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要你醒，忘川橋
說話的時候，李果情不自禁的回頭看了一眼莫愁。剛才忘川橋的突然爆發，早已經用戾氣刺穿了那些個寶劍的靈魂。
可偏偏渾身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莫愁，根本就無懼她兩人各種刁鑽角度的攻擊，每每一拳擊打過去，原本站在那裡根本不可能閃避掉的莫愁卻突然以一個簡單的鐵板橋或者是弓腰旋轉，輕巧的躲過了必中的一擊。
李果一邊警惕著上清使詐，一邊笑著回應莫愁：「好啊，相公給你這個機會。」
李果搖頭，手一揮：「送你的，就是你的了。」
細密的利刃早已經不得寸進，出鞘那細長的劍刃上不斷浮現著極度扭曲的鬼臉，每一張不一樣的鬼臉上都映著相同的痛苦和掙扎，原本銀白色純凈如鏡似的劍面被這些陰森詭異的扭曲面容映成了一片赤紅，似乎變成了阿鼻地獄的窗戶，猙獰的展露著它的力量和憤怒。
「你的心亂了。」上清一子定下：「我給你時間。」
命令下完，李果看了一眼莫愁：「殿下，看你的了。」
話音剛落，圖靈雙生子雙手突然開始高速結印，並把手印指向莫愁的方向。頓時，四周圍一片劍光紮起，憑空凝結漫天的各色寶劍就這麼突兀以莫愁為圓心，以均勻的半徑範圍把莫愁包裹在了裡頭。
也許是莫愁感覺到了什麼，她緩緩睜開了眼睛，這眼神和往日那懵懂清純的少女截然不同，傾國傾城中透著一股殺伐嗜血和決斷凌厲。
「合！」蔽日雲和叮噹齊齊一喝，地面轉瞬恢復了往常的堅實，並變得如金似鐵，堅不可摧。
而莫愁的臉色有些發白，頭輕輕靠在李果的肩上：「相公，小丫頭乾的漂亮嗎？」
這聽上去好像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可實際上，作為社稷靈器的終端絕招之一，它幾乎毫無破綻，而且遇強則強的方寸天地近乎就是一個自成的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免疫它的負面效果。所以除非有直接打碎這空間的人存在，否則山河社稷圖大抵可以被算成是一種很奇怪的作弊器。
話音剛落，莫愁突然出現在蔽日雲和叮噹的面前，一手持一劍，頂在了她倆人的喉頭。
鳥子精喝了一口老鴨湯，然後吧唧了一下嘴：「可能是老頭，先給我講講剛才的過程唄。」
李果深呼吸了一口：「其實如果那兩姐妹不輕敵，我也許真的會輸。」
「哈哈。」上清突然落子：「你輸了。」
身殘志堅扭頭看了一眼莫愁，然後聳聳肩：「幾
不過世事太無常……
六十四個莫愁，每一個的神態都不相同，但是每一個都風姿卓越，近乎完美。
聲音是那麼輕柔，就像是三月初次淅瀝的毛毛細雨。語氣卻是那麼堅決，就像是五月那一場奔騰的驚雷。
這劍跟人一樣，只要是灌注了精氣神鍛造出來的劍，都會有一個魂。有魂的劍，哪怕它長得像菜刀，它也可以被稱為寶劍。而剛才忘川橋的一次掠劫，讓這些寶劍，轉瞬間變成了一地菜刀。
現在的崑崙秘境，上清冷冷的和整個身體都站立起來的聖父遙遙相望，氣勢全開：「你好大的膽子！麒麟大聖的桎梏你也膽敢掙脫！」
李果一愣，剛想發問，上清扭頭就走，並抱起蔽日雲帶著叮噹消失在方寸天地的深處。
櫻當真是一個很神奇的人物，在她和蔽日雲接觸的第二天，她就已經敏銳的發現蔽日雲其實是上清布下的一個局，為的就是讓李果落單。如果沒猜錯，他一開始是想逮住李果然後威脅莫愁的。
