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李岩之死
「罷了。」李自成擺了擺手，皺眉道，「登基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憑什麼？」李俊急上前扶起李岩，圓睜怒目瞪著李義吼道，「憑什麼說我大哥暗中與殘明勾結？有證據嗎？」
「什麼東西？」李自成皺眉道，「你說吧。」
牛金星清咳一聲，上前問道：「怎麼回事，吵什麼吵？」
「怎麼？」牛金星冷然道，「莫非你信不過本相？」
上差當面，李虎不敢怠慢，只好跪到在李義跟前。
南京。
「說吧。」李自成閉上眼睛，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問道，「什麼事？」
「好，這個好。」太子道，「隆武好，就是隆武吧。」
李岩睜開酸澀的眼皮，冷漠地望著紅娘子，說道：「你既然已經走了，還回來幹什麼？」
張子安答應一聲，一本本地打開了摺子，念將起來，「弘曆、永曆、隆平、永興、隆武……」
荊茂成一轉眼見了牛金星，頓時喜道：「丞相，你快跟他們說說，末將真是李岩將軍帳下的偏將，有急事要面稟大王。」
荊茂成跟著怒吼一聲，也揚劍刺向其中一名使者。
牛金星低眉陰笑道：「微臣領旨。」
……
很快，李俊便去而復返，一起進來的還有李虎、荊茂成以及三名義軍使者，這三名義軍使者是李自成派來的，領頭的是李自成的親信將領李義，李義和李岩、李虎、荊茂成他們都認識，朗聲道：「大王有令，李岩、李虎接令。」
荊茂成和李虎定睛望去，不是紅娘子還有誰來？
牛金星不敢怠慢，跪倒在地三跪九叩之後唱道：「臣牛金星，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唉。」
「這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右翼騎兵軍團崩潰之前，李岩就已經逃跑了！」牛金星深吸一口氣，凝聲道，「微臣以為，正是因為李岩的不戰而逃擾亂了軍心，導致右翼騎兵軍團全線崩潰，最終導致我軍在一片石戰敗！」
「沒什麼可是。」李岩悶哼一聲，叫道，「老七！」
……
……
牛金星道：「剛剛微臣在東華門外碰到李岩帳前的偏將荊茂成，說是奉了李岩之命給萬歲帶話來的。」
「奴婢遵旨。」
李義神色稍緩，勸道：「不要衝動，現在不是還沒有定論嗎？俗話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李岩將軍有沒有和殘明勾結，到了北京一查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千真萬確！當時有不少義軍將士目擊了這一幕。」牛金星道，「可惜的是，等微臣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王朴已經帶著殘陽太子一干人等逃跑了，不過微臣奇怪的是，荊茂成為什麼不向大王稟報？現在想想，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李岩指使。」
「你說什麼？」李自成臉色大變，森然道，「真有此事？」
荊茂成為難道：「這個……」
牛金星正準備去文華殿謁見李自成時，忽見東華門外幾名闖王的親兵攔住了一名義軍將領，牛金星仔細一看那不是李岩帳下偏將荊茂成嗎？荊茂成神情焦急，可那幾名親兵卻說什麼也不讓他進去。
「原因？」李自成道，「什麼原因？」
「夠了。」李岩長舒了一口氣，落寞地說道，「我累了，想睡會。」
牛金星道：「據微臣查證，大軍進入北京城的那天晚上，李岩帳前偏將荊茂成曾經生擒了殘明太子、永王、定王、長平公主還有殘明南京提督王朴及以下兵將二十餘人，秘密扣押在朝陽門關廂的大牢內。」
望著紅娘子離去的方向發了會呆，李俊黯然道：「大哥，你不應該這樣對嫂子的，小弟看得出來，嫂子她心裏有你。」
……
其實長平公主姐弟四人挺可憐的，最大的長平公主才十六歲，太子十四歲，永王十二歲，最小的定王才六歲，卻同時失去了父親和母親，在南京他們又是舉目無親，只有一群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監和他們朝夕相伴。
「用不著你管。」李岩冷然道，「休書我已經給了你了，你我夫妻名義已絕，恩怨兩清，本將軍的生死已經和你無關了。」
「哦？」牛金星凝聲道，「李岩將軍受了重
