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卷三

第七章 風暴巨人

卷三

第七章 風暴巨人

「啊,」尤溪忍不住感慨了一聲,「小女在入冬之季成年,或許能趕得上。」
當年過高丘時,素鳴衍、尤溪、白朮、春江明湖四人合斗赤肌鬼之王,仍然落荒而逃,這幾年,眾人都有進展,尤溪突破地階,獨斗赤肌鬼之王不在話下,白朮也已站在地階的巔峰,鱗甲功小有成就,就算鬥不過赤肌鬼之王,也不會像當年那麼狼狽。素鳴衍則想試試蜇龍弓的威力,不知道赤肌鬼之王經得住蜇龍弓幾箭。
這仗打到今日,也不在乎多一天兩天了,每想到給老六敲去的幾萬金銖,檀那隆城都忍不住一陣肉疼。檀那隆城沒有怨明安圖擅自向裔天商隊賒借爆炎箭,這件事反而給他許多啟示:是啊,所缺的軍資錢餉沒理由要自己掏腰包啊。
素鳴衍見白朮跟尤溪擠眉弄眼,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冷哼一聲,說道:「焰口刀,應該能給赤肌鬼之王更大的傷害,我還想試試蜇龍弓的威力,你分兵的思路不錯,我看我跟尤溪算一路,另外調十名千賀武士配合我們,你們繼續沿著原定的路線前進。」
白朮率領鄉勇步甲在塞勒岡沿線籌備秋後的清剿之戰,藏金率領的侍衛營與岐伯率領的樓迦羅武士團都歸他統領,素鳴衍手邊只有尤溪、千賀長琴、阮阿蠻等人。除了塞勒岡以南的地區,秦山境內的赤肌鬼差不多絕跡了,但是秦山郡要恢復元氣,還需要好幾年的時間,那些躲進秦山避難的難民也開始離開秦山城,返回家園。
帝都對秦山郡戰事的推進速度相當滿意,對所缺軍資錢餉一事,基本同意由地方補足,由帝子檀那隆城酌情處理。
素鳴衍感覺不出身體有任何異常,既然尤溪這麼提醒了,一定有他顧慮的地方。如果不借用弓體內的龍力,素鳴衍可無法像尤溪那樣射中五六百步之外的高山巨人,索性將蜇龍弓收起,專註的注視著山谷下的戰場。
素鳴衍眉頭挑了挑,說道:「鄉勇步甲的傷亡如何?」
由秦山守備軍將聚集在荊門境內的十數萬赤肌鬼切割開,再度攻奪荊門城,鄉勇步甲在外線作戰,數以萬計的狩獵者自由尋獵。雖然赤肌鬼的數量數倍於己,但是人類戰士戰備精良,就連普通的狩獵者都身披皮甲,手持利器。
高山巨人殘部逃入峻衡山中,秦山郡境內只剩下數量極多的赤肌鬼,不過這些劣等的生物已經不是多麼大的威脅。
素鳴衍可不知檀那隆城與他的謀士在背後議論什麼,尤溪在外面等他一起回府去。
「所缺軍餉,由地方補足,帝都那邊都這麼說了,二哥又有什麼做不得的。此次籌款是為軍資錢餉,但是傷亡撫恤的款子還沒有著落,二哥,你放心,我手裡就那麼點人,傷亡撫恤的款子,你到時給我幾百金銖意思意思就夠了。」
就算數目對了,價格也不對,高過一倍還有餘,不過字也簽了,印章也蓋了,明安圖當然不會傻到跟六殿下翻臉,何況這隻是拿去敲詐地方,他也不用為之心疼什麼。
素鳴衍眯眼看著檀那隆城,微微一笑,心道:我將功勞都讓給你,所用的賞金你就沒理由不給我補足。
