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政治——只有成敗，沒有是非
荊茂成拍了拍張和尚的肩膀，轉身興匆匆地去了。
「二哥，河南軍不見了！」姜瑄兩手一攤，沒好氣道，「小弟趕到的時候，保定已經完全成了空城，別說軍隊了，就連百姓都不見了，空曠的大街上就只有幾個乞丐。」
王朴以英語迫不及待地問道：「交待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夫人有所不知。」張和尚嘆息道，「左良玉造反了，侯爺這也是迫不得已。」
第二天早上，多鐸登上城門時，只見城外已經不見了三路叛軍的身影。
王朴微笑道：「這下不用內疚，也不用煎熬了吧？」
孫傳庭蹙眉不語。
再次，紅娘子是王朴的情人，張和尚又是王朴的心腹，把這支強大的騎兵交給紅娘子和張和尚，王朴絕對放心。
保定的紅娘子毫無徵兆就退兵了，唐通又突然詐稱後院起火，王承胤鬼精鬼精的，馬上就明白一定是聊城那邊出結果了，而且八成是建奴贏了，要不然唐通這傢伙也不會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逃跑。
「哦，對了。」孫傳庭忽然間想起一件事來，說道，「有件好事，你想不想聽？」
孫傳庭還是沉默。
王承胤的老巢宣府和唐通的老巢保安州、懷來州緊挨在一起，對唐通的底細王承胤是最清楚不過了，此次起兵唐通把幾乎所有的軍隊都帶在了身邊，保安州、懷來州哪裡還有多少軍隊？又怎麼可能叛亂？
姜鑲、唐通的眸子里同時掠過一絲寒芒。
紅娘子又道：「侯爺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過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孫茂成就回來了，後面還跟來個身材高大、金髮藍眸的紅毛鬼子，王朴看清了這人的樣貌之後不由大喜道：「約翰！？」
「哦，親愛的將軍閣下，很高興能再次看到你。」
孫傳庭道：「話雖如此，可這麼做畢竟還是有違良心啊。」
王朴道：「我上次送你的野山參，有沒有吃啊？」
那老外興奮地搶上前來與王朴來了個熱情的
姜鑲凝聲道：「八成是聊城那邊有結果了，唐通和王承胤想開溜。」
王朴道：「爹，你想想隆慶朝的高拱和張居正吧，兩人可謂國士，不也斗得死去活來？為了扳倒政敵高拱，張居正不也使出了栽臟陷害的陰招，指使御史言官給高拱羅列了大量子烏虛有的罪名？可你能因為這個否定張居正對大明朝的貢獻嗎？」
其次，因為戰亂，大量的難民從山西、陝西、北直、山東四省湧入河南，這些難民中間有不少是替朝廷養馬的馬戶，弓馬嫻熟，論騎術甚至不輸給草原民族，紅娘子完全可以募集這些馬戶子弟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
南京，閣老府。
姜瑄應了一聲，領命去了。
「退回河南？」姜鑲越發不通道，「不能吧，就算紅娘子不想進北京分一杯羹，趁機佔據幾個州府總是可以的，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退兵呢？奇怪，太奇怪了，這好像不是流賊的一貫作風嘛……」
「看來紅娘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王承胤道，「她可能是擔心攻佔北京之後，我們會聯起手來對付她吧。」
「爹。」王朴沖孫傳庭豎起大拇指，贊道，「高傑三人你處理得真漂亮。」
當天晚上，趁著夜色唐通和王承胤果然偷偷拔營退兵了，接到消息的姜鑲不敢怠慢也跟著連夜退兵。
「不知道。」姜鑲搖頭道，「就算沒贏，至少也沒輸，反正不可能是好消息，依我看，八成是多爾袞帶著建奴大軍殺回來了，否則這兩個傢伙不會急成這樣。」
滿臉風塵的張和尚在荊茂成的陪伴下進了行轅，正在處理軍務的紅娘子見狀不由驚訝地站起身來，沒等張和尚說話，就對荊茂成說道：「師兄，你去伙房吩咐一聲，讓他們做幾個好菜，再燙一壺好酒。」