紅娘子泣聲道：「奴家聽說你負傷了……」
李義冷冷地瞥了荊茂成一眼，厲聲喝道：「怎麼，你也想造反……」
李自成的目光逐漸變得陰冷。
剩下的兩名使者雖然武藝不錯，卻不是李虎和荊茂成的對手，不到三個回合，就已經被刺死當場，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人「咣」的一聲撞開了，一道婀娜的倩影閃電般掠了進來。
李自成道：「你什麼意思？」
李俊輕輕嘆息一聲，低頭退出了李岩房間。
牛金星道：「李岩當然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可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年輕的太子神情躊躇地說道：「念！」
牛金星道：「雖然只是猜測，但微臣以為應該就是這樣。」
「什麼？」李自成霍然睜開眼睛，凝聲道，「李岩建議本王死守北京？理由呢？」
「可惡，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李自成憤怒地握緊了雙拳，低吼道，「馬上派人去天津衛捉拿李岩，若敢拒捕，著當場格殺！然後讓李虎代領其軍趕來北京匯合！」
李岩冷冷地瞥了紅娘子一眼，悶聲道：「以後不要再讓不相干的人進來。」
「哦？」李自成道，「李岩讓人帶什麼話來了？」
文華殿。
牛金星道：「如果把放走殘明太子和建議萬歲死守北京這兩件事聯繫起來，李岩的陰謀就昭然若揭了！他是要我們義軍在北京和建奴拼個兩敗俱傷，然後讓殘明坐收漁翁之利呀！種種跡象表明，李岩早已經和殘明暗中勾搭上了，甚至早在大同的時候，李岩就已經投靠大明了。」
「多謝丞相。」
不用回頭，李義都知道自己是遭了李虎的毒手，他的眸子里流露出強烈的不甘，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李虎會背後下黑手！他真想回頭問問李虎，為什麼要背信棄義？只可惜他已經永遠沒機會了。
「嗯，那就好。」李自成點點頭，又道，「那你先下去準備吧，明天舉行登基儀式，後天就撤離北京。」
李岩趕緊向李俊道：「老七，快扶大哥起來。」
「大哥。」李俊急道，「他是嫂子……」
天津衛，李岩行邸。
荊茂
「就是！」荊茂成也怒吼道，「難道大王就是這樣對待忠心耿耿的屬下嗎？」
望著軟榻上臉色灰敗、形容枯槁的李岩，紅娘子不由得柔腸寸斷，淚如雨下。
牛金星又道：「還有，更加令人疑惑不解的是，右翼騎兵軍團崩潰之後，少將軍李過陣亡了，副軍師宋獻策陣亡了，可唯獨李岩安然無恙，不但李岩安然無恙，他的幾名部將和五百親信騎兵居然也安然無恙，萬歲，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一名親兵抱拳稟道：「丞相，這傢伙說是李岩將軍帳前偏將，吵著非要見大王，可問他要憑證卻又沒有。」
李虎一劍刺死了李義，刷刷又是兩劍刺向另外兩名使者，一邊向荊茂成厲聲嘶吼道：「茂成兄，我大哥對闖賊這般忠心，這王八蛋居然還讓人對他下黑手，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們為他效忠，反他娘的！」
李俊閃身入帳，黯然道：「大哥，小弟在此。」
「啊？」
「嫂子！」李虎仆地跪倒在紅娘子面前，嚎啕大哭起來，「是狗日的闖賊殺了大哥，我們杞縣李家和闖賊誓不兩立，嫂子，你等著吧，小弟一定要為大哥報仇，總有一天，小弟要把闖賊碎屍萬段，嚎嚎嚎……」
「對，反他娘的！」
王朴在張子安、韓贊周和盧九德的陪同下來到寢宮恭請太子上朝時，長平公主正親自替太子穿戴龍袍，今天是禮部選定的吉日，年僅十四歲的太子朱慈烺就要登基稱帝，成為大明朝的第十七位皇帝了。
「這？」
牛金星道：「這是那邊剛剛送來的密信，信中說李岩已經擅自率軍向天津衛轉進，並且屢屢在部將面前聲稱，當初萬歲要是聽了他的勸告，不要輕敵出長城與吳三桂決戰，就不會有一片石之敗！」
牛金星道：「萬歲，有件事微臣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向你稟報，現在看來不稟報是不行了。」
「好了。」牛金星道，「李岩將軍的建議本相一定代為轉達給大王，你可以回去了。」
「相公！」紅娘子一眼就瞧見了躺在血泊中的李岩，急蹲下身來用手輕輕撫住李岩蒼白的臉龐，悲聲