素鳴衍醒悟過來似的,指著受重傷的樓迦羅武士,說道:「快將他們送到後面去療傷……」後面的山崖給兩道風暴掃過,傷亡也很慘重,素鳴衍也說不出先照顧樓迦羅人的話來。不過六殿下的維護之情,千賀長琴、岐伯等人還是感覺到了。
待風柱上的孔洞自然彌合,風柱已經縮小了一半,內蘊的風暴力量也減弱了許多,風柱抵達白朮、明安圖所在的位置,最大的殺傷力就是風柱捲入的山巨、樹木。另一道風柱從側翼的山嶺掃過,蔥蔥鬱郁的山嶺彷彿給什麼東西犁過一樣,留下光禿禿的一道。風柱掃過山嶺也就消失了。
「殿下,屬下聽下面的人說,六殿下將千柳姑娘送給明安圖了。」素鳴衍一人來找檀那隆城說刮分軍餉的事,白袍術士安木一直沒插上話,「屬下聽說六殿下頗好女色,為何……」
風柱里閃過幾道紫色的閃電,就看見幾名樓迦羅武士的屍體給彈出黑色的風柱。
對峙到天黑,風暴巨人才轉身離去,千賀長琴率領兩名樓迦羅武士親自監視風暴巨人與殘餘的高山巨人撤入峻衡山中,才折身飛回。雖然風暴巨人最後的出現,讓這一次顯得不是十分完美,但是畢竟消除秦山郡境內最大的威脅,一百四十多具高山巨人龐大的屍體遺落在這處無名的山谷之中,戰績足以讓人自傲了。
素鳴衍雙手攏到寬袖裡,說道:「帝國的軍人為了消滅赤肌鬼拋頭顱灑熱血,難道消耗的物資還要自己掏腰包不成?高山巨人給趕回峻衡山,剿滅赤肌鬼就是眼前的事情,秦山郡的王公大臣們難道就不應該出一份力嗎?其他不指望他們,所缺的軍資錢餉,我想應該由秦山郡補足,你不用擔心這麼多,來,來,來,這份戰報,還要你我合署名字才成。」
明安圖率領精銳戰力,穿透赤肌鬼的包圍,將荊門城內的守軍與萬余狩獵者接了出來,幾處合兵,兵力超過兩萬,在高山巨人這個最大的威脅給拔除之後,人類已有實力將秦山境內的赤肌鬼清除出去。
明安圖抬起頭,眯眼看著漸漸縮小的人影,對白朮說道:「六殿下還是惹事生非的主!」
素鳴衍手指頂著下頷,目光凝視著遠處的風暴巨人,不敢肯定風暴巨人會不會再一次釋放黑色的雷霆風暴,雖然只有短短二百息的時間,但是雷霆風暴的破壞力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了,素鳴衍可不會不計損失的去攻擊風暴巨人。
素鳴衍見尤溪看向遠方出神,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恍然想起坐在崑崙荊的樹冠上看晚霞的情景,恍然若失。
尤溪苦笑道:「或許只有逃命的機會。」
尤溪雖然超越地階的瓶頸限制,但離天榜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沒什麼,馬上就要回帝都了,你離開家也有三四年了,家裡可有什麼想念的人?」
素鳴衍心裏可沒有什麼興奮的感覺,他只想將秦山境內的赤肌鬼趕回峻衡山,向秦山郡的貴族狠狠的敲詐一氫,然後回帝都受封領賞,再回到羽嘉經營他的兩畝三分地,從沒有想過要去惹風暴巨人。
「這……」明安圖猶豫起來,不知道六殿下話里是什麼意思,裔天商隊跟六殿下的關係密切,裔天商隊的東西不就是六殿下的東西嗎?
