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決戰九江，決戰江西！！」
「都尉，援軍，援軍到了啊，八千援軍到了！」
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傳了出去，很快，整個梅花洲所有的兄弟，都知道了兩萬援軍正在星夜啟程趕往這裏。
還剩下不到三千兄弟，還要在這裏堅持多少時候，張榮沅也不清楚，也許這個答案即便是自己陣亡了也不會知道。
可是張榮沅不會把這消息告訴弟兄們的，一旦弟兄們知道了沒有援軍，那口好不容易才調起來的士氣，很快就會因為這個消息而泄了……
「決戰九江，決戰江西！」
戰爭中有很多偶然的因素，能夠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但偶然，並不是戰爭的全部，一場戰爭的勝利，只是由這許許多多的點點滴滴積累起來的……
這，就是戰爭唯一能帶給人的東西。
炮火瞬間就將湘軍大營籠罩，漫天的火光好像要將這麼吞沒。
部下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謝都尉是在那那梅花洲的五千兄弟做為一個賭注了……
「湘軍正在全力進攻九江，九江戰事吃緊，不容有片刻耽誤，若是不能及時趕到九江，你自己把腦袋摘下來，到大帥面前那裡去請罪吧！」
在這九次攻擊中，幾乎每一次都是在千鈞一髮的時候，靠著百戰軍士兵的咬牙苦戰，這才勉強把湘軍打了回去。
「情況非常緊急，湘軍在那玩命了，霆字營光是今天一個上午就沖了九次，翼衛都尉那我看快要頂不住了！」
……
曾國藩在這樣的炮火轟擊之下，筆直地站在那裡一動也沒有動。
曾國藩眼睛里亮了一下，是啊，要讓鮑超沒有話說，除了左宗棠以外，再也沒有第二個合適的人選了，曾國藩緩緩呼出了口氣：
陣地前到處都是屍體，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層層疊疊的根本就分不清楚。
「不錯，九江！」彭霸天從來都沒有那麼堅決過，目光好像投到了九江方向：
「明白了，大人，我這就親自帶隊火速增援九江，決不耽誤了軍務要事！」
目標只有一個：
「從九江撥出五千人，隨時準備出擊！湘軍炮火此時全部集中在了梅花洲那裡，命令火炮從現在開始不停轟擊湘軍大營！」
張榮沅忽然輕蔑地笑了，自己雖然死傷慘重，可是對面那個湘軍第一猛將，鮑超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在九江這塊古老的戰場上，百戰軍和湘軍正在這樣的殺戮之中煎熬著。
梅花洲，一八五七年七月五
「三天，弟兄們，再堅持三天，援軍馬上就要了！」
江西，臨時巡撫衙門。
「還有三天！」張榮沅忽然厲聲大吼：
「你們說，如果沒有援軍，翼衛都尉那裡，還能堅持多少時候？」
那些接到了軍政府命令，增援九江的，能夠選擇的只有服從，義無返顧的奔赴九江；而那些並沒有接到增援命令的，也都主動的開始武裝軍隊，增援九江，增援江西！
梅花洲的防禦陣型漸漸有些散亂，士兵們已經明顯無法抵擋住湘軍這樣的攻擊，而就在防禦陣型即將崩潰的時候，翼衛都尉張榮沅忽然出現在了戰場之中！
……
「我也想過增兵梅花洲，可是鮑超這個人的脾氣我最了解，為了攻下梅花洲，霆字營損傷慘重啊，若是這個時候增兵，只怕鮑超以為搶功去的……」
但傷亡實在太大了，大的讓人有些無法承受。而且連續幾天的戰鬥，已經讓百戰軍的將士身體精神都疲乏到了極點……
士兵們橫七豎八的坐著、躺著，大口大口在那喘息著，就連送上來的飯菜誰也都沒有心思去吃上一口。
也許和這些部下死在一起，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答吧？
決戰，最後三天的決戰！
決戰九江，決戰江西！
謝逸昨天派人來說過了，不會給這裏增加援軍，梅花洲能夠守多少時候就是多少時候，但卻必然有一個條件：
「曾帥，九江方向急了。」康雪燭也同樣沒有動，站在那裡鎮靜地說道：
曾國藩冷冷地說道：「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七月四日，戰鬥進行到了第四天。
「梅花洲方向怎麼樣了？」曾國藩平靜地問道。
部下欣喜若狂的聲音，並沒有讓謝逸有任何的激動。依舊平靜的站在九江城樓，看著對面的湘軍大營：
……
聽著士兵們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喚，張榮沅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這些兄弟。
安徽。
梅花洲外所有防禦工事幾乎都被湘軍炮火轟踏，百戰軍的士兵們幾乎是在那裡拿性命阻擋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
