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軍棍
「我們軍訓司也是一樣。」
看到惟功打量自己，每個軍官都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腰背挺直，兩手自然下垂，兩腿併攏筆直，如同一顆顆青松，自然挺直。
「好了，大家隨意。」
他拍拍張豬兒的肩膀，笑道：「原本的操典紙上談兵，想象的多，你們這樣前敵指揮提上來的經驗，才是至關寶貴。」
一聽到周晉材的話，在場的人全是傻了眼，轟然一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各人的帳，自己心裏要清楚。」
「張豬兒你提的那些火銃改進操典的提議很好，確實不同戰場，不同情形，操典亦不可墨守成規。」
惟功掃了各人一眼，又道：「趁此機會，軍中要整頓一次，各司，各營主官將散漫的，牢騷不滿的，種種歪風邪氣，好好殺一下。」
鬨笑聲中，佟士祿居然自己也是大為得意：「挨一頓打，大人還是疼我們，提高軍官待遇，大家銀子也多了，我老佟這一頓打，挨的值。」
當然，這個也就是一閃念而過的念頭，他自己都不敢深想，也不願深想。
「見過大人。」
「原是大人來打俺軍棍，好吧，俺這人嘴上沒把門的，胡說八道，是該打。」佟士祿倒也自覺，兩臂一屈，立刻便趴在地上。
等看到惟功出現的時候，周晉材是真的傻眼了。
惟功放下軍棍，不動聲色的道：「這一次軍中浮議很多，還有人打著投敵的主張，對這樣的人，自然要嚴懲，該殺便殺，不必手軟，此事文海你一手操辦
他是直，但並不傻，能在順字行出身的夥計中混出頭來，還當了副營官，傻是必然不傻的，之所以敢出頭，主要還是想攛掇著大伙兒一起鬧待遇，說是造反不服惟功的管制，那是他自己做夢也沒想過。
惟功大步前行，眼前這一伙人，一個個的幾乎都是他調教出來的，最沒出息的也是個司把總，最後在舍人營時，他已經沒有什麼空帶人之後，順字行源源不斷的輸入進來的人才，現在也是個局百總或副百總了。
周晉材知道這是在說他，身為重要主官，沒有早早稟報這些事情，當下上前一步，沉聲道：「大人，屬下慚愧……」
大人永遠是大人，永遠是東主，這一點已經成為不少遼陽鎮軍官內心深處的烙痕，團體養成是早就成功的事，惟功現在大張旗鼓，與其說針對軍官團，倒不如說是針對整個遼陽鎮這個團體。
這個信息，強烈有效，諸司和各營，當然應該如何自處。
「是，多謝大人誇讚。」張豬兒在中左所戰後很久，才向軍訓司和中軍部分別呈文，提出改進操典的建議。
他注意到卷首處是惟功親自寫的開頭，痛斥種種驕奢風氣，軍官的不法情事，包括佟
「若換別的軍鎮，打死你也是有的。」惟功站在原地，皺眉對佟士祿道：「細行不謹，你當什麼營官和千總？你回遼陽，到軍法司掛職當副司長，學一陣軍法是怎麼回事，文海好好調教你一下，能不能回去，等看了你的表現再說。」
當下轟然一聲，應諾下來，惟功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在他的帶動之下，眾人才是如夢如醒，也是全部挺立身軀，敬起禮來。
「啥？」佟士祿嘴張的老大，能吞下個鴨蛋。
錢文海一時卻未走，軍法司已經緊急擬了條文，如何自查，糾正各種風氣，寫成臨時條例，交給在場的這些高級武官的手中。
二十軍棍打完，已經皮開肉綻，血沫橫飛。
「大人？」
佟士祿眨巴著眼，卻是說不出話來。
周晉材大步上前招呼，羅二虎卻是神色凝重，只微微搖了搖頭。
周晉材剛要發火，卻又在一群軍法官的身後發現了羅二虎的身影。
「這一次大人是要鐵心整頓軍中風氣了。」陶希忠拿過軍法司條例，粗粗一掃，也覺心驚。
兩個司主管先表態，然後是王樂亭和王輔國等在場營官也是表態，錢文海十分滿意，看了看佟士祿，居然難得一笑：「佟冬瓜，明天準點來報道。」
周晉材醒悟過來之後，趕緊挺直身形，打了一個敬禮，同時怒吼起來。
「你這廝心懷怨望，散布不滿情事，亂我軍心，有沒有？」
這些建言，