蔽日雲和叮噹這兩個雙生圖靈，並不具備什麼華麗的招數，只有龐大的靈力作為支撐，一力降十會、大巧不工在她們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上清對母龍雪和鳥子精的興趣並不大，所以揮揮手，給她們兩個打開了一道門：「我答應過你的，不會趕盡殺絕。」
聖父抬起眼皮看了上清一眼：「凡人，終究只是凡人，你不懂這世上的道，族人，給我殺了他們！」
足尖輕點，腰肢柔軟。要不是手中劍的勾魂奪魄，這真真就是讓男人沉醉的魔幻舞蹈，配上莫愁出劍時那嗡嗡的靡靡之音，恐怕旁人看上哪怕一眼，就再也回不得魂了。
說完，莫愁那詭異而華麗的舞步又一次跳了起來，這一次和剛才不同，剛才的舞步輕盈靈活，充滿了風般的靈動，而這一次的舞步卻熱辣奔放，一收一放間都透著火般的灼熱。
說完，她皺著眉頭看著上清：「姐姐的秘密被他破了！秘境聖父……」
而上清一攤手：「不打女人，叮噹、慈雲上就好了。李果，我們來下一盤棋吧。」
說完，身殘志堅又變回劍把子啪嗒一聲掉在李果的腳邊，並被李果一腳踩住：「抱歉，他就是這樣的。」
蔽日雲低著頭不敢看李果的眼睛，只
莫愁沒有說話，輕盈的錯身一閃，閃過了蔽日雲和叮噹的攜手包夾進攻，並使手中的出鞘一分為二，雙手各執一把勻稱細密的長劍，靈動輕柔，舉手投足間帶著一抹揮散不去的邪魅風情，如夢似幻。
「？」鳥子精一頭問號，然後就這麼眼巴巴的看著雪姐姐離開了房間。
「得趁熱吃。」鳥子精用餐巾紙擦擦嘴：「原來鴨子這麼好吃……我還真沒吃過！」
「是你！」叮噹看見海鮮大聖，渾身一顫：「你是哪位大聖？」
蔽日雲頭一點，並和叮噹同時間雙手觸地。接著，地面開始發出一陣陣蜂鳴聲，而這蜂鳴聲很快就變成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像是鯨魚的悲鳴，又像是摩天大樓倒塌時的慘烈折斷。
莫愁嘴角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微笑，用忘川橋在身側輕巧一劃，暴怒的氣息直接穿透了那些鋒利劍刃的劍體。
「你要不要這麼破壞氣氛……」李果雖然嘴上抱怨，但是還是聽了身殘志堅的話，堵上了那個沒被他發現的死路。
李果聳聳肩，不置可否，只是頭也不回的朝後一揮手。雪姐姐一點頭，拽著鳥子精一頭鑽進了門裡，走出了方寸世界。
「好吧……五子棋也好。」上清愣了片刻：「拿下她！」
就在忘川橋抵達叮噹面門之前的一霎那，莫愁腳下的地面突然深陷，原本堅硬的地面變成了糜爛的沼澤，岩石化作融化的熱臘，迅速的吃掉了面帶冷笑的莫愁。
李果雖然背著身子，並沒有回頭去看，但是身後發生的事情，他都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的心突然直接跳得洶湧短促，呼吸在那麼幾息之間趨於了停止。
李果點點頭，看向蔽日雲：「你叫慈雲對么？其實挺好聽的。」
上清冷哼一聲：「李果，算你厲害。我替這黎明蒼生謝謝你放了一個萬年不遇的凶魂。」
「海鮮。」海鮮大聖揮揮手：「我給李果提示，就得給你提示，不然就破壞平衡了。希望你能頂住它哦，頂不住我也沒辦法。加油，我看好你哦。」
隨著他們的離開，這幻境消失，李果和莫愁回到了烤鴨子店的包廂里，正面對著大塊朵頤、滿嘴是油的鳥子精。
其實李果從一開始就知道，莫愁想打贏那雙生子，絕對沒有可能。只能靠唬人，莫愁的大絕招在那個環境下根本無從施展，所以他老早就跟莫愁把戰略步驟劃
上清定眼一看，李果烏黑的棋子儼然擋住了自己的去路，而讓李果自己的棋在棋盤上連成了一方坦途。
踏在一地菜刀的屍體之上，莫愁輕盈的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劍：「想用劍傷本宮？也不怕貽笑大方？」