無論是主動開戰的那一方，還是被動應戰的那一方，一旦被戰爭卷到其中，總會再也無法離開戰爭所帶來的血淋淋的殺戮之中。
在這，任何人都不會忘記曾經發生了什麼，在這，所有活下來的人永遠不會忘卻，他們曾經經歷過了什麼事情，他們曾經有過一
沒有什麼大道理可講，有的是真心為了軍政府，有的是出於保護自己的利益，但所有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
是啊，真的有些對不起，自己一直沒有告訴他們實情，士兵們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好，立刻調往九江！」趙清源砸了一下案幾，大聲說道：
原本疲憊不堪的身體，忽然重新煥發出了火力；原本坐在地上根本不想起來的傷兵，猛然好像注入了什麼從地上一躍而起！
原本，是毫無希望的守下，但現在，士兵們開始清楚地知道，兩萬援軍正在向和自己靠攏，已經一個三天頂下來了，只要再頂一個三天什麼都結束了。
「都尉，那梅花洲那裡怎麼辦？」
決戰九江，決戰江西……
累，真的累了，從身體到心都累，累的人根本就不想站起來……
「鮑超，你家爺爺在此，有本事的來拿爺爺的腦袋啊，來啊！」
在南昌、在安慶、在江西、在安徽……幾乎所有的城市都在上演著類似的事情，幾乎每一個城市都被動員起來。
「鮑超受了重傷，可是還是不肯退下來，有幾次霆字營都沖了進去，可是那些百戰軍的人好像發瘋了一般，硬是拿人命把鮑超堵了回去，不過按照目前攻擊態勢估計百戰軍堅持不了多少時候了……」
這個時候發生在九江的戰爭，已經有些熱兵器時代戰爭的影子，雙方互相以火炮互相對射，都企圖用炮火壓制住對方。
信心，帶給戰場上的變化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
……
「頂多一天！」
「送到九江去，大人……」部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那遲疑著問道。
「大人，三千五百士卒集中完全！」
拿五千人換取一個霆字營，值了！
「弟兄們，跑啊，跑啊，都給我跑啊！大帥有令，第一個踏上九江的，連升三級，賞銀萬兩！」
南昌知府彭霸天顯得有些煩躁，在自己的衙門裡來回走動，見到部下進來，急忙問道：「咱們這裏可用之兵，現在全部拿出來還有多少？」
……
「大人，那麼急著叫卑職來有何吩咐？」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
「翼衛都尉那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但是無論戰鬥進行得多麼慘烈，張榮沅卻始終都沒有什麼慌張，從戰鬥開始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在自己的大營里這麼安靜地坐著。
「弟兄們，湘軍正在進攻九江，進攻江西，江西一旦有失，我安徽亦不能保，安徽雖也遭到清軍攻擊，但我軍政府和滿清決戰地點乃在江西，守住江西，就等於守住兩江！
「再堅持三天啊，弟兄們！」
戰爭，永遠都是為了某些目的而在那裡服務。
他們還要在那熬著，熬著，誰也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誰也不知道這一天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
三天，再堅持三天就有兩萬援軍，這就好像是個快要餓死的人，忽然傳遞來了一個讓其生存下去的話，而這話，迅速提升了百戰軍將士逐漸失去的信心。
「告訴翼衛都尉，無論如何都要頂住，哪怕梅花洲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也一定要死死頂在那裡！」
九江不能丟！江西不能丟！
「何不請左季高領兵？」康雪燭忽然說道。
將士們面上稍稍有了一些興奮神色，兩天，還剩下最後兩天，都尉嘴裏說的獎賞很快就會到來了……
「都尉，援軍到哪裡了？」
「湘軍集中全部力量進攻九江，聽說前幾日左宗棠又帶著大批援軍抵達，十多萬人那，九江防禦力量嚴重不足！
……
「有請兵部郎中左宗棠！」
「全部集中起來，給我送到九江去！」彭霸天更無半分猶豫，大聲說道。
曾國藩稍稍沉吟了下：
「反擊，堅決反擊！」謝逸用拳頭狠狠砸了一下面前城牆，話里再也沒有半份猶豫：
部下七嘴八舌的話，卻讓謝逸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
「快了，最晚後日就會到達！」張榮沅對著軍官們微微笑了一下，讓他們全都坐了下來：「一旦援軍到達，左右圍殲，湘軍只有死路一條，等到湘軍敗了，大帥必然會重重獎賞你我，到時候也就是咱們光宗耀祖的時候了！」
康雪燭笑了一下：「屬下以為可以再增兵一萬了，謝逸既然想把咱們吸引過來，咱們就偏不上這個當，九江的炮火越猛烈，說明他們就越心虛，不管九江，全力猛攻梅花洲，只要能夠破了梅花洲，九江將成孤城，我軍指日可勝！」