「是這樣。」紅娘子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道，「那姜鑲他們呢，要不要派人通知他們？」
……
說罷，孫傳庭和王朴相對大笑起來，兩人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孫傳庭已經完全把王朴當成了自己的兒子，王朴也完全把孫傳庭當成了自己的老子，甚至還想著把第二個兒子過繼給孫傳庭當孫子，延續孫家香火。
等兩人都走了，姜瑄撓了撓頭，困惑地問道：「二哥，這兩個傢伙是怎麼了？」
唐通狡猾，王承胤鬼精，姜鑲也不笨。
「別提了。」孫傳庭沒好氣道，「這種事情，老夫還真不願意做。」
「什麼？」姜鑲吃聲道，「不見了？一支幾萬人的軍隊說不見就不見了？」
……
唐通一聽立刻就變了臉色。
首先河南地處中原，地勢開闊平坦，是天然的騎兵訓練場。
直到四天之後，北京城外的姜鑲才知道河南軍退兵的消息。
「臭小子。」
「呵呵。」孫傳庭淡淡一笑，說道，「是老多了。」
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王朴才勻出了四萬匹戰馬，慷慨地交給了紅娘子，墮入情網的紅娘子卻把這四萬匹戰馬當成了王朴送給她的心意，自然歡喜無限、心花怒放了，王朴要是在她面前，她真想獻上一記香吻呢。
王朴接著說道：「張居正栽臟陷害是為了扳倒高拱，扳倒高拱是為了入主內閣，入主內閣是為了推行新政，推行新政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天下百姓才是真正的良心，這就是政治，這才是天大的良心——天良！」
「噯。」
王朴不高興道：「搞什麼呢？神秘兮兮的。」
姜鑲和王承胤霎時警覺起來，同聲問道：「唐總兵，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吃了。」孫傳庭爽然一笑，說道，「早吃到肚子里了。」
王朴望著眼前越發蒼老消瘦的孫傳庭，心裏忽然浮起一絲歉疚，低聲說道：「爹，你瘦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紅娘子已經是王朴的人了，河南軍自然也成了王朴
說罷，唐通就帶著唐遷匆匆去了。
孫傳庭微笑不語，只是喚過親信家將孫茂成吩咐了幾句，孫茂成領命去了。
三天之後，多爾袞帶著十幾萬建奴大軍出現在德勝門外，留守北京的多鐸急忙把北京城內所有的前明降官都驅趕到德勝門外排好儀仗，又以紅氈鋪地，以迎接皇帝的禮儀隆重迎接多爾袞凱旋迴京。
保定，紅娘子行轅。
事實上，姜鑲、王承胤、唐通他們誰也不願意和別人分享戰果，別看他們現在好得跟親兄弟似的，那是為了聯手對付北京城內的建奴，一旦打下了北京，他們立刻就會翻臉。
「現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姜鑲沉聲道，「你派人暗中盯緊唐通和王承胤，只要他們拔營退兵，我們也立刻退兵。」
「這就是政治。」王朴道，「政治是黑暗的，血腥的，骯髒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要能打擊到政敵，栽臟陷害又如何？」
「啊？」紅娘子失聲道，「侯爺撤兵了？這可是收拾建奴的好機會呀。」
「將軍閣下，遵照您的旨意，我替您招募了三十六名異教徒，事實上，還有更多的異教徒願意遠涉重洋，來到遙遠的東方帝國尋求皇帝陛下的庇護……」約翰說此一頓，搓了搓右手食中二指，接著說道，「不過很遺憾，我無法替所有的異教徒提供足夠的盤纏，所以只能挑選了其中的三十六人。」
姜瑄道：「小弟打聽了一下，紅娘子的人馬可能已經退回河南了。」
「好事？」王朴欣然道，「什麼好事？」
王朴又道：「政治場上從來就沒有對與錯，而只有成與敗！也從來沒有無辜和冤枉，只有得意與失意，你成功了你就是對的，你失敗了你就是錯的，無辜和冤枉只不過是失敗者為自己的無能尋找的推詞而已。」
