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卷四

第四章 上唐關城

卷四

第四章 上唐關城

白朮見殿下又要親自上陣,尤溪也將焰口刀取在手裡,並沒有勸阻的意思,無奈的笑笑,下令攻寨。千賀武士盡數飛上天空,將涌下正面寨牆的流寇壓制下去,藏金率領侍衛營前哨迅速穿插外圍的護牆缺口,從寨牆坍了一半的口子攀上寨牆。
此時的山谷跟素鳴衍入寂時有些不同,湖水青碧如玉,倒映著天空的流雲,湖畔芳草如茵,湖畔的簡陋棚屋卻不見蹤跡,只見北面臨湖的坡地聳立著上百根巨大的石柱,依稀看得出一座城堡的雛形,大概有千步方圓。樓迦羅人在城堡周圍的巨木上構巢而居,羽嘉郡雖然荒涼,但是此地有千頃湖水涵養,滿山遍野的都是千年古木,高聳入雲,樓迦羅人將房子建成樹上,樹屋下還有木梯與地面相連,想來樓迦羅人也不想時時都依賴背後羽翼。
尤溪點點頭,說道:「侍衛營、千賀武士團、龍騎營都在黛湖待命,只等殿下歸來。」
納吉涅騎心裏想:難道根本就沒打算將建成的上唐關城交給羽嘉總督府?但是作為羽嘉土皇帝的蘇蓋文一定不會容忍六殿下的作為!內府司也不會容忍六殿下在地方上爭權奪勢啊!
「是。」
西面的山口,已開闢出一道石道,延伸出山外。
「若蘇蓋文與群寇勾結,他們之間必因此事而生隙,若是蘇蓋文手下人跟群寇暗通消息,必會因為所傳消息不實而被群寇處置,」素鳴衍側過頭對聶魯達說,「讓人盯住總督府的動靜。」
「前面還是山寇留下來的建築,此時改成軍營,侍衛營、千賀武士團、龍騎營,以及納吉將軍的人馬都駐在黛湖東畔。」
聽到山寇襲擾上唐峽,素鳴衍便不願在千賀湖畔多停,凝視著湖畔的阿多奈神花,對千賀長琴說道:「我離開之後,映顏花將每月長出一枝側枝,你在花樹旁修座石殿,我有閑暇工夫,會來此修行。」
紫狻蹲在素鳴衍身邊,頗為不解的看著飛滿天空的樓迦羅人,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興奮,跟著低聲的嘶吼起來。
「嚇死我了,」阿黛捂著胸口,眉頭微蹙,嬌艷的容顏甚是誘人,走過來細看素鳴衍手裡的蜇龍弓,「這會兒怎麼沒動靜了?你不曉得,那日蜇龍弓發一次威,將這山谷攪得面目全非,這才收拾好。」嬌柔的身子挨著素鳴衍,幽香撩人。
「啊,」素鳴衍撓撓腦袋,轉身向遠處的山嶺眺望,「這裏多是無名之地,都叫我賜名的話,可就要為難我了……」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指著青碧如玉的湖水說,「此處為你千賀立族之地,那這湖就叫千賀湖,」指著北面臨湖的山崖說,「這山就叫千賀山,這城自然也叫千賀城。」
尤溪、白朮、岐伯、聶魯達、藏金、納吉涅騎等人已在塔樓等候,素鳴衍走進塔樓就說道:「今夜出去圍獵。」
素鳴衍想到帝都的傳詔使者讓他打發走也有一個月的時間,帝都要麼下詔申斥,要麼承認他到羽嘉就藩的事實,推算起來,也就這幾天到羽嘉。素鳴衍點點頭,又問了些關城建造的情況,回過頭來問尤溪:「我們去黛湖?」
尤溪解下蜇龍弓,遞給素鳴衍,說道:「殿下入寂之初,弓體所藏的龍魂有所異動,竟自己突破第二重禁制,又突然歸於平靜,其中奧秘,還等殿下細察。」