就算梅花洲真的丟了，張榮沅相信到了
「都尉，咱們援軍到了，把援軍全部拉過去吧，晚了恐怕來不及了！」
「打啊，打啊，弟兄們，打垮這幫狗日的啊！」
「三天，再頂住三天，兩萬援軍馬上就到，兩萬！殲滅湘軍，保衛九江！」
「回大人話，上次湘軍來了一次，咱們總武裝起了一千多人，加上最近徵募準備送去訓練的，大概加在一切有兩千多人樣子，不知大人有何指示？」
有的人已經死了，戰爭的勝負和他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有的人還活著，可是活著對於他們來說未必就是什麼幸福快樂的事情。
這幾天的戰鬥，只怕鮑超從來都沒有吃過那麼大的苦頭……
對面一樣還是那麼多的士兵，對面的湘軍也在急劇消耗之中，沒有理由能夠頂下第一個三天，就不能頂下第二個三天！
「火槍，火槍隊準備！」
……
沒有向九江要求援軍，甚至沒有叫一聲苦。都尉鎮靜自若的樣子，似乎讓士兵們感覺到了什麼事情，都尉既然那麼鎮定，一切一定已經有了準備。
下午，形勢漸漸緊張起來。霆字營以人海戰術，在短短的一個上午，接連發起九次攻擊，一次比一次更要兇狠。
「謝逸慣會用兵，乃是百戰軍中的名將，他知道若是此刻增援梅花洲，非但起不了什麼作用，反而會使他們陷入苦戰之中，所以開始拚命轟擊我軍大營，企圖圍魏救趙……」
「湘軍上來了，湘軍上來了！」
部下們面面相覷，都尉的野心未免太大了一些。能夠成功守住九江已經很不錯了，可聽都尉話里意思還要痛打湘軍。
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也都死去，梅花洲才可以丟！
張榮沅出現在了士兵們的面前，看到都尉到來，幾個領頭軍官急忙站了起來，一個膽子大些的軍官小心問道：
「我看玄，恐怕連今天都堅持不過去了……」
天地之間似乎被血色串聯到了一起，一片紅藹藹的，看起來是那樣的觸目驚心，好像天地完全都被鮮血染紅。
我命令你們，火速增援江西，增援九江，戰馬跑死了用你們的兩隻腳跑，腳跑斷了，爬也要給我爬到九江，決戰九江，決戰江西！」
炮聲、槍聲，交織在了一起；衝鋒著的，防守著的，根本無法讓人從硝煙之中仔細分辨出來。
謝逸的嘴唇緊緊抿在了一起：「八千援軍即便全部拉過去，湘軍一樣也可以增兵，不過還是在那打
一個炮火銳利，一個火炮眾多，各有各的優勢，誰也無法徹底將對方壓制。
百戰軍的軍歌，在這原野之上響起，一直傳到每個角落，這歌聲似乎在天地之間永遠也都不會消失一般……
張全的聲音聽起來特別響亮，那些剛剛從新軍營出來的士兵，一個個好像發了瘋一般，豁著性命在那往前跑著，跑著，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疲憊。
在這樣的戰場之上，有的時候一句話帶來的力量讓人無法置信。
聲音瞬間在這響起，那些將士們一骨碌的從地上翻身而起，火槍一枝枝的被架了起來，剛才的疲憊忽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榮沅面上在那笑著，可是心裏卻是一陣陣揪心的疼，自己知道沒有援軍，一個援軍也都不會有的！
殲滅湘軍，保衛兩江！
連續兩天，梅花洲都遭到了強烈衝擊，情況一次比一次危急，有幾次百戰軍都和湘軍混戰到了一起，戰鬥到最緊急的時刻，甚至連那些炮手也都全部投入到了戰鬥之中。
沒有援軍，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的，永遠都不會有的！
兩千余士卒整齊站立，華東辰冷眼看著這些士兵：
又打退了湘軍一次進攻，湘軍也許也已經累了，暫時停止了瘋狂進攻，戰場上出現了幾天來難得的寧靜。
湘軍依仗人數優勢，向梅花洲發起了一波接著一波永遠也沒有停息的衝鋒。隨著時間延長，湘軍人數上的優勢開始逐漸體現出來……
「是，卑職一定按時趕到九江！」
「都尉，我願領兵增援！」
雖然大帥並沒有要求咱們增援九江，可是咱們自己不能不先考慮著，救九江就等於救自己，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一個士兵跌倒了，很快邊上兩個兄弟一彎腰扶起了他，衝著他的耳邊不知在那大聲叫了幾句什麼，那個跌倒的士兵很快又在同伴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向前衝去……
隨即，身帶重傷的鮑超孤注一擲，下令霆字營全部士兵，一律投入進攻。鮑超勇猛善戰，但卻也是一個非常精細的人。他已經看出了對面部隊的狀況，很顯然，在這樣的狀況下或許這將是自己的最後一次衝鋒。
萬一九江有失，則我南昌也將不保，咱們這有多少力量，就往九江派多少力量，保住九江，其實也是保住了咱們南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