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雨夜
周晉材卻是戰意蓬勃，怒聲道：「敢來打咱們的主意，憑我們和東主的功夫，殺他個屁滾尿流就是。」
所謂的統帥氣質，在這種突如其來的危急關頭，盡顯無餘！
吩咐王國峰先行回去，然後張用誠精神一振，大步在前，周晉材咧嘴一笑，和佟士祿一起對了個眼色，兩人也是趕緊跟上，在其後，則是陶希忠。
在惟功之後，則是張用誠和周晉材各領風騷。
周晉材有點駭然的感覺，戰馬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和雜馬，挽馬截然不同，哪怕是前方有戰火硝煙，戰馬也能向前直衝而去，這本事是雜馬沒有的，平時騎乘時，戰馬也比雜馬聽話，好指揮，一匹好戰馬能抵得五六匹雜馬，甚至更多，這就是區別所在。
「東主，邊走邊說吧。」
惟功省得這個一直叫他很省事省心的心腹的意思，在馬上點了點頭，各人也都是翻身上馬，在雨中勒著馬韁繩，叫馬用小步走著。
走到大時雍坊和安富坊交界地方的時候，張用誠也是將最近的詭異之處和自己的擔憂全說了出來，惟功想了想，點頭道：「小心沒過逾的，雖然你沒有回我，不過我早前有過交待，所以你也不算越權……再往後，我會將各種事情分開，象今晚的事，算是護衛，以後交給專責的人辦，用誠你也跑來，耽擱明天的事情就不值當了。」
但在今晚，在這雨夜之中，他跨下的戰馬突然不聽使喚了，周晉材感覺
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飯的飯點了，等和俞大猷一番長談，再到此時出來，耽擱了這麼一陣子，酒館里的人都走的差不離了……大明雖沒有嚴格的宵禁和坊市制度，但在起更之後普通的百姓在京城的道路上隨意行走，這絕對是自找麻煩的行為，很多人衝風冒雨，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中，從大時雍坊到安富坊尚有一段距離，先得往東走里半路程，再折向北走里許，便可回到英國公府。
雨聲涮涮中，惟功披上了自己的油衣，預備騎馬折回英國公府。
這幾個人，要麼是周晉材這樣身手直追惟功的好手，要麼就是佟士祿這樣天生神力，陶希忠也是身手只次於周晉材，張用誠則是當仁不讓。
眾人一會合之後，慢慢地就是陶希忠和佟士祿策馬走在最頭裡，張用誠和周晉材則一左一右，走在惟功坐騎的兩邊。
將行欲行之時，張用誠幾個人終於趕了過來。
張用誠嘴唇囁嚅了幾下，想再爭辯，但這幾年下來的習慣使得他又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他有直覺，這一次他就是覺得有不小的危險，而且危險直指惟功，但東主並沒有把自己的擔憂太放在心上，他不會和東主爭執，特別
「咱不是這意思。」周晉材大大咧咧道：「就是覺著有點小題大做。」
「東主是說過他不在時聽用誠哥的，但那只是說日常經營。」周晉材斜了陶希忠一眼，哂道：「又不是說這樣的大事用誠哥能擅自做主。」
「不打是不成了。」
對面的人群有人在吹著口哨，呼哨聲聲，也是從惟功等人的身後傳了過來。
各種利弊權衡下來，了不起就是派幾個潑皮無賴給自己添點堵，就象是在張居正府邸外乾的那樣吧……
不少人也是和周晉材一樣的看法，在這個小組織中，張惟功當然是毫無疑問的核心，不論是最早的一批少年，還是這兩年後加入的，都是他從最困苦的條件下解救出來的，授以文字，武功，吃食，衣服，給其溫飽，教其禮義忠孝之道。就以待遇來說，各個夥計都有銀子可拿，一個月的夥計月錢就有一千多兩，每個人不僅能足衣足食，還能存上一兩到二兩的銀子，這在當時是了不得的收入。
這幾天，對他的一生都十分重要，他的生存技藝得到了質的飛躍，而他的胸襟眼界和氣度，也是有了非比尋常的改變。
「東主，且等我們一步。」
