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一卷 辛亥風雨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朝白雪(一)

第一卷 辛亥風雨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朝白雪(一)

經過近代方式操練出來的大軍分列式,在百年之前睡夢憂酣的國民面前展現出來,果然有著最大的震撼力度!
戈福的眼角,在左右洋人同伴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幾個日本人身上。對於中國這場革命最關注,今後牽扯利益最直接的就屬日本人了吧。一個中國人的「拿破崙」,無異於日本人的「撒旦」!
什麼是百戰雄師,這才是百戰雄師!殺氣雄渾卻又安靜整肅,令行禁止,雖千百人,卻如一人。此前在漢口耀武揚威的北洋軍雖然花團錦簇,但是和眼前這支足可讓人感到畏懼不敢高聲的大軍比起來,只能說是天上地下!
這是一個民族的剛健血脈,這是一個民族的無上榮耀,這是後世史書將牢牢記載,傳於千秋萬世!卻在近代,蒙上了一層塵埃!
大隊白袍騎士,在離車站洋樓三百步就已經停止向前,而向兩邊散開,將數百成千靈位完全展現在漢口百姓民眾的眼前,乘現在當道諸公的面前。
而且此次看來的確是有些看了李瘋子這人,聯合黎元洪,同盟會,袁世凱,這般勢力深厚的三方勢力全力打壓之下,還是被他翻了身。北洋軍的實力,洋大人們實在太了解了,不然也不會力挺袁世凱,敢說出「中國局勢非袁不能收拾」的狂言,也正是清楚北洋軍的實力,才會更切實的體會李瘋子的強大,看到段祺瑞倉皇北撤的模樣,也可知李瘋子絕不是等閑手段。
在北方來的三個人當中,廖宇春神色已經有些惶恐了,本來以為一切掌握,北洋軍的勇武以無人可以超越,甚至都已經相信段祺瑞言不由衷的撤退聲明,現在卻現似乎已經反覆。這是何等樣的強軍,才能給人這樣喘不過氣來的壓迫力?如今看來,段祺瑞如此匆匆忙忙的北撤,甚至有倉皇的嫌疑。正是這種感覺最為要命,他還努力保持著平靜,可是額頭上汗珠不斷的滲出來。夏清貽和孔文池兩人,同樣驚疑不定。周遭人的目光不斷投射過來,讓他們更是覺得如坐針氈。
雪花飄飛,天地一片素白。馬上騎士白袍如雪,旗幡如林,革命烈士靈位層層疊疊,十萬健兒,死戰絕域,雖有百死,為革命卻不惜其身,今附凱旋雄師,在這素白的大道上滾滾前進。這一種壯烈到了極處的男兒氣息,頓時就直直撞上大智門車站樓上,籠罩在在場每個人身上!
中國人的血脈當中並不缺少剛健,只是還未覺醒。中國人的文明並不缺少剛健,只是被塵埃掩蓋。
馮小戥等留著漢口的政工人員,這個時候都站得筆直。革命軍帶起的這一股威武肅殺,悲壯蒼涼氣息,就是在大智門車站樓上,他們也感覺得到!
馮小戥雙手按拂欄,注視著在風雪中緩緩推進的大軍,雪花飄進似乎永不停息大軍隊列,立被衝散,擊碎得無痕無跡,一切都是那麼霸氣,低聲笑道:「你在這裏宣揚迷信思想,千萬不要傳到大帥耳里……」
但凡一個青年,哪怕對兵事完全不通,心中也未嘗沒有一個保家衛國,縱橫疆場,封狼居胥,勒石紀功,登凌煙閣,這樣充滿熱血的夢想。
比起他們,放開一切的黎元洪自然更是淡定。在武昌舉義時,成為民黨牽上台前高高掛起的傀儡,再到經過他的一番拳打腳踢,成為實權都督,最後還是淪落為李想的牽線傀儡,他這一生經歷的風雨,都比不上這三個月的刺激。人生經歷這樣劇烈的起起伏伏,也因此而大徹大悟了。李想被同盟會蓄意打壓,黎元洪當初也是在後面使勁。
純凈樸素的雪景使他們心中各有沉溺,不能自已。
直到此刻,當整個漢口安靜下來,當革命軍未至,這雄武壯烈之氣就夾著朔風雪漠迎面而來。聽到那血染的風採在城市的上空與風雪回蕩。突然之間,這個民族剛健的血脈在覺醒!
雪花下得更大更密,大智門和歆生街均被濃得化不開白皚皚的冬雪籠罩,茫茫一片。
而在一群漢口外國領事洋大人班列當中,洋鬼子們手心裏面也泛出了汗,可是他們畢竟是近代化國家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物,這樣西式閱軍的場面也不是第一次見過,站在這裏自然有一種靜氣。雖然現在局面已經有些超乎想象。惱怒,害怕也沒什麼用了,且冷眼旁觀就是,一個民族的獨立革命,不是短時間的事情,此次漢口出了一個東方「拿破崙」,必經實力還是很弱小,漢口民眾的覺醒程度也並不徹底,其後再彌補也不是不可能。
岳飛
卻沒想到,李想是扛不住離開了漢口,但是他和黃興也扛不住,被北洋軍打出了漢口!