蜇龍弓里拘禁著一頭上古龍獸的精魂,為青嵐帝室世代相傳的聖物,青嵐帝室有秘訣可以驅使龍魂為己所用,才有非同一般的威力。解開第一重禁制的蜇龍弓,在秦山時斬獲頗豐,使得素鳴衍的戰力與尤溪、千賀長琴相當,要讓蜇龍弓的威力完全釋放出來,只怕中陸也少有敵手,堪與天榜人物相敵,但也要持弓的人有相應的修為才行。
岐伯讓族人分散,一部分人暫時飛回陣后休息,他率領五十名攜帶精金巨弓的千賀武士圍著山寨飛,尋找山寨的防禦弱點。巨型強制每移動一個地方都要拆卸重新組裝,相信山寨里不可能布遍這種巨型強弩。
紫狻從遠處山巔奔回,卻沒一點王者荒獸的威嚴,挨到素鳴衍的身邊,蹲坐下來,抬頭討好的盯著素鳴衍。
素鳴衍沿湖岸往回走,遠遠看見納吉若蘭往回走,估計先看見他,這是要避開呢。素鳴衍微微一笑,心裏惦記著事,沒工夫調戲她,也不急著追過去,倒是納吉若蘭身旁的女侍一邊一邊回頭望這邊看。素鳴衍想起那名女侍就是當初隨納吉若蘭一起行刺他的小丫頭,還沒長成,卻是個美人胚子。想不到納吉家將這個女娃也送到羽嘉來了,大概是怕納吉若蘭在此無人侍候。
素鳴衍笑了笑,問羅思勉:「此地防務可有把握,不要讓那些流寇掏了老窩?」
內層的寨牆給爆炎箭炸開一個口子,有一丈來寬,寨牆上的流寇給空中的千賀武士壓制住,無人敢冒死去填那道口子。素鳴衍從慕昭雲手裡接過一張普通長弓,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箭離弦而去,射速不快,卻是朝外層的護牆射去,慕昭雲正疑惑不解,卻將長箭射中寨牆的瞬間爆出一團紫色光焰,石牆頓時坍了一片。
千賀長琴臉色黯然,說道:「被驅出扶桑島,族人就被天照大神遺棄,我還是藉助殿下的星辰秘典才恢復與命星的聯繫,而不是藉助天照神的恩惠。」
大門緩緩開啟,江采離、白朮、聶魯達、納吉涅騎等人走出來,素鳴衍跳下馬,將韁繩遞給身後的侍衛,阻止江采離他們行禮,讓江采離領他往莊園里走去。
這會兒工夫,流寇中有人緩過勁來,大叫著讓人將寨牆上的風燈都熄了,風燈不熄,他們在寨牆上只能當千賀武士的箭靶子,待流寇將寨牆上的火也撲滅的時候,天漸漸亮了,兩百名千賀武士就像一片灰暗的流雲浮在山寨的上空。流寇藏在寨牆后的強弩開始發射,這些巨型強弩射出的弩箭對空中的千賀武士造成相當大的威脅。
素鳴衍在地面上看見射向岐伯的兩箭,摘下腰間的長擊刀,對白朮說道:「還等什麼,我們都準備好了?」
「單這役使萬獸的能耐,就足以讓此人傲視群雄,只怕不會是羽嘉的流寇。」千賀長琴聽說過六殿下幾年前過上唐時的情形,在一旁分析道。
納吉涅騎坐在一旁默然不語,六殿下封邑不在此處,就算上唐關城築成,也將歸羽嘉總督府管轄,六殿下封賞臣屬,好似他不是羽嘉郡王,而是羽嘉王,奇怪的是,江采離這些人倒覺得這一切理所當然。
素鳴衍望著風燈下的寨門,這座山寨在這兩三個月的時間里,進行過加固,外圍又用石塊加築了一道護牆,正面還有六座高聳的箭樓,但在素鳴衍的眼裡,還沒到固若金湯的地步。由於千賀武士的存在,任何險要的地形,都要變得平坦一些,這座山寨雖說背倚絕壁,正面可供展開兵力的開闊地帶也不大,但是千賀武士的戰場在空中,素鳴衍可以讓二百名千賀武士同時從空中壓下去,配合地面的攻勢。
藏金轉身離去,去通知眾人到莊園塔樓集合,素鳴衍不急不緩的朝莊園走去,慕昭雲跟在後面,不知道殿下為什麼突然召集眾將領。
「長琴自當照辦,只是不知殿下希望石殿規模多大?」千賀長琴問道。
