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精細
「來，」惟功在籤押房中罕見的斟了酒，舉杯道：「今日之後，不久就將小別，水酒一杯，大家各自珍重。」
只是天津又是一個距離京畿很近的地方，而且國初時承元制，海漕發達，天津是一個重要的港口城市，十分富裕繁華，軍事地位也很重要，成祖在此設衛，還將錦衣衛總部設立於此，當年的天津衛絕不是今天能比的，時至今日，天津雖然是一個較為繁榮的府城，也有海港和一些海船，但規模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要到幾十年後，皮島與旅順和登州水城先後發展，北方貿易區開始成型，天津港才逐漸恢復繁榮，不過要想真正發展壯大，那還是清末到民國的事情了。
在沈榜任宛平縣知縣的第一年，宛平縣一年的支出是六千兩，庫存只有五十兩，在他的治理之下離任時，經過開源節流諸多措施，縣庫積存銀一千余兩。
「恭喜，恭喜！」
「還有沈榜，叫他去天津府吧，這幾年，也為難他了。」
惟功知道沈榜的心事，勉勵道：「你的治理之道用在京縣太浪費了，我與你長談過的精細化管理用在天津一府，正合其宜。」
趙士楨淡然舉杯，沈榜眼中激動之色十分明顯，但兩人都是舉起杯來，三個磁杯輕輕碰在一起，三人相視而笑，共飲而盡。
趙士楨對官職是無所謂的態度，和所有的理科男一樣，他的那一點藝術天賦和為人的訓練和本能已經消失的乾
說罷美人，游七又掏出幾個小瓶，這一次卻不肯當著惟功的面明言，只是用眼神與張居正交流，兩人互相使了幾個眼色，游七便是退了出去。
「會議又是無果而終吧？」
這幾年，他制出來的軍械有不少都裝備在了軍營之中，別的不說，營中的那六百多支火銃就是他精心改制出來的，相比工部的成品，舍人營的這些火銃取消了最少一半的零件，在銃身和銃管的製造上，改良了五六道工序，使鑄造和鑽管更加快捷，同時惟功也給趙士楨不少建議，比如每次技術改良的工序要記錄下來，每個流程挑選最精最省時省力環節，加以記錄和規範，使之流程化和標準化。
現在唯一的麻煩就是京城之中施展不開，崇文門店內的工廠有房舍千間，那已經是極限了，工部和皇家的火器工廠也就是差不多這麼大，畢竟這座城池容納了超過百萬人，居住的十分密集，想要實現很多想象中的實驗與大規模的生產，就必須遷地為良了。
「你不必急。」張居正想了想，隨口道：「京營整頓，勢在必行。今上對武備也頗為上心，等到忍無可忍之時，想必會有所區處。上諭一下，內閣立刻遵行，看那些什麼國公，侯伯，到時候拿什麼來搪塞！」
一般的勛貴，除非是有特殊的原因，不然的話在婚前雖不能納妾，但也不可
一語中的，不愧是掌握天下的相國，惟功無語，靜待張居正的下文。
「多謝元輔！」
說來也怪，皇帝那邊他是武官班底，張居正對他也信之不疑，算是兩大勢力的縫隙之中，仍然能活得很好的一個了，當然，惟功左右逢源，也是真用了不少的心力。
能治理一府，這當然是好事，文官們的升遷路線各有千秋，留翰林院為儲相是最佳，要麼就是在六部中輾轉升遷也可，為言官給事中，也是不錯的選擇，如果為政一方，從知縣到府，再到布使參議，由布政使再入中樞，毫無疑問是一條相對困難的多的道路，沈榜的資歷陞官原本是易事，幾年前遭遇挫折，到現在能重掌一府，也算是戲劇性的變化了。
惟功的親事早就定了下來，現在婚期也是定了，就在萬曆十年春天，到時候惟功是十九不到，新娘子十六多，兩人的年紀，都是大明結婚的標準年齡，十分合適。
惟功抱拳向游七打著招呼，游七也只是微微一點頭，惟功的身份雖然貴重，游七爺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沈榜是一個能力很強的官員，甚至在某些方面，惟功覺得他比大而化之，只
和淡定的趙士楨相比，沈榜就有點兒驚喜交集的感覺。
這麼一個火器製造的天才，結果卻是如此的凄慘，惟功心實憐之，趙士楨因他的出現，已經提前沉迷在制器的世界之中，他也應該適時出手，將這廝放在合適的位子上了。
「對了！」張居正道：「趙士楨這廝，你保他到工部去，內閣已經票擬，只待批複之後，他便是營繕司主事了。」
