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伏子
只有很意外的情況下才會與官兵正面接觸並打起來，但真的打起來，海盜也是根本不怕官兵……事實上除了遼東這邊還有一些武官有家丁外，在登萊半島再到長江沿邊，根本沒有一點軍事力量能威脅到他們。登州的城守營和水師營早就敗壞不堪，只能充充樣子，守守登州城的水關，真叫他們出擊，這般傢伙非炸營不可。
「閣老是說他膽子太小？」
被官府記錄名字的就呆在船上，不上岸邊便是。
「大人，軍情局的人來了。」
「對嘍。」徐階道：「在我這裏歷練一下再說吧。」
……
「見過千戶大人。」
「是，小可告退。」
以老帶新，可以共同進步。
這樣的人也是少數，張豬兒已經在考核很多人，除了實在不成器的幾個之外，在新的兩個司的新兵抵達之前，會把他們全部提為軍士和隊官一級的武官。
「是！」
正經的募兵營都是這樣，那些衛所的指揮使說是三品大官，對登萊本地和青州一帶的山匪和響馬杆子一點辦法也沒有，山東和登萊的衛所官員幾乎都沒有家丁，只有少量的看宅護院，百來人的土匪就能叫他們無計可施，衛所兵勉強集結起來，根本就不能打仗，如果不是班操兵制度還在，恐怕這些傢伙連集結部下都辦不到了。
軍情局的人自成系統，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內部的官職和軍職，只知道也是以遼陽的軍職來作為上下的標準，除此之外，更多的內情外人無從得之，也不敢
在中左所這裏，以往要顧忌黃敬和海蓋參將的家丁，所以海盜不敢過於深入，這一次雖是與黃敬勾結，卻聽說有七百官兵，這個數字很多，不過韓立誠已經詢問過多次，知道帶兵的就是一個千總，沒有游擊或參將，千總的家丁不會很多，就算是在遼東這樣的地方，最多有二三十個家丁就很了不起了，至於營兵，韓立誠也好，李國強也罷，都不曾將營兵看在眼裡。
天氣溫潤，張豬兒的公廳門窗都大開著，若是再過一陣子天氣熱起來，便得關上，否則蚊子能將人吃了。
堂堂前元輔，門生故舊滿天下的老人了，這件事情，當然不會真的深入其中，一旦敗露，一生的功名成就付諸流水，徐階當然會有所取捨，有所保留。
一座八百料的海船之下，有幾艘小型銅炮放在船首，大約是大佛郎機和二將軍炮一類的小炮，口徑並不算大。
「是，是，小的心思，難逃老閣老洞見。」
「罷了，你且下去，住下來再說。」
「不對。」徐階道：「老夫記得你是五六年前就到過我府，且在我這裏住下，替我徐家一門看門診斷，你醫術高明，是以老夫留下你來，你在此三年多之後，才到南京國子監想弄一個出身，現在來我這裏，想來是撞木鐘，想弄一封八行，到吏部捐一個貢生，再想辦法挑出來做官，是不是？」
那人心裏冷笑，知道徐階想撇乾淨，不過這事情現在只是一個想法，徐階真
「嗯。」徐階眼中寒芒一閃，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慢慢地踱了出去。
越往南邊，衛所越崩壞，營兵也越不能戰，這是海盜的經驗。
海盜襲擊沿邊地方也不是頭一回了，向來如此。趁夜殺入，一直搶到第二天過午，在官兵反應過來之前再上岸，等少量的官兵趕到時，他們早就已經回到大海之中了。
李三被罵的啞口無言，他很想用詞彙把那千總部營兵的兇悍之處給描繪出來，但他詞窮了。而且細細一想，那營兵除了每日練的時候口號叫的山響之外，似乎也沒見什麼厲害之處。
他們這樣謹慎小心，完全是出於李三的勸說。
「好，請坐下說話。」
「好了，別廢話了！」韓立誠滿身殺氣，煩躁道：「俺們殺上去趕路那股營兵，你們給銀子，以後俺們來中左所，你們支應錢糧，這可是說定了的！」
「告訴你的上官，這個趙裕，暫且不能用。」徐階也起身，手中柱著仗，卻是巍巍然如泰山般的感覺。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影也是感覺到龐大的壓力，心中暗自對這老不死的前元輔敬佩不已。
「罷了，請起來。」