集結在黛湖莊園的兵馬隨時都在備戰之中,並無需特別的準備,夜色初臨,二十名納吉家武士護送納吉若蘭返回上唐峽,其他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素鳴衍隨藏金穿過茂密的樹林,羽嘉郡以及燕雲荒原多生灌木,這片林子里多是高頎的喬木,頗為少見,也是得益於黛湖充沛的水量,聽藏金說,這片林子一直延伸到黛湖的上游,築城所需的木材多從這片林子砍伐,上唐關城修好,這片林子也就所剩無幾了,恰好開墾出千頃良田。
在這一個多月來,納吉涅騎看到一個他所不了解的六殿下,在他追上六殿下的隊伍之前,只想著離開帝都避禍,免得蘇顏士吉盛怒之下,將納吉家一鍋端了。隨六殿下去羽嘉,是他納吉家的惟一選擇,追上六殿下的隊伍之後,才發現六殿下不是傳聞中荒淫無度、智弱無能的六殿下,而是禮敬賢能、雄才大度的六殿下,江采離、巫彌生、方鏡川、尤溪、白朮、聶魯達等人雖說沒有什麼名氣,然而才幹過人,皆是一時之選,難得的是這些人對六殿下忠心耿耿,樂為所用
目前集結在黛湖莊園的兵力計有二百名千賀武士、四百名侍衛、五百名龍騎營將士、一百二十名納吉家武士,動用這些武力,掃平一兩家流寇還是易如反掌,但是羽嘉境內的群寇此時已經聯合起來,雖然沒有聚集到一起,但是互相援應,讓人有些頭疼。
「這……」千賀長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恩寵太過,只怕會惹他們猜忌,只怕這麼大誘惑,怎容他說出拒絕的話。
最頂級的役獸術可以役使天獸,最頂級的降獸術甚至能讓天獸成為施術者的寵獸,此人即使達不到這層程度,也差之不遠。雖然說一般役獸人不會輕易嘗試這種成功率極低,又易遭反噬的降獸術,但是剛剛成長為王獸的紫狻可是相當具有誘惑性,施展的成功率也相對其他的成年王者獸荒獸高。
尤溪見殿下操弓如故,可見殿下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有所突破,只是奇怪自己為什麼沒有特彆強烈的感應。
「黛湖上游有一處溪谷,約有百頃地,可讓龍騎營將士安置家人。」
「既然都認定蘇蓋不會出兵,還等他的回應做什麼?群寇在羽嘉盤踞這麼多年,必定會派人滲透到總督府去,或許蘇蓋文自己也從山賊買賣中分利,我想我給蘇蓋文信中的內容,此時正在群寇間傳閱,我決定今夜開始圍獵,你們立即確定目標。」
納吉涅騎率領族人一同抵禦群寇對上唐峽的侵襲,不過是為納吉家在羽嘉牟求立足之地,可沒想到完全投靠六殿下,何況若蘭此時仍抵死不同意跟六殿下的婚事。
「就算我正式就藩,好像也沒有出兵剿匪的權利,」素鳴衍笑道,「就當上山狩獵,采離,以我的名義再給蘇蓋文寫一封信,邀請他參加圍獵。」
「多謝殿下,但請殿下允許我將這片土分給龍騎營的將士,好讓眾將士也承受殿下的恩惠。」
「為殿下分憂,是我等本分。」江采離等人忙說道。
萬獸狂奔的情形,尤溪迄今想來猶覺后怕,同時役使這麼多的荒獸,此人在役獸術上的造詣可謂登峰登極。放單對挑,尤溪或許不怕,但是想到高階術法所具有的強大破壞力,卻無計可施。
「哦,你說來聽聽。」
「是不是兵分兩路?」
