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的死亡筆記》目錄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死會不會很痛(三)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死會不會很痛(三)

潘雲和李智林因為還有工作要處理,準備先回北江,謝小婷留下來陪我。潘雲告訴我,幾起案件的鑒定結果出來了,張貴生的指紋跟王曉蘭被殺案中的指紋一致!因為跟陳林秀的案件存在關聯,二者的指紋一致,毫無疑問也是他所留,為確保萬無一失,潘雲把鬼旺的手機錄音也調了出來,經過聲紋鑒定,鬼旺雇凶前用手機錄的音與張貴生的聲波一致,而從劉安心家外面提取的毛髮,經與張貴生的DNA對比,二者是同一人所留!
醒來時,窗外的風還在吹著,很柔和。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角不知什麼時候掛起了兩滴淚珠!
「張貴生還沒有被抓住?」我有些吃驚。
「不,你並不了解我!」
「同時,我也去了出版社,查到了那本書的作者資料。從他們提供的情況,作者不應該是張貴生,而是張寶山!據他們說,接到書稿時,作者委託出版社把稿酬寄給張貝貝,並提出版權歸她所有,有什麼事跟她聯繫即可!我想,他是想留給女兒一些東西,也想把真相留下來!而且張貴生是知道這件事的,所以一直不想讓人知道。——他時刻處於既想翻案,又不想讓人知道真相的矛盾中!不幸的是,在調查這件案子的過程中,高原知道了這件事,並通過暗示的手段要了張貴生很多錢。……所以你們翻車的事,應該是張貴生為了殺人滅口!」
潘雲還跟我講到去張寶山老家調查的情況,那裡的居委會大媽告訴他,其實張寶山早已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有人說他去了女兒那裡,也有人說他一個人在外面流浪。一年前曾有外地民政和公安部門的人到過他家裡,說之前他們收容了一個快死的流浪漢,自稱是那地方的,於是在他死後就找了過來。他們說他叫張寶山,知道他有個女兒和一個弟弟,但後來因為找不到他們,不得不把骨灰帶了回去,這事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過來。起身特意穿了一套西裝,刮掉了嘴角上的鬍鬚。收拾完畢后,謝小婷陪我到殯儀館辦理劉嫣的骨灰盒移交手續,當天就把骨灰送了回去。
「可是,高原明明說見過他的面,重審時還到過庭!」
但終究還是她!我記憶深處的東西被喚醒了過來,那些跟劉嫣在一起的真實場景一幕幕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沒有抓住。」潘雲有些愧疚看著我說,「提取物證時出了紕漏!指紋和聲音的提取倒是順利,在張貴生不知不覺中進行的。但提取血液就不行了,當時對他撒了一個謊,說是想提取各種血液樣本回去做個實驗,哪知到第二天他就不知蹤跡了!」
「開公司?」居委會大媽想了好一陣,「好像有這麼回事!不過張寶山出事後他弟弟就搬走了。還把張寶山的女兒一起帶走了,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
風很溫暖,我站起來,真切地感受到了它,我輕輕地與它擁抱,共舞!……這時,樓下傳來一聲輕輕的脆響,轉頭看時,發現我的軀殼砸在了地面上,殷紅的血液正沿著身下瀰漫開來。沒想到死亡是如此的平靜,沒有憂傷,沒有痛苦!我輕笑了一聲,便自顧自地隨風而逝!
「愛一定要了解嗎?」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愛和了解之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關係!
「通過幾天的調查,現在基本已經摸清了兇手的情況,相信不久就可以還你和高原一個公道了!」
「是自殺!在一家賓館里。」
「別傻了鄧哲,你以為我們真能走到一起嗎?」
劉嫣說過她沒有了家,於是我把她葬在我們經常約會的那個山頭上。
「不可能的事,我們去了檢察院,他們是在張寶山缺席的情況下重新起訴的!按說這樣不合規矩,但因為情況特殊,在辯護律師的強烈要求下,法院才特事特辦,與其說是審判,還不如說是原案審查!我想高原是刻意對你隱瞞了這些情況,律師都是為了維護自己委託人的利益嘛!」
我沒有回答。有些事情,是無法向別人解釋清楚的!
