟前：「還有個事想問問您老，從初一到三十的真月大陣，比起十二連打的年陣來，威力差別有多大？」
「不是誰都像梁一二那麼硬骨頭，充其量，我家先祖也只算個領了俸祿的大頭兵，刀口舔血不是為了搬山，是為了那幾兩銀子！」
柳黑子笑得挺不好意思，補充道：「還殘了一隻手來著。」
「打過了苦栗子，十成里逃回來不到兩成，其餘的連屍首都找不到，僥倖活下來的害怕了，不想打了。梁一二不是老天爺，憑什麼不許別人害怕？以前先祖天天拚命，早就值回了俸祿，以後不想再掙那份銀子，不想再干這份差事了！逃兵？逃他祖母個卷！許你把旁人得失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就許我覺得自己活著最有趣！」
司無邪坐在地上，臉色鐵青；
老蝙蝠尖聲而笑：「你們幾個做其他的事情時不會如何，可要是在一起耍弄星陣，自然而然就會有默契。這份默契，是烙在七蠱星魂上的，是天生的，雖然與你們無關，卻能為你們所用！等以後，你們幾個一起演練陣法的時候便明白了！」
這個道理簡單的很，別說梁辛此刻已經恍然大悟，就連柳亦都聽明白了，從一旁插口，對梁辛道：「師父的意思，把你的星魂交出去些，老叔、黑白無常、小汐丫頭一人一隻……」
不久之後，便有快船從島上駛出，趕過來查探，剩下的事情大夥都不用操心，自有胖海豹大聲吆喝著應付一切，沒過多久眾人便來到了島上。
胖海豹手足無措，神情尷尬，嘴唇動了動，相勸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司老六搖了搖頭，並未多說什麼。
司老六毫不退讓，眼睛瞪得比梁辛大多了：「你想知道梁一二的事情，卻跑來問我？你腦袋讓船撞了吧？」
「那你該知
說著，司老六看了看曲青石，猶豫了一下，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對曲青石輕輕的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說變就變，司老六這張「狗臉」，梁辛早在大海上領教過多少次了，心裏不怎麼當真，不過梁辛也板起了臉：「三百年前，你我兩家先祖共謀大事並肩苦戰，身為後人，我自然想多知道些當年的事情，偏巧又在凶島上獲知了些往事，這才來找你，先把我知道的說給你聽，再看看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以前的事情，我又沒想過要拖你們下水，歸根結底，只盼著能多了解一些過去的事情，多了解一些我家先祖的為人事迹。」
因為他現在是用七星去打八十四個陣位，控制起來的難度，要比三星打九十要更大得多。這個道理跟放羊差不多，放三頭羊比放七頭羊容易得多。
這個時候，突然一聲轟然大響，平靜的海面陡起波瀾，水花四濺中一道黑風卷揚而起，老蝙蝠催動神通，居然托起了半截紅船，甫一離開海面，便桀桀怪笑：「紅船分量不輕，不過我也能搬得動……」說著，黑風散去，殘船又轟轟烈烈的砸回海中：「等八月十五之後，我便把船弄回去！」
曲青石現在的修為，比起當年的十三蠻恐怕還要略勝一籌，青光遁化何其迅速，一行五人一邊說著一邊趕路，不知不覺間，軲轆島悠然在望。
老蝙蝠臉皮焦黃，掃了徒弟一眼：「你資質一般，滿身肥肉，油嘴滑舌……」
老蝙蝠沒接梁辛的話茬，徑自向下說道：「更讓我吃驚的是，你還找到了這麼多陰沉木耳！」
柳亦回過頭來，和梁老三對望了一眼，兄弟倆的臉上都飽含笑意。
見梁辛點頭，司老六繼續道：「我來之前，問過了五位兄長，他們都不想見你。另外，你也不要誤會，我迎出來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不是為了你的『交代』。」
梁辛低頭，皺眉不語；
司老六擅長海事，嚴格算起來，他根本就不是個江湖人，更像個學究或者專業人才，說話直來直去，談不上什麼城府、心機。
青光沉降，改凌空疾飛為浮海漂渡，眾人向著軲轆島駛去。
梁辛在心裏算了筆賬，帶上黑白無常、鄭小道和小汐，幾個人合夥去打星陣，要是老蝙蝠指點的法子真能成功，大家都相互默契不出差錯的話……如果去連打三十陣的真月大陣，自己要指
其實憑著他們的實力，就算是八大天門，曲青石也敢直接飛過去，不過軲轆島上的人都是搬山青衣後人，算起來與他們淵源不淺，曲青石不願唐突，這才變換了法術。
梁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悶氣：「不說了，上菜吧！」
