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卷三

第十章 納吉若蘭

卷三

第十章 納吉若蘭

長照妃眉頭微微皺著,生氣的說:「納吉家的家教在哪裡,明河哪點配不上那丫頭,竟然敢到驛館行刺,還真膽大包天了,你們怎麼不將此事報知內府司?」
「江采離、方鏡川與納吉天仕說話,殿下不便出面,他們要陪納吉天仕在別院用餐。」
地階是被喻為常人無法跨越的鴻溝,想不到尤溪也突破地階了,想來先生猜測喬羿氏的那捲星辰秘籍落在素鳴衍手裡卻是沒錯。
阿黛肆無忌憚的將納吉若蘭行刺的事當笑話說出來:「納吉姑娘如此厲害,要是她真與殿下完婚,阿黛還不如回長照宮呢。」
素鳴衍倒希望內府司繼續派方鏡川做他的典簽官,這樣一來也兩相方便,不過這與帝國的體制不合。
「那樣也好,」闕氏應了一聲,想起一事,說道,「本想在你回帝都之前為你準備好府宅的,讓摩揭伯岑阻止了,說是封邑王族不得久居帝都,來往也只能住驛館,看來你要在驛館里完婚,摩揭伯岑事事順人心,惟在這事上讓人恨。」
殿下對青菱寵的很,青菱平時說話也沒什麼忌諱,眾人也只有她跟阿黛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嘲笑殿下,尤溪為免殿下難堪,告辭離開。
次日午時,巫彌生攜帶帝都的詔書趕到渡口驛館。相比數年前,巫彌生的身姿更加挺拔,身上彌散著與天地相溶的淡淡氣勢,表明他也突破地階的境界,以前的巫彌生臉上還掛著一絲孤傲,修為越高,倒越顯得老成持重,臉龐清俊,一雙星子般的眼眸炯炯有神。
「你說起話來倒是守本分了,我怎麼覺得你跟我生分了,讓你離開帝都四五年,也難為你了。」
「聽你的語氣,對到迦南為質一事,心裏還是有怨氣的。」
「素鳴戈啊,他還好,一直留在密羅神殿里,這也是他最好的歸宿了,倒是你在這三年時間里,在武技上的進展讓人刮目相看啊。檀那逆鱗勁是青嵐皇族秘學,我費盡心機只是搞來修鍊丹力的總訣,你能利用一篇總訣,將檀淵逆鱗勁修到今天這層境界,極不容易,我想你在帝都會有展示身手的機會,你要注意一下,不要從這上面露出馬腳。」
采兒臉皮薄,不願出去見人,素鳴衍覺得自己成了大家的笑柄,也在屋裡讀書不出去,用午膳時,尤溪才進來稟告:「納吉家的人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說是要等殿下一起回帝都。」
素鳴衍在堂上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往後院走去,此時天光大亮,女侍都起身在院子里走動,推門剛要進屋,就聽見青菱在屋子裡的聲音:「王妃這般厲害,日後要嫁過來,我們的日子還怎麼過?」聽她的聲音,倒是幸災樂禍遠遠多於擔憂,素鳴衍暗罵阿黛多嘴,沒想到剛才多吩咐她一句。此時進屋,免不了要被青菱恥笑一番,素鳴衍折身正想往別處走去,青菱從裏面將門打開,看見素鳴衍在門外,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說道:「殿下在門外偷聽呢,青菱可沒說殿下的壞話。」說著,就從素鳴衍的身邊走了出去。
「江采離呢,這多半天沒見到他的人?」
檀那錫陵看了闕氏一眼,說道:「明河比當年懂事多了,在你我面前,說話也這麼謹慎,生於帝王家,倒不知是替他喜,還是替他悲,你這幾年受的苦,我都記在心裏。羽嘉太苦,明日廷議時,我讓眾臣重議你的封邑,算是我對你的彌補。」
