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疆火
第一百三十章 釜底欲抽薪
扶蘇身為隴西監察御史，卻有節制隴西的大權。還真不能將其當做一般的監察御史論，稱之使君，意為朝廷外派的大臣倒是合適。
花娘臉上表情似喜非喜，似憂非憂，複雜非常。不過仍舊感激向扶蘇行禮道：「花娘謝公子大恩大德。」
扶蘇饒有興趣看著眾人的神情，盯著花娘光潔的額頭，鼓勵道：「你直言便是，以後若有誰敢欺你。你報我名字即可。」
魚朴神色有些發白，遞給魚訪一個且安心的眼神，側身讓開。
花娘脆生生道：「公子可真是未卜先知，妾身剛才已經聽了伏將軍所言。」
魚朴魚訪神色都是一松，魚朴雙手入袖。姿態低低擺著，恭謹非常。至於魚訪則是有些挑釁地看了一眼李五郎李連。李連皺皺眉，再看向花娘親兄的那位伴當，臉上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卻拉住了似要說些什麼的花娘親兄。
暴怒的魚訪剛要動作，卻被一雙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按住。一聲脆響，更是一個紅手印印在魚訪另一邊臉上：「孽子，還敢當堂咆哮嗎？」
扶蘇又道：「既然你而今是了自由之身，那我便在此賜你一門婚事。你左邊，是李家子李連，李連自承中意於你，又因你惹下潑天禍事。
扶蘇一陣無言，在眾人轟然大笑的背景中清咳一聲道：「我自然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從李連和魚訪兩人之中選出你的良人來。你若是不願意，也可以轉身便走。無人膽敢阻攔你！」
花娘想要默言，扶蘇卻不放過。指向花娘，開口道：「魚家子魚訪，搶你納為姬妾。今日本公子在此，便替你做主，將此廢棄。自此，你便為自由之身，婚嫁自由。如何？」
扶蘇一個眼神遞給伏承，神情不變，對一個胥吏道：「傳花娘。」
魚朴嘴皮動了動，眼帘落下，沒有說話。
不過此時，穿上一身官服的魚朴，眼神不再冷漠無神。而是透著一股凜然的氣勢，事關魚朴親子的性命，魚朴也管不得那麼許多。縱然天大的事情，魚朴自問心中也不及自己親子重要。就算宗族責難那又如何？
也許是感到口氣太過生硬，隨即神情舒緩，五指微微顫抖，道：「且安心。一切，有為父在！」彈彈衣衫
稍許，身為扶蘇親衛隊長的伏承並著一個胥吏帶來一名女子。此女子姿色頗豐，雖為莊戶女，可較一般仕女身材健美。一身鵝黃色的衣衫，襯著身姿曼妙。容貌只是尋常上等，卻兼得一雙眼睛靈秀，看得十足靈氣的女孩兒分外悅人身心。
扶蘇點點頭：「好。那我說一次，今日，李家五郎李連申告魚家七郎魚訪強搶你納為姬妾。此事，可有？」
趁著喊人過來的空擋，扶蘇開口向魚訪道：「你父如今已經承認是強搶了民女，你還有何話說？」
扶蘇笑笑，擺擺手，未有置評。幾個郡署武卒心中有些惴惴，稍一衡量，決定還是老老實實依著扶蘇所言而行。
魚朴身材中等，更和雄壯搭不上邊。面目也稱不上英俊，只算得普通耐看。不說話時，臉上時常帶著些許微笑，背負雙手無聲站在一邊，卻令人從未漠視過這個老人。再仔細一看，若剝去了那層官服，也許只是一個普通慈眉祥目的老者。
魚朴一聲斷喝：「閉嘴！」
扶蘇說得簡單，卻是郡署里並不外宣的約定俗成之語。若是領頭武卒叫武卒好生用心打，那便是用心別給打
