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試探
「胡四哥！」
俞大猷呵呵一笑，看向兒子的眼神也是充滿睿智的光芒，青年人的心思，已經垂暮的他，又如何能不明白。
大明京師，經常有鬥毆和刺殺之事，治安嚴格來說並不算好，若不然，也不會有天子經常下詔督促整頓治安之事了。
抽刀在手，長刀光如匹練，順勢極快而下，在一旁的人幾乎就只是看到刀光一閃，連他抽刀和揮刀的動作都沒有看得很清楚，卻只見刀光一閃，再便是血光濺起！
惟功一笑，問道：「腳行派來的人？」
眼前這情形，一看便知道是人家來找自己，惟功一笑起身，卻是背負雙手，眼神中也是毫無緊張之色。
他的酒量很大，但自己知道多飲誤事，所以一次最多喝一角，聊以助興。而這些羊臉肉，膻味足，嚼勁是軟膩中帶有臉肉才有的彈性，不論是鼻腔還是嘴巴，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的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惟功出宮時已經是申時二刻，等他從熙熙攘攘十分熱鬧的皇城出來，抵達張居正府邸所在的弓弦衚衕時，已經是申時末刻，也就是傍晚五點左右的光景。
「好傢夥，你能吃的下這麼許多？」
幾碟小菜，一碗碧粳米粥，剝好的幾個雞蛋，江陵相國的晚餐頗有湖廣一帶的風貌，見惟功進來，張居正用筷子點一點，隨意道：「惟功，坐下一起吃吧。」
但手未至，便是又有一雙大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一個破鑼
說來也巧，俞大猷父子亦是坐在不遠的地方，只是他們在餛飩挑子邊上，坐在角落之中，並不引人注意，而看到張惟功很快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俞大猷因失笑道：「這個小子，與老夫當年的吃相，倒真有三五分相似之處。」
「不錯，好東西……」
這麼一個少年，據案大嚼，不過盞茶功夫，眼前的羊臉肉已經去了一多半，真真是風捲殘雲一般的痛快，至於那一角酒，早就下了肚去了。
「好勒，小哥兒你稍等……咱還真沒瞧過一個人吃四斤肉，今兒要開眼了。」
惟邊身邊有一個總角孩童，三四歲的模樣，在地上滾的泥猴兒一般，此時也是看著惟功，目瞪口呆的模樣。
……
張惟功在相府里沒等太久，小半個時辰之後，張居正便是在府內的小花廳里召見了他。
「好勒……小哥兒你是買回家與家裡人一總吃？」
兩刀之威，已經叫眾人看了出來，眼前這位少年勛貴，武藝高強，更兼心狠手辣。
「是，小侄嘗嘗。」
「廢什麼話！」
「這是遼東都司送來的關外遼河裡的銀魚，大而無刺，肉質鮮美，送來的時候還是活的，你來嘗嘗看。」
「只是受人所託，請你小張大人搞抬貴手。」
惟功盡興吃得一飽，心中愉悅，拋了一
「呃……」惟功捧捧肚皮，還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我們現在，還是要忍耐，張賊現在是春風得意之時，但他在位越久，得罪的人便是越多，學生以為，最要緊的還是等皇上親政。」
「告訴你們背後的人……」惟功見他們不敢上來，冷笑一聲，將長刀擦拭乾凈，收刀入鞘，和聲道：「拿出真正的本事來，不要叫你們這些小魚小蝦來送死了。」
「不是，自己吃。」
惟功突然發難！
惟功彎下腰去，遞了一角銀子給那小孩，笑道：「小弟弟莫怕，哥哥打的是壞人。」
「今日他不許皇上寫大字，皇上當時的臉色老夫是瞧著了，十分難看。聽說，還有件事，皇帝背書，背到『色勃如也』之時，將勃背成了『背』字音，張太岳頓時便大吼一聲，其字念『勃』！弄的皇帝特別難堪，當時差點下不來台。」
弓弦衚衕仍然十分熱鬧，不過惟功不急著和那些等傳見的官兒一起往裡擠，他在皇帝那裡囫圇一吃，萬曆看著熱鬧，他卻沒怎麼吃好……挑了一個做羊臉肉的攤子，吩咐道：「四斤羊臉肉，不要燒餅，一角酒，快些。」
南方衛所，縱有世職，鍛煉的機會也不多，不像當年的戚繼光，青年時代帶領山東的班操軍，北上戍邊，在京營任職，很早就得到了