素鳴衍輕輕嘆了一聲,轉身鑽入銅車,車隊緩緩啟動,在內府司官員的引導下,駛進中陸最雄偉的城池。這幾年來,雖然在腦子裡想出千萬遍帝都模樣,真的身臨其境,卻發現與想象的不大一樣,不是說資料記述的不詳實,只是未臨其地,無法感受此城的雄偉。
素鳴衍讓闕氏擁在懷裡,感受她真摯的情感,想到自己只是經院孤兒,從不知生母是誰,想到這裏,忍不住漱漱落下淚來,流露的情感倒也真真切切,讓阿黛、尤溪在旁邊看了感動不已。
「你也要躲著我?」
「說什麼話呢,你是明河的侍妾,明河完婚之前,無法給你名份,不過也等不了多久,你覺得委屈了?」
納吉天仕一路上細細打量六殿下,一倒沒看出他身上有太多的劣性,心裏想六殿下或許在他面前收斂性子,也或許六殿下在迦南這幾年轉變了性子。
「阿黛姐,你說殿下會不會拒絕這門親事,未來王妃若是這般,可容不下我們這些人啊。」
長照妃闕氏的畫像,素鳴衍整天掛在房間牆壁上,可以說對長照妃的容顏熟悉之極,看到雍容華美的闕氏碎步從殿里迎出來,素鳴衍才發現眼前的女人終究是一個陌生人,神情獃滯的不知道如何去表現悲喜之情。闕氏捧著素鳴衍的臉細細審視,好像他臉上每一處細微的地方都能告慰她這幾年來的思子之苦,素鳴衍臉上卻露出一個非喜非悲的神情,在旁人看來,六殿下悲喜過度了。
「這些年在南邊可苦?」
當年經院里的那株映顏花在那麼荒涼的地方還長得那麼茂盛,絕對是前往未聞的事。
闕氏攙著素鳴衍手,往宮裡走,素鳴衍閉上眼睛能說出長照宮裡的一磚一木,隨闕氏走入大殿,就像走進夢裡面,沒有一點真實的感覺。
他前日在路上與納吉天仕匆匆相遇,料不到納吉天仕此時也隨車隊一起回帝都,隨行的還有長照妃親自替素鳴衍甄選的王妃納吉若蘭。納吉若蘭自然不是迫不及待的來見她未來的夫婿,見素鳴衍不提,他也不問。
不管納吉若蘭願不願意,這婚事多半逃不了,納吉家以後就是六殿下的後援,江采離自然要與納吉天仕多親近。
「長照妃替殿下定下的親事,怎麼推脫的了?」采兒聽青菱說納吉若蘭極美,這麼荒唐的事又讓她撞見,內心自然希望這樣的親事成不了。
「還是殿下考慮周到,」江采離笑著說,「這裡有十多進院子,空曠得很。」
「侍衛里有多少家眷在帝都的?」素鳴衍回過頭來問尤溪,「從明天起,讓他們輪流回家,我讓江采離替他們準備好禮物,免得家裡人說跟著六殿下沒出息。」
阿黛仗著寵幸,在闕氏面前說話沒有遮攔。
素鳴衍還是只應了一聲,不說什麼,他們離秦山時,秦山的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他提前走,一是要想早去帝都面臨一切,二是不跟檀那隆城爭功。白朮、藏金等人留在秦山,想必檀那隆城在送往帝都的軍情都不會提到他們。他想知道的消息自有裔天商隊遞過來。
素鳴衍眉頭皺著想了許久,他不可敢學紫狻那樣直接將青果吞入腹中,只得將青果重新放回木匣里。
素鳴衍此時也非燕雲荒原上削瘦的少年,身上透出高位者的氣度,與巫彌生相望間,眼神堅定不移,竟看不出一絲的不安與局促來。站在素鳴衍身旁的尤溪突破地階的事實,讓巫彌生也吃了一驚。
「素鳴苦修還好嗎?」素鳴衍提起這位惟一關心過他的人,聲音有些顫抖。
