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秦隴事
第二十九章 昭兒秘辛失勢捕頭
心中如是想著，可腦海深處卻有一個聲音一直呼喊：一定要抓住扶蘇這艘大船，一旦扶蘇出手，自己翻身的希望就來了。
名義上，郡守是地方最高長官。是朝廷有品級的官員，是在冊的。郡丞也是，更勉強一些，把郡丞管轄的主簿等主官算上去。這些才勉強算得上官，其餘的就只是吏了。
昭兒神色忽然激動起來：「按說本該沒有問題。可，可是竟然有馬賊混入其中。這方圓千里，除了他陳家跟馬賊關係密切之外。誰有這個膽子敢去招惹馬賊！」
廚房內，妻在忙碌燒火做飯。朱林看著這個忙碌的背影卻是深深的愧疚，未嫁進自己門前。這個兒時的戀人當時可是家鄉有數的美麗女子。現在跟隨自己，卻每日勞作。成了黃臉婆。
所以外來的商隊一般行走在外喜歡宿營在村中。這時節的商人車隊格外多，那個小村莊也宿營過不少車隊。
朱林的妻付氏一直靜靜聽著，看著眼前這個為了家庭在外打拚的男子。心中也是驕傲，其他的捕頭同僚不過是仗著世家的威風，自家的夫君卻是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拼搏出的前程。
扶蘇展顏：「老夥計，走！」說罷翻身上馬。
簡單粗鄙的飯食過後。夜已經深了，朱林躺在床上。透著窗戶看向星空！心中卻是一片抑鬱。
膚施城就這麼點大，醫者不過數十人。哪裡夠用，城中權貴紛紛外散。郡縣官員雖然不敢逃跑，可官府中的衙役僱員卻都是姦猾。畏懼染上瘟疫，全都逃得無影無蹤。這一點是扶蘇從中猜測
朱林心中愧疚更甚：「是林無能，沒有讓你過上奴僕伺候左右的生活。」
可其他捕頭呢，一想到這裏朱林就頗為不忿。一個個身為公門中人，卻去添那些世家子的腳後跟，一點氣節都沒有。全被世家的金錢砸倒了，被世家的美人迷惑昏頭了。
朱林心中再無煩悶，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心中更是堅定，一定要闖出一番事業。讓妻過上好生活，不必在講青春容顏在煙火中烤的發黃變形。
要說，有地方豪族的支持。藏在小村深山，這些胥吏能逃過一難這還算靠譜。想到這裏，朱林打了一個激靈。迅即收回這些念頭。
朱林轉身過來，點點頭：「這幾日使君都忙碌不堪。我又哪裡輕鬆得了。」
朱林嘆氣一聲說起了郡府的事情。地方郡縣的公職人員，說到底郡城內，民治上郡守和郡丞，軍治上郡尉，監察上監察御史。三方面的巨頭，這三方面都是互不隸屬。
自然死命護送昭兒母女逃離。
妻子一雙手抱得更緊了：「不是。能成家立業，到現在比以前的一貧如洗已經很好了。」
扶蘇眼中銳利猛然一閃。
扶蘇正是如此！
而且朱林深深知道世家豪族的厲害，就想朱林自己。不過是從陽周縣因為工作勤勉一步步升上來，沒有一絲背景。
朱林將所有不忿和怨念頭一一吐了出來，胸中抑鬱之氣都散了出來。看著妻子的面容。朱林心中一陣溫暖。
那些人，如何比的自己的夫君？
在地方上，若說頭號人物自然首推郡守無疑。然而，地方豪族世家也是有很大的影響力。
所以上官願意用自己，臟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全給了朱林。好在朱林一步步從基層踏步上來，能力出眾。勉強一個個都坐下來也沒有得罪人太過。勉強算立足在了郡府內。
然而並非所有難民都是忠厚良善之人，城中潑皮無賴和一些壯年難民眼看沒錢用。竟然將主意打到了昭兒母女身上。
來報信的信使身染重病死亡，傳染到了城外的一個小村莊。結果整村的人都染上了病患。
此時付氏突然道：「夫君，聽聞公子要去北疆立功，若是經過我們膚施那該怎麼辦？夫君豈不是要更加忙碌不堪？」
可陳清竟然就帶著一眾心腹爪牙就來搶人了，這般囂張跋扈可見一斑。可其中必然有隱秘，陳清定然有自己的倚仗。莫非，北地郡的陳家也和此事有關聯？
此時，一雙手環抱朱林過來：「夫君，公門的事情不順么？」
這些車隊行走至北地郡，上郡兩郡之間。頓時將瘟疫傳播開去。重災區便是在上郡，膚施城外難民一片。都是來城中治病求醫之人。
朱林聽聞也是皺眉，忽然心中急劇思索：「扶蘇公子？」
徐成領著三百部下，殺敵近千身亡。消息傳到上郡，徐家上下悲傷不已。恰在此時，更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最後，朱林起身，看著妻付氏沉沉睡去，恬然的樣子。心中發狠，一定要出人頭地，而希望便在扶蘇身上！
更何況扶蘇不過是一個過路借道之人，真的會管這一攤子事么？
