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華煙雲
第五百六十三章 善之善者也（三）
「我是受給國民黨成都『臨工委』委派，給將軍傳達李大帥方面指示的。」
武昌，軍委會的小樓。
「公館外一位年輕人求見。」
「慢。」劉存厚遲疑了一下，答道，「會不會是那邊的人？」
「說啥子？赴宴？」周俊生怕聽錯了，又問道，「啥時候？啥地點？」
周俊誠惶誠恐，以惶惑的眼光望了望鍾體道。
「他說他從香港來的。」侍衛官回道。
……
聽到門外傳令兵報告，西裝革履的雷飆笑容可掬地出門外迎接。他引著四個人穿過門口的黑漆屏風，走進一間布置相當考究的宴會廳裡邊的小餐廳。
突然聽見侍衛官又在客廳門外報告：「長官！」
劉存厚端著汾酒慢慢品著，眯著眼兒瞧這孫兆鸞，說道：「按照原來商定的計劃，有三種方案，到底按照那個方案行事還沒定？」
「曉得了。」周俊哼了一聲。
「先穩住陳宦。然後我們四人分別潛離成都，去彭縣隆興寺集中宣布起義。」
「形勢已經很明了，我們必須協同動作。」劉存厚一邊站起來一一斟酒，一邊柔聲道。
……
此時，忽聽陳宦問：「電文你真的發了？」
陳宦特意囑咐周俊四人坐在他的左右兩邊。鍾體道、雷飆坐定，陳宦首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鄒鰱魚」。
李想對著地圖上萬里江山沉吟。
鍾體道立刻會意，笑著說道：「請舉筷！今天長官是專請四位先生的。」
陳宦穿一
「眼前只有去的一路，巧與周旋，躲過此關再說，至於禍福生死，也只好聽天由命了。」周俊咬牙道：「這裏已是是非之地，先生不宜久留。」
機要秘書梅迪匆匆進來報告道：「周俊秘電。」
「我們無話可說，只能用行動表明我們的心跡。」
彭光烈、孫兆鸞嘿嘿一笑。
「報告長官，事關重大，不能不驚動你。剛才陳長官侍從室主任陳觀西打電話來，說陳長官請你今晚赴宴。」
周俊等人立刻知道鄂軍總攻就在近日了。
「吔，咋搞忘了？調兵的電報嘛，長官上午安排的。」
「上午發的。」周俊微微顫抖著，「咋的，出了啥問題？」
「是啊！自入川以來，因忙於國事無暇招待四位。」陳宦接過鍾體道的話，微露笑容，說道，「今天特意請雷將軍、鍾將軍作陪，請你們吃頓便飯，表示個意思。都是自己人，隨便吃隨便談。」
「雷飆昨夜來訪，」酒過三巡之後，周俊終於把話引上正題，「不止幾位兄弟聽到什麼風聲沒有？」
「這又太保守了。」彭光烈搖頭道：「為了在鄂軍當中爭一席位，我建議第二種方案，等鄂軍兵臨城下時再宣布起義。這樣也顯得我們積極一些，至少可以像譚延闓和趙恆惕那樣，能保住有一個不輸於今日的地位。
「我也即刻命第二師副師長坐鎮隆興寺指揮，並盡其可能地集中了五個團的兵力，佔領制高點和要地，作好隨時起義的準備。」
周俊點點頭，一種不祥之兆頓生心頭。他立刻撥通了劉存厚等三人的電話，剛到家的劉存厚等三人也得到同樣的通知。
周俊的頭「嗡」的一聲，似感大難臨頭。
「不是好兆頭。」年輕特派員說道。
周俊的車剛停穩，劉存厚、彭光烈和孫兆鸞的車也到了。四個人下了車，便朝張掛著鮮紅宮燈的宴會廳走去。
鍾體道把電報審視了好一陣，然後雙手恭敬的捧給了陳宦。
「你自己小心……」
大家剛伸了幾下筷子，鍾體道便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老哥哥，給川西的電報發了沒有？」
一個個胸脯拍得山響。
「在那裡舉行起義比較合適。那裡位於成都側背，又是第二師駐地，向東南進攻可威脅成都；向東可截斷川陝路；若鍾體道部向起義部隊發動進攻，則可由海窩子地區退入西部大山，是個很理想的起義地。」
周俊思來想去：「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如果不去，則更會讓陳宦老賊抓住口實，公館對面的憲兵連會即時衝進公館解決我的性命。」
「他說什麼了？」周俊問道。