在渡口又停了一日,這才渡過雲翳河往帝都而去。納吉天仕出來追趕納吉若蘭,輕騎快馬,只有幾名隨侍隨行,江采離讓出兩乘銅車供納吉天仕與納吉若蘭乘坐。納吉若蘭在車隊中,素鳴衍倒不便將采兒、阿黛留在他的車裡,一路上還有許多話要聽巫彌生說,也需要將采兒她們支開。
這一路到帝都平安無事,抬頭望著帝都崔巍高拔的城牆,一路上若有若無的緊張與不安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素鳴衍戟直背脊,側頭對巫彌生說:「這就到帝都了。」
「秦山送往帝都的軍情剛剛過渡口,說是秦山守備門再次奪回荊門城,剿滅秦山境內的赤肌鬼,就是今年的事了。」
六殿下性格暴虐,不學無術,荒淫無度,但是六殿下身邊隨從隨時都是一幅輕鬆的神情,看不出六殿下性格暴虐的地方;對王族來說,在成婚前身邊有兩名美貌侍妾,是很正常的事,也算不上荒淫無度,不學無術看不出來,倒是六殿下身邊的幾名侍臣見識不凡。
這時候青菱與阿黛的聲音由遠及近。
尤溪、江采離、方鏡川、阿黛、青菱、采兒與素鳴衍、巫彌生一樣,下了車子,望著帝都黑色玄岩砌成的城牆,心裏感慨萬千,卻各不相同。一路上只知道趴在車頂睡覺的紫狻這時在車頂上站起來,懶洋洋的發出一聲嘶吼,驚得路上的風馬、明駝四蹄發軟,驚恐的避開擋在路當中的車隊。
「她們倆路上有些疲倦,怕失了儀態,明天才來拜見母妃不遲。」
靈魂力量的覺醒也意味著突破地階的瓶頸。
這幾年過去了,這枚青果又漸漸飽滿起來,重新充滿生命氣機,若是讓摩揭伯岑看到這枚青果現在的模樣,一定會大吃一驚。
「還不快給殿下謝不罪之恩?」納吉天仕沉聲喝斥,「擇日就要跟殿下完婚,還要過來惹事生非!」
「摩揭先生啊,」素鳴衍還以為在進帝都之前會與摩揭伯岑見上一面,沒想到摩揭伯岑還真奈得住性子,竟在他與帝君、帝妃見過第一面之後,才來相見,想必他已經知道今晚發生在長照宮的一切,「你將摩揭先生請到這裏來,將外面的女侍都撤掉。」
「殿下做的荒唐事,讓未來的王妃撞見,王妃日後怎麼容得下采兒?」
「怎麼這麼說?」闕氏奇怪的問。
直到半夜,素鳴衍才辭別長照妃離開長照宮,走出宮燈照映下的明黃色宮門,素鳴衍繃緊的心弦才漸漸松下來,與阿黛坐到車裡,斜枕著阿黛豐滿的大腿,昂首看盯著車頂壁出神,一聲不吭。阿黛只當他剛過母妃相見,心情激蕩還沒有休止呢,手輕輕撫摸他的臉,也不說話。
闕氏說道:「我替你選的人,你滿意就好,現在不願意,日後生活在一起,心意也可慢慢轉變過來,聽說你在羽嘉收了兩名侍妾,怎麼不一起帶到宮裡讓我看看?」
摩揭伯岑此時過來,素鳴衍倒不覺得很意外;但對尤溪等人來說,卻是非同小可,六殿下從長照宮回來,已經是深夜,私會大臣本就是犯忌諱的事,何況此時還是深夜。
「兒臣在父皇面前自然不會說虛言,兒臣享受國恩,卻無以為報,羽嘉多為荒辟之地,兒臣甘願到羽嘉就蕃,為帝國開荒易俗,希望有所作為也。」素鳴衍強迫自己不避開檀那錫陵的眼神,這番話是他的本意,倒也說的淡然鎮定。
檀那錫陵身材高大,從殿門口走進來,殿里的光線一黯,檀那錫陵的臉背著光,看不清楚,素鳴衍站起來,行了禮,說道:「也是想的。」
「唉,」阿黛嘆了一口氣,「尋常女子,殿下多半看不上眼,我看這納吉若蘭,殿上倒很上眼,昨天夜裡,殿下就起了輕薄的念頭,要不是我們在旁邊看著,殿下與王妃日後就難堪了。不過,我們的日子真是難捱了。」
紫狻縱下車頂,擠到素鳴衍身邊,紫狻已有半人高,但相對同類悠久的生命來說,紫狻還只是一隻幼獸。