種種待遇，加上恩德，使得惟功在這個小團體里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人，是說一不二的核心，加上選人的時候他十分注意，那種年紀過大，品性油滑的
挑了這幾個好手出來，目的也是簡單，張用誠只覺得這陣子風聲不對，今日午後，各店外的那些神情詭異的漢子突然憑空消失了，宣武門和德勝門先走，再下來一直到正陽門和崇文門，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
……
「用誠哥，快點兒，東主要走了。」
「這麼說，倒也確實詭異。」
「這畜生不知怎麼了……」
「好，你回去吧。」
「就是。」周晉材接著道：「東主向來也是小心，別人雖知他出來，卻未必知道他所在地方，外頭的人想對付他，還得先到國公府里找到來興兒，盤問出東主吃酒的地方，再下來才談得上動作。」
說到底，惟功也是有點不大相信自己會遇伏……畢竟是堂堂的皇帝心腹，雖說親從、導駕諸官被剝了，帶刀官資格當然也沒有了，但畢竟是府軍前衛堂堂都同，三品武職官，又是勛舊府邸出來的，動他，就是在英國公的臉上用耳光打的啪啪響……就算張溶這老頭子再不喜歡自己，也不至於叫人踩在他頭上去吧？
「人不少，東主，我們退一退吧。」
不知道何時起，周晉材跨下的戰馬開始不安地扭動著，發出咴咴的嘶鳴聲，周晉材先是安撫，再就是呵斥，但戰馬仍然是在他跨下開始小跳起來。
張用誠還要再說，惟功豎起手
「成，邊走邊說。」
「賊娘的，居然下雨了……真他娘的冷！」暗巷之中，周晉材牽著自己的那匹難得的栗色戰馬，抹了抹臉上淋漓而下的雨水，破口咒罵著。
佟士祿的馬是黃膘雜馬，他戴著斗笠，人顯的更矮小滑稽了，他向著身邊的張用誠道：「用誠哥，東主吃酒的地方距離英國公府不遠，怕是不會出什麼事吧。」
雨夜之中，不明敵情，只隱隱約約看到對面人不少，為穩妥計，張用誠的建議是對的。
這種事對周晉材這樣的夯貨來說是好事，用他的話說就是對手知難而退，知道順字行不好惹，自己走了。
「咦，你們來這裏做什麼？」
張用誠戴著網巾和小帽，但不防水，整個帽子都濕透了，雨水順著頭髮一直滴落下來。他看看周晉材，沉聲道：「這事兒以後再說，要是東主對此事有不滿，肯定是我一個人背著。」
果然，在這通往安富坊的南北街市上，對面不到百步地方，似乎是有不少黑影在前頭，他們似乎也瞧到了惟功一伙人，腳步加快，迎了上來。
最緊急的關頭，惟功反而是最為冷靜的一個。
周晉材的那匹戰馬，最少值兩石茶葉或是三十兩銀子，是從張家口直接換回來的，十分難得，別人還在騎雜馬，這匹好馬是惟功獎勵他在武學上的成就，特別賜與，連張用誠都沒有。
論全面和商業上的成就，當然是張用
雖然惟功不怕兵馬司或是錦衣衛，不過遇著巡城御史也是麻煩，張用誠向來精細，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犯錯。
「好，東主就在前頭，趕緊。」
不到三里路，騎馬緩行，在秋雨中感受今晚所領悟的一切，最少在此時，惟功感覺有十足的快樂。
不遠處，王國峰沒有牽馬，一路小跑著過來，穿著草鞋踩在浸透了水的泥地上，吧唧吧唧直響。
倒是他扭頭看了一下在自己右手邊的周晉材，這個黑臉哥們並沒有在臉上露出嘲諷或譏笑他的神情，反而衝著張用誠重重點了點頭……這叫張用誠感覺好受了很多。
這一瞬間，張用誠面色大變，周晉材也是神色緊張，陶希忠與佟士祿二人，臉色也是極為難看。在他們身後，也是有相同人數的漢子，彼此用呼哨交流，步步往這邊逼近過來。
「用誠哥吩咐，咱們聽就是了。」陶希忠性子沉穩，在訓練上向來聽周晉材的，不過眼見周晉材和佟士祿一直說個不停，便是出來阻止他們。
惟功稍覺意外，看向眾人，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各人都淋的落湯雞似的，不覺噗嗤一笑，打趣道：「你們這是做什麼，這快起更了，還下雨，又冷，你們要唱的是哪一出？」
「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