劉嫣說她喜歡這樣的天氣,喜歡被雪花粘附在臉上的感覺,那種冰冷的感覺能讓人清醒。
潘雲帶來的另一個消息,是已經跟殯儀館聯繫好了,隨時可以帶劉嫣的骨灰回禪市。
「不過你所說的曼珠沙華,我們在那地方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我們走訪了當地的老中醫,他們說以前的確有那種植物,不過後來天氣變化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環境污染的原因,再沒有見過那種植物!」潘雲說道,「看來要想找到死者的遺骸,得先抓到兇手了!」
我的頭又痛了起來,於是對著照片喃喃自語:「怎麼會?怎麼會?我怎麼會忘了你!」
我卻覺得,有很多事情,之所以發生這樣的遺忘,反而是因為太在乎的原因!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在我心裏確實是這樣!
潘雲看了看李智林,沒有出聲。
「我們去過監獄,張寶山其實四年前就出來了——他患者了肺癌晚期,通過他弟弟保外就醫的!出來后就同監獄失去了聯繫,不知道是死是活,監獄還把他列為了網上逃犯!」
「別天真了!不了解怎麼愛呢?」
「為什麼不能?我們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我應該能預料到這樣的結果!」我說。
這天下午,潘雲終於帶來了張貴生的消息。
張德生曾經說過,像我這樣對於過去某些事情的遺忘,在心理學上屬於選擇性失憶,通常遺忘的是自己不願意麵對的事或物,出現這種情況的機率很小,通常是因為心裏的某個軟弱地方遭受過強烈刺激的原因。這種刺激越是強烈,心裏就越會產生應激性的自我保護,出現潛意識地遺忘!這時候產生潛意識的地方,有如遭遇了敵人的刺蝟,團團縮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亮出渾身的長刺。要想找回記憶,就得小心地展開這個縮著的刺蝟!
仔細想想,他所說的都能解釋我所看到的情況。關於張貴生,我只是從張貝貝和高原那裡得知的信息,而且他們都有欺騙我的理由,只不過是我自己沒有發現而已。一切都是偽裝,我的眼睛跟高原合著伙欺騙了我!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李智林馬上把他曾經說過的,南山第三人民醫院的女死者照片拿給我,我要確認陳娟所說的那個女子是不是劉嫣。——對此我還心存僥倖,希望是陳娟認錯了人!
「他的弟弟不是在這裏開公司嗎?」潘雲問。
「比如現在,我們對愛的理解就不同,怎麼能走到一起呢?」劉嫣說,「你現在不過是迷戀一個女人的身體罷了!等到有另一女人出現時,你就會把我忘記的!」
我愣住了,獃獃地看著他。
我半睡半醒地躺在病床上輸著液,醫生檢查后得出我胃出血的結論,提出可能是飲酒過多原因,勸我趕快把酒戒掉!
「什麼?」潘雲問。
謝小婷顯然被我的神情嚇壞了,她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問我怎麼了。我對她說要把劉嫣帶回禪市。謝小婷說這需要先去殯儀館辦理手續,她會去跟潘隊長他們說,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休息幾天,把身體養好!
我只得等在家中。身體雖然在慢慢恢復,但是整天煩躁得不行,腦子裡很亂,昏昏沉沉,只要躺下就不停地做夢!
拿到照片,我幾乎已經認不出,那上面的人就是我曾深愛過的那個女孩!那張曾經豐潤俊美的臉變得削瘦憔悴,原本深印在我腦海里的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現在顯得如此的獃滯!
記得有一年冬天,我和劉嫣坐在這個山頭,看著漫山遍野的白雪。
「為什麼一定要提血液呢?頭髮不行嗎?」我有些惱怒。
有一次做夢,我拿著一瓶白酒走上天台,獨自一人坐在那裡喝著。夜空下的城市顯得特別寂靜,街道上的車輛、行人很少,路燈也似乎特別地暗。我坐在天台的邊沿上,心裏異乎尋常地平靜,酒到了嘴裏,沒有了平常的辛辣,只有醇香,這種感覺很親切,於是大口大口地喝著!
「你說的對!」我聽到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欺騙,渾身頓時像泄了氣似的無力。
「總算是有了一個結果。」潘雲對我說,「那個叫張貴生的人死了!」
「哪些情況?」我有些奇怪。
往後的幾天,內心一直沒有平靜下來,很多事情交織在一起,不按時間,不按空間,毫無章法地出現在腦海里,叫人疲憊不堪。我不願意再住在醫院,就跟謝小婷回到了北江。
雖然我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潘雲的話還是震得我的耳膜「嗡嗡」直響!
「和你的推斷驚人地吻合!」潘雲說,「只不過,張寶山入獄后的情況,卻和你所說的略有不同!」
「為什麼一定要了解你呢,只要愛你不就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