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變數
多爾袞皺眉道：「可是我們對南明並不了解啊，怎麼入手？」
還有，明軍沒有後顧之憂，而建奴卻是危機四伏！先不說陝西的流賊隨時都可能興兵反攻，光是大同的姜鑲、宣府的王承胤和唐通就足夠建奴提心弔膽的了，就連鎮守山西的吳三桂也不能讓多爾袞放心。
還有蒙古騎兵的十幾萬匹戰馬，光每天消耗的草料就是個天文數字，建奴根本就拖不起！
李虎有些失魂落魄地望著紅娘子姣好的背影，咕嘟一聲咽下一口唾沫，低聲說道：「小弟無意中從集市上買到了一對玉鐲，看起來質地還算不錯，心想嫂子可能會喜歡，所以給你送過來了。」
紅娘子正在府庫清點錢糧，今年秋天紅娘子發起的「均田免賦」運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決，就連許多原本已經投靠了李自成的地主富豪都遭到了殘酷的打壓，不過清剿上來的錢糧還是非常有限。
範文程道：「如果我們從聊城撤兵，王朴的軍隊一定會沿著運河追上來，一直追到北京城下，只要南明軍隊的旗號出現在北京城外，姜鑲、吳三桂這些前明降將就會認為我軍已經戰敗了，他們就肯定會舉兵反叛，這樣一來，我軍就將面臨四面楚歌的絕境！」
這對多爾袞來說是個兩難的選擇。
開封，紅娘子行邸。
明軍依運河，憑水師，背靠江南魚米之鄉，根本不用擔心糧餉，拖上幾年都沒問題！
紅娘子的右手悄然搭上了佩劍的劍柄，兩道凌厲的眼神已經鎖住了李虎。
柳輕煙嫵媚地瞟了王朴一眼，媚聲道：「正要跟您說呢，紅娘子已經回開封了。」
吳三桂聞言臉色微變，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吳三桂正在替建奴的統治擔心呢，大同總兵姜鑲就派他的三弟，大同副總兵姜瑄到太原來了，姜瑄的來意吳三桂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來，肯定是來聯絡吳三桂起兵反清的。
李虎以一種不加掩飾的眼神望著紅娘子，
是繼續在聊城和明軍對峙下去，還是回師北京？
張和尚環顧左右無人，壓低聲音說道：「夫人，侯爺來信了。」
多爾袞正召集多鐸、何洛會、博洛等八旗旗主、貝勒、貝子還有範文程、寧完我這兩個狗漢奸議事。
只有範文程沉吟了片刻后說道：「主子，事到如今也只有一個辦法或許還能反敗為勝。」
可建奴不行，建奴本身就不是個從事農業生產的民族，僅靠朝鮮行省的糧食供應是遠遠不足的，從北直百姓嘴裏搶來的糧食也只夠維持幾個月的用度，這些糧食吃光了之後該怎麼辦？總不能啃樹皮草根吧！
唯一能讓紅娘子感到欣慰的是，王朴已經答應支援河南義軍，紅娘子當然知道王朴為什麼會支援河南義軍，一想到這些紅娘子的心裏就甜絲絲的，那對冷若冰霜的眸子里也立刻流露出了脈脈的柔情。
多鐸目光一冷，森然道：「你這是危言悚聽。」
……
「真的？」紅娘子美目里霎時浮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喜悅，急道，「信在哪裡？」
「他們敢！」多鐸怒道，「他們真要敢造反，本王就帶兵滅了他們。」
畢竟，李自成已經在河南禍害了好多年了，就算剩下幾條漏網之魚也沒多少油水可撈。
建奴畢竟進關不久，在關內的根基還遠遠說不上穩固，就算是吳三桂，又何嘗不想著脫立建奴自立呢？如果不是顧忌自己是引建奴進關的罪魁禍首，害怕脫離了建奴之後會立刻遭到各路漢人大軍的聯合圍剿，吳三桂早就起宣布脫離建奴了。
柳如是對著沙盤研究了半天，忽然說道：「侯爺，有沒有辦法擊破城外的兩座建奴大營，把所有建奴全部逼進聊城？只要建奴全軍縮進聊城，我軍就能憑藉犀利的火槍再加上水師戰船的協助徹底封鎖四門，這樣一來十幾萬建奴就插翅難飛了！」
……
「什麼？
李虎跟了李岩很久，當然知道紅娘子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冷若冰霜，她其實也是個女人，一樣會流露出小兒女的柔情，一樣喜歡珠寶手鐲，只不過紅娘子把她的溫柔隱藏得很深，只有她心許的男子才有幸享受她的柔情。
