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假擾人心

這名武官竟是王家的親信武官，慶倪！

月芷面上淺笑，繼續道：「隴西一地，嚴守成規。若李家欲除去魚家，難度之大難以想象。單靠李家一族之力，數十年難見功效。可若李家引入外力，借刀殺人，便要另說了。而我墨家，便是這外力，便是這刀！」

公夫問先是心中一喜，不過接著便是打了個突。公夫問身為墨辯，當然是心思靈巧之人。這種欲抑先揚的手段用了不知凡幾。眼下被人用到自己身上，卻一陣子不舒服。謙遜道：「不敢當樊先生厚贊。」

說的口乾，公夫問喝了口水，接著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若真是李家兇手。定然對墨家之事熟悉明辨，當然也容易設計陷害。更何況，今日李家動作詭秘……」

芷伊揉揉芷珉的臉輕嘆一口氣，心想一母胞妹，怎麼這個姐姐就這麼笨呢？

狄道城郡守府。

面色肅然，眾人先是聽了月芷這一番條理明晰的分析，又意識到了月芷的身份。潛移默化間，月芷的威信漸漸樹立起來了。

月芷含笑點頭：「正是。現在尚不能確定是被人脅迫。你且說，集思廣益。」

公夫問開口解釋道：「往上推導。墨家子弟在十月前，一切如故，並未有何異動。只不過其後，墨工消息漸漸稀少。而隨後隴西周邊墨俠，墨辯的信息同樣開始漸漸減少。到最後，全部消失。可以看出，隴西墨家應該是被人用一種非正常的手段控制了，這個手段尚不能確定。不過可以肯定，十個月內的動作，顯然是一步步，有規劃，有預謀的行動。」

這名墨辯名作公夫問，素來機智，被派到隴西來，當然是來助月芷一臂之力的。眾人安安靜靜聽著，也不會以為公夫問此舉是混淆視聽或者什麼的。

樊籬輕笑一聲，搖頭道：「月芷小娘子心思果然靈敏。不過李家縱然再如何符合，也未必是。因為，李家實在沒有原因與墨家為敵。」

芷珉眼睛一亮，狠狠點頭道：「是啊。李家和我們墨者關係密切，是元兇的可能性還是蠻低的。而且，公子扶蘇也在，李家就算有干係，也不敢對小娘子下手啊。」

聽得扶蘇這副俏皮話，兩人紛紛輕笑起來，房中的氣氛稍稍舒緩。

眾人聽了公夫問的都是神情凜然，月芷可不僅是巨子之女。還是墨家醫術集大成者，執掌葯谷，身份尊崇的墨家首領啊。

樊籬心中多了一份認同，這公夫問倒是實在。沒有因為自己打斷他的表演而惱羞成怒。當然，樊籬輩分頗高，論起來還是公夫問的師叔伯，公夫問當然不敢造次。另外，也有月芷這尊大神在的緣故。

「的確妥當，附議。」

畢竟，公夫問的祖上公尚過可是墨家一代傑出弟子。

月芷想了想反駁道：「未必。」

芷伊眼珠子一轉，顯然聽懂了。可芷珉卻是聽得一頭霧水，疑惑地看向芷伊。

芷珉抱頭無辜地躲到芷伊身後，芷伊攤手表示無奈。知道月芷眼下心情很是鬱悶，再一看，看到往常武力值超高的芷珉此時像個小鵪鶉一般，竊笑不已。

覺察到了眾人表情的變換，樊籬心中一喜。也不說話，看著月芷繼續說。

「在下附議。」

停頓一下，月芷繼續道：「禍水東引。」

樊籬解釋道：「李家地處隴西，自李伯枯為隴西守后。李家一直難出隴西一地，若不是李信將軍，只怕隴西仍舊只不過一邊郡豪強。李家以武興家，卻也因李信將軍一戰以衰，至今被魚家壓制十分嚴厲。十月前，魚家強勢非常，李家只不過在一隅之地苦苦支撐罷了。如何會平添大敵？縱然李信將軍故舊遍布軍中，若是將軍一怒之下要對付李家，他李家也未必接得下這怒火。」

