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美人
兩個雄才大略的老帥不能辦到的事情，惟功卻是信心十足。
原因也很簡單，他和皇帝的關係，與權勢者之間的關係，與京營盤根錯節各方勢力的關係，還有英國公府本身的勢力，加上這些年他在京城之中的經營，惟功已經有信心與京城的勛貴和將門集團，鬥上一斗。
崇拜其在國政上的能力與決心，並不代表惟功認同張居正的一切啊……
「我知道你的練兵和恢復京營的想法意志甚堅……」俞大猷沉吟著道：「當年老成國公囑託你之事，還有張相國也有整頓之心，加上你本人的意志，所以這件事你是必然會做，也必須去做。」
惟功剛剛起身坐下，張府的書房長隨走了進來，似乎沒注意到惟功在，便是躬身向張居正稟報事情。
因此，張居正的威權越來越重，處理起國政來也是更順利，不過他的這個府邸，尋常人不要說進去被元輔召見說話，便是想遠遠靠近，也是難了。
「甚好，這差事你辦的不壞。」
「妥當。」游七晒黑了一些，也瘦了些，精神倒是好了不少。他看了惟功一眼，笑嘻嘻地道：「在吳中選了兩個，南京選了兩個，回頭又在揚州選了兩個……都是上等又上等的，不論是長相模樣，還是脾氣，技藝，都是花了十來年的功夫調教出來的，包管老爺滿意。」
惟功彆扭之餘，還不得不站起來，抱拳道：「恭喜元輔又納新寵……」
「是，小的明白
「哦，叫他來吧。」
在此時，書房外有好幾個侍郎和京卿之流的大臣，正在候見，但張居正的模樣，看起來，一時半會這些官員不會得到傳見了。
「這個我也知道……執掌車營數年，此中況味，老夫深知。」
不知怎的，惟功倒是很想念當年的相府模樣，現在的這裏，看似熱鬧，骨子裡卻是十分的凄清冷漠。
「惟功，不必如此客氣。」張居正擺了擺手，笑道：「等你到了老夫這個年紀，也就明白了！」
相隔數里之外，便是等候傳見的官員轎子，只是那些各色的小吃小食攤子，卻是一個也見不著了。
張居正一身藍色的道袍，頭戴唐巾，腳踩烏履，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閑適舒服。他人斜躺在羅漢床上，手中捧著一本閑書，意態十分消閑。
「怎麼樣？」張居正問道：「事情辦的妥當嗎？」
南方暫且無事，以惟功的身份絕不可能到福建任職，俞大猷也不會再數千里長行到北京來做官，此次一別，今生恐難再見。
這個可敬的老人走後，惟功的心中也是感覺空了一塊，以後在車營之中，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去的所在了。
聽到俞大猷的話，送行諸人知趣散開，給師徒兩人留下空間。
現在雖然已經是正式的師徒，但師徒兩人也是要長別了。
「游總管辦事幹練，定不會有負元輔所託。」
從於謙到現在，多少文官
張居正這樣廣選美人充實后宅，以他的身份當然也是不能公開叫人知道，不過在信任的人面前暴露此事，也不會叫他覺著有什麼不應該或難為情的。
數年辛苦之功，抵不過數月的胡作非為，人世間事，大抵如此。
「去元輔那裡。」
兩年之後，這個一代將星，當世偉人奇男子病逝于福州，他沒有看到惟功成為傳奇的那一天，還好，他看到了傳奇的開始。
這種心態，後世之人，實難理解。
「此事由得你去做，總之要萬事小心。」
「但我勸你，暫且不要操切行事，你逼迫太緊，會有反彈。」
當時士大夫經過元明易代，理學又有統治地位，在明初到中期時，社會風氣總體趨於保守的壓制，到中期之後，縱不及唐宋時那樣可以隨意狎妓，隨意互相贈送愛妾，互通有無的地步，但總體的社會風氣也是從保守到開放了，諸紅金瓶梅和三言二拍一類的書籍，就是從中期之後出現。
「怕是有不便……」
從廣寧門入內，一路趕往張居正的府邸，此處地方，相較幾年前又有大不同。
「老師，那些傢伙的伎倆，我大約也知道……無非就是無事生非，造謠生事，或是處處不合作，給我下絆子之類的……這些招數，對外來的將領，比如您，或是戚帥有用，對我，怕是用處不大。」
「嗯