「喳！」
範文程急道：「留在這裏事情興許還有轉機，要是回師北京則大事休矣。」
這消息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攪得吳三桂心神不定，他派人調查過，卻沒有查出個所以然，只好把手下幾大心腹召集起來，閑聊了半天，大夥都認為這是謠言，都認為王朴的軍隊再牛，也不可能憑五萬打敗三十萬建奴！
「十四哥，回北京吧。」多鐸想了想，說道，「不能再這樣和明軍耗下去了。」
「這不可能。」王朴聞言笑道，「多爾袞可不是沙場新丁，這傢伙也算是身經百戰了，絕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他之所以讓十幾萬建奴分兵駐紮在聊城和城外兩座大營，就是為了互為犄角之勢，一處受到攻擊，另外兩處就能出兵策應。」
紅娘子握緊劍柄的小手悄然鬆開了，究竟是不是李虎出賣了李岩現在還只是推測，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就貿然殺了李虎是不明智的，輕輕地舒了口氣，紅娘子問道：「張將軍，有什麼事嗎？」
現在的局勢對建奴很不妙，如果不能摧毀明軍的水師，就無法封鎖運河航道，無法封鎖運河航道就沒有辦法殲滅王朴的這幾萬精銳，聊城之戰就只能一直這樣拖下去，可拖得越久才局面就越不利於建奴。
兩人正說時，柳輕煙這妖女邁著春風俏步走了進來，媚聲問道：「侯爺，您找奴家？」
紅娘子那兩彎漂亮的秀眉再次蹙緊了，她腦子裡忽然響起了王朴的聲音：經常對你無事獻殷勤的人，就是給我通風報信的人，也是陷害李岩的那個人。
多鐸皺眉道：「總不會比留在這裏更糟吧？」
「
在吳三桂看來，這消息就算是謠言，也將對建奴在關內的統治造成極大的傷害。
範文程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腦子裡的思緒，凝聲說道：「主子，聊城之戰事關重大，不但決定著大清、南明的國祚興衰，更關乎前明各鎮降軍的命運，現在姜鑲、王承胤、唐通等人的眼睛可都盯著聊城呢，只怕連吳三桂都看著呢。」
紅娘子失望地哦了一聲，懶洋洋地問道：「什麼口訊？」
「好。」王朴目露興奮之色，擊節道，「馬上以飛鴿傳書通知張和尚，請紅娘子率河南軍北出彰德進攻北京，再利用各地堂口散布消息，就說建奴在聊城會戰中慘敗，已經被我大明中央軍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全軍覆滅是早晚的事。」
說著，李虎就走到了紅娘子跟前，一層層解開手裡的紅凌，裏面是兩隻翡翠玉鐲。
「唉。」柳如是失望地嘆息了一聲，低聲說道，「這麼說起來，要想擊敗建奴還真不容易。」
多爾袞環視眾人一圈，沉聲道：「文程先生說的對，聊城之戰關乎大清國祚興衰，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一戰我們只許勝不許敗，現在大夥都想想，有什麼辦法能夠打敗對面的南明蠻子？」
聊城，多爾袞行邸。
「是飛鴿傳書。」張和尚攤了攤手，說道，「按白蓮教的規矩，收到飛鴿傳書之後就燒掉了信箋，所以只有口訊。」
「嫂子……」
王朴招了招手，示意柳輕煙走到身邊，問道：「煙姐，紅娘子回到開封了嗎？」
關寧軍在關外和建奴打了幾十年，建奴有多少斤量他們是最清楚了，雖然王朴曾經在盛京和大同創造過奇迹，可那畢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決戰，而這次聊城之戰建奴卻傾盡了全力，關寧軍的將領們不認為王朴還能以少勝多。
中央軍大營，王朴行帳。
紅娘子好看的秀眉
……
就在吳三桂患得患失的時候，家奴忽然進來稟道：「王爺，大同副總兵姜瑄來了。」
但吳三桂想得比幾個心腹將領多些，看得也遠些。
看到張和尚，李虎悶哼一聲繞過張和尚身邊揚長而去。