役獸術在貝迦帝國最為盛行,貝迦帝國的國民號稱百獸之神的後裔,與群獸血脈相通,學習役獸術也事半功倍,最為頭疼的是,學習役獸術的人通常都精通武技,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貝迦帝國的貴族子弟,也就是百獸之神的血裔,當他們天賦覺醒時,就具備獸化這一特殊技能,獸化的貝迦人,跟邪神附體的赤肌鬼一樣難纏,所幸天賦覺醒的貝迦人跟突破地階限制的武者、術士一樣稀少。
「這一箭可值一萬銀幣?」素鳴衍得意洋洋的問慕昭雲。
尤溪稍作沉吟,說道:「我也覺得蘇蓋文不會出兵,他顧忌殿下在羽嘉勢大,保持羽嘉原狀對他最有利。」
千賀長琴說道:「長琴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不等總督府回應?」尤溪問道。
素鳴衍持弓引弦,蜇龍弓瞬時活了過來起的,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龍頭吞口微微顫動。阿黛只當蜇龍弓又要發威,拉著青菱、采兒就要退後,卻見素鳴衍鬆開弓弦,蜇龍弓瞬間又恢複原樣。
素鳴衍看了看左右,沒有外人在場,說道:「石殿修成之日,亘白星辰秘典就永藏此地,由你族人世代看管。」
素鳴衍親臨黛湖莊園,有熟悉羽嘉地形的聶魯達相助,且有尤溪、白朮等人在,江采離則回上唐峽督造城池。
千賀武士早就將這裏的地形摸熟,險要可能遇伏處,就派千賀長琴先行,確實無疑之後,再讓大軍通行。等接近山寨時,流寇才有所發覺,組織人手下來阻擊,還沒走出寨門,就讓藏金率領前哨截殺,紛紛逃回山寨,緊閉寨門。
「殿下早料到如此?」尤溪恍然大悟。
「千賀城,千賀城……」數以千計的樓迦羅人紛紛飛上天空,齊聲回應,聲音比紫狻的吼聲還大。
「多謝殿下成全。」心中最後一絲懸念落下,千賀長琴萬分感激,轉身朝著遠處的樓迦羅人大聲宣布,「兒郎們,可曾聽見殿下說?此地就是我們千賀族的立族之地,這湖為千賀湖,這山為千賀山,這城為千賀城……」
紫狻不滿的咆哮著,卻沒有要違擰素鳴衍的意思,見素鳴衍不為所動,卷著短小的紫毛尾巴,走到青菱身邊去了。
由於高階千賀武士擔當警戒,流寇的斥候無法接近莊園,素鳴衍並不擔心流寇會提前得到消息,只怕流寇連黛湖莊園里駐紮著多少兵力也理不清楚。
素鳴衍想起初過上唐峽時所遇到的伏擊,眉頭皺了起來,問道:「上次過上唐峽時,群寇中有役獸術高手,他們若是故計重施,只怕很難抵擋……」
一條發源出峻衡山北麓的河流,在上唐峽西南二十里處匯成一座面積與千賀湖相當的湖泊,下面人為討好阿黛,遂取名黛湖,素鳴衍還沒親眼見過黛湖,在帝都時聽江采離信中說,黛湖臨晚,蒼雲遮幕,湖色如黛,風光宜人。黛湖周圍可供耕作的開曠地帶是千賀湖谷的數倍,這在荒涼缺水的羽嘉郡十分難得,也是上唐峽附近最適合修建莊園的地點之一,常年被流寇盤踞。
素鳴衍搖搖頭:「流寇必有針對千賀武士襲營的準備,我們進入小徑,宿鳥驚飛,流寇必有所覺,我們直接從正面進攻,還要吸引別處流寇來援。」
離上唐峽最近的一處山寨只有六十里遠,正因為離上唐峽最近,群寇聯合起來之後,在這裏聚集了兩千名流寇跟上唐峽駐軍對抗。這還是限於這座山寨的規模,無法容納更多的流寇,若讓羽嘉郡三分之一的流寇都集結到這裏來,還真得要蘇蓋文出兵協同作戰才有取勝的把握。但是群寇的第兩座山寨離那也不遠,烽火傳訊,趕來相援也只要半天的時間。
