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交進
「哦？」
想到這裏，萬曆真是兩眼放光。
「呵呵，老師是因為他那個順字行吧？」
萬曆轉悠了幾圈，便是指著惟功道：「剛剛選定，還不會賜宅，也不會有禁軍把守門戶，你去瞧瞧，看看皇后是何模樣。」
張惟功一征，再看這兩個相府長隨一臉不容商量的嘴臉，只得嘆息一聲，對來興兒道：「你先回去，給七叔七嬸說，我晚點再回府。」
「嘁，這算什麼話！」
幾個門店，萬曆也相信賺不到什麼大錢，一般的官店收入，他還是清楚的。張惟功的幾個店，言稱年獲利兩萬，這在萬曆來說已經是頗高的利潤了，要知道，勛侯之家開設的官店，平均一家一年也就兩千銀子。
高利貸這行當，晉商佔據半壁江山，然後剩下的就是勛侯之家和高官顯貴，本錢十萬，年獲利三十萬也不是難事。
「似乎是張四維……」
在皇帝這裏耗了半天多時間，出了午門后，正好遇著一個相熟的兵部吏員，惟功因笑問道：「馬帥和俞帥都去兵部報過道沒有？」
放印子錢畢竟是吸人血汗，明廷向來有例嚴禁，普通的士紳和商人敢碰這個雷區的，被抓著痛腳就會死的很慘。有嚴令在前，皇帝總不好乾這種行當，臉面還是要的。至於土地，從成化年間首創皇莊，至今皇莊已經有一百三四十萬畝之多，只是每年交進的子粒銀不過幾萬兩，實在是叫萬曆有點灰心喪氣。
「好吧……臣遵旨。」
此人工於
今天遭遇重重打擊，難得聽到喜事，皇帝欣然道：「有沒有說是什麼樣的？」
皇家的事就是這樣，人浮於事，浪費嚴重，而事情卻沒有人辦，也沒有人督責，論收益自然是不成了。
「但老師不必將此子太放在心上。」李植笑笑，替張四維添了杯茶，然後又道：「此子很機靈，朝政能不說的便不說，幾年前，在勛田清丈之事上他與張賊的對答，就可看出他年紀雖小，卻很油滑。」
「只要他不涉及到錢莊質鋪，老師就由得他吧。」
「是，臣等將來再說。」
所以他一改猶豫口吻，鄭重道：「等吾親政之後，你再想辦法吧。」
「瞎說什麼！」萬曆怒道：「她長了十幾年，看的人多了，現在就偏看不得了，要你去便去，不要廢話。」
錢莊，質鋪，加上糧行，是當時的三位一體的吸金怪獸，這一點，連皇帝也是心知肚明。
這便是官身不由人，無可奈何之下，惟功只得掉轉馬頭，預備到張居正府邸中去。
「也有一些……」張四維點頭道：「腳行中人也頗有一些和我們走的近的，連番述苦，這小子已經趕的他們沒活路了。」
「還沒呢，馬帥是要早些，後日上午吧，俞帥還不曾有準信兒，估計也就是這三五天。」
「哼，武臣用事，究竟是叫人心裏不舒服的很。」
「臣的店，其實只是腳行的變化
「學生亦聽說了。」
「……好吧，臣明早帶進來。」
「聽娘娘說，長相溫婉。」
養了大量的管庄太監和部屬，結果收下來的就是這麼一丁點，實在是叫人提不起興緻來。
「臣的這個做法，和錢莊或質鋪都不同的，要緊的還是方便，不取其暴利，以免傷民，亦招物議。」
「馬帥是得早些，俞帥是要留京的，所以不急，馬帥可是只來京述職，打個花狐哨就走人，不會耽擱太久。」
「唔。」
「還有，」張惟功對萬曆談事情，總是慢慢潛移默化，早早植于萬曆心中，因而趁熱打鐵道：「臣的順字行，現在只是收貨送貨，賺的是腳行力錢，臣想，也搞存錢兌錢，本店存，異店取亦可，從中收手續費。」
「還有，進五千銀子來！」
國朝最賺錢的行當，毫無疑問就是放印子錢，也就是高利貸。
通存通兌，異地取款，這個其實在中國也不是新鮮事，唐宋時就已經有人在搞了。但這事情總是隨著王朝興衰，當然還有錢莊自身的發展息息相關，反正到目前為止，山西人開的錢莊還辦不到這樣的事。而真正意義上有近代銀行業雛形還是清末的事了，等真正的銀行出現之後，
「是。」
「吾倒也想。」
