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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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無不驚嘆，惋惜，孫承宗明顯還看到幾縷口水從下巴上滴落了下來。
到了衚衕口，李佑就被人發現了。兩口子衣著光鮮，也虧得認出他們這人眼神好，換了稍差一些的，怕是不敢認。
就是眼前這樣，也夠他驕傲和自豪了。
在路上又走了六天，孫承宗終於看到了地平線上那雄違的城池。
「城外的地他也要，不給咱們窮軍戶活路了。」
「我有親戚在都司衙門，聽他說，總兵那邊已經快要動手，聽話的搬出去，不聽話的直接派兵來剿。」
「難道少國公少年得志，到遼陽就一反常態？」
以前他一家子，從年頭辛苦到年尾，能落下五六兩銀子，還是捨不得吃穿用度才省的下來，這銀子也不是好省的，抽到班操軍，要賄賂上頭，抽到差役，也要拿銀子買，頭疼腦熱去買葯開方子，這錢是救命的，小兒子過兩年得開蒙識字，就算讀不成書，也不能當睜眼瞎子，這麼些年，總有風不調雨不順的時候，錢是用來救命的。
如果是一般的富商，擁有林家兄弟的家產也該知足了，連同大量的土地，軍戶奴隸在內，林家的資財已經有五六十萬之多，就算剝了世職，土地和軍戶不保，但浮財就已經夠他們兄弟揮霍好幾輩子了。
勛貴與太監一樣，名聲都是極為不佳。惟功這種不僅自身沒有那些毛病，還為京城做了不少實事的勛貴，名聲之好，恐怕他自己都不大清楚。
「不管了，小四，我們
……
「嗯，回來啦。」
城門檢查的十分認真，哪怕是小四兒說明了孫承宗的身份也是一樣，倒是在說明的時候，頗有一些不友善的目光落在孫承宗主僕的身上，孫承宗感覺詫異，伸手止住了小四兒，主僕二人，混雜在人群之中，自武靖門入，再打鎮遠門進入南城，城門處的人流，終於漸漸走散開來。
李佑一家的命運，似乎是有了小小的轉折，李佑的心態，當然是得意混雜著輕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我就預備去，他總不能叫兵剿了咱們。」
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李佑沒發覺人們的眼神和情緒的異樣，而是自顧自的走到大槐樹下頭，對著漸漸聚集起來的人群朗聲道：「大伙兒也知道現在我一家子在總兵衙門，多餘的話不說了，那邊活計不重，月錢不少，現內宅還缺不少人，上頭把這事交給我來辦，大伙兒要是信得過我的，一會兒我來挑人，二十以下的挑一些，二十到四十的挑一些，男女都要……咦，大伙兒這是怎麼了？」
「那也無所謂，說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可要是真收了俺家的房，一家七口睡路邊，不如我先去拼了這條命再說。」
至於強搶民田，欺行霸市，那便是更多了。
李家媳婦穿著立領襖子，外罩長比甲，也是穿的利利落落的。
主僕二人的第一件事，倒不是去總兵衙門，而是尋了一座混堂湯浴，好生泡了一把，再搓
一路上，辛苦自不必提，而那一場暗戰，刺殺，至今仍然叫他回味不已……只是他自己也明白，他所來遼陽，行的是幕僚或文官的事，贊畫軍務，佐理政務，那種情報線上的暗戰，此生怕是沒有什麼機會再見啦。
鑒於四周的民怨情形，孫承宗很機靈的降低了語調，主僕二人，小偷一樣，偷偷從這個快沸騰了的早點鋪子里溜了出來。
早點鋪子裡頭，到處都是這樣的話語聲，孫承宗聽了一會，頓覺駭然。
「好，我們便做起來。」林紹勇和林紹廷一起站起身來，惡狠狠地說道。
可人的心理就是這樣奇怪，失去之後，不算自己還剩下多少，只會算自己失去了多少。
失去的倒還真是蠻多呢……
「喲，這不是李佑？」
