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一卷 辛亥風雨

第二百三十二章 為時已晚(一)

第一卷 辛亥風雨

第二百三十二章 為時已晚(一)

黎元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理由,使他們這樣的瘋狂,這樣的執著……但是馮小戥說的收復失地,聽來卻是讓他早已冷卻的血脈漸漸升溫,像是遠去的青春,忘記的理想又回來了……
這聲勢浩大的撤退,也是為了震懾日漸囂張的漢口民眾,現實北洋軍真正的實力,告訴天下人,他們不是被李瘋子打敗的,他們是為了表示北洋軍對和平的誠意,主動撤出漢口,撤出湖北!
黎元洪抬起頭,默默注視馮小戥,這是一群瘋子,他們無所畏懼!或許,是因為這一群為信念堅持到瘋狂的人,才敢挑戰北洋強軍,才敢挑戰歐西列強。或許,是因為這一群為理想義無反顧到不惜命的人,才能挫敗北洋強軍,才能挫敗漢口洋人。這樣的瘋子,不好招惹。
金兆龍眼前所見之北洋軍,人人士氣高揚,鬥志鼎盛,早暗自心驚,但是呂中秋的話卻更使他心驚!兼之呂中秋說話雖愈來愈不客氣,而且句句從實,眼前北洋軍撤離漢口便是鐵一般的事實佐證!只有腦子正常的人,就不會相信段祺瑞對外宣揚的那樣,北洋軍的主動撤退是為了和平之誠意!誰會願意放棄到口的肥肉,而且還是僅次於東方明珠上海的第二大港口城市,東方的拉斯維加斯,除非是迫不得已。
突然,他們的屏風背後伴著箏聲,傳來一段歌詞:
馮小戥點頭同意,撤退之時,最忌諱士兵混亂,指揮不靈,導致自亂陣腳,與敵可趁之際,比起交戰更加的考驗士兵的素質和將領的指揮。不但是宿營地和指揮部,保障安全的庇護需要著重考慮,儲備糧草和器械的供應站也需要考慮,更是要扼據撤退的戰略要點,阻止敵人進犯。
金兆龍低聲道:「我在一個月前早潛來此地,勘察地形,為我革命軍預作準備。大帥委我們兩人以重任,一來是因我們熟悉漢口,二來是因我們和本地哥老會向有交情,更重要的是大帥對我們絕對信任,如此明主,值得我們以肝腦塗地為報。」
半晌,馮小戥又道:「辦成一件事本來就難,革命黨人不可因為一點困難就灰心。昔日永樂皇帝起兵,進攻南京船行無風,有畏難之心。周顛子說,『只管走只管有風,若不走,一世也沒有風!』這是哲言啊!永樂若不是聽從了這話,明史只怕從頭到尾都得改寫!如果因為懼怕洋人船堅炮利,租界國土就永遠不要收復了!」
北洋軍威懾漢口民眾的目的已經達到,放下手頭工作的漢口民眾走上街頭,只是忍不住隔遠偷眼看他,既敬畏又帶著濃烈的敵意。他們實在被北洋軍欺負慘了,看到北洋軍這樣聲勢浩大的場景,似乎又想起北洋軍殺入漢口那個血與火的夜晚!
撤退的北洋軍僅外觀已是氣象肅深,軍容鼎盛。軍容整齊的北洋軍,按部就班的緩緩撤退,更感受到這個軍隊堅大的防守力量,所有撤退的隊伍,均整裝集合於所在地之原野,每一大隊分若干排,成縱列形,伏地卧下。第一排開動,第二排起立前轉,第三排收拾槍彈、最後一排伏地,持槍實彈掩護,逐次如式退盡。加上北洋軍以快槍利炮,縱使李瘋子盡起大軍,想攻下這撤退的北洋軍亦要大費工夫,且須付出慘痛代價。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黎元洪又道:「你看北洋軍撤退的方式,第一排開動,第二排起立前轉,第三排收拾槍彈、最後一排伏地,持槍實彈掩護,逐次如式退盡。看其布局,該可抵受任何一個方向的攻擊,本身且能互相支援,達到營中有營、隊中有隊的要旨。若我們向他們發動攻擊,會正中其下懷,無任歡迎。」
也許我的眼睛再不能睜開,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懷?
馮小戥陡地想起了什麼,他吁了一口氣,囁嚅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卻什麼也沒說。
看天色時已近申時。天氣雖然寒冷,但是街上行人很多,皆洶湧的爬上武昌城牆,想要看漢口撤退的北洋軍。武漢三鎮,戰爭的烏雲籠罩,沒有比這件事情更讓民眾關注的了。
呂中秋不屑道:「大帥說過,北洋軍只懂向利益看,才會湖北干出人神共憤事情,人心離散是遲早的事情,被民眾所棄也是遲早的事情。我們革命軍為家園,為民族,為共和,為民主,為自由,不僅作戰勇敢,且服從軍紀。北洋軍雖然有的是精兵強將,可惜靠向袁世凱這不知時代潮流的蠢人。」
這是流傳在北邊戰場的一首歌,隨著偷偷送回漢口租界教會醫院的革命軍傷兵,而流傳在武漢三鎮的大街小巷。最樸素的語言,訴說著充滿聞者落淚的深情和戰士們忠貞的理想。在武漢三鎮,誰家沒有親人在北邊戰場流過血?萬人傳唱的這首歌,既是家人對戰士們為革命血戰的支持!
黎元洪不可思議的瑤瑤頭,緩緩說道:「先不想這些事,革命軍二次進駐漢口,麻煩事情只怕比第一次更多,洋人的關係是最難調節的……革命軍準備何時渡江去漢口……」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土壤里有我們付出的愛。