所以皇帝到底還是對惟功的建議太有興趣了，現在就能一年賺兩萬，擴大十倍規模，一年豈不有幾十萬？再把觸角伸到外地，自己給予支持，豈不是一年大幾十萬？
「是，臣告退了。」
「太後娘娘說，門戶是普通人家，祖父做過大興縣丞，其父是鄉試舉人，本人性格溫良，知書識禮……」
君臣二人一時無話了，只有張惟功吃飯的聲音和萬曆無聊敲擊桌子的聲響。每常這種時候，皇帝和惟功二人說些閑話，萬曆高興了就寫幾篇大字，權當熟手，現在字是練不得了，而且，很明顯話也不能亂說。
張四維的八人抬大轎是經過特別改建，比起普通的大轎要更加寬敞舒適的多，轎中除了他的主座外，還額外設了一個座位，中間放一小几，上面放著茶吊茶杯和一些零食，左手側還有一個小小書架，放著幾本解悶的閑書，右側居然是一個精巧的多寶閣，放置著一些古董，由閣老上朝下朝時在轎中擺弄著解悶。
「這個不必說，有沒有說長相怎麼樣？」
「若是兌成金子更好。」
經筳之事，尚未得兩刻功夫，也就是皇帝回乾清宮將朝服換成燕居服的那一點時間，結果前後詳細都已經到太後宮中，報給太後知道了，這隻能說明，宮中眼線太多，皇帝的一舉一動，都是時時刻刻有人盯著。
萬曆深深看他一眼，點頭道：「告訴汝
「這個太難了……」
萬曆急的如屋頂上的貓一般，來回的轉悠，他的年紀已經知道人事，只是皇太后從來不肯放他肆意放縱，當然，這樣的管教是正確的，不然以皇宮之中皇帝予取予求，要多少女人沒有，只怕早就將身子弄跨了。
一時待惟功吃畢，正要告辭，有一個小內使匆忙趕來，對皇帝道：「太後娘娘說與皇帝知道，皇后的人選已經定下來了。」
「聽說張太岳又召這個少年到府諮詢事情？」
此時坐在張四維對面的，是他最心腹的門生，現在都察院為監察御史的李植。
惟功嚇了一跳，為難道：「人選定了就是皇後娘娘，外臣怎麼敢亂看。」
「那我明早去兵部。」張惟功笑道：「久仰馬帥大名了，一定得去結識一下。」
「你說的是錢莊吧，這個山西老倌在搞呢。」
轎子路過之時，有人在轎中掀了一下轎簾，有人在轎中看向張惟功，正好惟功也看向轎中，四目相接，那人移開目光，迅速放下了轎簾。
舍此之外，最穩賺不賠的，就是買地買莊子，有幾千上萬頃地，一年兩次收成，每畝獲利三錢五錢銀，一年十萬兩以上還是穩有的。
「臣照辦便是。」
兩個鎮邊大帥分別來京之事，在京城官場也是不大不小的新聞，所以惟功一提起來，這個兵部吏員也是很清楚。
「你那個店，究竟一年能賺多少？」
「咳，皇上慎言。」
轉身
「你去，你去！」
在萬曆年間，晉商搞錢莊，而江南士紳的主要生財手段則是質鋪，也就是當鋪，很多知名的官僚家中都有大型質鋪，日獲斗金，是真正的暴利行業。
「暫且也只能如此……皇上也罷了，太后對這小子印象頗佳，先放著吧……」
到東安門附近，來興兒遠遠迎過來，同時還有兩個戴著六合帽的長隨，見惟功過來，兩人也是一起迎上來。
提起錢財諸事，十四歲的萬曆已經很敏銳了。
可憐的張惟賢，又一次被拋棄了……惟功在心裏默念一聲，卻是趕緊答道：「是，臣知道了。」
「承教，多謝。」
「張大人，閣老適才吩咐了，叫你到府中等候，閣老有話要問。」
「有空也去兵部，看看俞大猷，拜師成功了，回來和吾細說。」
「臣是武夫，每天耍刀弄劍的，皇上怎麼拿臣來比。」
雖然萬曆對張惟功的謹慎小心並不以為然，不過想想張居正的嚴厲，便也釋然道：「雖然吾在你身後，但能小心還是小心些的好……今日就這樣，你去吧。」
從隨員之中，惟功看出坐這大轎的是張四維，他無所謂一笑，繼續引馬前行。
惟功緻謝，然後往對方手中塞了一小錠銀子，約摸二兩重，那個吏員喜不自勝，長揖了半天，等惟功走遠了之後，這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