牛金星又從衣袖裡取出一封密信遞到李自成案前，低聲道：「萬歲，你再看看這個。」
「混帳！」李自成氣得暴跳如雷，拍案吼道，「要不是李岩的右翼騎兵先崩潰了，老子的大軍豈會敗給吳三桂和建奴？這個狗日的李岩，老子還沒和他算這筆帳呢，他倒先數落起老子的不是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荊茂成抱拳一揖，轉身揚長而去。
「急事？」牛金星捋了捋頷下的柳須，問道，「什麼急事？最近這幾天大王的心情很不好，你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進了去，難免討一頓沒趣，不如這樣吧，你先跟本相說說，本相替你向大王稟報。」
說著，李義慢騰騰地踱到了李俊面前，就在李俊放鬆警惕時，李義突然拔劍，疾如閃電般刺穿了李岩的咽喉，刺穿李岩咽喉之後余勢未竭又刺進了李俊體內，懷抱著李岩的李俊顯然沒有想到李義會突然翻臉，猝不及防之下立刻中招。
李自成仰躺在涼椅上，正在閉目養神，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忽然把他驚醒，睜開眼睛一看卻是丞相牛金星來了，便舒了口氣欠身坐了起來，打招呼道：「丞相，你來了？」
等李俊上前扶著李岩跪下了，李義才冷冷地瞥了李岩一眼，沉聲喝道：「據查，李岩暗中與殘明勾結，私縱殘明太子朱慈烺及南京提督王朴等一干人犯，罪無可恕，著即鎖拿進京，交由刑部論處，所部大軍由李虎暫領！」
「你是說……」李自成咬牙切齒道，「是李岩放走了殘明太子和王朴一干人等？」
「為什麼？」李自成憤然道，「李岩為什麼要這麼做？」
自幼錦衣玉食的姐弟四人嘗到了國破家亡的滋味，長平公主朱薇茹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每天除了督促太子、永王的功課，還要哄定王玩耍，睡覺，用她稚嫩的雙肩擔負起了照顧三個弟弟的責任。
牛金星道：「啟奏萬歲，已經準備就緒。」
紅娘子悲聲道：「可是……」
李義話音方落，李岩便仰天「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頓時昏厥在地。
「有這事？」李自成道，
紫禁城，東華門。
南京留守太監張子安搖身一變成了司禮監掌印太監，鳳陽守備太監和揚州守備太監韓贊周成了司禮監秉筆太監，另外還從江南各礦監、稅監、鹽監衙門召回了一百多名小太監來照料長平公主姐弟四人的生活起居。
「哼哼。」李義冷然道，「這是大王的令諭，怎麼，你們敢抗命不成？」
荊茂成道：「已經向天津衛轉進，打算先匯合山東、河南的大軍，然後再來北京。」
「這個……」李自成皺眉道，「李岩似乎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皇城內原本就有洪武帝時期修改的皇宮建築，並且一直就留有太監照料，稍加修繕之後，太子、永王、定王和長平公主就從燕子磯軍營搬進了皇宮居住。
李俊及荊茂成大驚失色，李虎的表情同樣震驚，可他的眸子里卻透出絲絲的冷意。
紅娘子神情慘然，悲啼一聲掩面而去。
「太子爺。」張子安抱著幾本摺子跪到了朱慈烺跟前，媚聲說道，「禮部的幾位大人擬了幾個年號，請太子爺挑選。」
「啊，當然不是。」荊茂成忙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急事，只不過我家將軍受了重傷，所以命末將前來北京向大王捎個口信，我家將軍說，請大王無論如何也要死守北京，靜待山西、陝西、山東、河南各省的大軍來援。」
「抗命就抗命！」李俊勃然大怒道，「想拿我大哥，得問問小爺手裡的刀答不答應！」
牛金星道：「這個卻沒說。」
牛金星道：「李岩建議萬歲死守北京，靜待陝西、山西、山東及河南各路大軍來援。」
李自成道：「你有什麼看法？」
「臣領旨。」牛金星轉身邁出不到兩步又蹩了回來，低聲道，「萬歲，有件事微臣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閉嘴！」李岩怒道，「你們的嫂子已經死了！」
話未說完，李義忽然感到咽喉一涼，再發不出任何聲音，有些困難地低下頭來，只見一截滴血的劍鋒已經從自己的咽喉穿出。
牛金星道：「萬歲，說起一片石之敗，微臣也是心有疑竇。」
李自成道：「究竟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