當然，惟功也不全然是在唱高調，狠批不良歪風，表示要痛加整頓的同時，也承諾將會大幅度的提高軍人待遇……一打一拉，先一通軍棍，再塞甜棗，陶希忠心道大人這一手玩的越發純熟了。
佟士祿先是臉漲的通紅，隱隱露出憤怒之色，但看到惟功拿著軍棍過來時，他才醒悟過來，剛剛說的打軍棍不是叫軍法官來執行，竟是惟功親自動手。
惟功倒並不以為忤，部下們就是這樣有主動改進的精神才是好事，如果人人墨守成規，這個團體想必也就是出大問題了。
正因為沒想過，思維是有盲區，惟功這麼一說，他才赫然明白過來，自己已經逾規越線很多了。
軍隊，不能閑，不能慣，當然，也不能太苛刻，這支軍隊畢竟是大明這個時代的軍隊，不是革命軍，雖然恩義早結，但也需要重視官兵的需要，只是在提高待遇前，將急劇擴大的軍隊內部做一次嚴厲的整肅，鄣顯惟功本人的權威，這也是必須和必要的。
「下官不敢獨當其功，」張豬兒朗聲道：「火銃改進一事，本部的火銃隊伍中多有進言的，隊官李達，提議最多。」
惟功也不多說，操起軍棍，噼里啪啦的便是一通好打。
堂堂副營官千總都被總鎮親自拿軍棍仗打了，底下應該如何？
「大人，俺，俺……」
在場的人，誰也沒將眼前這事看在眼裡，都是神
當初在京師冷鋪時，各人挨惟功的打幾乎是每日都有，在座的幾乎沒有一個倖免的。一群叫花子小乞兒，上手訓練肯定是各種狀態齊出，惟功不打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今日似乎又是往日情形在現，不少人竟是在臉上露出微笑來。
一邊說著，已經將一根軍棍接下來，竟是惟功決定親自動手。
張豬兒老大不好意思，臉亦是紅了，訥訥而語，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好，你這廝還敢叫我，看在這一聲喊的份上，少打你二十軍棍，打二十就算了。」
「一會找軍醫官上藥，莫耽擱了，酒不要再吃了。」
「該獎就獎。」惟功笑道：「你之前不報，是怕吃掛落，幫著部下先扛著。我這裏說嘉獎了，你就把部下報上來，有你這個上司，算他們運氣好啊。」
周晉材在他頭上就是重重一拍，罵道：「你這頓打，挨的輕了。」
「大人，俺也在啊，怎麼沒看到俺？」
這可是一件稀罕事，在場的人，那種凝重氣氛一下子就消失了。原本聽了惟功的話，嚇的魂飛魄散的軍官也是回過了顏色。
「二虎，你也來了？」
佟士祿眼見惟功從自己跟前過去，卻是沒有和自己說話，倒是和其餘人說的十分熱鬧，他是個直脾氣，當下便是忍不住叫出來。
只是以前動手打的是臀部，今是卻是打的佟士腿的背部，惟功下手並沒有留情，這種軍
惟功是不參加這些活動的，並不是他不願與部下同樂，而是這種場合出現他的話，這些樂不可支的傢伙反而會變的拘束，不如他不參加，大家省事。
包括錯位射擊，三輪擊和三段擊的區分等等，另外他對火槍分遣隊的作用十分讚賞，不過對所謂的紮腳戰術並不贊同，在長矛手和對面相峙的時候，如果是密集隊列互相相持，火銃手持短刃匍匐到對方陣下突襲，這應當有效，但預計遼陽鎮不論是對海盜，或是女真人，或是北虜，應該很難有這樣陣而後戰，兩軍相持的時候，于其操典訓練有這個內容，倒還不如訓練火銃手怎麼在長矛陣列上前的情形下，變換陣位，繼續輪射協助，這樣還來的更加有用一些。
惟功接下來又是各人說笑，周晉材等著陪著，他們了解眼前這位大人，知道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惟功的模樣，就象是有怒火在胸，他們只能提高警惕，不知道誰會撞雷了。
在場主官這才明白，軍棍責打佟士祿只是一個開始，只是傳遞一個信號。
「大人的曉諭，我們參謀司一定認真學習，杜絕種種散漫行為。」
要不然，也是相應職銜的訓導官或參謀官，每個人都穿著漂亮的軍常服，就算是在這酒宴之上，軍容風紀也還不錯，有酒上頭的幾個，也是勉強自己站直了身體，只是上身還是忍不住輕微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