下午7時左右，周俊按約而行。他一進武備學堂，立即感到一股殺氣。身穿黃軍呢的軍政執法處警衛團代替了往日軍校學生警衛隊。
陳宦轉身朝門外一揮手，京師軍政執法處駐成都的辦事員黃曉敏急步而入。
李想先是一怔，忽然縱聲大笑，道：「成了。立刻回電：大軍行將西征，希積極準備，相機配合，不宜過早行動，招致不必要的損失……」
「李大帥有話說，起義的時候，諸位的安全第一，不能再出現熊老爺子家那樣的悲劇了。」年輕人補充一句。
李想急道：「念。」
當陳宦盯著電報看時，陳宦侍從室主任陳觀西急匆匆地進了小餐廳，走到陳宦跟前，向陳宦耳語了幾句。陳宦聞罷，霍地抬起頭，盯著周俊，說道：「要他進來。」
舉手投票結果，第二種方案通過。
「為什麼在彭縣隆興寺集中宣布起義？」
周俊送走劉存厚、彭光烈和孫兆鸞，又和年輕的特派員進一步研究了起義的具體細節，向他了解一些關於鄂區的情況。
「太冒險了，現在陳宦正瞪著眼睛看著我們，我們放個屁他都知道，這麼大的動靜，只怕還沒起義就被他先把我們給滅了。」周俊有些受不了這種刺激的方案，徐徐說道：「還是第三種方案穩妥，不公開宣布起義，但在暗中保護好城市，配合鄂軍接收。」
「那是飛去不可了？」
「晚上7點鐘。成都武備學堂小宴會廳。」
「李大帥有什麼指示？」
「請客人進來
周俊知道他是說他問的「多餘（魚）」，他微微苦笑一下，起身替幾個老兄弟斟了酒，道：「雷飆夜訪，你們也是早就敏感地覺察到陳宦如此步步緊逼的背後，將要對我們採取更加激烈的行動……」
年輕人微笑著拿出證明材料，在他們看完之後，立刻燒了。
「長官！」
「完了！起義行動一定被察覺了。發往武昌和部隊準備起義的電報一定是被這些袁世凱的密探破譯了。」
「你們看怎麼搞？」周俊問的是具體起義步驟。
「都什麼時候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不見！」周俊道。
「啥子事？」周俊沒好氣的喝道。
「啥子事？又喊個啥子！」周俊道。
看見周俊等四個人進來，鍾體道急忙站起打招呼：「啊！諸位兄弟，請入座，陳長官已經等你們一會兒了。」
「周將軍，」黃曉敏一聲冷笑，「中央監控台早就在成都。密譯處怎會譯不出你們的電文？」
「好！我立刻用秘密電台，向李大帥作了報告。」
劉存厚看大家爭執起來，站起來笑道：「我們來個民主表決吧。」
放下電話，周俊一身冷汗乍起。
周俊說完，又從他的衣兜里掏出兩張紙樣的東西，說：「這是回電，請鍾將軍過目。」說完遞給了鍾體道。
周俊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劉存厚等人，幾個人都緩緩點頭。
「周老哥，」劉存厚用筷子將大松塔魚翻了過來，笑道，「這個菜真做得不壞，要
幾個老粗鼻子一酸，忽然被這樣一句話感動的想掉淚。
「我們來這個『碰頭會』，不就是為此？」彭光烈說著將箸放在桌上，取出一方手絹來擦嘴。
突然侍衛官在客廳門外報告，把正在秘密謀划的幾個人嚇得一條。
「啊！那份電報哇，發了，早發了！」周俊隨口說道。
來人很年輕，也很精幹，一身儒雅氣質，飄逸風流，沒有半點官場派頭，看上去十分親近和藹。充滿鄂區的風格。
「就按照第一種，在鄂軍未到來之前即宣布起義。」孫兆鸞回道。
……
成都，周公館。
「關於起義的三條意見：現起義時間已到，宜選擇適當地點宣布起義；起義時及時通知；起義后的你們的部隊，撤去無色旗，駐地升起五星紅旗。」
此時，陳宦坐在一旁一聲不吭。一聽周俊問「啥子電報？」他的臉皮立刻拉緊了。待聽周俊說「早發了。」神色才安然下來。
「此時設宴，怕凶多吉少。」年輕的特派員說道：「乾脆不要去！」
「我說老弟呀，啥子電報？」周俊明知故問。
在小餐廳里一張式樣考究的橢圓形餐桌旁邊，陳宦和鍾體道二人已經落座。
管家小妹忙道：「年來受北洋壓迫日甚，積怨難言，處境困難。今已與劉存厚、彭光烈、孫兆鸞約好，決定站在人民立場。今後如何行動，請予指示。」
「準備好近日見機施行我們原先的計劃。」孫兆鸞早已聽得不耐煩了。