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轉念
在這會子，他感覺身邊有人，卻是一個相貌十分出挑，堪稱絕色的丫鬟模樣的女孩子，手中提著水壺，正要來給自己加水。
說到動情之處，李佑嚎啕大哭，趴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著。
「叩見總爺。」
張用誠在惟功體系裡的地位不必多說了，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加銜副將，實職參將，都督同知，衛指揮使世職，論官職是正經的二品武官，而孫承宗還沒有釋褐，身份地位相差很遠，張用誠居然親自跑出來迎接，除了兩人在京里因為都善於經營，又都生性謹慎細緻而互相生出來的好感之外，只有一個解釋，孫承宗在惟功心裏的地位不低。
「先生，我有事先走了。」張豬兒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笑著道：「大人一定會很快見您的，我就不陪著了。」
「你在哪兒聽到消息？」
「爹，咋了？」大丫花容失色，想靠近去扶李佑，李佑雖跪著，卻是擺了擺手，叫大丫不要過來。
李佑有些迷糊，今日之事，給他的衝擊真的不小，他有些左右支拙，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孫承宗對張豬兒印象很好，聰明不說，骨子裡有股子厚道勁，聰明人和厚道人的集合體是最叫人舒服的。
「全城已經盡知。」
「豬兒小兄弟好走，這一次有勞你了。」
孫承宗一時不曾去想「大丫」是誰，當即坐下，便與惟功談起當日之事，最後肅容謝道：「能得脫危難，還是仰仗大人之
他突然醒悟過來，張惟功遠戍在外，這個丫頭怕是預備做通房丫鬟，甚至是取為妾侍的……雖然勛貴和官紳，甚至是商人家族都講究與正妻生子，甚至備有打胎葯，丫鬟妾侍懷孕了先行打掉，正妻實在生不出嫡子來，這才會叫妾侍和通房丫鬟生子，象惟功這種遠駐在外，三兩年內不得回京的大人物，又當少壯之年，身邊有幾個伺候的人，似乎也不為大過。
孫承宗倒還坦然，笑道：「大人的意思是說，只是純粹的謠言。」
惟一的解釋，便是明知而放縱，這裏頭的學問就大了去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想明白，孫承宗神情有些尷尬，雖未站起身來，卻是向大丫連續點頭致意，以示感謝。
這是一種禮貌，不過大丫看孫承宗威嚴剛毅的臉龐，加上秀才生員的身份，以往都是她不得接觸的，此時見這個青年士子對自己這樣客氣，心裏明白是因為她在房裡伺候的原因，怕是有更進一步的誤會，當下心裏又覺有些甜蜜，更多的卻是羞不可當。
「在下今日進城，也是聽了一耳朵，正想與大人說起此事呢。」孫承宗適時插嘴，他的臉上，也滿是疑惑的神色。
「當然了。」惟功道：「全城一下子傳遍了，沒有人在裡頭推波助瀾，煽風點火，豈有這般容易的事？」
身為武官，還兼
「既然是虛驚，自然是還好。」
惟功有些不大高興，李佑他是看著老成，不光是看大丫才叫留下來，此人敢反抗強權，又本份老實，留在身邊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如果是那種恃寵而驕，不分場合混鬧的性子，怕也是留不得他了。
「好，用誠請自便。」
這麼一點功夫，外頭說話的聲音更大了一些，大丫卻聽出來，是自己的父親在外頭與羅二虎幾人爭執。
「不算都好，」惟功笑道：「受了一場虛驚吧。」
在東花廳前，有一群軍人在警備，帶隊的是壯實青年孫承宗也認得，知道叫羅二虎，是惟功的近衛頭領，此時羅二虎正低聲和一個長相白凈的青年軍人說笑著，兩人見孫承宗過來，也不盤問，都是含笑讓開道路。
他向孫承宗又道：「歷來兵變可能是一時的突變，但多半也是有人組織，至於民變，則斷然沒有什麼振臂一呼，萬夫響應，或是同時傳揚某一種謠言……都是有人暗中操控，播弄，從黃巾道再到挑動石人天下反，無不如此，皆是如此。眼下城中這事，愷陽兄，你說是純然自發，還是有人挑弄？」