摩揭伯岑仍居左卿之位,在檀那隆城選為帝子一事,曾獻帝君進言,但沒有旗幟鮮明的支援檀那隆城,給世人留下一個曖昧不明的姿態,三大家族多半是這般態度,與諸位殿下都交好,卻又不會全力支持哪位殿下。
素鳴衍頂替的檀那明河此時已經成年,不能再住進內廷,然而他在帝都還沒有府宅,只得先住進驛館里。帝都的驛館,自然與雲翳河渡口的驛館千差萬別,內府司還怕怠慢了六殿下,物用無不顯盡奢糜。
這會兒,侍衛將納吉若蘭與她的女侍押進來,納吉若蘭身上讓繩索綁著,胸脯高高聳起,十分誘人,素鳴衍瞟了幾眼,暗自慶幸昨夜忍住沒有摸一把。阿黛過去解開她們身上的繩索,納吉若蘭看見父親站在堂上,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處,卻又覺得委屈之極,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但看到父親嚴厲的臉色,忍著沒敢落下來。
「有阿黛照顧,倒不覺得苦,只是想母妃……」
素鳴衍也想阿黛留下來說話,這樣感覺稍好一些,讓他單獨與闕氏在一起,感覺很不是滋味。
摩揭伯岑深褐色的眼眸從容淡定,眸光落在素鳴衍的臉上,淡淡的說道:「在你身上再也找不出經院少年的印痕了,就算將你與真正的檀那明河放在一起,我想素鳴戈也無法認出誰是誰來?」
素鳴衍凝視著手裡的這枚青果,典籍記載並不是完全正確,當年紫狻就是汲取這枚青果里的生命之能,才熬過那麼重的傷勢。至於如何像紫狻那樣汲取青果里的生命之能,素鳴衍卻沒有半點方法可想。
摩揭伯岑與在羽嘉時相比,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穿著青色便袍過來,在他踏入室內的一刻,一層薄薄的光幕從他的手掌里散開,迅速將房間包圍起來,在結界里說話,不虞外面的人會聽見。
迦南王城比之繁榮有足,卻不及帝都那股君臨天下的霸氣。
素鳴衍訕訕的笑了笑,進了屋,采兒坐在外室的錦榻上,看見素鳴衍從外面走進來,站起來要到裡屋去。
闕氏聽了卻又是悲傷又欣慰,連連點頭。
素鳴衍身體里除了日後修成的檀淵逆鱗勁之外,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這股力量與丹力行勁氣脈的路線不同,而是隨著血液的流動運行全身,與傳說中的靈魂力量極其相似。
素鳴衍回到房裡,沒有叫阿黛、采兒侍寢,他要有更多的時候思考在帝都的生活。素鳴衍取出一隻鏤刻著精緻花紋的木匣,打開木匣,從裏面取出阿多奈神花之果,這是素鳴衍從燕雲經院帶出來的那枚青果。當年紫狻獸吞下這枚青果,從裏面汲取生命之能,才能夠在重傷之後生育又逐漸複原。青果內所含的生命之能被紫狻汲取光之後,就變成乾癟癟的,但這是素鳴衍從經院里惟一帶出來的東西,一直非常珍惜的藏在身邊。
素鳴衍也不生氣,還是堅持讓人送膳過去,青菱受了幾次閑氣,甩手不幹了,抱怒日後納吉若蘭過門來,日子還要難捱,素鳴衍安慰她說:「等她過門來,你們人多欺負人少,這時候面子上的事,還是要做一些的。」
「殿下只在長照妃一人的眼裡是好的,外邊可不這麼評價他。殿下現在看上納吉家的丫頭,替納吉家隱瞞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願意將事情捅到內府司呢?」