直到半晌之後，梁辛才費力吐出一口悶氣，對老蝙蝠豎起了兩根手指：「五人結陣的話，有兩個問題要解決。第一個，小汐他們幾個人，他們的身體能容納星魂，也能調用星魂的力量，不過想要隔空指揮置入星魂的木耳卻力有未逮。」
老蝙蝠這才繼續道：「想求厲害的本領，想趕上曲老二梁老三的修行，都等你先把青墨丫頭給我娶回來再說！」
司老六眼角一跳，神情倒是放鬆了一些：「你還能吃得下？」
這時候柳亦湊了上來，擺出了一副愁眉苦臉：「師父，老二和老三的造化，一樁接著一樁，本來就威風，來海上轉一圈又得了數不清的好處，現在他倆可把咱西蠻蠱給比下去了，您老是不是也給該給我指點指點了。」說著，他把聲音放低了些，不過大夥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傳給我的還是個天地蠱，就一條蟲，想學老三打陣都沒得學。」
曲青石臉色陰沉，站在一旁始終不曾開口；
話未說完，曲青石也跟著開口：「老叔暫時先別算，倒是還有個鄭小道，他們四個一人控制一隻星魂，老三自己控制三片木耳。五人結陣，只要陣法演練純熟，三百六十五陣連打不敢說，可要突破三十陣的真月連打，也不見得是難事！」
由此話題從傳功拐到了提親上，「舅舅」曲青石也被拉進了話題……
梁辛笑呵呵的應道：「主要靠得還是小眼神奇，外面十天，我卻在下面整整練了六十年，才總算練成了十二陣，不過想要再突破到三十陣連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司老六斜掉起了眼睛，瞪著梁辛。
「梁一二被問斬，內情沒人知道，可總歸和搬山脫不開干係，他為了搬山死而無憾，那是他的事情；我家先祖不想為了『搬山』這兩個字送命，也無可厚非！」
梁辛先笑著搖頭：「其他的菜肴都無所謂，倒是嫂子的蛇羹，一定不能換掉。」說完，又解釋道：「主要還是為了那條紅船，帶一位家裡的長輩過來看看。」
當初官道上老蝙蝠突然現身的情形還歷歷在目，三兄弟都一清二楚，柳亦
五人結陣同心協力……四個同伴各控制一枚星魂，自己只要指揮好三片木耳即可！
他們來的這段時間適逢漲潮，軲轆島東南向的灘涂被海水淹了大半，紅船也沉於水下，老蝙蝠當然等不得退潮，拉上柳亦師徒倆一起跳進海里，摸木耳去了。
柳亦琢磨了一下，點頭道：「那提親的事咱可得抓緊了，不能總這麼拖著。」
梁辛回猴兒谷過年的時候，鄭小道的一大愛好就是耍紅鱗，可指揮起來吃力無比，黑白無常乾脆都喚不動紅鱗，嚴格的說他們只能算是星魂認可的「熟人」，而並非主人，難以靠著心念來隔空指揮紅鱗。
梁辛也不知道該說點啥，喏喏幾聲，露出了個苦笑。
看他這副樣子，老蝙蝠也樂了。
梁辛想笑，卻笑不出來，搖頭道：「要不我想見見另外幾位當家呢，跟你說話太費勁！」
喊完之後，司老六整個人都好像虛脫了似的，轉身想走，但腳下卻發軟，一下子跌倒在地，跟著又轉過頭，不再嘶吼，而是氣喘吁吁說道：「再說，三百年前的事情，與我們何干？你的『交代』，跟軲轆島上的活人，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的。」
梁辛突然樂了：「你這是胡攪蠻纏。」
「他梁一二憑什麼就覺得，他要做的事兒，老子也得跟著做？有人願意跟著他，就有人不願意跟著他！」
他的話還沒說完，司老六就搖頭打斷了他：「大概經過胖海豹已經和我說了，他也稟告我，你想見見島上的幾位當家，交代一下當年的事情。」
司無邪還是原來那副模樣，笑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好酒好菜還有蛇羹，一會就送過來，反正你什麼時候來，都是這一套，最多也就是翻新下菜色，免得你吃膩了。」
到現在為止，老蝙蝠東一句，西一句，說的都是廢話，而且更沒有什麼邏輯可言。梁辛心裏倒不著急，卻著實有些納悶，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
梁辛苦笑著搖搖頭：「沒事。」
他的心性容易躁動沒錯，可這兩年裡生死經曆數不勝數，又哪會因為吵架動氣，更何況，司老六不是敵人，雖然有點混，畢竟還是朋友。
這讓梁辛如何能夠不喜，臉上滿滿的笑容，口中一連串致謝。身體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本來還想著對前輩磕頭來著，老蝙蝠嫌肉麻，把他給推一邊去了。
梁辛還在迷糊著，聽了老蝙蝠的話，正想點頭應是，可見到對方的神情之後，馬上明白了人家已經點出了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