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的死亡筆記》目錄

第十五章 無聊的約會

第十五章 無聊的約會

「進屋坐,進屋坐!」老婆婆看看我,笑著打招呼。
「這麼不相信我?」她笑著說,「怎麼會欺騙救命恩人呢!」
然後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了我。
那是一個偏僻的小房子,四周被生活垃圾包圍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蹲在地上撥弄著什麼。
「才一個年頭的交替,那些枝葉都已經變換了一輪,經歷了一次生死。」她輕輕說。
後來的大部分時間,是姍姍說,我在聽。
「我在聽呢!」我說。
「不是表情豐富,是對什麼事都淡淡然的樣子!試著想想,一個人對什麼事都很豁然了,他還需要講什麼嗎?」她咯咯地笑了。
「那你當還是不當?」姍姍抓住話題不放。
「我也認為愛憎分明些好,但這中間似乎從來就沒有明顯的界線。」我說。
最後她說要上班了,我們才掛了電話。
「是你啊!」當聽到我自報家門后,她在電話那頭笑了,「頭上的傷好了沒有?」
於是,又是她說我聽。
「知道嗎?話少的男人不會花言巧語,不會騙女孩子,讓人有安全感!」她說。
我們倆的內心都包裹著厚厚鎧甲,還長著刺,無法接近!有那麼幾次,聊天的時候,我突然就分了神,眼前出現兩個長著尖刺的刺蝟,相互打著招呼:「嗨,你好啊!」於是我忍俊不禁,笑了。姍姍看著我,有些莫名其妙。
「那可不是他想住進來就可以住進來的。」姍姍開玩笑說,「要先做小念的乾爸爸才行!」
「不過要達到這個看似簡單的境界,又豈是那樣容易!」我又說。
「喜歡也並非不喜歡的對立面,二者有時可以側著身站在一起的!比如我就喜歡他們筆下的一些故事。」
「哦。」
「你願不願意做小念的乾爸爸?」姍姍問我。
「你在諷刺我呢!」我笑著說。
「誰說的?」她笑了。
「那就想簡單一點罷。」我說,「一個人上床的時候能夠對自己說:我沒有對別人的作品下斷語,沒有叫誰相信,沒有把自己的聰明才智當作刀子一般在清白無辜的人心中亂攪;沒有說什麼刻薄話破壞別人的幸福,便是對痴獃混沌的人也不干擾他的快樂,沒有向真有才氣的人無理取鬧;不屑用俏皮話去博取輕易的成功;總之從來不曾違背我的信念……能夠對自己這麼說不是極大的安慰嗎?」
「不是我說的,是巴爾扎克在他的小說里說的。」
「喂,可是你打電話過來的!怎麼都是我在說?」她問。
後來有一次,她終於答應了我的邀請,一塊在飯店裡吃了一頓飯。吃飯時,她興緻勃勃地問這問那,倒是我覺得自己話越來越少。
「你說得挺特別的!」她看著我說。
「我怕當不好啊!」我有些尷尬。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聊了一會兒。說實在話,在同女孩打交道這件事上,我不是很擅長。
「普通朋友呀!」她笑著說,「不然還會是什麼!」
「是啊,人這輩子這樣短,而要做的事情又那麼多!那有那樣單純的心態呀!」她的神情黯淡了下來,扭頭看著窗外說,「每個人都在急匆匆趕路似的!」
自那以後,我打了幾次電話約她吃飯。開始她找借口推脫,我也沒有堅持什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終於有一次,姍姍這樣對我說。
「那感情可好,我求之不得!」老婆婆說。
「老婆婆人很好。」姍姍悄聲對我說,「自從認了小念做乾兒子,她說什麼也不肯收我房租。她家並不寬裕,這樣的情意份量太重,讓我有些承受不起,於是我撒謊說要跟男朋友住在一起,就搬了出來。一是讓她租給別人,有點錢補貼家用,二是我也可以經常來這裏,找借口幫助一下他們。」
一段時間過後,我越來越覺著詞窮,於是對坐著長時間沉默著。不過,沉默的時候,我們並沒有感覺尷尬,這讓我覺著很奇怪。
「不是你想的那樣。」姍姍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以前租住在這裏,這是房東的兒子,他出生沒多久,媽媽患上了產後憂鬱症,一次離家出走後就沒有了音訊。他爸爸外出找自己的老婆,也沒有回來!這孩子是奶奶帶大的,跟我很親熱,每次見面都『媽媽、媽媽』地叫,於是我乾脆就認他做了乾兒子!」