青菱笑著罵他:「殿下骨子輕,貪戀納吉姑娘的姿色吧?我們做女侍的,小心翼翼總能捱過去的,殿下可得小心了,納吉姑娘的身手還是不錯的,那天她可以讓屋裡的情形氣瘋了,才發揮失常的。」
納吉天仕倒寧願六殿下不學無術,不學無術的王族多了去了,也不妨多六殿下一人,這樣六殿下倒可以安心的享受他的榮華富貴,若是六殿下雄才偉略,只怕納吉家也會無端的捲入爭奪帝位的政治風暴之中。
素鳴衍一直沒發現如何去運用體內的這股力量,當年在羽嘉路上領悟的那招心炎之箭,與這股力量有很大關係。在秦山時,素鳴衍、尤溪、千賀長琴合斗赤肌鬼,還是心炎之箭給赤肌鬼致命的傷害。尤溪、千賀長琴只當蜇龍弓的妙用,素鳴衍也沒有說出其中的實情。他目前的修為確實離突破地階還差一線,然而此招的威力遠遠超越了地階的極限,當初尤溪、千賀長琴對那隻赤肌鬼也沒有應對之策,只是與其消耗戰。
巫彌生突破地階限制,成為青嵐青年武者的翹楚,但素鳴衍在雲翳河渡口與他初遇時,並沒有生出望塵莫及的感覺,畢竟素鳴衍離突破地階僅差一步之遙,某種程度上來,他已具備超越地階的實力。但在摩揭伯岑肆意汪洋的大勢面前,素鳴衍禁不住生出渺小的感覺,在迦南時,心裏想著實力達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完全擺脫摩揭伯岑的控制,此時心裏卻泛起無力的挫敗感覺,這才是天榜人物的實力嗎?
看著江采離、方鏡川、尤溪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素鳴衍恨不得將他們拉出去揍一頓,尷尬的坐在那裡,倒不知道說什麼好。
回到驛館時,江采離、采兒、青菱等人都沒有休息,方鏡川去內府司述職,此時還沒回來。方鏡川與白朮不同,他是少王典簽,督管少王起居是他的職責所在,只有向內府司交付責任之後,才可以辭去官職。
「殿下剛回帝都,用人的地方多著呢,尤溪不敢稍離殿下身邊,過幾天回家看一眼就可以了。」
素鳴衍輕輕咳了一聲,阿黛與青菱推門進來,青菱見尤溪也在室內,暗吐香舌,恥笑殿下的話也落入尤溪的耳朵里了。
檀那錫陵在長照宮用過晚膳就回寢宮,素鳴衍則繼續留在長照宮與闕氏敘別離之情,阿黛欲退避,闕氏笑著說:「阿黛也不算外人,多虧你在明河身邊照顧,我才少些擔心,留下來一起說說話。」
尤溪替眾侍衛謝過恩,素鳴衍又說道:「我們在帝都要住一段日子呢,你白天在我身邊當值,夜裡不妨住家裡去。」
「兒臣哪敢有什麼怨氣,兒臣當年也只有到迦南為質一條路可走。」
「那蹄子正是不想嫁給我,才過來行刺的,這婚事多半成不了。」
「現在還好,等殿下大婚之後,阿黛才委屈呢。」
婚事談到這種地步,要是再不許的話,只怕要惹怒深受帝君寵愛的長照妃,看得出六殿下對若蘭也十分滿意,這幾天來時常派人過來噓寒問暖。納吉天仕勸女兒與六殿下多親近些,畢竟行刺一事非同小可,再使什麼性子,只會牽累家人。
「你亂說什麼,」采兒在旁邊嗔道,「我們那天可什麼都沒做。」
「阿黛還是回來侍候你吧,可不想陪六殿下去羽嘉苦地方。」
納吉天仕領著女兒、隨從先進城去了,畢竟沒有完婚,同時進城會遭人非議。
素鳴衍訕笑著說:「女子如馬,性子總是烈的好,孩兒以前在帝都確實荒唐了些,難怪納吉姑娘看不上我。」
「小女衝撞殿下,老夫在這裏向殿下謝罪。」納吉天仕知微見著,見殿下的神情緩和下來,知道事情無礙,將納吉若蘭的行刺小心翼翼的說成「衝撞」。
素鳴衍狡黠一笑,不說什麼,青菱說他骨子輕也不生氣。