鳥子精剛要掙扎，雪姐姐一拽她的衣角：「好的，哥哥。等好消息。」
而這時，海鮮大聖突然出現在上清的面前：「我給你一點小提示，斬它得用上一柄劍。」
「秘境出事了！」叮噹惡狠狠的看了李果一眼：「你好無恥！連我姐姐這麼單純的女孩都算計，虧她還讓我偷偷放你一馬！」
「好漂亮的身法。」叮噹笑著：「要是一個人，還真的拿你沒辦法。」
「姐姐！」叮噹叫了一聲，手上重新結印：「滅了她的火！」
她話還沒說完，上清蹭的一下站起身，指著李果：「你從今天起，崑崙和你不死不休！」
李果清了清嗓子：「五……四……三……二……一。簫掌門，恭喜你！」
李果呵呵一笑，當中按下一枚黑子：「五子連珠就算贏。」
這一系列的計劃和變化，李果輸贏參半。贏的是崑崙元氣必定大傷，而輸的……就是蜀山的時間又少了許多許多。
叮噹一愣，想往後退，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身後也被一個握著忘川橋的莫愁頂在那裡。接著，兩姐妹的周圍出現了四個、十六個、六十四個莫愁，所有的劍都指向了他們。
李果看了看手錶，額頭上的汗，輕輕的滴了一滴下來。
李果搖搖頭，把一枚黑子輕輕放在棋盤上剩下的為數不多的一個窟窿上：「是你輸了。」
而莫愁此刻已經舞成了一片，一身素白的莫愁在剛戾的拳風中左突右閃，就好像一隻躲避狂風的雪花，任憑狂風肆虐，雪花始終不失飄逸。
當然，有得就有失嘛。如果沒有櫻這個意外，或者說沒有李果一開始對櫻那口天津話的好感，讓她繼續留在昆崙山的話……李果早就連毛都輸光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女人，卻成了這場鬥爭中扭轉乾坤的關鍵。
「不，還是你輸了。」上清抹去棋盤上所有棋子：「鑰匙，已經不會再回到你手上了。李少。」
而就在上清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像刺蝟球似包裹著莫愁的劍網裡，突然鑽出了一個窮凶極惡的妖靈，帶著痛苦的眉眼交雜著解脫的微笑飛散在了廣袤的天地之間。
李果搖搖頭：「人在江
李果用力的抱了抱莫愁：「完美！」
而這時身殘志堅突然出現在了李果旁邊，一手撐住他的肩膀，手指著棋盤：「這……走這，聽大爺的准沒錯！」
圖靈雙生子的速度也像是預熱之後開始加速的馬達似的，飛快的運轉著。這讓敵不動我不動的莫愁，開始跳起了一種瑰麗奇異的舞蹈。舞蹈很優美，莫愁的表情很平靜，手上的兩把長劍挽出漂亮的蝴蝶狀劍花，不攻不守，似只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美。
當然，圖靈雙生子並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她們兩個突然停了下來，而她們停了，莫愁自然也就停了下來，她依舊閉著眼睛，一劍斜斜指向地面，一劍反手背在身後，清秀淡雅中透著一種絕美的風情。
李果沒有回頭，只是抬起眼皮看著上清：「不專心，你要輸。」
李果輕輕的搖搖頭，也是伸手一彈，一枚黑子也是準確的出現在棋盤之上，封死了上清的去路，並抬眼朝上清詭異的一笑。
「我操……白毛女你干屁啊！你！」又一次出現在全聚德包間的鳥子精指著雪姐姐破口大罵：「你一天到晚哥哥哥哥的，關鍵時候一點兒骨氣都沒啊你，讓你走就走啊！」
