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潘家園「鬼市」（1）
「但是現在卻不同，一是沒有這個必然，二是市場現在越來越規範化，有關部門不斷的整頓秩序，自然就沒有『鬼』的氛圍了。」
然而，王觀剛才的貶低，可不是為了低價買下這個青花地磚，而是真的覺得東西不對。他可以肯定這東西不是永樂青花地磚，但是也不是現代的贗品……
聽到這話，攤主也不介懷，反而輕描淡寫道：「東西放久了，肯定有些陳舊，回去保養一下，用清水洗洗，再擦一擦就變得鮮亮了。」
反正真正有經驗的鬼客，就算在地攤上發現了寶貝，也絕對不會大張旗鼓的宣揚，更不會露出半點端倪，而是一臉漫不經心的表情，然後不動聲色的悄悄拿下來。所以攤主口中從來都是好話，而鬼客嘴裏卻是專門挑毛病的言辭。
王觀搖了搖頭，在盡頭一轉，又逛起了第二排攤位。
「沒錯。」俞飛白點頭道：「攤位多了，而且進貨的渠道各不相同，時間也不一樣，幾乎每天都有人拿不同的東西來賣。有一些老顧客，也就是所謂的老鬼，對於各個攤位的情況了如指掌，隨便一逛，就知道哪家攤位有新貨到了。這些新貨，就是他們的主要目標……」
「一個馬扎一口箱，一塊破布走四方」，這句話用來形容這些攤主十分恰當。
此時此刻，王觀三人也進入了潘家園之中。
王觀抬頭一看，只見頂棚上頭懸挂了好幾排大燈，但是也有幾分朦朧，四周仍舊是熒光一片，可見帶著
與此同時，王觀拿起俗稱褡褳的布口袋，有些遲疑道：「感覺怪怪的。」
「聽見了吧，不要覺得我在蒙你。對了，還有手電筒……雖說時過境遷，有些規矩已經不適用了，但是你帶去了也沒人笑話你。」
與此同時，看到王觀沒有放下東西，甚至還在反覆觀察，攤主自然是以為他心動了，又連忙開口說道：「小兄弟，東西真的很好，錯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說到這裏，唐清華補充道：「當然，現在大部分人逛鬼市的目的，已經不是單純為了感受以前的氣氛，而是為了搶佔先機。」
當下，三人各自找了個方向，分散而去。
就在這時，王觀經過一個攤位的時候，眼睛餘光瞄到了一抹亮青的顏色，讓他心中一動，停下來駐足觀看起來。只見那件東西是方形的，有點兒像瓷磚。
然而，眾人進去之後，並沒有出現人聲鼎沸的吵鬧現象。也不需要什麼人來維持秩序，各個攤主就迅速到位，將一塊布鋪于地上，再從箱子里拿出一個個用報紙包裹的物件，井然有序排開起來，生意就算是開張了。
王觀微微點頭，也表示理解。
走了幾家攤位，看到的東西都是以瓷器為主，大多數是瓶瓶罐罐、杯杯碗碗之類的物品，多少讓人覺得有些乏味。現在看到不一樣的東西，王觀多少有幾分興趣，不由得蹲了下
「他說得沒錯。」唐清華贊同說道：「以前我也以為沒必要，但是注意觀察就發現了帶褡褳和沒帶褡褳，攤主給出的價格不一樣。」
這個時候，潘家園大門沒開，但是門前已經人影憧憧。攤主們用三輪車載著裝滿物品的紙箱子，顧客們開著車、走著路聚集在市場門外，噌雜擁擠，把大門頂得叮咚作響。王觀踮腳四望，感覺周圍黑壓壓的人頭，少說也有一兩千人吧。
「怪什麼。」俞飛白鄭重其事道：「不帶這玩意，人家就知道你是外行人。帶了這東西，人家就算知道你不是行家，也是圈子裡的人。再不濟，也你知道你懂些收藏知識，不會毫無顧慮的下刀狠宰！」
「好……」
「飛白，真有必要帶這東西嗎？」
過了片刻之後，王觀才算是看完東西了，慢慢的抬起頭來。
儘管剛才喊著要大掃蕩，但是進來之後，俞飛白卻十分謹慎，也沒有急著下手，而是仔細的觀察情況，似乎在尋找看得順眼，符合心意的東西。
俞飛白沒有意見，而王觀更不會反對，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我就是隨便看看……」王觀坦然自若的把青花地磚放下了，然後隨意說道：「聽說永樂青花地磚的青花是蘇麻離青，非常的珍貴。」
攤主滔滔不絕說道：「後來到了太平天國的時候，起義軍率眾攻陷了金陵，報恩寺塔就毀於戰火之中，這些青花就散落民間了。這就是其
一瞬間，攤主抓緊機會說道道：「小兄弟，覺得東西怎麼樣，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便宜一點賣你！」
