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這畫真的很差勁？
單飛冷笑道：「這畫根本不具真名，你知道是誰的畫嗎？就算是現在成名的畫家，肯定也不會承認這樣差勁的畫是他早期作品……」
一席話下來，旁邊眾人連連點頭。
「嗯？」
事實證明，單飛真的有兩把刷子，從墨色渲染，再到圖畫的整體布局，再到湖光山色線條的細節無一遺漏，說得頭頭是道。
貝葉俏目輕眨，也是一臉茫然。
王觀轉頭打量單飛，微笑道：「你好像是海歸吧，對中國傳統字畫也有研究？」
此時，貝爺爺淡聲道：「好在什麼地方？」
「不是抵制，而是去其糟粕，取其精華。」貝爺爺微微搖頭，指著桌上的畫道：「你剛才說這畫不好，能說說其中的缺點嗎？」
單飛微笑道：「比如說去年，就有張大千、潘天壽、趙無極幾位大師的畫展。看得多了，我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每當聽到這些言論的時候，我總想告訴他們，水墨字畫不是淡，而是素雅。只要認真地去觀察欣賞，接觸得多了，就會發現其中的味道醇厚，回味無窮。」
「不知道。」
「爺爺，畫是作者畫的，怎麼不能談呢。」貝葉辯解起來。
看了眼圖畫，貝爺爺心中一動，不過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點頭道：「畫得一般，你多少錢收上來的？」
「是嗎？」
頓了一下，單飛感覺有些意猶未盡，目光閃爍了下，又繼續說道：「當然，繪畫技巧的不足，一般人是很難看出來的。
「你看出來了？」此時，貝爺爺有些激動，不過馬上掩飾起來，驚詫道：「你能肯定這是虹叟的繪畫風格？」
「嗯，客氣了。」貝爺爺輕輕點頭，做了幾十年大家長，身上的積威很重，一言一行，就是鋪天蓋地的壓力。
「狡猾的傢伙。」
說話之間，王觀把手中的捲軸輕輕的擱在桌案上。
期間，貝葉也專註的聆聽，嘴角不自覺泛出了明媚笑容。
「圖中畫的是太湖。」
「那……我就獻醜了。」單飛謙遜一笑，伸手輕輕把畫卷扯了下，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對著自己，然後指著湖光山色，明顯猶豫了下，才嘆氣道：「毛病太多了，不知道從哪裡說起。首先從墨色的渲染開始講起吧。」
對此，王觀坦然自若，反而笑道：「我沒吃虧呀，其實這畫真的不錯。」
「他們是大學同學，認識好久了。」
「你……」與此同時，貝母的目光如炬，更像是刀劍一般穿刺而來：「你叫什麼名字，認識小葉幾年了？我以前怎麼沒聽她提及過你？」
幸好，老人家見多識廣，發現情形不對，立即轉移話題，指著桌案上的捲軸道：「這是字畫？打開看看吧。」
安浣情有些莫名其妙，悄聲道：「
「其實我沒說完……」王觀輕笑道：「我是想說，儘管作者是蘇州人，但是繪畫的風格，卻不是蘇州吳門畫派的傳承。」
「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學習海上畫派大師黃山山中人的繪畫技巧。」王觀笑著說道：「而且圖畫干筆淡墨、疏淡清逸，這是『白賓虹』的特色。」
不過，也正是因此，廳中的氣氛再度陷入了尷尬之中，連貝母也不敢多問了，免得知道一些讓她十分糾結的事情。
當然，也不可否認，大部分是王觀的心理作用，自己給自己壓力。
「黃山山中人？」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單飛終於開口了，語氣之中夾帶了幾分銳刺：「我們先不談錢的多少，只論這幅畫值不值這個價。我怎麼看，你都像是上當受騙了。」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聽到這樣的評價，一般人肯定會推說沒花多少錢。然而在這個時候，王觀卻十分反常，鄭重其事道：「買主開價兩萬，我和他討價還價之後，砍掉了五千，一萬五就買下來了，說起來也是我賺了大便宜。」
「咳！」
「這畫……真的很差勁？」
「貝老說得真好。」
此時，王觀一邊解釋，一邊把捲軸系帶解開，緩緩攤開圖畫，正放在貝爺爺身前。
幸好王觀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在這樣的時刻不至於怯場，甚至化被動為主動，連忙奉上了禮物，有些不好意思道：「來得匆忙，就給貝爺爺準備了一件薄禮