四名樓迦羅武士抓住素鳴衍、尤溪倆人系在腰間的綬帶,將倆人帶上青空,千賀長琴、岐伯倆人護在左右。紫狻在山地奔跑的速度絲毫不比樓迦羅人的飛行慢,它不畏高溫、火焰,直接穿過爆炎箭所形成的余焰。
素鳴衍他們不在風柱行經的道路上,臉面給餘風颳起的砂石擊得生疼,不得已用上鱗甲功,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紫狻也發出憤怒的低吼,負在背上的蜇龍弓嗡嗡作響,彷彿讓緩坡後面的風暴巨人激起性子。
風暴巨人!這場殲滅戰終於將高山巨人的王者風暴巨人給引出峻衡山。
素鳴衍眉頭壓不下的擔憂,卻不能跟尤溪他們明說,只得挑些帝都的趣事,隨口聊著,這幾年來,他一直留意帝都的消息,這麼聊著,一點也不像從未在帝都生活過的人。
尤溪也感覺到六殿下的煩惱,塞勒岡正準備最後的清剿之戰,荊門境內至少有三個赤肌鬼之王,六殿下對此竟毫無興趣,顯然心裏藏著別的心事。
素鳴衍雙眼微張,笑著說:「我看你還是不知道怎麼做,我們三人今天趕過來,你說你準備怎麼安排?」
素鳴衍一時還不盡知蜇龍弓的妙用,但是那一箭的威力卻給他無比的信心,如果來的風暴巨人只有一個,不是沒有將其截下來的可能。可惜他沒有獲得一展雄威的機會,兩個高大的巨人出現在南邊的緩坡上,青色的肌膚,給人的感覺就像山石上覆著的青苔,它們比尋常的高山巨人還要高大,不停的釋放出旋風,旋風間隱隱的閃耀著紫色的弧電,有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
「赤肌鬼之王畏火,侍衛營不是配有爆炎箭嗎?」
赤肌鬼在秦山北部地區絕跡之後,各郡的商隊開始將貨物送各往秦山各處販賣,素鳴衍、江采離也沒有借口繼續封鎖通往秦山城的道路,但是控制秦山物資供應達長達四個半月,牟取的十倍之利,足以用來支付給狩獵者的賞金。
素鳴衍從檀那隆城手裡訛來的兩三千萬銀幣,算是他白得的,想到這裏,素鳴衍忍不住得意的笑起來。
就在岐伯發出召回哨音的同時,南邊緩坡的背後升騰起兩道黑色的風柱,盤旋著,急速的向這邊席捲過來,視線看不清風柱中心的模樣,風柱外圍都是給卷上天空的砂石、草屑,驀然一株幾人才能合抱的巨木給甩出風柱的中心,落在山坡背陽的草坂上。什麼聲音都給颶風的呼嘯聲給淹沒了,數十名樓迦羅武士沒來得及回飛,就被捲入風柱。
這次隨素鳴衍過來的百余名樓迦羅武士是千賀一系最精銳的戰士,一下子就損失了五分之一,怎能讓素鳴衍不心疼?
明安圖見六殿下如此理直氣壯的準備敲詐地方,給素鳴衍拉到桌案前,猶猶豫豫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加蓋印章時,才發現爆炎箭的數量多了一倍,欠裔商隊的錢款竟然六萬金銖:「這……」
「那我得準備一份賀禮,」素鳴衍笑著說,「這一戰不知道能不能在入冬之前結束,或許我們不需要等到戰事結束。」
檀那隆城沿塞勒岡重新構築防線,卻不焦急將赤肌鬼完全趕出秦山郡,有時甚至故意的打開防線的缺口,漏一些赤肌鬼進來,告訴至今仍困在秦山城裡的貴族們:赤肌鬼的災難還沒有離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支度都從裔天商隊里走,殿下也無需太忌諱內府司派出的典簽吏,想想方鏡川當年……」尤溪嘿嘿一笑,也不說方鏡川當年給整治的事情。
白朮冷哼了一聲,對明安圖的語氣十分不滿。帝都眾人對六殿下的為人頗有不屑,六殿下離開青嵐兩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人們改變對他的感觀。