後來妖書案中，趙士楨被牽連，精神錯亂，得狂疾而終。
趙士楨性子詼諧大氣，猶善書法，制器，但前者可以替他創造名聲，使其早年在士林揚名，並因此在萬曆那裡混了一個鴻臚寺主簿的官職，但後來趙士楨沉迷於製作火銃，因此耗費極大，且超出自己的權力範圍，影響工部官職的正常工作和升遷，因此惡了不少人，由此仕途不順，任主簿十七年後才轉遷為武英殿中書舍人，也不過是從七品的小官，只是在清要任職罷了。
有人有敵意，有人鄙夷，也有人討好的微笑。
惟功大喜，起身長揖，致謝。
這件事，他很承張居正的情，雖然在對方是一件小事。
惟功倒也是有苦自己知，後世吧是沒那條件，長的不帥也不高且不富，今世倒是佔全了，可又想做些事業，他的名聲可稱是白壁，在勛貴圈裡備受讚賞，若是也放縱自己，爽倒是爽了，肯定會落個不痛快。
「想不到的事
待惟功出去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緋袍官員依次進入張居正的書房，這些文官在看到惟功時，臉上的神情都是十分複雜。
這個數字可能在後人覺得沒有什麼，但將一個赤字的官府轉為盈收，並且記錄下詳細帳目，對每個經手人和市場價值了如指掌，惟功覺得沈榜的能力絕對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大明官僚。
……
張居正終於想起正事，開始詢問惟功。
不論如何，惟功這個勛貴武將已經融入了大明的朝堂之中，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自己的影響力！
張居正從榻上起身，神態已經盡復威嚴，惟功知道接見結束，告辭而出，張居正也只是點了點頭，連頭也不抬。
惟功振奮精神，將今日會議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這件事惟功頗覺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沈榜這樣的元輔門生，正經的二甲進士，因為過失被貶，怎麼可能一直在軍營之中當經歷官，況且惟功呆在舍人營的時間想來也不久了。
能把這樣的人才羅致到自己麾下……惟功很少認為自己有運氣，一切成就都是他自己努力而來，不過能得到趙士楨這個妖人還有沈榜這個能力超群的進士官員，還有宋堯愈這個宰相的智囊，有這三位在身邊，這不能不說是運氣好到爆棚。
翌日清晨，在舍人營中，山崩海嘯般的訓練聲中，惟功先拱手，張用誠和沈堯愈等人也是拱手致意，向著沈榜和趙士楨兩人表示賀意。
「下官替沈
「呵呵，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取用東西和徵調工匠更方便罷了。」
沈榜的驚喜是自己從知縣一躍而治大府，不滿足的地方是天津發展的前景不大，而且過於靠近京畿，同時還要受順天巡撫的節制，他害怕沒有辦法施展拳腳。
在這個大明只有手工業，西方也沒有蒸汽機的時代，工業生產能做到惟功這樣已經算是不容易了。
「隨便了。」
「二山兄，你大展宏圖的機會到了。」
這一點他就不能和張居正這樣的權相相比了，也不能和皇帝比……萬曆大婚後沒有多久，一日封九嬪，以前被李太后管束住的那些精蟲算是徹底釋放了出來，萬曆六年到七年一年時間，皇帝的眼圈經常是黑的，鬧的惟功幾次勸皇上節慾，現在萬曆好象也是膩味了，他平生最愛的鄭皇貴妃現在還在大興縣的家裡，要到萬曆十年才被選入宮中，萬曆到那時才算找到真愛，現在的皇帝，對男女之事興趣轉淡，對皇后無愛，在後宮之中成日胡鬧，到現在大婚數年，皇長子的誕生還是遙遙無期，鬧的李太后十分不快，這樣的宮闈之事，除了惟功這一類的近臣，知道的人倒也不多。
這也是個辦法，也是事情的發展演化之路，惟功很沉穩的點一點頭，答道：「一切如元輔安排便是。」
「哼！」張居正冷笑一聲，道：「此輩抱殘守缺只是表象，其實只是抱著懷中利益不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