的確。上郡爆發瘟疫，最先得知的不是郡守憲。反而是那些底層的衙役們，這些人匯通三教九流。正道消息高層秘聞或許不知道，底層的隱秘這些人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瘟疫一爆發，不少貪生怕死的文吏和衙役都逃散了。
無奈，扶蘇只好憑著記憶，蹩腳的勸慰起來。昭兒止住哭聲，倒是頗為不好意思了。
數十個潑皮無賴以及難民糾集在一起，一道衝進了徐家，打算洗劫了徐家。好在家中十幾個老僕都是徐成恩德下從戰場上活命下來的老卒。
人心是不足的，這些世家豪族有如此大的影響力，自然也想在政治上站穩一些。獲取在地方政權的話語權。
官吏官吏，官是官，吏是吏。是有鮮明分別的。
扶蘇點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說了一個時辰多的昭兒已經累得沉沉睡了過去。扶蘇失笑一聲，取下身上的大氅蓋在昭兒身上。下了馬車，吹下口哨。一匹神駿的白馬奔了過來，在扶蘇身上蹭著，大大的眼睛盯著扶蘇。
說到這裏，昭兒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悲傷。眼淚汪汪，扶蘇嘆息一聲：「你放心，待我入城接管了膚施。替你報得大仇。」
昭兒眼睛一算，大滴眼淚嘩啦啦的掉下來。扶蘇頓時手足無措起來。越是憐香惜玉的人越是見不得女子哭。
心中如此想著，另
卻見此時昭兒繼續道：「幸好常叔急智，帶著娘親和我逃到了鄉親逃難的地方那裡。大呼陳清那惡徒要來抓我。這些鄉親都起來保護我和娘親。可，可當時場面一片混亂。我和娘親就失散了。我將臉面抹了一層灰，誰都認不出。這才逃到了義渠。」
扶蘇轉頭看向窗外，許久疑惑道：「十幾個老卒，武藝應該不錯。對付幾十個沒見過血只會欺負老弱的潑皮無賴應該無事吧。」
若說逃亡，秦朝嚴密的國家機器下，海捕文書一發。縱然逃到南海北域也是無用。
瘟疫爆發初期，昭兒跟隨其母收容難民，散發草藥糧食。在難民中有巨大聲望，不少人對昭兒母女心懷感激。
付氏笑著說道：「其他人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夫君是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手拼搏出的。在我眼裡，我的夫君是最好的。」
朱林的妻子搖搖頭，輕柔的聲音道：「夫君，我是你的妻。難道為你解憂一些也不行么？一家人的重擔我也能分擔一些。」
穿著一身破舊的衙役公服。朱林疲憊的回到家中，推開老舊的家門。吱呀一聲，好似隨時都要倒塌一般。
扶蘇聽到這裏心中一動，按說陳清這等人縱然貪圖美色，對自己的小命定然珍惜得緊。陳清自己的小命若是沒了，那也談不上什麼享受美色了。
然而自從自從昭兒被陳清盯上以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莫名的，徐成鎮守的關口
膚施城內。
扶蘇心中猛然想到昭兒父親徐成的身死，心中猛然一驚。
徐成為人正直，樂善好施，在家鄉名聲很好。家鄉的幾個大族也和徐成交好，所以徐成儘管不屑於去做那種走私之事，卻礙於同鄉情面，沒有去嚴查，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使君震怒，卻也不敢在這時候浪費人力去追查，只得重賞留下的人。不過每人的工作卻是翻倍不止。
昭兒神色痛苦，似乎也想到了以前那副血腥場面：「伯伯叔叔們為了掩護常叔護著我和娘親，都戰死了。娘親和我打算去陽周投靠娘家，卻不想那殺千刀的陳清卻帶著爪牙堵住。」
朱林現在不過一個小小的衙門捕頭，更是一個排名最後的捕頭。甚至這些世家豪族對抗官府或許不能，畢竟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但對付一個小小的捕頭，卻是輕而易舉。
從昭兒口中扶蘇得到了更深層次的消息。昭兒的父親是一名軍官，名作徐成。在上郡勢力頗為雄厚。而昭兒之父所戍守的北疆關口正是一個商路必經之地，否則必須要原路繞行，成本大增。
大量胥吏的逃亡，自然被視作是世家豪族立足衙門內的一個絕佳機會。朱林甚至想，是否是這些世家豪族一手推動了這些胥吏的逃亡。畢竟，秦朝的律法不僅嚴謹，更是嚴苛。在瘟疫爆發之時逃亡，即便沒死在瘟疫中。必然會死在牢獄中，斷頭台下。
這種病有十余天的潛伏期，初始一切無恙。然而過了數日，猛烈爆發，猝然身死。秦人淳樸熱情，若有外鄉來客必然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