一直聽人說，潘家園是江湖，裏面的水很深，但是這水到底能有多深，王觀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不過，走過一排攤位之後，王觀立即意識到，這裏的水果然是要多深有多深，而且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
畢竟，現在的潘家園，已經不是二三十年前的情況了。那個時候，這裏真正的就是舊貨市場，什麼好玩意兒都可以看到。但是現在，估計是贗品居多，真東西極少。至於能不能在萬千沙礫中淘出金子來，那就要看個人的本事了。
攤主是個發福的中年人，身穿寬長的大棉襖，兩隻手就套在衣袖裡，看見生意上門了，立即笑容可掬道：「當年永樂皇帝通過靖難之役從侄子建文帝手中奪取了江山。為了向天下人顯示他的合法地位，所以前後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建成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報恩寺，用來紀念他的父母，也就是朱元璋和馬皇后。」
「聽說用蘇麻離青料燒造的青花顏色，不僅顏色發亮，更具有寶石一樣的光澤！」適時，王觀似笑非笑道：「不過，在這塊地磚上，我可看不出這樣的特徵來。」
「沒錯，就是蘇麻離青，那是從國外進口回來的料，價格昂貴就不用多說了，主要是蘇麻離青那是鄭和下西洋才帶回來的東西。一旦他不下西洋了，庫存的料完用
特別是來到了潘家園附近，眼前的情形讓王觀感覺有些吃驚意外。
王觀笑了笑，把攤主的話完全當成了耳邊風，只顧看東西。而且，攤主也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又簡單的介紹幾句之後，就閉嘴不語了。
如果是在古代，凌晨三四點鐘出門，外面肯定是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但是時代不同了，街道上都是路燈，非常明亮，猶如白晝。
王觀和唐清華沒有俞飛白那樣張揚，但是也笑容滿面的下了樓，向潘家園方向而去。
「大家分開走吧。」這個時候，唐清華提議道：「如果是遇到捏拿不準的東西，再招呼另外的人過來幫忙判斷。」
「小兄弟，您看準了，這可是永樂青花地磚。」
就在這時，潘家園大門開了，門外的人群一擁而入。
王觀也知道這裏的東西魚龍混雜，贗品很多，自然也不奢求件件是寶貝，但是滿眼一望，琳琅滿目的，竟然沒有一件象樣的東西。話說就算是贗品，好歹也要用點心思偽造呀，別讓人一眼就看出假來，那樣太沒有誠意了。連騙人的誠意都沒有，叫人怎麼上當？
「在報恩寺中有一座九層八面白琉璃寶塔，塔內的地面上就鋪設了這種青花地磚。這可是好東西啊，古今中外，用青花作為地磚的只此一例！」
說話之間，俞飛白將一支小巧玲瓏的手電筒遞給王觀，然後檢查了下身上的裝備，立即躊躇滿
乍看之下，這東西真的很像是瓷磚，不過比一般的瓷磚厚多了，表面是一層青花紋飾，顏色比較古拙，看起來確實有些年頭了。
「可惜，那是近百年以前的事情了。」唐清華笑著說道：「當年的鬼市，一般是雞鳴狗盜之徒把竊來之物趁天黑拿出來賣；要不然就是王公貴族的紈絝子弟，朝廷官宦的妻兒老小生活陷入困境，不得已紛紛開始變賣家中寶貝。兩類人，前者是見不得光，後者是怕丟面子，所以選擇在黑暗中進行交易。」
「開了，門開了……」
在攤主們擺好的東西之後，專程來買東西的鬼客就開始遊走起來。這些人和王觀他們的裝扮差不多，肩膀掛著褡褳似的袋子，手裡攥著手電筒，兜里擱著放大鏡，或是蹲在攤前，或是漫不經心的溜達，十分悠然自得。
「奇怪吧？」俞飛白笑呵呵道：「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非常的驚奇。畢竟在我想象中的鬼市，那就是見不得光的地方，在一片空地兒上，沒有燈光照明。而逛鬼市的人要麼是提著燈籠，要麼是打著手電筒，光亮幽幽，照著來往人影飄忽不定。就好像是幽冥鬼地一樣，這樣才比較有氣氛嘛。」
攤主的回答，也在王觀的意料之中。如果連幾句挑刺、質疑的話也聽不進去，那麼說明這個攤主肯定是新手。畢竟，看出東西不對的，難免會評點幾句；要是覺得東西好，想要買下來的，更會把東西貶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