隨著她的話語，成半圓的劍雨朝她盡數傾瀉而下，勢如決堤的海、洶湧的潮，這裏頭夾雜著隆隆的暴躁的沸騰聲和金戈交鳴的鐵蹄征踏之勢。似乎天地間所有的光彩都在這一刻黯然失色，像被蒙上了一層昏黃暗金的濃霧。就連時間都好像剎那靜止了，沒有了風起雲湧，也沒有了滄海桑田。
上清微微一笑，屈指一彈，棋子直接進入虛空，並在之後掉落在他想走的地方：「沒那麼簡單。」
說完，李果指著雪姐姐和鳥子精：「放她們兩個出去。我和莫愁留下。」
可這無常的世事，並不影響事情的結果，如果李果硬抗的話，前四分鐘也是沒問題，後面六分鐘靠絕對防禦扛過去。只要蔽日雲和叮噹同時離開崑崙十分鐘，這十分鐘足夠厲害的櫻去破解聖父鑰匙的密碼了。
「本宮，很少真正出劍。」說完，莫愁把雙劍合二為一，用手輕輕從劍柄抹向劍身，刺眼的鮮血從劍刃上流過，細長的透著冷冽光芒的劍刃並沒有沾染任何血氣：「我要你醒，忘川橋。」
之後，數百個一眼看去就備受折磨的怨靈從劍網的縫隙中掙扎而出，接著是更多……更
方寸天地可以影響任何被它囊括其中的人和事，並有選擇性的讓敵人戰鬥力減少響應的百分比，並讓這些減少的百分比疊加在友軍身上。
上清臉色烏青：「觀棋不語！」
「去你妹的。」身殘志堅瞪了上清一眼：「死去吧，基佬。」
在大開大合間，莫愁放棄了躲也放棄了守，手中的劍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刺向圖靈雙生子，每一次出擊都帶著必中的決心和煞氣，即便是躲過了，也能讓叮噹和蔽日雲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心悸。
鳥子精執拗著不肯走，並大聲抗議道：「李果你憑什麼不跟老娘同生共死了？擔心老娘拖你後腿？爆你菊花的。」
李果笑了笑，朝上清一拱手：「多謝。」
她輕閉著眼睛，腳步凌亂卻不慌張，在素白的雪上踩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這些腳印隱約組成了一個複雜精緻的圖案。
話音剛落，蔽日雲突然軟趴趴的躺在了地上，而叮噹臉色頓時也是一變，她迅速的抱起蔽日雲走向上清，絲毫不顧自己和姐姐的身體被許多忘川橋戳得一個洞一個洞的。
上清還是沒弄清楚什麼狀況，獃獃的看著李果和叮噹：「什麼個意思？」
「醉仙望月步！」上清表情一整：「看不出來啊，蜀山失傳這麼多年的招數，我居然有幸能看見。」
「計中計，連環計，將錯就錯趁春美意。」雪姐姐笑著在鳥子精的腦門子上一點：「難怪哥哥讓我別告訴你。你留下看好現場，別讓人進來，我回去吹哨子，哥哥說有把握玩得崑崙頭破血流。」
而方寸天地中的李果和上清已經擺好了棋盤，上清看了一眼莫愁：「你是客，我拿白子。黑子定規，請。」
但是驚仙莫愁似乎根本不在乎這裏頭的逆差，姿色決然、傲氣獨立，劍尖斜指向地面，眼瞼低垂並且神色淡然：「相公，讓小丫頭自己來吧，你的小丫頭很久沒跳舞給你看了。」
「隨時恭候。」李果淡淡的說了一句：「你陰我一局，我們現在平了。簫掌門，擇日再見。」
「我說了你輸了，就是輸了。」上清不以為意：「你以為在這方寸天地之間，有什麼能贏過它的主人嗎？」
叮噹陰狠的看了李果一眼：「下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
「那個聖父到底是什麼？」李果突然扭頭問著號稱無所不知的鳥子精：「昆崙山聖父。」
「弟妹夠潑辣的。」上清笑了笑：「看來李少平時日子不太好過。」
上清見狀哈哈大笑：「準備好了嗎？認輸還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