那一身挺拔的作訓服，昂揚的精氣神，青松一般的站姿，精良的兵器，一種京營兵和邊軍都沒有的氣場……說不清道不明白的，但一看就知道，這是英少國公調教出來的兵。
其實一場彈劾當然無損於遼陽鎮，但不妨做一個先聲，也是展現實力，爭取定遼六衛和遼陽都司的人心，而林家兄弟，不妨拿來當成炮灰……對於這一點，王政和是肯定不會明說便是了。
惟功在京時
孫承宗亦是長吸了口氣……遼鎮四路二十五衛，兩鎮城，而最雄偉壯闊的遼陽城，便在自己眼前！
京中勛貴，十三四歲就破身，十五六歲就已經是教坊衚衕老手的並不少見，欺男霸女之事，更不稀奇，五城兵馬司管不住，亦不敢管，只有李如松為巡捕總兵時，那些勛貴好歹才收斂一些。
……
林紹勇掌管都司時，還有幾分官員的氣質，現在卻是輸紅了眼的賭徒模樣：「王大人，我兄弟二人現在一無所有，全是拜這個張惟功所賜，他陰了我們這一把，我們也絕不會叫他好過……我兄弟二人親自上，舊日關係全部用上，推波助瀾，一定要在城中替他造一場好戲出來，到時候大人有真憑實據，再次上奏，看那個巡按怎麼說？」
……
論說起來，關外遼東的人們，生活的比當時大明內地的百姓，特別是江南閩浙兩廣一帶的人們，要艱難辛苦的多。
……
李佑一家兩口子，早早的趕往大槐樹百戶。
「你們聽說沒有？城中不少人打算後日都去。」
這個時候，萬曆中晚期因為開海導致大量白銀湧入，中國開始通貨膨脹的時代才剛剛萌芽，萬曆早年的物價還處於一
到城下武靖門，看到守備城門士兵的軍服和模樣，孫承宗心頭也是一松。
就這樣，還算是一家人生的病不多，要是生個什麼重病，銀子怕是一文也剩不下來。
「那是個心黑的貨，倒是真要小心！」
王政和道：「梅某人明顯就是張惟功的人了，還好他們都是初來乍到，城中的情形應該掌握不深，我等大有機會。這一次，一定要叫遼陽鎮和梅某人都灰頭土臉才是。」
……
孫承宗心裏也是有些納悶，火拚林氏三兄弟一事，他已經知道了，沿途軍衛有塘報可看，他在路上已經見過，當時對惟功隱忍而後發的手段感覺很欽佩，不過要是如遼陽城的人們所說，惟功豈不就是欺男霸女？
李佑臉上帶著笑，看到不少從舊房子里出來的舊日鄰居，心裏充滿著高興和自豪混雜的情感……這一次他的冒險算是賺著了，雖沒逃到天津成為一個自由的民戶，但算來現在的生活比預計到天津的更好，而叫他自豪的便是他不是一個人悶聲發財，這一次是來提攜大傢伙兒，叫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
李佑換了新衣服，一頂六合一統帽，身上穿著青色的半袖衫，前後襟都有開袖，衣服又輕便又實用，穿在身上，倒真象大戶人家的管家模樣了。
在遼陽這裏，卻是截然相反，眾人議論時，都是對惟功和遼陽鎮極為不屑，連誅除林家兄弟之事，也成了狗咬狗一嘴毛。
這就是當時遼東軍戶的普通狀態，在很多地方的軍戶絕對還要比李佑過的凄慘的多，在那些鄉村一樣的千戶所和百戶之中，多少軍戶窮困潦倒，辛苦一年，一文錢也落不到手，吃的是草，做的牛馬活，一年復一年，人生毫無希望可言。
小四兒也是高興，眉開眼笑的，這一路上風餐露宿，遇襲之後更是小心翼翼，現在看到遼陽城，自是心頭一松。
吃了這麼一記，林家兄弟和王政和都不打算偃旗息鼓。
只有大丫沒好意思跟來，李佑也是覺著惋惜……要是大丫把自己新作的短比甲和馬面裙都換上，還不把百戶里那些傢伙的眼珠子都看掉了？那幾身衣服用料都太好了，全是用綢子緞子做出來的，摸著比什麼都舒服，穿在身上，人都顯的好看了十倍不止，可今日回來畢竟是辦正事，大丫抽不開身，李佑也只好把這全家衣錦還鄉的心思，打消了三分之一。
所以窮家小戶，一年落的幾兩，不一心就在哪裡播弄掉了，直到現在，李佑苦了十幾二十年，手中的銀子也沒有超過二十兩，十來兩銀子，就是全部身家，一家人沒好衣服，沒宅院，沒傢俱，全部資產，也就是這麼多。
「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