雖說阿奕間接死於殿下之手,阮阿蠻這些年來心裏的怨念卻沒消減過,迫於血契之誓的拘束,不能遠走高飛,內心無時無刻不在煎熬之中,見殿下如此待族人,心裏的痛苦才稍減些。
素鳴衍注意到此地都是普通的樓迦羅人,高階的樓迦羅武士很少見,當年跟他立下血契之誓的十四名樓迦羅武士,只有千賀長琴、岐伯、阮阿蠻留在此地,奇怪的問:「是不是上唐發生什麼事,怎麼將千賀武士都派出去了?」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千賀長琴忙不迭的答應下來,又說道,「只是此時不便將消息傳揚,還望殿下諒解。」
從千賀湖到上唐峽中間有兩道險峻的山嶺,有樓迦羅武士背負著飛過山嵴,頃刻間就到了上唐峽。從空中望下去,上唐關城只有兩道險固的城牆嵌在峽口裡,規模只及帝都的百分之一,只有一條石砌的主道橫貫關城,整座關城沒有一座可稱得上雄偉的建築。
穿過密林,前方陡然開曠,這時月明星稀,淡青色的光輝注滿天地間,可以看見遠處黑黢黢的房屋,隱約聽得見湖水輕擊的聲音。
折向西南,風馬獸又賓士了片刻,濃郁的暮色里閃出幾盞燈火,藏金率領一行人從一片林子里馳出來,數名千賀武士在天空游弋,暮色里看不清面孔,但是腰間的精金巨弓卻閃出懾人的微芒。
素鳴衍笑道:「由你族人看管,但非你族人獨有,他人若能從中得益,你們也不可藏私。」
尤溪接管侍衛營,藏金、慕昭雲作為侍從官,每天貼身護衛,不離左右。
「殿下竟能將爆炎術附在長箭上?」慕昭雲驚詫的說。
素鳴衍臉上含笑,見樓迦羅人如此興奮,頗為陶然。羽嘉缺水,上唐關城築成之後,僅有峻衡北麓流下來的一條河流可供飲用,水量還不及千賀湖充沛,難怪樓迦羅人這麼興奮。要解決羽嘉郡乃至燕雲荒原缺水的問題,只有破開羲人守護的冰壩,將賀蘭天湖的水引入燕雲荒原。
爆炎箭確實管用,素鳴衍在秦山時曾用數百支爆炎箭消滅整個高山巨人部族,可惜這玩藝太貴,雖說再來數百支爆炎箭,足以將整座山寨抹平,可是等他將羽嘉境內的流寇都清剿乾淨,他也早就債台高築了,何況裔天商隊這半年來所收購的爆炎箭還不足百支,遠不能隨他的心意來揮霍。
千賀湖周圍也有巨木,但是沒有水路通到山下,卻能避過此劫。
納吉涅騎率領百余族人在帝都追上素鳴衍西行的隊伍,一直來到羽嘉,此時還沒正式編入素鳴衍旗下的軍隊,但是這一個月來,納吉涅騎也不當自己是外人,有關清剿流寇的戰事,他都率領族人積极參与。
貝迦帝國雖然不盛行術法,但是這些年來卻攪得青嵐北部邊境這些年來雞犬不寧。
「請殿下為此城賜名。」
「欲使羽嘉商旅通暢,必先剿群寇。從迦南西北諸郡至休屠,貨值增十倍,何故?皆因沿路群寇盤踞,就算有雇傭兵護衛的商旅過境,也要向群寇繳納保命錢,尋常商旅根本不敢過境,使得羽嘉境內的商旅驟減,財源萎縮,致使羽嘉迄今為止只有一座主城。殿下就藩羽嘉,致力更改舊貌。殿下在上唐築關城,群寇惶惶,目前已經跡象表明群寇已經聯合起來,準備阻止我們在上唐峽的動作。群寇被剿,休屠、羽嘉兩地的雇傭兵也將失去生存之道,需考慮到他們與群寇暗中勾結的可能,日前,我向羽嘉總督府行文,要求總督府出兵協助,總督府以殿下未正式就藩為由拒絕……」
尤溪抬頭望星,估算還有多少時間天亮,只有一條小徑與敵寨相接,素鳴衍站在道路,看著一個個從他身邊穿插而過的戰士,蜇龍弓背在身後。岐伯從後面走上來,他已將羽翼展開,隨身只有一柄精金巨弓,他突破地階瓶頸,羽翼有如千柄利刃,敢與焰口刀、鑄鱗炎矛這樣的利器對磕,並不需要其他神兵利器。