在這一刻,黎元洪心中甚至掠過一絲惶恐。李想此子,看來絕不同於俗類,而且瘋狂。跟著他,不成功,則成仁!這點念頭,不過一閃而過,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且在這裏,看看那些鼻子高高在上的洋大人反應。
……
廖宇春臉上汗水流得更多,戈福更加倍用鎮定功夫讓自己看起來行若無事,池邊吉太郎的眼神更加的陰沉,而黎元洪越顯得雲淡風清。
黎元洪嘴角的肌肉輕輕抽搐,別頭凝望另一端消失在茫茫雪雨裹的歆生路,頹然道:「何必這樣嚴肅?」
這白袍騎士,彷彿無窮無盡也似的從大智門中湧出,到了車站洋樓之前,革命軍就不再反覆高唱那血染的風采,人馬皆是寂然無聲也似向前行進。在這一刻,恍然不僅僅是這些革命軍的白袍騎士,而是萬千革命烈士之忠魂同時來歸!
冉閔
但是歐西列強一定會阻止,他們是絕對不會答應由日本獨佔中國的。
霍去病
只下這麼一陣的密雪,武漢換上雪白的新衣,所有房舍見雪不見瓦,長街積起一層薄雪,革命軍方陣就踏著雪白潔凈的地毯緩緩推進。
大智門車站樓上,隨著漢口城由北至南漸次安靜下來,革命軍大隊行進的腳步聲,行進時那悲壯蒼涼的歌聲,越來越響。
這一刻,每一位在場的國人都被打動了,他們眼眶已經微微有點濕潤。
雪點變成一拳拳的雪球,彷佛由一滴滴剔透的冰冶淚珠,變成朵朵徐徐開放的花朵,美得敦人心醉。
戈福微微搖頭,既然改變不了,多想也無益。想定此節,戈福就站在自己位置上,一朵朵雪花飄撒過來,粘上幾朵在他特別紳士的鬍子上,甚而微微有氣定神閑之態,靜靜等候著革命軍方陣的過來。說起來他還當真微微有些好奇,在中國掀起一場又一場波瀾的人物,很有可能成為未來東方「拿破崙」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不過,聽說和拿破崙一樣是個小矮子!
怎樣才能扭轉倫敦當局對中國事件的態度?戈福卻找不到一個有力的理由,去說服大英帝國的女王陛下,去說服大英帝國的議會,去說服大英帝國的民眾。李瘋子其實一點也不瘋,他的排外運動不像義和團,更像華盛頓領導的美利堅民族獨立運動,他反對的只是外國人在漢口的殖民當局,他要排除的只是外國人在漢口設立的稅務官,還有外國人開設在漢口的幾家壟斷行業的大洋行!這隻是碰觸了外國人中極少數人的利益,更多外國人是樂於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要改變當局對中國事件的態度,在歐洲最緊張的時刻,放任東方再來一場動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沒有想到的是,李想自己恁的霸氣,如此打壓,都壓他不下去,又殺回了漢口!
其他大智門車站樓上各界名流,這個時候卻俱為革命軍迎面而來的氣勢所攝,隊列已經有些紛,大家都在盡量不失禮儀,向前挪動幾步,好在革命軍抵達的時候看得更清楚一些。李想他們當初在劉園夜宴里都是見過的,當初花了十八萬為夜宴買單,這次李想捲土重來,聲勢如此嚇人,肯定是要大放血了!
看看池邊吉太郎和長安英彥那陰毒的眼神,不知道又在心底謀划著什麼樣的陰謀?上次漢口租界一戰,日本駐漢口領事松村貞雄,漢口警備司令中村善次郎,各國駐漢領事推舉五國聯合艦隊總指揮日本駐華第三艦隊司令川島令次郎,以及駐漢口一千五百日軍集體玉碎。這個仇,日本人怎麼會忘記?
黎元洪目光追隨從雨雪深處衝出來的鋼鐵叢林,忽然道:「李帥甫入漢口即下大雪,這算是甚麼兆頭?」
隨著一個接著一個方陣就位垂槍,這整齊起伏的鋼鐵波浪,彷彿具有一種催眠的魔力,讓每個人心都揪緊了。此時此刻,觀禮的人們,每個人連大喘氣都不敢,生怕驚動這彷彿有了生命也似的靜默鋼鐵叢林!
大智門車站樓上,歆生街兩邊的百姓民眾,所有人都似被迎面而來的這種感覺推了一把似的,都情不自禁的微微向後一仰,每個人神色都下意識的肅然起來。
在他們身後軍裝血跡淺淺,彷彿才從百死餘生的戰場上下來一般,如寫滿此次征途的榮譽戰績。一個接著一個方陣的在那些白袍騎士身後展開,每一個方陣就位,領軍將領就是一聲低沉短暫的呼喝,如林刺刀,蔽日旗幡。
陣陣悲壯蒼涼的歌聲,悠悠揚揚從革命軍中傳來,配合這雪白蒼茫的天地,份外使人幽思感慨,神馳物外。
就在大智門車站樓上眾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做派的時候,革命軍當先一片白幡,已經出現在樓上漢口大官人們的視線當中。
戈福當然知道,日本人需要的就是一個借口,一個歐西列強無法組織其出兵中國的借口。而漢口無疑是個製造事端的最何時地點,李想這個極端民族主義者又是一個很會製造事端的人物。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情緒感覺,就這樣迎面而來,不斷拍擊在大智門車站樓上,讓上面所有漢口權力上層的人物們都一個個下意識的繃緊了面孔,停止了低低的笑談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