白朮心道:這樣也好,至少帝都對六殿下的行為不會太注意!瞅了明安圖一眼,六殿下將千柳送給你,不見你感恩戴德,說起話來還有不敬,也不冤江采離算計你。
沒有給人類戰士任何思慮的時間,兩道風柱就橫掃過來,這時候可以更清楚的看見風柱的威力,一路掃過,樹木、山石都給清空,都給捲入黑色的風柱之中,黑色的風柱在迅速的擴大。素鳴衍看了尤溪一眼,看見他眼裡的驚詫:那些給捲入風柱的山石、樹木都砸到伏兵的頭頂上,傷亡就大了。
「這事不用再說了,只要我的位子穩固了,總有來錢的路子,老六此次幫了我的大忙,怎能不讓他享受一點好處?」
「哦,這樣內府司豈不是會另派一名王府典簽?」
六殿下檀那明河奉二殿下檀那隆城之命招募狩獵者獵殺赤肌鬼所耗的賞金自然也要由地方補足。
直至九月,檀那隆城才通過各種手段在秦山籌集軍餉約三千四百萬銀幣,這是帝都所撥軍餉的兩倍有餘。此時,塞勒岡沿線正籌備對赤肌鬼最後的清剿,而在秦山城裡,二殿下與六殿下的人對如何刮分這筆巨款起了爭執。
「老二那邊還沒有將荊門城奪下來,赤肌鬼的陣腳還沒有亂。確實,赤肌鬼現在算不上什麼威脅,但是赤肌鬼之王的破壞力不容小視。我在塞勒岡聽到消息說,赤肌鬼之王並不隨大群的赤肌鬼運動,而是獨來獨往,偷襲荊門境內的軍隊。峻衡山中只怕有六七隻赤肌鬼之五,若是都到秦山來,還真不是一般的頭疼。」
素鳴衍沒有明說,白朮已知他的意思:反對分兵。白朮沉聲說道:「我知道怎麼做了。」
明安圖哪裡想得到素鳴衍在迦南兩年多的時間里,將這些人的命運、前程都拖上他的戰車,就連當初最看不起他的方鏡川現在也盡心竭力的為他辦事。
戰前沒有考慮到數百支暴炎箭一起釋放的威力,沒有考慮到人類最大的威脅高山巨人一戰即潰,在谷口沒有安排兵力封鎖成了最大的失策。西坡的伏兵也不是精銳,雖然最先衝下去的戰士擋在高山巨人前頭,但是擋不在倉皇逃跑的高山巨人;常人在高山巨人高達十米的龐然身軀面前顯得過於渺小了。
狩獵者補給點也移出秦山城,設在塞勒岡北面的一座小鎮里。
「日後要用,自有江采離去籌備,哪用你操心,損的這麼多人手,從哪裡補回來?」素鳴衍狠狠瞪了藏金一眼,彎身去其他營帳看望傷者,「你回秦山養傷去,這裏都交給侍衛營交給白朮兼領。」
「這什麼?」素鳴衍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印章,蓋了下去,「數目不對嗎?鄉勇步甲里還剩一些爆炎箭,我想日後清剿赤肌鬼也用得著。」
一般來說,亞人種族的智商都不會太高,但是它們當中的王者都是這個世界上強橫的存在,就像人類的天榜強者。
素鳴衍搖了搖頭,說道:「還好,頭有些暈,還能射幾箭。」
「二哥,我到日桑時,城內外只有瘦骨嶙峋的難民,要想將這些難民變成餓狼,除了重賞,還有其他什麼法子?這些難民在逃離家園之前,誰曾拿過刀劍,此時讓他們去跟赤肌鬼拚鬥,無異於拿命去搏,一百銀幣買條性命,怎麼說也是值得的。清剿時,狩獵者傷亡極重,然而我們卻能將光鮮的戰績抄送帝都,卻不用考慮傷亡,這些代價都是必要的,二哥,你說呢?」
青嵐的南部地區,金貴銀賤,三千四百萬銀幣,相當於二十五萬金銖,秦山郡每年向帝都輸納的稅金也不過這個數,老六開口就要三千萬,檀那隆城心裏多少有些捨不得。
錢款之事從來都是江采離經手,素鳴衍不會吝惜爆炎箭有多昂貴,忍不住開口訓斥:「你一人不行,那麼就派十人執弓,十人不行,就派二十人,我就不信鎖不定它。」