一個家族的強大,往往取決於家族裡有沒有讓他人畏懼的強者。若是將此冊秘典單獨賞給千賀一族,尤溪自然會有些失望,見殿下如此安排,滿心歡喜,連忙謝恩。
只要楚布河恢復千年之前的舊觀,燕雲荒原、羽嘉郡,甚至迦南西北諸郡都將改變缺水的狀態。
「鳥人!鳥人在空中!」流寇在寨牆上慌亂躲避無情的箭雨,但是除了幾座箭樓之外,寨牆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來自空中的箭雨。箭雨中雜夾著數支爆炎箭,直衝箭樓而去,爆炸聲中騰起數團火焰,將木製的箭樓裹在其中,數個身影慘叫著從火焰中跌下箭樓。
「昭雲、懷城參見殿下。」慕昭雲、羅思勉、盛懷城上前致禮。
素鳴衍、岐伯、尤溪降落在關城東北的坡地上,只有慕昭雲、羅思勉、盛懷城來迎,其他人皆不在此地。
天光昏暗,流寇在寨牆上遍插風燈,將遠處映得明如白晝,岐伯懸停在百丈高的空中,身子隱藏在最深的夜色里,凝視著寨牆上的流寇,他們被今夜的突襲打得措手不及,被警訊驚醒,剛上寨牆,還沒有搞清寨牆外的狀況,正陷入惶惶不安之中。
「哼!」素鳴衍冷哼一聲,「羽嘉郡地形狹長,兩側都是荒山野嶺,人跡罕至,偏偏在這一狹長的地帶卻是青嵐連結迦南西北諸郡的紐帶,在這裏盤踞著青嵐西部最多的流寇,蘇蓋文真有心剿匪,也不會等到我過來。」
素鳴衍徵詢的看著聶魯達,聶魯達忙謝恩。
「從裔天護衛團調了一千人過來,作為二線兵力,就算有緊急情況,千賀族人來援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
素鳴衍回頭看了千賀長琴一眼,笑道:「速度不慢啊。」
「殿下就藩羽嘉,群寇惶惶,上唐到羽嘉這條道上的山賊都聯合起來了,上唐關城還沒建好,江大人不敢馬虎,將人手都抽到上唐峽去。」
天時將晚,暮色如晦,夕陽早讓西邊的山嶺遮住,蒼青色的輕雲在天際流動,岐伯羽翼收進體內,普通武士將束,四人各乘一匹銀角風馬獸,神駿的風馬獸前額銀角在暮色里劃過淡淡的軌跡,長鬃披散,清脆的蹄音敲響山谷。
素鳴衍知道千賀長琴擔心消息讓迦南喬羿家和扶桑島知道這冊星辰秘典的下落,此時的千賀一族會抵擋不住這兩家派出的高手,不但他們抵擋不住,將素鳴衍手中的力量集中起來,也未必能保這冊秘典萬無一失。素鳴衍笑道:「我還沒無私到讓天下人都從中獲益。」側過頭對尤溪說,「你能從秘典進窺天機,獲取接引星辰之力的秘法,你的子孫或許也能從中獲益,其他人,再說吧。」
素鳴衍對慕昭雲說道:「你去準備快馬,這就隨我們去黛湖。」對岐伯說道,「留十名千賀武士在此加強戒備,其他人先去黛湖報訊。」
策馬來到莊園前,所謂的莊園,外圍看起來還跟山寨沒什麼兩樣,石砌的護牆、高過護牆一丈高的箭樓、巨木製成的大門,一座塔樓矗立在莊園的東北角,蹲在明晦的夜色里,彷彿一隻巨獸。
素鳴衍可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雖說準備有一段日子了,但是江采離真正到羽嘉主持修建關城的時間還不足四個月,上唐關城就初具規模,已是相當的不簡單。關城裡只建造了府衙、軍營、廣場、市場、稅司、會館、旅館等公共建築,計劃中的駐軍規模只有千人左右,莊園、以及大量的民宅都將建在關城之外。