多鐸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範文程臉上掠過一絲苦笑，大清要是有能力剿滅姜鑲他們，也不會讓他們逍遙到今天了，事實上範文程還有句話沒說出來，建奴真要從聊城撤兵，搞不好連關外都回不去了，這對建奴來說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山西太原，平西王府。
……
看到多爾袞殺機流露的樣子，各旗的旗主、貝勒、貝子們紛紛打了個冷噤，再沒有人敢提回關外的事了。
多爾袞原以為憑藉絕對優勢的大軍，肯定能在短時間內結束聊城之戰，畢竟這次集結了前所未有的二十五萬人啊，而王朴的明軍卻只有區區四五萬人，可現實是殘酷的，兩軍甫一交戰，多爾袞就發現他嚴重低估了明軍的實力。
李虎如遭雷噬，還以為自己的求愛激怒了紅娘子，當下再不敢正視紅娘子的美目，有些訕訕地收起了那對玉鐲，轉身落荒而逃，紅娘子正要有所行動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庫房外響起，身影一閃，張和尚健碩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外。
多爾袞瞪了多鐸一眼，對範文程說道：「文程先生，說說你的看法。」
李虎失態地低喚了一聲，怔怔地望著含情脈脈的紅娘子。
範文程道：「大明黨爭為禍甚烈，崇禎死後太子朱慈烺雖說逃到了南京，可為禍明末的黨爭勢必還會延續，奴才以為從軍事上擊敗王朴是很難了，我們不妨從政治上
「你就別想了。」王朴搖頭苦笑道，「這可是十幾萬建奴大軍，哪有這麼容易對付的？」
天寒地凍，萬物蕭條，吳三桂正在暖閣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幾個心腹閑聊，最近太原正在風傳一條爆炸性的消息，說是大明五省總督王朴已在聊城大敗建奴，以不足五萬軍隊打得三十萬建奴損兵折將，毫無還手之力，還揚言覆滅建奴只是早晚之事。
「唉。」紅娘子嘆了口氣，蹙眉道，「我也正為了這事犯愁呢，兩萬大軍已經在開封集結待命，明天就能開拔，可大軍所需的糧草卻還沒有著落呢，府庫里剩下的錢糧我剛剛已經盤點過了，最多只夠維持半個月的軍糧。」
範文程拂了拂衣袖，肅容道：「主子，奴才想親自去一趟南京。」
張和尚道：「侯爺讓你率軍北出彰德進攻北京，還說聲勢造得越大越好。」
多爾袞眸子里流露出一絲迫切，急聲問道：「什麼辦法？」
有個旗主忽然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先把北京城裡值錢的東西全運回盛京去，然後一把火燒了北京城，反正我們的根基在關外，能佔領北直、山西兩省當然好，要是占不住也沒啥，過幾年再打進來不就是了？」
幾乎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胡扯！」多爾袞怒道，「本王早就跟你們說過了，自從踏入北京城的那天起，我們大清的都城就已經遷到北京了，你們都給本王記住，北京是我們大清的新都，不到最後絕不能輕易放棄！」
一步跨進庫房的李虎正好看到了紅娘子含情脈脈的嬌媚模樣，不由看了個目瞪口呆，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從紅娘子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了，似乎……自從從大同回來之後，紅娘子臉上就再沒有流露過這樣的柔情了。
「唔。」
紅娘子聞言嬌軀輕顫，唯恐李虎看到她臉上的柔情，趕緊轉過臉去，轉瞬之間語氣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冰冷，沉聲說道：「虎子，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