尤溪拾起精金巨弓,沒有取腰間的羽箭,雙指直接勾住弓弦,拉到滿弦時,丹力自然形成一支血紅的芒箭,射向黑色的風柱。觸及風柱之時,只見風柱之中閃過幾道紫色的閃電擊中尤溪射出的赤芒箭,閃電與赤芒箭同時消失於無形,黑色的風柱頓時瘦了一圈,移動的速度也減緩下來。
素鳴衍有樣學樣,取下背負的蜇龍弓,將體內的丹力催出體外,凝成羽箭的形狀,搭在弓弦之上,在拉滿弦的瞬間,蜇龍弓發出響徹山谷的龍吟,一道力量從弓臂流入素鳴衍凝成的金色芒箭之中,發出隱隱的青光。青光雖然沒有掩過金芒,但是素鳴衍知道蜇龍弓流入芒箭的力量更加精純,芒箭沒有給風柱擊出的紫色閃電完全擊散,將黑色的風柱擊出一眼碗口大的孔洞。
「在谷口的鄉勇步甲傷亡大一些,差不多有一百來人,具體人數還沒統計,秦山守備軍差不多死傷四五百人。以前聽村裡老人說起過風暴巨人,還只當傳說呢,沒想到真的風暴巨人。殿下,要不要將它們留下來?」
「殿下笑什麼?」尤溪在旁邊問。
百名樓迦羅武士是惟一可以追擊高山巨人的力量,他們換上弓箭,展開碩大的羽翼。素鳴衍對尤溪說道:「我們跟過去看看。」
素鳴衍、尤溪落在最南頭的山崖上,紫狻也堪堪躍上山崖,蹭到素鳴衍腳邊。追出來的士兵不多,沒有坐騎,人類戰士無法與高山巨人比腳力,高山巨人沒有返回荊門,而是一直往南邊的峻衡山逃竄,百余名樓迦羅武士手執巨弓,追逐落荒而逃的高山巨人。
「明安圖將軍,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六殿下請直言,明安圖力所能及之事,絕不會推辭。」
「殿下……」千賀長琴遲疑的看著素鳴衍,見他臉上陰睛不定,不由的有些擔憂。
素鳴衍問尤溪:「你挑一個,有幾成勝算?」
藏金視尤溪為師,低眉垂眼的說:「我知道錯了,能不能請殿下讓我留下來?等醫牧們空下來,我這點傷眨眼就好,不礙事。」
人類的戰士很難在肉體上與高山巨人對抗,就算四五階的武者也未必能正面擊倒一個高山巨人,率先衝下山谷的將士纏住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重傷巨人,用長槍、鉤矛將它們放倒,然後再魚肉之。
追隨六殿下的時間里,岐伯等人並沒有被當成異族受到歧視,這多少撫平他們被迫立下血楔之誓的不甘。
「明安圖將軍戰前定計,才有這一戰的完勝,戰事所消耗的爆炎箭也是明安圖將軍事先向裔天商隊賒借,戰報里這麼寫,你覺得如何?」
樓迦羅武士紛紛斂翅落在山崖上,看著狼狽不堪的樓迦羅武士,素鳴衍有些心疼。從去年降服千賀一系的樓迦羅人以來,這次是損失最慘重的一次,大約有二十多名樓迦羅武士給捲入風暴巨人釋放的風暴之中。樓迦羅人的羽翼是他們的弱點,只有達到岐伯、千賀長琴這樣的境界,羽翼才能承受風暴的撕扯之力。給捲入風暴的樓迦羅人大多身受重傷,羽翼被狂虐的風暴扯得粉碎,都失去再戰的能力,還有幾人給風暴里的雷電擊中,當場身亡。
藏金在四名樓迦羅武士的協助下飛了過來,說道:「明安圖、白將軍問殿下接下來怎麼辦?」
「我奉二哥之命,在日桑招募狩獵者清剿赤肌鬼,共向裔天商隊拆借四千萬銀幣,迄今為止,已用去半數,等秦山戰事結束,還要用去七八百萬銀幣,這筆錢自然由軍餉償還。」
「當初為何將賞金定得那麼高?」檀那隆城眉頭微微皺著,「一百銀幣足以讓四口之家購一年所食用的糧食。」
「只是……」檀那隆城猶豫不決,老六在此役中的表現,無疑是一個很值得拉攏的對象,貪財而不貪功,又不會對自己的地位有什麼威脅,檀那隆城覺得應該好好攏絡攏絡,但是他頂著惡名收刮來的軍餉,到頭來,卻沒有一文落入自己的口袋,確實有些不甘心,「賞金要二千七八百萬,裔天商隊賣給我們的軍資也要七八百萬,這次郡內繳納的軍餉還不夠用的……」