俞大猷臨行，淳淳囑咐：「將兵到北疆，坐鎮一方，需記兵貴精而不貴多，得百精銳勝過千多庸才，先授技立根本，再論其它。當軍吃糧者，無有強技，一切終究是虛妄。為將帥，立功為上，揚名為上，侍上唯謹，不可因出身而傲人，時間久了，自然成名。臨行之前，就是這些囑咐，你要切記。」
見他如此，俞大猷欲言又止，無法將話全說出來。
「見過元輔。」
「老夫去矣。」
這兩年，相府的規矩也是越來越大，張居正自奪情之後，威福日擅，在回京途中，僅因一些官員沒有沿途弔祭就加以處分，並且嚴厲處罰因此事上書的言官王用汲，形成了極惡劣的影響，但也因此叫天下人都知道，元輔的尊嚴，絕不可冒犯一星半點。
「起來吧。」
辭別之時終於到來，惟功長揖到地，待俞大猷上馬後，惟功道：「老師且在家休息兩年，三五年內，小子會想辦法去福建拜會。」
戚繼光的威望和雄才大略，也不過想練成十萬兵，這已經是與俞大猷的想法背道而馳了，就算如此，也是完全的失敗。
游七進來，張居正放下手中的書卷，雖然神色還是懶懶的，到底也坐起身來了。對著惟功，他如對自家子侄，對著游七，倒是有點對著賓客的感覺。
俞大猷去位之後，他費數年之功編練的車營當然也就名存實亡了。
「大人，咱們去哪兒？」
至於惟功自己的道，現在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但如俞大猷和戚繼光那樣堅定不移，倒也還說不上。
但現在這種時候，就算是惟功也沒有辦法分說明白呢。
「惟功，你我私下說兩句話。」
「老師有話請直說。」惟功知道俞大猷有要緊的話，但他的臉上還是笑吟吟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這些年，他已經練的八風不動，很難有什麼事情叫他動容了。
「呵呵，一切以國事為重，吾輩何必效小兒女之態呢？」俞大猷捋須而答，眼神之中，滿是笑意。
以俞大猷的年紀和身體，兩人心中有數，這一生恐難再見。
送走俞大猷之後，惟功也是有些鬱郁不歡。
「是的，老師說得不錯。」
惟功到底是少年，對這些人缺乏深刻的了解。為了在手中的利益，這些人是作姦犯科，除了公然造反不敢之外，什麼樣的事情都是敢做的！
聽到張居正的話，惟功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他自問對張居正是以師相來尊崇，但若說自己是他的私人，倒是真的說不上。
「無妨，惟功是自己人。」
「是。」惟功肅容答應下來，並不反駁。
惟功少國公和副將的身份，城中公侯和一二品的大員，均無叫他下拜的道理，但在張居正的書房之中，也是只能老老實實的下拜行禮。
車營之設，原本就是朝堂之上爭議和妥協的產物，從嘉靖年間就因為京營的武備不振而爭吵，一直吵到隆慶年間也沒有結果，還是張居正立主
惟功行完拜師禮后，按兩廣福建那邊的規矩，又是給俞大猷奉茶。
俞大猷的話，正是他一生信念寫照，但凡有大成就之輩，一旦形成信念，一生也就絕不會更改，俞大猷如此，戚繼光也是如此。
現在的俞大猷已經深知京營之難，更難於上青天。戚繼光也曾經在京營當過副將，對京營之弊端和改革之難，也是心知肚明。
「老爺，游總管回來了。」
「小的見過老爺。」
「呵呵，老夫公餘之暇，也惟有詩酒美人以自娛，但願游七此次挑的人還足以叫人入眼吧。」
惟功此時才聽了出來，原來張居正派游七出去是挑選美人，遍游江南，終於帶了六個合格的美人回來，充實張居正的后宅。
巡邏的兵馬司官兵明顯多了，不能說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巡邏的官兵，還有各廂坊的更夫，火兵等等，也是拿著各色器物，在相府四周，來回的巡邏遊走著。
只可惜，拜師太晚，若是早上一些時日，他在京師的這種心情不快，鬱郁不歡的日子就要好過許多了。
俞大猷心情大好，簡直是樂不可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