……
一出手就廢了兩人，還有六七個漢子，已經從躍躍欲試到面色慘白，退縮到幾步之外，雖然人人將暗藏的兵器取出，卻沒有一個人敢衝上來。
他大快朵頤，一口接著一口，卻不料除了攤主之外，不少人都是看的呆怔住了。
「有人托咱們幾個來給你五公子帶個話，」一個三角眼，瓦刀臉的漢子咽一口唾沫，橫聲道：「你是堂堂國公府的人，還是朝廷命官，何必同人家苦哈哈搶飯吃？」
不遠處，一直默然旁觀的俞咨皋突然道：「父親，兒子突然想回福建了……」
「好，我們一定將話帶到。」
一群漢子來的詭異，去的狼狽，兩個重傷者被迅速搬抬離去，斷腳斷臂也被取走，若不是地上有一攤血跡，事情就如沒發生過一樣。
當下坐定了，自有一個丫鬟上前，替惟功裝了一碗粥上來。
身量再高大，畢竟還是一個少年模樣，惟功頭上的總角也是去年剛解開，由總角改為留髮，他腦後的錦囊中頭髮可還真的不算長。
「呵呵，此賊當自己在三家村當塾師呢？老師，我們，姑且待之！」
「八位好漢，不要為難人家這攤主，有什麼話沖我直說罷。」
「學生倒是聽說，勛親之中頗有一些眼紅他商行的，由他們
「哈哈，這個倒也是，汝言深得我心。」
那瓦刀臉漢子正說的嘴響，豈料惟功已經一刀將刀擱在桌子上的小腿給斬了下來！
連皇帝也大聲訓斥的人你和他頂牛，豈非不智？
這麼豪氣干雲，痛快淋漓的吃法，當然也是引的無數人為之矚目和注意了。
「呵呵，只管做便是。」
「老子今晚要叫兩個粉頭。」
隨著叫聲，一群大漢在人群中橫衝直撞，一直撞到這攤子四周，每個人都是在胸前橫抱兩臂，嘴上是在說笑，卻是人人都將眼光投注在惟功身上。
「哈哈，胡四好運道。」
切成盤的羊臉肉端上來，惟功據案大嚼，吃上幾口，便是小飲一杯。
那賣羊臉肉的當然是喜出望外，連聲稱謝，小小的銀錠在桌上轉悠著，他伸手便去拿。
吃肉喝酒，揮刀傷人，事情做的瀟洒之極，他的心中，當然也是暢快之極。
惟功這才明白，眼前不起眼的小菜，居然也是價值不菲。初秋時節也是魚正肥美之時，從遼東送到京城來，最少也幾十個驛站了，沿途傳遞，為了不使魚死，所耗費的人力物力，豈是等閑？
俞咨皋對武學的興趣不大，對戰陣之事和水師較為有興趣，只是父親三番兩次誇讚這個年幼的小子，令他十分不服，只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拒絕張居正絕對是很危險的行為，惟功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
「結帳，多出來的，與你自己拿去吃酒。」
「啊……」
惟功呵呵一笑，拍拍肚皮，大步往衚衕深處行去。
那小孩懵懵懂懂，不知怎麼答話，一個婦人忙將孩子抱住，見了銀子，笑的嘴都合不攏了，看看惟功，卻又欲言又止，感激的話都沒敢說。
這些羊，都是從口外趕過來的，俺答歸順被封為順義王還沒幾年，但蒙古和大明的貿易就展開的特別紅火，大明的茶和生活用具，包括布匹，絲製品等奢侈口在草原上賣的特別紅火，而草原上趕來的羊群也就是一群接一群的進了京城。
京城小販，嘴和手都是快，一邊和惟功逗貧嘴，手中的小刀雪亮發光，在鹵好的羊臉上不停的片著，從嘴唇片起，再到眼珠附近，不消多時，便是將一個碩大羊頭，片的乾乾淨淨。
「我們弟兄受人所託，大人總該給個薄面？」瓦刀臉漢子目露凶光，獰聲道：「大人，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你是官，現在又是這麼多人瞧著，咱們不會怎麼樣的，不過大人，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兩個離的最近的漢子紅了眼，疾沖而上，而惟功反手一刀，已經將一個漢子的胳膊斬下，眾目睽睽之下，先後就是飛起來一條腿，一隻胳膊！
「呵呵，不抬怎麼辦？」
但很多事，是在見不得光的角落裡進行，而惟功的此時的舉動，卻是肆無忌憚之極。
青年男子，亦是俞大猷晚年得子而出的俞咨皋，此番是陪同父親進京，他還沒有正式的武職，此行也只是歷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