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鴛鴦
刀光閃爍，生死相搏！
「我們想辦法幫幫他。」
連游擊都中箭，撥馬折身返回，還有一個千戶官，一個把總，十來軍丁，看到人家又在挾箭，頓時就是全部折返，再無勇氣前沖。
這明顯是久歷戰陣的悍賊，不是響馬或是念秧的小賊，看弓箭陣的模樣就能明顯看得出來。
捉拿人犯的吏員們不知道是誰帶頭，也是一鬨而散，只留下一群呆若木雞的犯禁官吏和隨員們，懵懵懂懂，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在奔逃，張夢鯉面色如土，眼神中灰敗若死人，他的巡撫當的原就不穩，遇到此事，恐怕要下詔獄了。
因為離的太近，箭矢射中人體時發出的入肉悶響聲，眾人都是聽的清清楚楚。
「大人，速走！」
順天巡撫再受夾板氣，好歹也是一個戰區的最高統帥，再被戚繼光等邊帥輕視排擠，但仍然是代天巡狩的封疆重臣，這邊意外一出，有一個將領便帶著幾個衛士，迅速聚攏到張夢鯉身邊，意欲護衛著張夢鯉逃走。
中軍牙將和幾個親信幕僚都是趕緊拉著張夢鯉的馬頭，手忙腳亂，要將張夢鯉護走。
惟功的那一箭，自然是射中敵人眼眶的那箭，不論是準頭還是勁力，都是毫無瑕疵。
就在他大叫糟糕的同時，十余賊人先後鬆開手指，十幾支羽箭疾掠而至，當前的衙差頓時就有七八人中箭，多半是中在頭顱或是胸口處，雖然用的是小弩或是短弓，但相隔太
他們的同伴，已經近了七八人，眾軍將都是有點喪膽，若不是張夢鯉逼迫，根本就不可能上前廝殺。
張惟功大叫道：「下馬，接戰！」
與此同時，趙久光身後的官員和吏員們開始驚慌起來，驚叫聲此起彼伏，亂成一團。
短短時間，張惟功已經有所決斷。
潘游擊也中了一箭，慘叫連連，中箭處正在左肋，箭尖穿透了他的泡釘鐵甲，穿過里襯的棉甲，扎過皮肉，直抵肋間，還好到此時勁力用完，沒有射斷肋骨，否則的話，這一箭很可能就穿透內臟，要了他的命了。
「呃……」
疾顏厲色之下，眾人不敢再說，只得帶著幾十個未曾來的及跑的衙差，十余親兵合在一處，揮舞刀劍，往賊人那邊撲過去。
「啊……」
就在最危急的關頭，張夢鯉等人突然看到有箭矢從自己身後飛向對面，十余只鐵羽在半空中發出尖利的嘯聲，以極快的速度，飛向那些撲過來的賊人。
「王樂亭中胸口不奇怪，張用誠這一箭也中胸口，叫人滿意。」
在弓箭的嗡聲中，被射落下馬的騎兵發出慘叫聲，有幾個直接被射中咽喉，當場就死了，未死的也是重傷，這些人的箭法極准，幾乎是箭箭都射在人的要害之處，呻吟未死，也只是拖時間罷了。
損失了五個人，還有九人，相隔不到二十步，所有的悍賊都發一聲喊，往這邊疾衝過來。
賊人都身著布衣，在弓箭的掩護下，卻是在追擊穿著對襟罩甲的官兵，強弱之勢立判，而從弓箭的射術，翻牆下地再上馬，拔出兵器便揮斬利落勁和身手來看，這十幾個賊人全部是久歷戰陣廝殺的老手，動作老練嫻熟，毫不猶豫，殺人時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十分冷靜，猶如是在宰雞屠狗。
兩邊相距不過五六十步距離，轉瞬就可接觸，但那十幾個賊人看到官兵和衙役們迎上來，反是迎住腳步，十餘人全部將弓箭搭起，前七后六，半仰半平。
「噗，噗，噗！」
遭遇到這樣的打擊，對面的悍賊並沒有退縮，事實上他們從突然跳牆射箭，到俘獲戰馬，再到衝擊張夢鯉，使用箭陣，每一個變化都是十分快捷嫻熟，充分展現了良好的紀律和彼此間熟諳的配合，弓箭技術也是一等一的犀利，這樣的敵人顯然不是一輪箭矢就能打垮的。
更加不妙的就是這些賊人殺散圍牆邊的官兵后，大約是發覺這邊有兩個穿紅袍的官員，幾聲叫喊之後，十餘人會合在一處，一半騎馬，一半步行跑動，居然是往這邊殺過來了。