「開溜？不會吧！」姜瑄吃聲道，「二哥你是說，聊城之戰建奴贏了？」
「呃，啊？是的。」唐通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支開了荊茂成，紅娘子才問道：「和尚兄弟，你怎麼來了？」
最後，中央軍現在已經是一支徹頭徹尾的火器軍隊了，騎兵因為戰馬嬌貴，騎兵的騎術訓練不易，草料消耗又大，已經成了高投入、低戰力的雞肋兵種，以後征服蒙古草原的時候也許還會用上騎兵，但逐鹿中原卻是絕對用不上了。
王承胤說挖地道炸城牆，唐通說伐木搭造沖城車，姜鑲提出用建奴的策略對付建奴，緊急打造一批櫓盾，以櫓盾掩護披著三層重甲的步兵衝到城牆腳下，把城牆給挖空了，三人正爭論不休時，大同副總兵姜瑄急濠濠地進來了。
孫傳庭笑指王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馨卻從孫傳庭的心頭漸漸升起，不管王朴的心計有多深，不管他對別人有多狠，可至少對他孫傳庭，王朴卻是真誠的，所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的。
孫傳庭終於輕輕點了點頭，顯然又被王朴說服了。
「啊？」姜瑄氣道，「王朴這麼快就頂不住了？還中央軍呢，雜牌軍還差不多！這下可把我們害苦了，多爾袞肯定饒不了我們，唐通、王承胤這兩個笨蛋只想著逃跑，卻不知道分頭逃跑只能被建奴各個擊破，只能死得更快，二哥，我們怎麼辦？」
張和尚壓低聲音說道：「夫人，侯爺已經從聊城撤兵了，多爾袞現在正帶著建奴大軍往回趕呢，我們也快些撤兵回河南吧。」
王承胤話剛說完，唐通族弟唐遷忽然進帳，湊著唐通耳朵輕輕耳語了幾句。
「唉。」孫傳庭嘆了口氣，說道，「小子，老夫雖然比你多活了幾十年，卻沒有看得透徹啊，沒錯，政治就是這樣的，只有成敗，沒有是非。」
「不必了。」張和尚道，「侯爺說了，姜鑲這
「好嘞。」
「良心？」王朴肅然道，「造福百姓才是天良，中興大明才是真心！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說，既然左良玉造反案已經讓瞿式耜做成了鐵證，那不妨把高弘圖、史可法和馬士英也牽扯進去，正好借這個機會把所有潛在的政敵統統收拾了，免得以後再在關鍵的時候跳出來壞我們的大事。」
孫傳庭微笑道：「馬上你就知道了。」
王承胤略一思忖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也趕緊告辭去了。
王朴的算盤打得山響，從大同帶到江南的五萬匹戰馬養著也是養著，白白消耗草料不說，還沒啥大用，因為江南根本就招募不到熟悉馬術的士兵，招不到士兵就無法組建騎兵營，既然組建不了騎兵營，那為什麼不把戰馬交給紅娘子？
不得已，姜鑲他們只好暫停進攻，聚到一起商討對策。
「老三你回來了？」姜鑲道，「紅娘子答應了沒有？」
「你哄誰呢？」王朴讓呂六把兩隻錦盒放到了桌上，沒好氣道，「這是最後兩顆了，你可別又拿去送人，你自己不心疼，我還心疼你那把老骨頭呢，你要真死了，兒子就是拿再多的山參也換你不回來了。」
紅娘子的美目霎時亮了起來，白皙的粉臉上也湧起了一絲甜蜜的笑意，心忖王朴還是挺心疼她的，送她兩萬匹戰馬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其實紅娘子哪裡知道，王朴是在打河南軍的主意。
張和尚道：「侯爺只說讓我們好好練兵，守住河南，不要貿然進攻北京，也不要主動去招惹闖賊，侯爺還說了，他會在適當的時候運送四萬匹戰馬前往濟寧，讓我們在半路上把這匹軍馬截了，然後訓練一支強大的騎兵。」
接到消息的時候，姜鑲正和王承胤、唐通商討進攻北京的策略，雖然流賊逃離北京的時候把城頭上的紅夷大炮都毀了，可建奴的抵抗非常頑強，三路大軍猛攻幾天，死傷不少卻連壕溝都沒能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