「這一戰所耗的五百支爆炎箭,都是從裔天商隊賒借過來的,錢款是不是算到軍費裡頭?」
「啊!」白朮救助的看了看尤溪,其他人損傷就損傷了,還不需他提心弔膽,要是殿下有點什麼好歹,夠他吃一壺的。要問他怎麼安排,他寧可殿下回到秦山城裡老老實實的獃著。
千賀長琴鬆了一口氣,他就擔心六殿下不計損失的用蟻群戰術去圍攻風暴巨人,那樣的話,樓迦羅武士勢必又要首當其衝,說不定這一役會將族中的精銳拼光。
高山巨人倉皇而逃,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尤溪知道殿下的性格,不願違擰他。
按照帝國的體制,白朮與羅思勉等八名廷衛與少王典簽方鏡川一樣,都是內府司派到六殿下身邊監視他的人,按理來說,不會是六殿下的親信,所以明安圖在白朮面前說話沒有太多的顧忌。
赤肌鬼之王身體堅如金石,當年尤溪手持紅袖刀這樣的利器也無法給它有效的傷害,有著堪比高山巨人的力量,卻比高山巨人更加靈活敏捷。如果赤肌鬼之王隨大群的赤肌鬼運動,還可以利用大量的弓弩集中射殺,但是赤肌鬼之王脫離大群的赤肌鬼獨來獨往,還真讓人頭疼。鄉勇步甲里缺乏武技強橫的高手,更沒有高階的混沌系術士,要是遇上赤肌鬼之王,還真是棘手的事。
只要高山巨人逃回峻衡山,荊門境內的赤肌鬼就算不了太大的危險,素鳴衍讓岐伯將樓迦羅武士召回,以免追入峻衡山發生別的意外。
素鳴衍魔武雙修,雖然混沌系的術法修為才有四階,但是念力要比那些王族子弟強太多。蜇龍弓本就只適合魔武雙修的王族子弟使用,拉開弓也需要絕強的臂力才行。
素鳴衍眉頭揚了揚,似乎要將心頭的憂慮甩掉,說道:「白朮他們既然要辭去將職,那就由他在此替我挑選侍衛,我們入冬之前趕回帝都。」
素鳴衍想不到傷亡這麼慘重,吸了一口涼氣,見藏金躍躍欲試的神情,說道:「拿人命去填的事情,智者不為。這一戰已獲全勝,沒必要再去惹風暴巨人了。你去跟白朮說,小心戒備,讓一部人先撤到山脊背後去。」
「裔天商隊與六殿下實屬一體,六殿下雖然向狩獵者支付巨額賞金,但是裔天商隊控制秦山物價,從中也撈回不少錢,六殿下實際上沒有支付這麼多的錢款,殿下是不是……」
素鳴衍沒有抵擋得住親手圍殲赤肌鬼之王的誘惑,在清剿之戰發動的幾日後,與尤溪、千賀長琴等人趕赴塞勒岡。
從兩道黑色風柱出現開始,衝出谷口的士兵都給天地出現的異象嚇呆了,沒想到要找避風的地方,等風柱卷襲過來,才恍然大悟,轉身逃命,不過為時已晚。被風柱掃過的地方,人與那些山石、樹木的命運一樣,都被捲入黑色的風柱之中,很難想象普通的人類戰士在颶風的撕扯下還有活命的可能。
「速度太快,執弓無法將其鎖住,於是組織高手將其趕走,所幸戰事還算順利,畢竟這樣的狠角色只有一兩個。」
素鳴衍趕到塞勒岡時,主力已經向荊門腹地穿插,塞勒岡沿線多是狩獵者,他們前期的任務就是剿殺向逃逸的赤肌鬼,以免這些赤肌鬼逃到秦山郡的腹地去。藏金留在那裡,受了些傷,他率領侍衛營隨鄉勇步甲從左翼穿插時,遇到狠角色,折了好幾名侍衛營的高手,後面在樓迦羅武士的空中協助之下,才將那隻狠角色殺傷。
「能相安無事最好……」素鳴衍不自覺的就說出心虛的話來。
一直在低吼的紫狻也安靜下來,王者荒者對於強者有直覺的畏懼與屈服,除非風暴巨人侵犯它的領地,不過它跟素鳴衍一樣,還沒有屬於自己的領地,所以選擇安靜的對峙。
白朮正準備分兵,見他們趕來,忙停下手裡的事,過來參見,將這幾日來的戰況細細講述了一遍:「這幾天戰事還算順利,二殿下直取荊門城,我正準備分兵兩路,一路往東北,一路往東南,這樣可以避開二殿下的行軍路線,有效的殺傷赤肌鬼。」