至此情形算是絕望，第二輪箭又射過來，又有三個官兵落馬，幾個賊人身手利落的拉住驚馬，翻身上去，形
「鴛鴦陣！」
說起來慢，但事情發展的極快，那些翻牆的賊人一邊射翻官兵，一邊有人跳下牆來，翻身上馬，便是手持長刀，往其餘的逃散官兵追擊。
周晉材和佟士祿最先下馬，他們的馬腹邊上有兩個小小的圓盾，兩人左手持盾，右手拔刀在手，站在隊伍的最前兩側。
「晉材，思進，你們倆射中的是腿部，回去之後罰加練開弓一百次，手軟了不能吃飯就叫人喂你們。」
在驛館的東南角附近，突然有十幾條身影從牆上一起翻下來，在翻牆的同時，有五六個人兩腿夾在牆上，用小弩和短弓，射中了騎馬戒備的騎兵。
剛剛還在慘叫的潘游擊眼前一亮，失聲脫口而出。
明明是他后出手，但偏偏他的刀光先至，鋒芒掠過，一顆面色猙獰的人頭，在噴濺出來的鮮血之上，飛翔到半空！
好在還是趕上了，他們弓箭不足，只有五個人一起射箭，好在每一箭都射中了敵人。
惟功是站在隊伍正中，慢慢凸前，在他對面，是一個矮壯的敵人，在五步左右的距離時，那個敵人吶喊一聲，手中長刀猛然向惟功劈斬過來。
就在惟功準備參加進這一場官場衝突的時候，異變突起。
「快，護著張軍門快走！」
「嗡！」
剛剛衝突起來之前，惟功一伙人已經準備介入這邊的事，只是原本的打算是強行將那些犯事的官員逮捕起來，
這一下變故真是突如其來，叫人有不敢相信之感。
以他現在的年紀和勢力想收至麾下是不可能的，但凡事可以先做預備，張夢鯉這個順天巡撫才五十來歲，正是官員的黃金年紀，做一點人情也是可以的。
撫標的中軍例掛游擊，這個中軍牙將姓潘，薊鎮將門出身，戚繼光現在任用的將領多為南將，北方將門不得意，紛紛自尋門路，這個潘游擊就是自願投效過來的，北邊將門，見識還是不淺的，一看賊人的模樣，立刻就知道壞事了。
往南，是山東內鎮地方，往北是薊鎮和宣府邊鎮，防備森嚴，往西不遠就是駐有重兵的京城，這一伙人居然在這裏公然殺害大明官兵！
張惟功也跳下馬來，持刀在中間稍許靠後的位置，在周晉材和佟士祿的身後，是張用誠、周思進、馬光遠、錢文海手持鐵矛和馬槊，站在周晉材和佟士祿身後左右兩側。
「東翁，趕緊走吧！」
張惟功真的是帶著這群少年已經帶出習慣來了，揮灑自若開弓射箭的同時，還有閑暇點評眾人的射術是否合格。
官聲好，能力普通，同榜同年力量很弱，似乎帶兵的本事還不錯，最少這少量的巡撫標營親兵來看，有點令行禁止，來去如風的感覺。
如此悍勇，更使張夢鯉這邊的眾人慌亂起來，驛站的驛丞居然率先奔逃，驛丁
中箭的賊人有五個，兩個中在胸前，悶哼一聲后，倒在地上開始抽搐，三個人中，有兩人中在腿上，只是分別是小腿和大腿，他們咬著牙齒，發出駭人的嚎叫聲。還有一人，被射中眼眶，箭矢從眼中穿過，透過後腦，連一聲響聲也沒發出，栽倒下馬死了。
兩邊相隔不過二十步，等張惟功等人下馬迎擊，前行的同時擺好陣勢之後，兩邊短兵相接的時刻也就到了！
「老夫不走！」
換了一般的人，在這種時候難免會心慌，張惟功卻是長笑一聲，身形不躲不閃，手中長刀亦是回斬過去。
張夢鯉突然爆發了，可能是剛剛被趙久光堵的十分窩囊，也可能是最近戚繼光請裁撤順天巡撫之事叫他十分不順心，更可能是長期被壓制下的火氣壓不住了，此時他鬚髮皆張，戟指向那些撲過來的賊人，對身邊眾人喝道：「這裡有過百抽調過來的衙役和吏員，還有你們這些撫標親兵，老夫亦能揮劍，十余賊人攆的我們亂跑，傳將開去，老夫這巡撫的臉面往哪裡擱？與其被人笑死，不若死在此地，老夫絕不會走！你們與我去殺賊，快去！」
「糟糕了！」
最小的王國峰身手亦最差，手中持刀，在側尾最後戒備。
「啊……」
幾乎是一眨眼間，一個完美無缺的陣法就展現在了眾人眼前。
王樂亭和李守拙手持弓箭，站在眾人之後，繼續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