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疆火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冷眼看機鋒
魚楠此刻只覺得燥得慌，臉上顏面盡失。反應也慢了數拍，習慣性依著性子道：「小人不知。」言辭強硬，可偏生語調軟綿綿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李連深吸一口氣，堅定道：「李連明白。今年十月十九日，小子與幾個族兄弟外出山南村狩獵。山南村是我李家佃戶之村，所住之人都是李家佃戶。蓋因小子只不過與魚訪多了幾句口角，誰承想，那魚訪知曉了我在山南村中有一中意女子。便強搶而去，視律法如無物。今日李連與金美樓再遇魚訪，魚訪提及此事激怒與我。小子心中不忿，便聚了族兄弟找魚訪討說法，誰知道竟然衝撞了公子儀仗。小子罪該萬死，請公子降罪！」
扶蘇心中愕然，眼中的殺氣也不知該向誰放了。本想讓幾個魚家子老實些罷了，誰想這最先跳出來的魚楠竟然連一頓驚堂木都受不了。
冷冷站著，一陣風吹來，眾人都是盯著。魚楠卻覺得兩股發顫，雙腿之中竟然有絲絲涼意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一陣轟然大笑響起，魚楠卻羞愧地蹲在地上掩住地上的水漬。
兩個世家子的親族之人具在，扶蘇能狠心撫了隴西兩個大佬的顏面，換作誰也要說聲果決的。再說牢獄里的事
扶蘇這會可沒空理會魚朴和李超的心思，心念一轉，朝李連道：「李連，你將事情前因後果如實道來。若有不實之處，你便是誣告之罪。反坐所告之罪，你可明白？」
魚訪臉上血色更濃，冷哼道：「人證可以說謊，還請請上物證！」
一聲驚堂木拍下來，反震的扶蘇手都有些震蕩。冷聲喝道：「放肆！」
誣告之罪，誣告他人，依律便要承擔所誣告的罪。也就是說，李連若是誣告魚家強搶名女，那便要承擔強搶名女的罪名。
扶蘇一聲歷喝下來，魚楠只是更覺得羞燥非常，低低將頭放下。無顏以對指節捏的發響的老郡丞魚朴。
扶蘇連說教的心情都沒有了，歷喝道；「本公子問話李連，你既非李連，憑何插口？還不退下，免得羞辱了你家中門楣！」
扶蘇神色不動，心中一絲無奈湧現。本來還有些暫且安撫魚家的心思，可這些魚家子也太不明事理了。原來，扶蘇擔憂魚家儘是跟魚子染一般的貨色，一點就炸的炮仗，所以先存著的是安撫的意思。可天不遂人願，這事
魚楠此時也是懵了，平時仗著族中親叔身為郡丞，在隴西哪裡經歷過這種情況。就是大堂上的驚堂木，魚楠也是摸過的，可還沒誰敢對他這般用。再一看兩排威武雄壯的衛士，那劍尖上的寒光凜冽。
扶蘇眼睛微眯，魚朴此舉，可是要釜底抽薪啊。
魚訪身旁那個微胖的魚家子魚楠一聽李連這般說，心中頓時就急了。起身激揚道：「公子切莫信他。這李連平素冠使無賴，最好誣賴栽贓之舉，極盡潑髒水之能事啊！」
可是……昨晚竟然沒人去牢房見他！自己老爹竟然沒派個人去和他通氣！儘管牢房之中一干獄卒殷勤無比，酒肉無缺，可強撐著的信心仍舊隨著開堂的漸進卻逐漸消逝。一宿失眠的魚七郎並著其他的黑眼圈沉重的魚家子弟，正應了四字：難兄難弟。
樊籬想的有些入神，突然人群轟響。樊籬不明所以，下意識便要去護住月芷，不過待聽明了人群的話語，便放下心來。定睛一看，原來眼下大堂之中已經進入了關鍵時刻。