扶蘇面上笑容如常：「我問的是你，而非魚郡丞。」目光直視魚訪，讓魚訪渾身都覺得好似一團火在襲來。心中大跳，腦袋左右轉了轉。眼角一瞥到扶蘇眼裡的凌厲，頓時低頭，定定心神，道：「是，魚訪強納那莊戶之女為妾。」
眾人紛紛心驚，羡慕地看向花娘。卻見花娘胸膛起伏，好一陣沉默后，便是火山的爆發，聲似斬釘截鐵，道：「是魚訪強搶妾身納為姬妾！」
心中失望，卻也沒什麼情緒激烈的。畢竟只是一個嘗試，既然魚訪不那麼容易下手。扶蘇也並非只此一計。
花娘瞅了瞅李連解氣的樣子，又看了看老郡丞閉眼不聞看不出心緒的模樣。呼吸有些急促，想說的話終究還是忍著未出口。
扶蘇招過幾名郡屬武卒，神情依舊淡然，道：「十大板子，你們都好生用心著打，也好給你們的魚訪公子長長記性。」
魚訪聽了先是臉色稍稍放鬆，接著便是徒然一白，趕緊趴下跪著道「：小子惶恐，罪該萬死。不敢稱公子啊。」
一直神色從容的李五郎此時也是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出，似要盡散那些抑鬱之氣。而
扶蘇聲音聲量不大，卻足夠震撼人心。
李連痛苦地看著花娘，低下頭來。
花娘杏口有些誇張地張著，眼睛直愣愣看著扶蘇，面色發紅，雙手無措地在空中劃了划，顯然驚訝之極。開口說話，也有些不自然地結巴起來：「公子……」
扶蘇不為所動，輕笑著搖頭：若是事事只需我寬恕便可，那還要律法做什麼？
眾人屏息以待，就連事先似乎胸有成竹的魚訪也是呼吸不自然地斂起。而其餘人如李連等人，圍觀之百姓更甚。反倒是魚朴閉目養神起來。
魚訪被老父一耳光打得懵懵懂懂，雙眼圓瞪死死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花娘，如野獸一般低吼道：「父親大人……」
魚訪臉上的血色恢復了正常，開口道：「父親大人所說便是事實。」
魚訪雙眼徒然圓瞪，怒喝道：「賤人，明明說好的是你我心甘情願。你竟敢反咬一口，賤人好大狗膽！」
扶蘇面帶淺笑，道：「不必多禮，今日傳你過來，想必已經知道了事情緣由了。」
扶蘇心中微微失望，想不到魚訪這個外表粗魯的大漢心思也頗為細膩，膽色也還留了幾分。心想若是這個魚訪跟那個魚楠一般
扶蘇感到一絲威嚴被挑釁的味道，眼角瞥到神色淡然的李超。心中有些微怒，不過很快便被壓下。
的確，扶蘇說的是娶而非納！娶妻用娶，納妾擇納。妻子在法律地位上是和丈夫等同的，而姬妾身份只是高過一般的奴僕，甚至了連姬妾生的兒子都要比自己母親的身份高。法律上等同於貨物，被人送來送去都是有的事情。
本以為扶蘇手下要留情，可反手又將魚訪拿捏得如沾水的米面一般，方圓自如。幾個武卒收斂了小心思，十大板子拿捏著分寸打下去也沒敢放水。哀嚎不已的魚訪痛的臉色發白冷汗直流，趴在地上已然如軟骨一般。
名作花娘的女子年歲雙九，氣場倒也不弱。從容在桌案前作了一福，脆脆的聲音好不悅耳：「妾身花娘見過使君。」
圍觀的百姓看的熱鬧，瞧著解氣。直覺得扶蘇公子當真為百姓做了一大好事。日後行走街面，自家女兒也能放心了。
數百上千雙眼睛盯著花娘，花娘卻是苦笑，朝李連道：「李連大哥雖說曾經中意與我，卻不肯儘快將文書送來，害得魚七郎一大包秦半兩扔下，小女子也成了妾身。眼下，妾身成了魚家婦，名節已失。李五郎還肯娶妾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