素鳴衍第一次感覺體萌生的這股神秘力量,是在經院里映顏花開,躺在崑崙荊的樹冠上。在迦南的靈麓書院時,素鳴衍將所有能找到的有關映顏花與阿多奈神的書籍都找來細細研究。阿多奈神是最古老的神祗之一,創世之戰後,最古老的五位神祗不再有神跡昭示於世,阿多奈神的信仰也漸漸在中陸消失了。映顏花被稱為阿多奈神花,結的果實分雌雄,雄果可作為接引星辰之力的媒介,非常珍貴。中陸現存的典籍記載雌果是阿多奈神花的種子,沒有發現其他的用處。只是阿多奈神跡從中陸消失之後,雌果埋在土裡,也很難萌芽,就算在天地靈氣充足的地方,雌果萌芽出土,能夠開花結果也是萬中無一。
素鳴衍離開青嵐到迦南為質時,巫彌生留在碎葉城出任守備將軍,想不到此時調到帝都了。他來傳詔,想必是摩揭伯岑的安排。
巫彌生也看不出此時的素鳴衍有什麼破綻,談吐、學識、武勇無一不符合王族子弟的身份,性格的變化可以用時間的流逝說明一切,算起來,檀那明河離開帝都時還未成年,離開四年半的時間,再回到帝都,有什麼變化都是合情合理的,就算與帝君、長照妃生分些,也沒有什麼不當。
素鳴衍正要寬衣歇息,尤溪進來稟報:「左卿大人來訪。」
摩揭伯岑囑咐了許久,卻對素鳴衍最擔心的問題隻字不提,倒是素鳴衍先沉不住氣,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先生安排我頂替檀那明河,當不會讓我去羽嘉裂土為王……」
素鳴衍知道自己的修為離突破地階總差那麼一線,身體里雖然有這股力量在流動,卻感應不到星辰之力,與傳說中的靈魂力量不算完全相同。
檀淵逆鱗勁為皇族秘學,自有不為外人知的秘密,素鳴衍並非真正的檀那明河,自然也不知道檀那逆鱗勁其他的秘密,在皇族面前,自然還是藏拙最重要。
若說外界對這股力量有什麼反應,也只有眼前的這枚青果。當素鳴衍手握住那枚青果,試圖將神秘力量注入青果之中,青果的表皮就變成琉璃一樣的透明,射出明澈的光澤,仔細看去,琉璃一般的表皮里流著淡淡的紋澤,就像蒼穹里的流雲。
「這就到帝都了。」巫彌生無意義的將他的話複述的一遍。
納吉天仕臉色一沉,也不便在六殿下面前出言訓斥。素鳴衍一時無語,只得讓納吉天仕將他未過門的王妃領走。
摩揭氏為青嵐第三大家,家族勢力遍布休屠郡,可不希罕在羽嘉這個窮鄉僻壤多一塊地盤。
每次過後,青果里所含的生命氣息便多一分,一直恢復到現在的模樣。
住進驛館已經天黑,長照妃派出的女官早就在驛館里等候,敘母子別情總不能等到明日,素鳴衍硬著頭皮,只帶著阿黛、尤溪兩人隨女官前往長照宮。
「明天廷議所議的內容,就是你的封邑,你雖然將秦山一役的功勞都推到二殿下的身上,不與二殿下搶功績,帝都里的人卻大多心知肚明,在封邑的事情,很多人會稍稍讓一步,作為你在秦山付出的補償……」
阿黛轉臉看向別處。
「果真心滿意足,羽嘉可都是荒辟之地?」
「兒臣在羽嘉、迦南知道一些事,也漸知本分的所在,以前讓父皇與母妃擔憂了。」
尤溪也不推辭,畢竟他也希望與家人能早晚相見,日後與殿下去羽嘉,不知道還要分開多少時間。
「你只想你的母妃,卻不想我!」
阿黛嗔道:「你看,殿下這時候還要維護納吉家的丫頭。」
「納吉天仕說帝都派出巫彌生給殿下下詔書,巫彌生離開帝都有三天了,納吉天仕趕過來追王妃,在路上還遇到巫彌生一行人。」
帝都的局勢並沒有因為檀那隆城登上帝子之位而有所緩和,有實力角逐帝位的王子依舊磨刀霍霍,由於諸殿下背後都是大家族的身影,帝君也無法採取更嚴厲的措施。素鳴衍頂替檀那明河返回青嵐,多多少少破壞了帝都脆弱的權力平衡。