李連眼中桀驁盡去，恭敬拜下道：「小子所言，確為實情。」
魚訪臉上血色濃郁，道：「李連所告非實，若要魚訪
驚堂木一起，大案開審。左右武士威武挺立，端坐正中，丰姿威儀的扶蘇與其說是弄了個大堂審案，還不如說更像大軍營寨議事。
扶蘇有些無奈，聲音也略微綿軟了些：「魚楠，你可知罪？」
雖說樊籬知道得通透卻沒想解釋的念頭，且不說先前對扶蘇的觀感在那裡，光是眼下人多眼雜這番話就不好說。畢竟人擠人，聲音太小也會被人聽到。再說了，樊籬心中冷笑，也許扶蘇自己本就是默許獄卒對李五郎的毆打。當做對李家的「教訓」。要知道，此刻扶蘇被李家當做槍使了，真就會那般樂意？
樊籬耳外生風，聽得清楚也未置評。對於扶蘇樊籬沒有什麼惡感，當然好感也是缺缺。扶蘇雖說在上郡救下數千上萬人的性命，可在樊籬看來不過是求名養望之舉，誰知道裏面多少功勞被扶蘇冒領了去？見多了貪鄙的奸官惡吏，樊籬可不會對這群人報多大的期許。
掩在人群中的月芷皺皺眉，輕聲道：「李五郎面上一絲傷痕沒有，只怕衣衫之下已然傷痕纍纍了。」
樊籬神色淡然，輕笑道：「小娘子眼力不錯。李五郎面上血色缺缺，行動
似乎老天看到魚家兄弟的樣子也不忍心了，終於讓魚家三兄弟有了些高興的事情。
月芷看了看李家子弟，面上多有不忿，嘀咕道：「這官當的真是昏匱，竟然將良善之人置入獄中還如此苛待。」
「李連，你申告魚訪強擄民女，所言可是實情？」扶蘇端坐正中，朝著身子有些虛弱，精神卻一點不弱的李連李五郎問道。
扶蘇臉上神色不變，心中暗自琢磨。朝魚七郎魚訪道：「告你強擄民女，其所言可實？」
李連一口氣將事情說出，堂中都是寂寥無聲。有魚楠先例在前，縱然魚家三子神色如何灰暗，也無法挽回阻止李連將這些事情原原本本抖摟出。
百姓們瞧著新鮮，也沒誰嚼舌跟說什麼不是。老老實實看著，只覺得這位公子還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堂下一群人怎麼會戰戰兢兢，兩股發顫？
李五郎幾個伴當出來，都是鼻青臉腫。等李五郎最後出來，雖說臉色蒼白了些。可衣衫整潔也不見毆打的痕迹彷彿與進牢之時別無二致。
扶蘇心中隱怒漸生。剛要說話，卻不向一直沉默不言臉色如墨的魚朴起身一巴掌將魚訪打趴在地：「
說罷，魚朴似乎面上略顯蒼白了些。轉身有些氣喘吁吁道：「請公子恕罪，小兒無知。李家那佃戶之女，小兒願納其為妾。只請減起罪狀！」
那名伴當臉上冷汗連連，此時也顧不得跪拜的樣子難看，跪著爬上來道：「公子，小人便是花娘的親兄。魚家狗賊強搶胞妹，小人便是人證。」
場面頓時靜寂，先是一聲驚堂木震得在場之人莫不噤聲。再便是扶蘇冷冷的眼神盯著魚楠，百姓紛紛幸災樂禍地看著魚楠這個背時貨。
魚七郎魚訪的確心驚膽顫，本以為有個當郡丞的爹罩著就算李超想要下狠手也沒法。這郡丞之位被魚朴把持了十數年，官署裏面的事情也只有魚朴才能門清，皇子再怎麼位高權重，兩眼一模黑再怎麼權重也能架空嘍。這般想來，就算李超鼓動了扶蘇，到頭來也是無懼。
至於月芷的評論，樊籬倒是覺得也許是冤枉了扶蘇。扶蘇身份尊崇，車馬被衝撞了卻不聞不問，體面何存？若不做些動作，難不成讓人以為他扶蘇成了人人可欺之人嗎？
李連身旁一個伴當突然起身想要陳情，死死被李連拉住。扶蘇唯一皺眉：「何事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