月芷此言一出，在做之人面上神色都不那麼好看了。墨家身為天下顯學，被人當做刀子用在地方豪族之間的爭鬥上，滋味當然不會美妙。

月芷問道：「為何？」

芷伊心中哀嘆，一把捂住芷珉的小嘴。尷尬地看著有些惱羞成怒的月芷，尖叫一聲，三個女孩子又打鬧成了一團。

樊籬清咳一聲，打斷了公夫問的話：「這番說法，頗有道理。」

樊籬笑了笑，心中似乎想到什麼，左右看了看，心念一轉道：「靜聽高論。」

月芷沉吟些許，道：「若按照以往分析，當然是將李家引以為臂助，不會認為李家是幕後元兇。可若假定李家是這元兇，當然也有理由。」

回到房中，月芷臉上的笑容卻塌了下來。兩個俏丫鬟一看，都是疑惑：「小娘子這是怎麼了？」

伏承有些拘謹地舉起茶杯品茗，喝下一杯清香四溢的茶后，心情稍稍放鬆。看到身旁的人仍舊有些拘謹，調笑道：「伏承，這杯清香，難道還不足讓你作個笑容？」

月芷左手襯著臉頰，弄得右邊臉頰脹了許多，看起來平添一份可愛。看著兩人，開口解釋道：「樊先生在剛才的談話中，雖然沒說多少話，可事實上是掌握著談話走勢的。故意引導我將目標放在了李家身上，一會支持，一會反對。實際上是給我增加威信，這些我知道，也很感謝。可是，李家的確有嫌疑，但說不上絕對就是元兇。這般將我拉過去對付李家，根本就是不想讓我涉險嘛。」

揉了揉，弄得芷珉好不無辜，這才開口道：「小娘子是說，樊先生幫助小娘子樹立威信，確立了此事是小娘子主持的。日後，分算功勞，小娘子當然要算的大頭。而將小娘子的注意力放在李家身上，為的，就是怕小娘子去追查魚家，身入險地有個意外。李家縱然有嫌疑，也可以確定不會對小娘子有危險。」

樊籬開口道：「李家縱然與此事情一一符合，也未必是幕後真兇！」

素手添香，昭兒煮茶的手段越發自然。一套程序下來，行雲流水，絲毫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月芷點點頭，又搖搖頭。弄得兩個小丫鬟一頭霧水。一看兩人的疑惑，索性也不讓兩女猜了。開口解釋道：「樊先生的確是幫了我，可這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嘛。」

這名英武的年輕武官，身子坐得筆直，面上表情卻是有些僵硬。看到伏承的調笑，面上的表情舒緩些許，道：「沒喝過茶，只是很好喝。」

月芷疑惑問道：「為何不是李家？今日我看李家動作詭秘，已經開始向魚家動手了。未必不是此節。」

公夫問被月芷美目這麼一盯，頓時心氣神大漲。道：「既然是有規劃，有預謀，當然勢力頗大。魚、李兩家都有可能。且不說魚家，先說李家。李家于墨家親厚，若是李家狠下毒手，隴西墨家主事人極可能上當從而落入陷阱。若是一個不相熟的勢力，以墨者之智，未必能落入他人陷阱。」

……

門外，明哨暗哨密布。房中的扶蘇悠然自得，顯然對門外的衛士們十分信任，看著房中另外兩人，笑道：「板著一副棺材臉做什麼，難道還有誰敢圍攻郡守府不成？」

樊籬清咳一聲，開口道：「李家的嫌疑當然是不小，不過也不能確定這是不是魚家故布疑陣的計策。這樣吧，我負責從魚家切入開口，而月芷墨首則從李家切入。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一聽，頓時恍然。不過齊齊都皺眉起來，公夫問聽得月芷這般說，面上一喜道；「請墨首繼續。」

公夫問聽了樊籬如此「識趣」的話，當下第一個贊同：「公夫問以為如此身為妥當。」

「笨蛋。」

芷珉搖搖頭，表示還是不懂。一臉無辜的表情看的月芷很是受傷，摸摸芷珉可愛的小腦袋，徒然左右搖了起來。

芷珉性子直爽，出口問道：「小娘子，剛才樊籬先生不是幫了許多嗎？怎麼還是悶悶不樂的？」

月芷心下微動，琢磨許久。不由苦笑，樊籬用心可真是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