「我看吶,你們倆還是搬到我這裏來住。」老婆婆對我們說,「我一個老婆婆,也不在乎那幾個錢。你們來了,小念高興,我也有人做伴。」
「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我掩飾道,「我怕自己不夠格!……」
我也停下了話頭,和她一同看著窗外。街道旁種著一排楊柳,柳枝在微風下輕輕搖擺。
姍姍看著我笑。
「怎麼,你不敢呀?」姍姍說。
「好了!」我說,「想試試你給我的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是不是真的。」
確實,是我不敢!
姍姍沒有回答,只是用其他話題扯開了。
「要是我當了小念的乾爸爸……」我笑了笑,輕聲問道,「那和你算是什麼關係呢?」
「沒見過乾爸爸和乾媽媽是普通朋友的!」我想把話題扯開。
高原知道后笑話我不會泡妞。
「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說。
「我倒覺得自己有很多話要說,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去說。」我笑著說。
她居然有了小孩!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你沒問我要啊!我也找不到主動給你的理由!」她說,「如果你主動問我,我當然會告訴你!」
我把頭偏開,避開她挑釁的目光。
一次,她感嘆說人一輩子活得太難,紛繁複雜的事總是很多,剪不斷理還亂。
「是嗎?」她看了看我說,「你只要聽就夠了!你的表情勝過自己要表達的!」
但他的那種方式並不適合我,因為我每次和姍姍見面,只是慢慢地吃著飯菜,淡淡地聊著天而已。談話的內容,天上地下無所不包。——除了彼此的工作和生活!
「有這麼豐富?」我笑了。
雖然沒認下小念這個乾兒子,不過,和姍姍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會陪她去看小念。從此以後,我們也多了一個話題!
「可是你對救命恩人隱瞞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我笑著說。
和姍姍在一起,不過上述此般。她從沒問過我關於工作和私人的情況,我也沒有主動開口問她的情況。因此直到她失蹤,對她知之甚少。我始終無法把她擺到女朋友的位置上來,而對於她來說,或許也從來沒有把我當成男朋友!我們需要的,只是坦然面對彼此的一個傾聽者而已!
「這幾天忙了些!這不,有空就過來了。」姍姍說。
我也笑了。
「是的。」
「我不喜歡日本人!」
姍姍沒出聲,只是看著我笑,似乎看透了我的內心。
「那麼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呀?」
「關於生與死的?」
既然有了開頭,約她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每隔幾天我都要打電話約她出來,但每次都是請她吃飯,在飯桌上聊天。
高原說這是他見過的最無聊的約會,有時我也覺得是。
她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
這時從房子里走出一個老態龍鍾的婆婆,見到姍姍高興地笑了:「小念一直在念叨你,說你怎麼好久沒來看他!」
「你早晚會被她吃窮的!」他說,「那有你這樣做的?!現在的男女交往都是快餐式的,行就開房上床!不行就拉倒!」
那次與姍姍奇遇后,我試著打了一次名片上的電話,對接電話的人說要找姍姍。沒想她還真來聽了電話。
「只要是我不喜歡的人,那怕他們的故事再精彩,也提不起我的興趣!」她說。
「一個日本作家。」
「小念!」姍姍沖小孩喊了一聲。
「媽媽!」小孩興奮地站了起來,朝姍姍叫。
「哎,兒子!」姍姍把小孩抱了起來,嘴裏應得很乾脆。
「你在夜總會上什麼班?」一問出口,我就知道是個既無聊又魯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