「自京師一別也好些日子了，」張用誠笑嘻嘻地道：「愷陽兄當時不如和我們一起
孫承宗也是沒有等多久，在二門外站了一小會兒，裡頭一個青年軍官跑了出來，笑嘻嘻的向孫承宗道：「愷陽兄，你來了應當提前通知我們，好叫小弟去接你。」
他當然不信惟功是這樣的人，不過，其中的是非曲直，想來也很複雜……
孫承宗道：「如此，在下明白大人的想法了……坐視其播弄而不加理會，待全城騷然，派大軍迅速彈壓，抓捕不法，到時候，容易一網打盡？」
「嗯，我現在城中尚未有自己的住處，等有了住處，一定備一桌酒，請愷陽兄大駕光臨。」
「只求總爺饒過遼陽城軍民，我等平素雖苦不堪言，但好歹一家大小也能在一起過活，也算和樂，左鄰右舍，彼此照應，都還過的下去，要是總爺你收我們的房和地，趕我們出城，再派兵彈壓，一城老小，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人人都有父母妻兒，總爺體諒則個，想想我們這些小軍和家人的苦楚吧。」
孫承宗原本想把路上的事說給張用誠聽，轉念一想，天性細緻的他把話又咽了回去，只道：「不過現在不及詳談，還是有空再說吧。」
孫承宗剛起一個頭，外間卻傳來吵鬧聲。
「哈哈，愷陽兄向來一本正經，不料倒有此妙語呢……來，請坐，大丫，上茶。」
「叫他進來吧。」
「好了，大人就在東花廳，我還有事，不陪愷陽兄進去了。」
大丫也是紅了眼
「對了，有件要緊的事……」
「你們哪……」惟功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打量了一眼李佑，又瞟了一眼大丫，這才正色道：「謠言當止於智者，外人就算了，你們在我這裏也有一陣子了，我做事豈有不顧別人死活的時候……嗯？」
張豬兒擠擠眼，說了一句孫承宗不懂的話，一轉身，大踏走了。
到了二堂門前，張豬兒的面子就不管用了，在這裏站崗的不是外頭的鎮兵，而是侍從室護衛處的人，沒有惟功的命令，什麼人也進不來。
「李佑，你弄什麼鬼？」惟功也不客氣，喝問道：「若無重要事情，喧嘩吵鬧，隨意闖入，立刻就開革了你。」
「我明白了。」孫承宗是何等樣人，一聽就知道了惟功不可能被瞞住……城中已經如一口燒開的油鍋，惟功坐擁數千強兵，還有張一敬那樣精悍強幹的手下，連自己在驛站遇襲都能事先知道，怎麼可能坐在一座油鍋上而不自知？
孫承宗向眾人點了點頭，這才往花廳去，此時惟功也過來了，笑吟吟的站在門前，對著孫承宗笑道：「別來無恙，愷陽兄！」
「只要總爺饒了遼陽軍民，縱將小人打死也是小事情。」
說起來孫承宗很不習慣用人的名字相稱，但每次勸張用誠等人取字或別號，他們就拿惟功來擋住孫承宗，再者說，張用誠等
「是用誠？」孫承宗眼前一亮，大步上前，也是叉手一禮。
「託福，一切都好。」
「這個……」
「這一次來，倒是格外開了眼界。」
李佑一進來，就直接跪了下去，砰砰連聲，一直叩頭。
孫承宗在這裏枯坐無聊，張豬兒的好意他當然領了，主僕兩人跟著張豬兒一起往裡走，穿過大堂門房，就是庭院，有左右耳房和門房，然後再過一道門，院落更大，有左右廂房和正堂，在這裏，孫承宗看到十幾架大型馬車停在院中，車轍都是沉甸甸的，他不覺有些奇怪，這些車輛不停在外頭卻直接停在了這裏面，不知道在搞什麼鬼……這些車全部是貨運大車，每車運力在七十五石左右，道路條件不理想的話也有五十石……當然，泥濘翻漿的道路條件除外。
當然，想叫惟功親自出來迎接也是不可能的……禮賢下士也要有一個度，孫承宗如果現在有官職在身，接一下倒可以考慮，否則的話，張用誠出來就是最高的禮遇了。
「呵呵，他們也是做自己應當做的事，愷陽兄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與張一敬說的一樣，惟功也是不願孫承宗介入太深，畢竟情報體系有很多事情不足為外人道，能保密還是保密一些的好。
「呵呵，小事而已……先生，沒準過兩天您又要看我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