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長談
「嗯，啟稟母親。孩兒今日本想到市場上為冬兒買點胭脂香粉，沒成想卻碰到伊洛書院的幾個同窗，他們邀請孩兒談詩論文，所以就回來晚了。」
「舟兒，剛才你朋友在場，為娘給你幾分面子！現在他們走了，為娘倒要問問你，今日到什麼地方廝混去了？」
冬兒臉皮薄，不好意思跟著江逐流稱呼趙三弟。
「少爺，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
「江二哥，你這話講得可是有悖聖人之道。」趙莘搖頭道：「聖人之道唯仁恕二字，哪有象江二哥你這樣，用利益去驅動老百姓打仗的？」
到哪裡去了？江逐流想，我總不能說到妓院去了吧？那樣生氣的就不光是江母，恐怕還要加上冬兒吧。古代媳婦兒再三從四德，但是吃醋的心還是有的。
一時間滿屋春色！
外面進來一個胖乎乎的老者，笑起來一團和氣。他一進門就連忙向趙莘鞠躬。
「官人，外面有人尋找趙公子。」
趙莘皺了皺眉頭，還是舉起酒杯沾了沾嘴唇。
「冬兒！」江母不悅道：「你莫要替他掩飾，為娘是在替你出氣。」
江逐流打開名刺，上書幾個大字：涿州趙莘。再無其他。他抬頭正要詢問，趙莘已然離去。
「
「燙什麼腳？」江逐流大嘴已經罩上冬兒的櫻唇。
冬兒搶著要回答。
趙莘起身欲走，又停下來，從懷裡掏出一燙金名刺交給江逐流，「二哥，這是小弟的名刺，你且留下，日後或有用途。」
放下酒杯，趙莘說道：「二哥，你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在我大宋上至朝廷官員，下至黎民百姓，厭戰之心甚濃，這種情況下去打虎，恐怕沒有打到老虎，反而先被其所傷。」
「哈哈！」江逐流大笑起來，「為君王、為大宋，這個名頭的確夠響，可惜對黎民百姓吸引力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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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若要驅動老百姓，讓他們自發自願地去打仗，讓他們在戰鬥中悍不畏死，唯有一個字，利！就是要讓老百姓通過打仗得到好處！」
「唔！」冬兒渾身攤的跟麵條似的，想掙脫卻沒有
江逐流心下明白，冬兒應該替他打過掩護了，只是江母不相信吧了。這也很正常，冬兒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兒，沒有撒謊經驗，編起謊話來一定漏洞百出。
「娘，官人跟我說……」
冬兒連忙跪倒：「婆母贖罪。」
江逐流一哆嗦，心中叫道，江母，你真是我的親媽呀！他邁著自己的「狗腿」，上前扶著江母，口中連聲說道：「娘，你放心。糟糠之妻不下堂。舟兒以後無論如何飛黃騰達，都不會對不起冬兒的。」
江母臉色稍霽，道：「算你有心，還知道為冬兒挑選胭脂香粉，也不枉冬兒為你掩飾，說你到泰順號算賬去了。」
「趙三弟，你說的不錯，的確是民心厭戰。」江逐流自斟自飲一杯酒，繼續道：「可是老百姓為什麼會厭戰呢？很簡單，因為老百姓看不到戰爭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一場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的戰爭，卻要老百姓以生命為代價去打，他們能不厭戰嗎？」
「舟兒，你說，你究竟到什麼地方廝混去了？」
說著，江母又拿著拐杖戳點著江逐流，「舟兒，你不要以為手中有幾個銅板，又身處洛陽這花花之地，就可
江逐流看了看窗外，夜色闌珊，繁星如斗。遂點頭道，「也好。三弟且先回去，改日我們三兄弟再聚。」
崔一虎用油膩的大手給江逐流和趙莘斟上酒，舉起酒杯叫道：「幹了，幹了！」
趙莘一皺眉，道：「江二哥，為君王、為大宋都不行，那麼你認為什麼才能吸引老百姓？」
「哈哈，管他老虎不老虎的？那都是朝廷和遼國的事情，與我們升斗小民何干？來來來，趙老三，江老二，我們喝酒吃肉才是正事。」
江逐流自從到了宋朝之後，還從來沒有這般長篇大論過，今日難得有人聽他說話，不由得談性大發。
正思量間，一隻油膩的大手按到他肩膀上了，江逐流一驚，猛然回首，卻見崔一虎醉醺醺地張著大嘴：「好兄弟，快告訴俺老爹，俺的銀子都花哪裡去了？」
回到家中，江母拄著拐杖，沉著臉站在院子里。冬兒一手舉燈，一手扶著江母，還不停地向江逐流打顏色。
趙莘道：「為君王排憂解難、為大宋開土拓疆，身為大宋子民理當如此，怎麼還要去考慮什麼好
江母用拐杖用力杵著地，似乎江逐流一個回答不好，那拐杖就要掄到他身上。
江逐流臉跟苦瓜沒有什麼兩樣。江舟老兄還真照顧他，不但白送他一媳婦兒，還白送他一老媽。敢情古人早就知道搞促銷，買一送一啊！
安撫完老太太，江逐流拉著冬兒回房。昏黃的燈光下，冬兒的俏臉粉瑩瑩的，兩隻大眼睛如秋天的湖水一般清澈明凈，小巧可愛的鼻頭微微發翹，櫻桃小口中呵氣如蘭……
冬兒低頭微笑，眼波流轉，神情動人之極。
江母滿面笑容地拉起冬兒：「乖媳婦兒，你何罪之有？是老身的兒子不爭氣罷了！」
正說話間，一隻蚊子落在趙莘臉上，趙莘下意識地用手一拍，啪的一聲，蚊子就被拍死，臉上留下了一處暗紅的血跡。
趙莘忙掏出絲絹去擦。江逐流卻笑道：「趙三弟，對於蚊子，你怎麼不說『仁恕』二字？那可是聖人之道啊！」
望著趙莘漸行漸遠的背影，江逐流若有所悟。這趙莘排場甚大，莫非是哪個達官貴人家的子弟？再聯想他一再與自己討論軍國之事，江逐流十有八九的可以斷定，趙三弟不是朝廷大臣家的公子，就是王公
「比如商人，東貨西販，南物北運，朝廷可否給他們下達什麼命令？沒有！驅使他們自發地這樣去做的只有一個『利』字。因為他們看到了利益，看到這樣做能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好處。」
趙莘看了看這老者，又看了看江逐流，嘆了一口氣。
江逐流追出門來，只見兩人手打燈籠在前方引路，趙莘和胖老者走在後面，在其身後，還有幾人隨行。
江逐流一看趙莘，趙莘一笑，道：「勞煩嫂夫人讓他進來。」
「江二哥，今日與你一番長談，趙莘獲益匪淺。改日有暇定當再度上門向二哥請教。小弟告辭！」
冬兒渾身發軟，口中卻叫道：「官人，冬兒先去為你燒水燙腳。」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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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莘尷尬地一笑，正要開口，冬兒卻從外邊進來了。
「再比如，東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合浦。合浦珍珠名揚天下，可是要採集它卻要下潛到十數丈之深的海底。且不說風大浪急、水深礁險，單就那海底食人鯊魚就足以讓人為之膽寒，可是為什麼珠民還要爭相蹈海以繼呢？難道是因為我大宋君王發布的聖諭嗎？非也，仍然是一個字，利！」
江逐流不由得食指大動，上前一把抱住冬兒。
趙莘悚然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