「是為革命,為理想,為中華民族的明天!」呂中秋冷冷的道,金兆龍表忠心的江湖嘴臉讓呂中秋有點不舒服。或許呂中秋還記得金兆龍在劉家廟欺負他們幾個小乞丐的日子,算是有點舊怨。他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並不是第一天出來混闖,在哥老會裡不止有交情,輩分還不低,不然大帥為何會選擇你去整頓哥老會入軍統!」金兆龍嘿嘿笑了兩聲,並不做反駁,呂中秋可是跟著李想從劉家廟走出來的鐵杆心腹,呂中秋接下去道,「北洋軍此次撤退不止聲勢浩大,定是幾經反覆推敲,陣腳穩固,根本不怕攻擊。所謂不能趨利避害,是驅萬眾自投死所,非天之災,將之過也。這一點,北洋軍做得一點不差。看看北洋軍,無不是精挑出來的優秀戰士,至於隔江武昌黎元洪的那些手下,不用我說大家都曉得是甚麼貨色。期望他們可以渡江追擊,那是痴心妄想!」
此時撤退的北洋軍同時吆喝致敬,整齊劃一,倍現威武。
——血染的風采!
黎元洪放下望遠鏡嘆道:「只看敵方撤退的布置,便知段祺瑞、徐樹錚是精於兵法的將才,而北洋軍士兵表現井然有序,也是一直強軍,只可惜效忠的是袁世凱,否則若能為民黨所用,可大增革命勝算。」
對方撤軍時軍容整齊,秩序亦佳,所有撤退的隊伍,均整裝集合於所在地之原野,每一大隊分若干排,成縱列形,伏地卧下。對漢口構成威脅,又令革命軍無法進逼,收復失地。
馮小戥沒有說話,只意味深長地一點頭。
呂中秋輕蔑的看了一眼,冷哼道:「世界革命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孫子兵法有雲:兵以何為勝,以治為勝。且必須治強盛之軍。北洋軍只不過外強中乾,在湖北干出人神共憤的醜事,足以明白袁世凱的治軍不嚴!所以北洋軍先勝而後敗,如今被逼無奈的撤離漢口。知兵還要懂用人,共書又六:誰謂任賢而非軍中之首務也?天下賢才,自足供一代之用。不患世無人,而患不知人;不患不知人,而患知人而不能用。知而不善用之,與無人等。如此才能投之而往,如手之使指。若袁世凱真的知人善用,就不會去用馮國璋,李純,王占元這些殘忍好殺之輩!袁世凱有這些殘忍好殺的部下,只會使袁世凱越來越背離民眾,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天下公敵!」
今早,段祺瑞正式照會駐漢口各國領事,宣布自現在防區撤退,以表示北洋軍對談和的誠意。
只是這情況,已教暗自混在漢口民眾之中的軍統頭子金兆龍和中統頭子呂中秋心驚,他們以前在的革命軍比起來只是一盤散沙,只好希望在北邊一系列的血與火的不斷淬鍊之,現在會比較似點樣兒。不過想想北洋軍都被看起來一盤散沙的革命軍逼的撤退,他們也就釋然了。
在漢口,中外人士圍觀的有數千人,均嘖嘖稱道。
蛇山的鬱鬱蔥蔥之間,黃鶴樓俯瞰武漢三鎮。黎元洪、馮小戥登上黃鶴樓,透過望遠鏡遙觀漢口的情況。
「革命軍渡江那裡不用你操心。」馮小戥沉思著說。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他半晌才道:「李帥掌舵,我也來打槳!這是替國家替民族掙生存的大事……」
日出東方,天地一片蒼茫。
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
長江一水橫斷龜山和蛇山,但見陽光下波光粼粼,水氣沁涼,一陣寒風撲過來,二人都是精神一爽。
金兆龍順著呂中秋的口氣接下去道:「北洋軍的士兵當初都是袁世凱在小站練兵,親自監督挑選的。聽說袁世凱選兵有他的一套,首取膽氣精神,次取膂力便捷,認為伶俐而無膽者,臨敵必自利;有藝而無膽者,臨敵忘其技;有力無膽者,臨敵必怯,俱敗之道也。」
黎元洪心神一凜,知道李瘋子的人對他警醒著呢,也就不在做聲,免得惹來無端的猜疑,李瘋子的心狠手辣他可是見識過的,曾經瘋狂的用「意外」手法,把躲在漢口租界的滿清餘孽暗殺的乾乾淨淨。
這個主意,毫無疑問,是段祺瑞的智囊徐樹錚出的。
也許我長眠將不能醒來,你是否相信我化做了山脈?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土壤里有我們付出的愛。
黃鶴樓下的石階是兩排合抱粗的槐樹蔓延之山下,濃綠欲滴,給人一種幽靜深遠的感覺。
撤退的北洋軍知道己方已在千家嶺戰敗,而且補給斷絕,撤退也是無奈之舉,但是越是這個時候,他們越是要表現的趾高氣昂,氣勢上不能再輸。
馮小戥審視敵情,遙向他們指點說話,微笑道:「如此精銳之師,為何會輸在千家嶺?」
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黎元洪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北洋軍為何會輸給李瘋子,他還真是一萬個想不通,難道真是李瘋子在人民日報宣揚的那樣,「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於民眾之中」?可是漢口保衛戰的時候,漢口民心士氣如虹,還不是被北洋軍的大炮快搶打的落花流水,血染鄂江?
金兆龍可不知道呂中秋玩的是欲揚先抑,只有苦笑道:「袁世凱不是那麼不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