「好,好,這番話說得有男兒氣,離帝都遠一些,是非也就少一些,你既然不辭艱苦,我與你母妃在帝都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阿黛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在迦南時,就聽說長照妃要替殿下選一門親事,殿下多半要在帝都完婚之後,才會到羽嘉去,沒想到長照妃替殿下相中竟是這麼一名烈性女子,還沒見面,就刀劍相加,這事還真不知如何善後。
素鳴衍想到以後要完全脫離摩揭伯岑的控制,若許還要憑藉這個秘密。
「你在迦南不是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嗎?」摩揭伯岑淡淡的反問了一句,「在青嵐也是如此,只要小心不讓身份泄露就行。」
順利的渡過抵達帝都后的第一關,素鳴衍稍稍鬆了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里,也絲毫不能鬆懈。
「若蘭寧可死,也不願嫁給這淫賊!」
素鳴衍苦澀一笑,沒想到檀那明河在帝都的名聲這麼差勁,以致納吉若蘭過來行刺,也不願嫁給他,沒注意納吉天仕的用詞,側頭望著阿黛,指了指自己的鼻頭,意思是問她:自己的名聲真這麼差嗎?
素鳴衍點點頭:「習慣你在我身邊,其他人還不方便。」回頭望了寬敞的驛館一眼,「這地方寬敞得很,你不妨將家人接來住幾天,總不能委屈了你。」
「哦……」素鳴衍應了一聲,行刺一事大家都當成玩笑,沒人再提,此時與納吉家的人見面,都免不尷尬。
靈魂力量的覺醒,能讓人感應到另一種奇迹的力量:星辰之力,世人將這一過程稱為血裔覺醒,星辰秘典的珍貴之處在於促進這一覺醒過程。
在迦南的胡作非為,素鳴衍意在脫離摩揭伯岑的控制,沒想到摩揭伯岑對他在迦南的作為一直不聞不問,就算派出得意的影蝶到迦南協助素鳴衍,也沒有半點控制他在迦南的行止的印跡。
這一路回帝都在驛館停留的時間很少,差不多每餐都在路上吃,素鳴衍有專門的廚子,伙食不比在驛館里差,尋常侍衛只能用乾糧充饑,等到夜裡在驛館住宿時,才能吃的好一些。每日用膳,素鳴衍都讓人專程將膳食送到納吉若蘭的車裡,納吉若蘭內心裡卻是又厭惡又是委屈,當著來人的面將飯菜潑了一地。
「兒臣客居異鄉,住驛館也習慣了,也有借口常來宮裡看望母妃。」裔天商隊在帝都買了好幾處宅子,以備不時之需,素鳴衍完全可以住進這麼宅子里去,素鳴衍倒不希罕帝都有沒有府宅,他恨不得現在就去羽嘉就蕃。
摩揭伯岑深夜來訪,自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用六殿下吩咐,尤溪也會讓閑雜人等人離開。
素鳴衍辭謝道:「父皇的寵恩,兒臣銘記心裏,帝制不輕移,乃國之根本,若變更封邑,只怕要惹來許多流言,兒臣就蕃羽嘉,心滿意足。」
納吉天仕心裏不願意將女兒嫁給名聲頗惡的六殿下,想六殿未成年之時就在帝都留下那樣的惡名,成年之後還了得,只是長照妃親自上門來說婚事,不容他拒絕,想不到女兒納吉若蘭抵死不從,想出途中行刺這個蠢主意,好在六殿下沒有追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