「老閣老」便是徐階，已經望八十的人，在當時是難得的高壽，他身量頗高，人也瘦，眉宇間自有一股威嚴，只是鬚眉全白，看起來已經是垂垂老矣將不久於人世的老人了。
七百余名千總部的
「小可趙裕，叩見老閣老。」
……
「得了。」李國強本人就是遼東營兵出身，逃亡後到海上與十來箇舊夥計一起為盜，慢慢到十來艘船幾百個部下的規模，他們的老巢在一處海島上，實力越來越壯大。
趙裕對徐階的記憶力頗感吃驚，老老實實的就應了一聲。
「閣老放心。」那人輕輕一躬，輕笑道：「一切都在我們家大人的掌握之中，閣老只需等消息便是了。」
……
趙裕滿頭大汗，儘管天氣並不炎熱，他卻是汗出如漿，一會兒功夫，就把前領衣口的衣服都濕透了。
官兵水師強勁時，他們就是海商，販運一些短途貨物，賺取利潤，老老實實的貿易，靠岸時也不敢惹是生非。
另外十多股，多的兩三艘船，一百來人，少的也就一艘船，三四十人。
待趙裕走後，徐階身後閃出一個人影來。
他一臉傲然之色，呵斥李三道：「營兵？營兵老子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鐵甲再強，兵器再利，也沒有精氣神，一有不順就崩盤，老子可是正經的營兵出身，這遼鎮各營我少說也經歷過十來個營盤，當兵吃糧十來年，還要你個狗才多說？」
這些海盜，多半就是在萊州半島到天津，覺華島，中左所，皮島，在這片海域海動。
……
「你是兩年前到過我府，是么？」
如果不是這人拿著軍
他頓了一頓，又道：「人，是你們找，怎麼做，也是你們的事。老夫也就是調教一個出色的醫者出來，余者，皆非老夫能管之事，亦不願去管。」
這些年來，已經越聚越多，漸成氣候！
現在北方明軍邊軍還算強勁，水師卻已經徹底崩壞了。嘉靖年間要備倭，登州水師營實力不弱，海盜只能分散成小股，多半時候不敢鬧的太過份。
前一陣，他接到郭宇的一封信，裡頭含糊提到了他和朱尚駿一起執行了一次秘密任務，具體的東西郭宇當然沒說，只是的信中說道：「十分刺激」，光是這四個字，比起長篇大論來，張豬兒的吸引之處卻是無與倫比，只是他自己也知道，他的性格沉穩大氣，不毛躁，這樣的個性干軍情工作只能在家裡分析歸納總結，不能去行動組，這樣的話，還不如干千總，最少，他感覺自己在帶兵上還是有天賦的，能獨鎮一方，也是說明上頭對他的信任。
「好，請進來。」
「好了，搖搖火把，告訴那些狗娘養的，咱老子們來了。」
一臉橫肉，滿臉獰笑說話下令的是一股四百多人的海盜的首領韓立誠，在他對面，是坐著小船趕過來的李國強，他的部下也有四百來人，這兩股大寇就是今次海盜來襲的主力了。
他的公務已經漸漸上了軌道，很多公文文書不等天黑就辦好了，營房已經興建完畢，從軍營到公
「兩位大爺，還是小心些好。」李三看到兩個海盜一副驕狂模樣，忍不住又是勸道：「這股營兵還算精兵，有鐵甲……」
遼陽鎮的規矩還是和當年的舍人營一樣，做大做全，供給軍人的物資都以最全最好為佳。
其實所謂老兵也不大準確，當初舍人營全部是以京衛的武官子弟入營，天生就有祖上餘蔭，最少也是副百戶，總旗，但這樣的身份在遼鎮根本沒有人在意，相反，不升到軍士長，隊官，根本沒有人在意，在別人眼裡，你的世職就算是百戶，沒有軍職，就是一個兵。
在張豬兒面前的這位，就是一副標準的漁民模樣的青年，臉色黑紅，兩手骨節粗大，手皮泡的有些發白，腳也是赤腳，好象不習慣穿鞋的樣子。
黃敬帶李三去過蓋州等地，見過楊紹先的家丁是什麼模樣，馬上左右開弓，幾百斤的石鎖舉著玩兒，十幾張桌子堆起來，攀爬過去形若無事，一個個都是眼神冷漠，神色彪悍，個個都是刀頭舔血的好漢，相比較之下，中左所這個千總部的營兵似乎真的不怎樣，也就站隊還好，刀切豆腐一般的光滑整齊。
趙裕有生員的身份，又曾經在南京的國子監廝混過一段時間，這個身份，見知縣拱拱手叫聲老公祖就完事，不必下跪，但在徐階面前，他只能老老實實的跪下，連叫他起來答話，也是一種恩典。
海浪的浪花濺在船頭，撞的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