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念的父母（一）
「真正的精神病人，對幻覺是間斷性的，無法持續思考一件事情，因此幻想出來的故事連貫不起來。但這個人自始至終想到聯合國開會的事，思維連貫清晰。其次，精神錯亂的病人，在突然被叫醒時，一般無法記得之前做過的事，說過的話的！但這個人顯然記得。而他說不記得了，這種思維上的欲蓋彌彰，顯然是想誇張地表現自己是精神病人，但越是這樣，越自相矛盾！而且，越心理不正常，越不會承認自己是精神病！」
我問婆婆，林倩出走前講過什麼話沒有。她說沒有，林倩一直獃獃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期間還默默流過幾次眼淚，當時以為是她高興的原因，所以就沒有去注意！
「就近送吧！最近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真怕什麼時候倒下去就起不來了！」
那時，我心裏就在想，自己得做些什麼？
有時候就是這樣，你看到的高興，也許是別人的悲傷！
「不像！」他看看我，回答得很乾
趁這段時間空閑，得幫小念找爸爸媽媽！
「婆婆身體還很好，不怕的！」我安慰她。
「可媽媽為什麼沒來？她去哪裡了？」
「她正忙著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不過她說過，只要忙完了，就一定會來看小念！」
「今年得把他送去了！再不上學就成流浪兒了！」她說。
原來不敢輕易答應姍姍，是怕承擔責任，那段時間我還沒有從一個人的世界里脫離出來，懼怕自己之外的所有事情。然而現在，每當見著小念，心裏就覺著很寧靜，很踏實。有時候，挺感謝姍姍讓我結認了這個小天使！
鬼旺的把戲被戳穿后，董建國帶著看戲的心情，一邊陪著他胡言亂語，一邊去收集其他的證據。只要證據確鑿，就只差一個精神病鑒定而已！——他坐牢是坐定了的！
婆婆嘆了一聲氣，好一陣后才說道：「今天跟這裏吃飯吧，
小念的婆婆也問起了姍姍，我如實說自己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張德生沖我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來。
說實話，我也很高興被他這樣叫，內心柔軟的地方被那一聲聲不住地觸動著。
……
後面幾天沒有什麼緊急的案子，我開始著手替小念找爸媽這件事。
我也不知道姍姍去了哪裡，很長一段時間沒見著她人了，電話也聯繫不上。去她上班的地方找過，那裡的人說她很久沒去上班了。那段時間，很後悔沒有詳細弄清楚她的情況，連她住在哪裡都不知道！
「你這個答案很唯心呀！」我笑了，「忘記就不存在了嗎？」
「好了，你們可以放心地做自己的事了。他不是精神病人！」張德生說。
「爸爸，我最聽話、最乖了！只是你和媽媽好久沒來了，我很想你們！」
「這段時間工作很忙吧？」張德生問我。
我過後想想他的話，突然醒悟過來，他豈不還是說我有精神問題
已經很久沒去看他了，小傢伙見到我很高興，「爸爸、爸爸」一個勁地叫個不停。雖然當時沒敢認下他這個乾兒子，但姍姍仍然教他這樣叫我。
我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失蹤的兒子和兒媳婦，一時找不到什麼安慰的話，於是便沒有出聲。婆婆拾掇完手上的活，準備做飯。
婆婆對我說，小念的爸爸叫許昌，媽媽叫林倩！林倩是在小念滿月的那天晚上消失的，從此杳無音訊！她走的那天晚上下著很大的雨，驚雷閃電的，把小念驚得大哭。他爸爸許昌驚醒后，才發現自己的老婆不見了，什麼東西也沒有帶走。找了整整一晚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心理問題本來就是唯心的東西！」
「是啊，你怎麼知道？」我反回道。
「沒事的時候到我那裡來一下，我們聊一聊。心理學上的聊天方式有助於消除這種狀態。」
「可以解釋一下么？」我對他從哪方面得出來的結論很感興趣。
「當然應該忘記！忘記才
不打無準備之仗，是我的職業習慣。開始之前，我向小念的婆婆詳細了解當時的一些情況，並用筆記了下來。但我沒有對婆婆說是用來幹嘛的，怕讓她感覺太大的希望，到時要是沒有結果，讓她失望更大！
「小念得上幼兒園了吧？」我找了個話題來打破沉默。
「準備送哪個幼兒園？」
其實我們都不傻，嘴上不承認不代表心裏不這樣認為！
「兒子，你這段時間聽不聽話？」
「好吧。」想了想，我答應了。
「那我應該忘記，還是應該記起？」
許昌報了警，但仍然沒有結果。後來他外出尋找妻子，倒連自己也沒回來了！
「對不起，小念！爸爸媽媽這段時間很忙，但我答應你只要有時間一定會來看你！」
因為午飯的時間已過，耽誤了張德生吃飯，我按照領導的意思請他到外面吃館子。我問他喝不喝酒？他說不喝。我笑著說，你可真是個很節制的人！他說其實以前喝，現在戒掉了。我問為什麼會想到戒酒
這次來他這裏，也不記得是第幾次了，他曾經輕描淡寫說出來的精神問題，到現在似乎並沒有得到改善。
「我的一個朋友讓我看心理醫生。」吃飯的時候我問他，「你看我的樣子像精神病人嗎？」
「有心理強迫問題的人，只有在全心身投入到工作或其它活動中時，才不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不會產生心理上的不適感……這麼久沒見你來，肯定是忙工作去了，把自己的問題忘了。」他刻意迴避「心理疾病」這樣的詞。
婆婆嘆了聲氣，說道：「好端端的人，總是說不見就不見了！」
從張德生那裡出來后，我買了小玩具去看小念。
「那我該怎麼做？」我被他說得心裏很舒暢。
但他的確說中了我的問題，這讓我產生了心理上的寄託。——人就是這樣，被人切中要害，就會把要害心甘情願地交出去！於是定期不定期的，我會去他的那個「彼岸花」心理諮詢所里聊天。我問他是不是應該付錢。他笑著說，你還真把自己當精神病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