「我沒什麼為難的,從遇到殿下起,龍騎營自魯達以下,就效命于殿下。」
千賀長琴說道:「全賴殿下支持,所需物資皆由商隊供給,真正建成還需一年時間,到時,山谷與上唐峽的山道也將開通。」
「殿下,」慕昭雲猶豫的說,「昭雲願隨殿下去黛湖。」
素鳴衍看著聶魯達,說道:「這事讓你為難了。」
素鳴衍抬腳輕輕踢了踢紫狻的后臀,說道:「還是小心為妙,暫時不要放小尾出去野。」
「其他人呢?」
「哦,」素鳴衍想起經院里的觀瀾殿,想起觀瀾殿前的崑崙荊,想起一件事來,問千賀長琴:「你們族人此時還信仰天照神?」
「江大人、納吉將軍、藏金將軍在黛湖莊園,若蘭姑娘也跟著去了,殿下就藩羽嘉的詔書,已從帝都出發了,葉大人、方大人、巫將軍昨天剛去休屠迎接詔書,沒想到殿下今天回上唐。」
素鳴衍決定在上唐峽築城,早就讓聶魯達率領龍騎營將那裡的流寇剿滅。
眾人走進塔樓建築,大廳里燭火輝映,看廳中擺飾,可以知道以前的主人還是一位生活頗有品位的山賊,素鳴衍隨手拿起一隻銀器,上面的圖紋正是燕雲荒原獨有的羽蛇。說納吉若蘭在此地,但沒見她露面,可見她心裏的恨意一點沒消。
接近敵寨,龍騎營繼續前行,龍騎營慣於騎戰,進入山中步戰的戰力及不上侍衛營的戰士,他們將埋伏在兩座敵寨之間的路上,伏擊來援的流寇。
想到這裏,素鳴衍不由覺得有些懊惱,阿黛、青菱、采兒都留在千賀湖谷,這裏身邊沒有貼心的人,起居就沒有以前那麼舒適,不由得想起采兒的好來,就算納吉若蘭答應跟自己成婚,想必也遠遠不及采兒體貼。
一支穿雲箭撲面射來,岐伯振翼擊箭,將鐵箭擊得粉碎,巨大的回震之力卻讓他差點跌下去。再一支利箭射來,他不敢託大,側翼避過,同時命令族人往高空避讓,流寇中不乏高手存在。
素鳴衍點點頭,專註的看著江采離。在素鳴衍離開燕雲之前,江采離在羽嘉行走了十數年,對羽嘉情形之熟,在座眾人之中,只有聶魯達及得上一二。
「可以。」素鳴衍側過頭去看江采離,經濟民生的事都在江采離的肚子里,劃出多少土地分賞龍騎營,還要問江采離的意見。
岐伯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弦上,左右千賀武士同時引弦,弦崩如雷,一陣箭雨朝寨牆上空覆去。
淺青色的湖水,隨著太陽的西斜,顏色漸漸變深,湖面上浮起蒼青色的霧靄,將兩座湖心島掩得隱隱約約。
「我又偷得一個月的閑,凡事勞煩諸位了。」素鳴衍坐上銀熊皮鋪墊的主位,雙目環視左右,「現在雖說回到上唐,但對情況不很了解,一切都要你們計議。」
羽嘉郡以及燕雲荒原最缺乏的就是水,此處藏著一座千頃山湖,費這些人力、物力倒也值得,畢竟千賀族人以後還要在此繁衍棲息。
「好,好,」素鳴衍笑道,「聽采離說黛湖風光甚好,可惜黑燈瞎火的也看不真切,你日後代我鎮守上唐,就在黛湖附近選一處地方安置家人。」
素鳴衍望著湖水若有所思,邀蘇蓋文一同出兵圍剿流寇的文書已經送出去三天,想必已經送到羽嘉總督府了。素鳴衍轉過頭來,對緊隨左右的藏金說:「將尤溪、白朮、聶魯達他們給我叫到塔樓去。」
阿黛、采兒、青菱留在千賀湖谷,素鳴衍決定讓紫狻也留下來,免得隨他到上唐峽闖禍,作為畜力的推山牛、風馬獸讓它挨到身邊,身子能軟好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