「死鴨子嘴硬。」單飛心中哼聲，眼睛偷偷瞄了眼秀美如玉的貝葉，又在心裏罵了起來：「好白菜總是被豬給拱了。」
為了化解尷尬，貝母自然配合起來，把桌案上的茶杯移開，擦乾淨桌面。
在眾人的注視下，王觀微笑道：「聽貝葉說，這是在蘇州取景，畫的是銜接蘇州太湖畔的美景。而圖畫的作者波煙上人，鈐印太湖釣客，估計也是蘇州人……」
然而，貝母堵得了一個，堵不了另外一個。坐在旁邊的安浣情彷彿沒有看見貝母的臉色，自顧說道：「之後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日久生情嘛，自然戀愛了。你們沒聽說過這事其實也很正常，因為他們在畢業之後就分手了。」
「不一樣。」
安浣情很享受這種編故事的感覺，在貝葉母親追問之前，立即又圓了回來：「阿姨您應該知道，我們幾個月前出去旅行吧。說起來真是緣分呀，王觀就在瓷都工作，家住就在江州，我們經過瑤里的時候就遇見他了。」
「你這話不對。」
王觀笑道：「虹叟早年受新安畫派的影響，以干筆淡墨、疏淡清逸為特色，為白賓虹；八十歲后以黑密厚重、黑里透亮為特色，為黑賓虹。眼下這幅畫，儘管技巧上有少許的欠缺，但是章法上的虛實、繁簡、疏密卻十分統一，明顯是在學仿黃賓虹大師的早期山水作品。」
單飛皺眉道：「好像我們海外留學生不愛國似的。實
單飛一聽，急忙說道：「我們是在談畫，不是在討論作者。」
「轟！」
「哦！」
「嘻嘻，不過俗話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
「當然。」
「你覺得這畫好？」
「不忘本，很好嘛。」
貝爺爺輕輕點頭，表示讚許道：「我曾經聽說，一些年輕人總是覺得傳統的字畫不如西方油畫好。因為油畫色彩鮮明絢麗，給人強烈的直觀感受，而中國水墨字畫太淡了，好像白開水一樣沒有味道。」
貝爺爺搖了搖頭，看著王觀問道：「小夥子，你就是想說這個而已？」
又是一枚炸彈爆發，把眾人炸得暈頭轉向，就連當事人王觀和貝葉也是瞠目結舌。
貝爺爺多了幾分興趣，好奇問道：「那你說說看，這畫應該是屬於什麼風格？」
發現安浣情越說越不靠譜，俏臉羞紅的貝葉乾脆把捂住她的小嘴，免得她話說得太多了，容易閃了舌頭。
「你……純粹是強詞奪理。」
「賺便宜？我看是吃了大虧才對。」
單飛嘀咕了聲，目光銳利盯住王觀，準備隨時找茬。
「所以有空的時候，我們也經常去接觸一些本國的東西。就我個人而言，比較喜歡藝術，而國外城市也經常有中國的話劇、音樂劇，包括崑曲、畫展等演出、展覽。」
貝葉就要解釋，卻讓貝母瞪眼堵了回來。
「故弄玄虛，很普通的畫，哪裡有什麼風格。」
「我們在杭州靈隱寺遊玩的時候，看到一幅圖畫非常不錯，聽說您比較欣賞中國的書畫，所以就買下來了……」
「沒錯。」貝爺爺贊同道：「作者是作者，畫是畫，不能混為一談。」
「媽，他是……」
「沒問你，讓他自己說。」
王觀還沒開口，單飛就搶先道：「本國文化才是我們的根本，對於西方的文化入侵應該予以抵制……」
「那天的情形你們不知道，兩個人一見面就是天雷勾地火……嗚嗚嗚！」
最後一句，自然是在綿里藏針的暗諷王觀。
見此情形，單飛心中一動，自然是喜形於色，更是滔滔不絕的評點起來。一連過了幾分鐘都沒有停歇，最後實在是挑不出圖畫的毛病來了。
「另外，黃賓虹大師最重視章法，講究用筆如作篆籀，遒勁有力。不過，學仿的這人，應該是才練了兩三年，屬於初窺門徑的境界，所以在我們看來，畫圖就顯得比較刻板、生硬，筆法獃滯，缺點很多。」
一時之間，每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觀，單飛侃侃而談五六分鐘，已經把圖畫貶得一無是處了，而且人家講得很有道理。如果王觀只是說好，卻不能講出道理來，那就相形見絀了。
王觀笑著說道：「但是我們應該以長遠的目光來看待事情，這是九三年的畫，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之間，作者肯定有所長進，說不定已經成為一方名家。那麼這幅畫的價值也未必沒有水漲船高的時候，我就著等升值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