其他人也不是不能借用蜇龍弓的龍力,但要他的力量強過蜇龍弓內所藏龍魂的力量才行。素鳴衍接連用蜇龍弓射出兩箭,略有疲倦,竟與施展術法后的感覺一樣,借用蜇龍弓里的龍力,消耗也是念力。
「聽說他這兩年在迦南改了性子……」檀那隆城眼裡閃過一絲疑慮,卻沒有表示出來。
次日,素鳴衍、尤溪、千賀長琴、紫狻三人一獸出了塞勒岡屯所,沿著鄉勇步甲的路線向南行去,準備與白朮他們匯合。大軍將他們所行的地方都犁過一遍,只剩下些零散的赤肌鬼,不足為患,天黑之前,就趕到白朮統領的五千名鄉勇步甲。
「回到帝都,你、白朮、方鏡川、羅思勉等人都要到內府司述職,還能不能在我身邊做事也說不定呢,挑選侍衛的事……」素鳴衍輕嘆了一聲,「還是以後再說話吧。」
「那我跟殿下說說看,不過尋常傷勢能不依賴醫牧,還是不要依賴醫牧的好。」尤溪弓身出了營帳,望著西邊的晚霞燒在青山之巔,禁不住看了一會兒。當年隨六殿下前往羽嘉,沒想到這一去竟是四年之久。
尤溪拍了拍藏金的肩膀,說道:「殿下愛惜部下有如手足,折損一人都讓他心疼,你不要有什麼情緒。」
素鳴衍想繼續用蜇龍弓射殺落荒而逃的高山巨人時,讓尤溪擋住:「殿下,不宜再借龍力,小心弓體內的龍魂反噬。」
「殿下不是要從鄉勇里挑選侍衛嗎?」
檀那隆城卻借口天氣炎熱,統領大軍返回秦山城。
招募狩獵者乃是迅速扭轉秦山局勢的根本,也是秦山一役的首功,不管功勞歸誰,賞金都要從軍餉里支付。
素鳴衍不知道如何才能去借用蜇龍弓里的龍力,所以在迦南的這兩年來,一直將寶物棄之不用,直到檀那隆城解去摩揭伯岑給蜇龍弓設的禁制,素鳴衍才恍然明白只有青嵐王族絕學檀淵逆鱗勁才能與蜇龍弓里的龍力合為一體。蜇龍弓內所藏的龍魂乃是青嵐開國大帝檀那琉所降服,自然也只有檀那琉的後裔才能施展蜇龍弓的妙用。不過龍魂識別持弓之手的方法不是玄之又玄的血脈,而是檀那王族的秘學檀淵逆鱗勁。
能獨得這一份戰功,明安圖心裏又怎會不願意,只是心裏還有顧慮:「帝都所撥的軍資,都用了七七八八,只怕撥不出這麼多錢款來,二殿下那裡也不好說……」
明安圖心裏卻沒半點高興,他心裏清楚,之所以能這麼簡單的清除高山巨人,都是那五百支暴炎箭的功勞,與他沒有一點相關,過來參拜時,有些無精打采。
酌情處理就是專擅之權,檀那隆城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敲詐地方的好機會。
素鳴衍皺著眉頭,注視著遠處的風暴巨人。風暴巨人比尋常的高山巨人還要高大,雖然站在遠處的山坡上,但是它們的一舉一動,素鳴衍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看清它們眼中燃燒的敵意。
「殿下可有任何不適?」尤溪不去看狼籍不堪的戰場,擔憂的問素鳴衍。素鳴衍剛剛那一箭,借用蜇龍弓內藏的龍力,威力比尤溪射出的箭還大幾分,不由得讓尤溪擔心蜇龍弓會不會有反噬。當初在羽嘉時,素鳴衍讓蜇龍弓的反噬之力震得頭鼻流血,暈厥在地。
「營中只剩一百多支爆炎箭,說不定日後還有用處,所以……」
「我留在殿下侍候沒有多大問題,白朮、羅思勉他們隸屬於廷衛,按制不應繼續侍候殿下,所以白朮、方鏡川、羅思勉都準備辭去將職,還請殿下恩准呢。」
清剿赤肌鬼的最後一戰,在九月下旬如期發動。檀那隆城也不耐煩秦山的局勢繼續拖延下去,經過整個夏季與初秋的籌備,諸軍都做好最後一戰的準備。
老六隻是貪財,這事倒也好辦。檀那隆城在素鳴衍走後許久,眉頭還微微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